第二十八集、我還能這麼做嗎…

第二十八集、我還能這麼做嗎…

偌大的房間，令人惱怒的鬧鐘聲回蕩於此。

一隻手慢慢的從被窩伸出，等到摸到鬧鐘，輕輕的把鬧鐘蓋掉。

過了一會兒，楊玟宇頭髮凌亂，臉上帶著睡意，緩緩從床上爬起。

他赤裸上身，步伐有些遲緩地走下床，從衣櫃拿出昨晚精心挑選的衣服。隨即走進浴室，洗個清晨的澡。

十分鐘後，他換好正裝站在鏡子前，精心的把頭髮梳成平時和張諾軒見面的模樣。

一切準備就緒，他拿起書桌上的錢包和手機走出房間。

走出房門，他看到母親孟天嬌正坐在餐桌旁，戴著藍光眼鏡閱讀報紙。她穿著價格昂貴的睡袍，原本的短髮被強行綁成丸子頭，桌上放著一杯手打柳橙汁。

即使現在是早上11時48分，楊玟宇還是向孟天嬌道安：「早。」

孟天嬌頷首，目光依舊停留在報紙上。

楊玟宇走進廚房，從冰箱拿出蘋果，他拿著蘋果走到餐桌旁咬下一大口。

「冰箱還有香蕉和莓果。」孟天嬌說完翻開下一頁報紙。

「嗯。」楊玟宇咬著蘋果不為所動。

孟天嬌放下報紙，喝完最後幾口果汁，拿著杯子走進廚房。楊玟宇在孟天嬌走進廚房後坐在餐桌旁，拿出手機查看訊息。

【我】：【早啊阿諾（微笑）】

楊玟宇發送完訊息，把蘋果剩餘的果肉部分吃個精光。

孟天嬌走出廚房，手上多了盤香蕉和莓果。她把水果放在餐桌上，拿起報紙繼續閱讀。

母子倆幾乎沒怎麼交流，母親看著娛樂報，兒子刷著手機衝浪，顯得非常冷清。

「宇文。」孟天嬌開口：「今天下午安排你和【KEY】一起拍雜誌…」

孟天嬌還沒說完，楊玟宇含著蘋果果肉，口齒不清的說：「不去。」

孟天嬌沒有理會，自顧自地交代：「拍完雜誌之後，你要和阿松去新治電視台拍廣告，廣告商指名要你去拍…」

楊玟宇站起來，把蘋果核丟進垃圾桶，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牛奶，站在冰箱前把牛奶喝光。

「我說過我不去。」說完，楊玟宇走到玄關換鞋。

孟天嬌放下報紙看向玄關，「你要去哪？」

楊玟宇停止穿鞋的動作，有些失落的看向孟天嬌說：「我在手機上和你說過，我今天要出門。」

孟天嬌翻看落在一旁的手機，幾秒後回答：「看到了。」

楊玟宇忍著衝動系好鞋帶，就在他出門前，孟天嬌又說了句：「廣告還有雜誌怎麼辦？」

楊玟宇知道自己不能說「不知道」，不然肯定會被碎碎念。

「雜誌就給傑盟，我之前和傑盟說過，他說他可以。」楊玟宇轉頭看向孟天嬌，眼神中除了不滿就是委屈，「至於那組廣告，我從來沒答應拍攝，都是你和阿松擅自幫我決定，你們自己看著辦。」

語畢，他拿起玄關櫥上的鑰匙和漁夫帽走出家門。

孟天嬌似乎早就料到楊玟宇會說這些，習以為常的拿起手機，撥打一組號碼。

等到對方接聽後，她對電話那頭的人交代：「宇文今天不參與拍攝，和《今日》說我們讓【KEY】團員和秦傑盟上場。恭賀元旦的廣告和他們說再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再找更適合宇文的人，就這樣。」

還沒等對方確認，孟天嬌掛斷電話，拿起娛樂報繼續閱讀。

楊玟宇戴著漁夫帽，悶悶不樂的走在街上。路邊有顆小石子，他想踢著石子出出氣，卻沒踢到，只好把這股氣咽進肚子裡。

這就是他和孟天嬌的相處模式：談工作，吃飯，談工作，睡覺。每天一成不變的模式早已讓他疲憊不已，但孟天嬌臉上絲毫看不出一絲疲乏。

他的父親楊升是機長，一年十二個月只有短短五天在家，其餘時間都在空中還有國外度過。每當他想和父親說說話，父親要麼即將起飛，要麼很累了，久而久之，他也沒怎麼再找父親說話。

他站在公車站，等著前往V百貨的公車。

「你看！天高已經官宣KEY男團上元旦舞台了欸！我的北靖哥哥還有天天哥哥也會跳雙人舞！」

「我比較喜歡小韓還有天天的組合！」

楊玟宇無意間聽見一旁國中女孩們的對話，他聽著女生嘆氣：「只可惜沒有宇文，你看上面沒有宇文的蹤影…」

「宇文又不是歌手！不過他好久沒出來了，不知道天高的老闆在想什麼…」女生一提到這件事就有點生氣，繼續說著天高老闆的壞話：「你看！天高的老闆是老女人，她旗下的藝人全都是小鮮肉！有這麼多人就是不讓宇文出來，你說她是不是嫌棄宇文太老把他雪藏了？」

「沒那種事！天高老闆早就結婚了！而且人家還有孩子！」

那女生聽不進這種解釋，自顧自的說：「我小時候看著宇文的戲長大，可以說我連宇文臉上的痣在哪我都知道！天高老闆就是不惜才…」

楊玟宇下意識摸著嘴角下方那顆痣，恰巧前往V百貨的公車來了。

他走向那輛公車門前等著乘客下車，見那兩個女生沒要上車的意思，他脫下帽子對兩人露出假笑。

「同學，你們知道謠言是怎麼產生的嗎？」

女生們還沒回答，他自顧自地說：「就是你們剛剛做的事。」

她們還沒消化楊玟宇的話，楊玟宇已經搭上公車離開。

「好恐怖…剛剛那個人是不是聽到我們的話啊？」

另一個女生沒有搭話，直愣愣的看著遠去的公車疑惑：「嘶…我感覺那個人好眼熟…」

「錯覺吧？你又沒有男人緣。」

「滾！！！」

楊玟宇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大可不必理會那女生的話直接上車，只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拿出手機，打開【說話】後點入個人主頁。他按下帳號旁的倒三角形，屏幕上出現【更換帳號】的選項。

他按下【更換帳號】，屏幕上出現兩個帳號，一個是他私人的帳號【玟宇Y】，還有一個是他以「宇文游陽」活動的帳號【YWYY】。

他按下【YWYY】，霎那間，手機傳來陣陣震動，屏幕上的消息欄一個接一個的湧出許多訊息。

他點開【JM】輸入：【抱歉啊，我把我們之前說過的雜誌拍攝塞給你了，等等孟姐還是你的經紀人應該會和你說一聲】。

在他發送訊息幾秒後，【JM】秒回：【OK】。

【我】：【謝啦~】

【我】：【回頭請你吃飯！】

楊玟宇露出苦笑，秦傑盟是他在天高裡關係最好的後輩。他一向不喜歡把私人和工作的帳號共用，關於工作的話題就會用這個帳號交代秦傑盟，關於私人的則用另外一個帳號和秦傑盟聊天。

他退出【JM】頁面，接著點開【阿松】。

【阿松】的頁面上冒出許多他已讀不回的消息。

【阿松】：【宇文啊！接一下和KEY的雜誌拍攝還有廣告！】

【阿松】：【算我求求你！就接一下又不會怎樣！】

【阿松】：【你就不怕別人說你耍大牌嗎？答應一下又不會掉一塊肉！】

【阿松】：【你再不接我就要被罵了！你就可憐可憐我好不？】

楊玟宇沒打算回復上面的訊息，自顧自的輸入：【我把雜誌讓給傑盟，廣告你們自己想辦法，我從來沒答應。】

處理完這些瑣事，他很快切換回【玟宇Y】。

看著頁面上寥寥無幾的幾個用戶，他滑向特地訂選在最頂端的某個用戶，露出無奈的微笑。

「下一站，V百貨。」公車毫無感情的廣播聲響起，楊玟宇按下了下車鈴。

過不久，公車停在V百貨前。他下車走進V百貨，很快在噴泉前看到張諾軒。

今天的張諾軒穿著一件深藍色的短袖風罩衫內搭白T，以及一件黑色長褲。他看著自己精心挑選的天藍色短袖襯衫以及白色長褲，心中泛起一絲喜悅。

張諾軒專心一致的看著手機，他悄咪咪的走到張諾軒面前。

等到張諾軒察覺對面有人，他拍著張諾軒的肩膀告白：「阿諾！我喜歡你！」

張諾軒手忙腳亂的把手機收進口袋，露出死魚眼看著楊玟宇，「不是說好不在外面告白嗎？」

「抱歉，我看到我們衣服還蠻搭配的，感覺別人會以為我們是情侶，一時高興就忘了…」楊玟宇笑嘻嘻的搖著衣服回答。

經楊玟宇一說，張諾軒這才發現他今日的穿搭風格和楊玟宇有些搭，確實會讓人感覺他們感情很要好。

他抬頭看著楊玟宇，無奈說道：「你想多了…頂多會認為是兄弟吧？」

楊玟宇忍俊不禁，把從家裡帶出的漁夫帽戴在張諾軒頭上，攬著張諾軒走進大廳。

「阿諾，你想去五樓嗎？我記得你上次想看的【奇葩博物館】在那吧？」

也許是想到什麼丟臉的回憶，張諾軒紅著臉搖頭說：「玟宇哥，你吃了嗎？」

「還沒，要去MxD嗎？MxD今天買一送一哦！」

張諾軒沒有異議，畢竟他這次約楊玟宇出來，主要想指教一些事。

兩人很快在MxD點好餐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楊玟宇更是把附送的漢堡遞在張諾軒面前。

「謝謝玟宇哥。」張諾軒接下漢堡向楊玟宇道謝，拆開包裝準備乾飯。

楊玟宇一臉親切的看著張諾軒吃漢堡的樣子，自始至終覺得這少年很可愛。

張諾軒似乎知道楊玟宇在想什麼，開口道：「玟宇哥，你期中考怎麼樣？」

「全都在我掌握之中，預計能考個班上前十~」

「真羨慕你們這群自信的人…」

楊玟宇笑了笑，反問：「你呢？這次如何？」

一提到這件事，張諾軒心情瞬間跌落谷底，頭上冒出些許烏云。

「應該會考砸…」

楊玟宇知道是什麼原因，他不想單刀直入，而是隱晦地問道：「是因為…那個？」

張諾軒點點頭，他放下漢堡，拿起紙巾擦嘴嘟囔：「應該是吧，我想找你聊聊，可是我找不到你，你也已讀不回…」

那是因為我被打擊了…楊玟宇回想自己早上披著陽光的面孔考試，回到家躺在床上備受打擊的模樣，感覺有點對不起張諾軒。

「抱歉啊，我以為你會需要自己一個人想想…」

張諾軒低著頭，目光落在桌面上。

他伸出食指，無意識地在桌上畫著圈，有些悶悶的問道：「玟宇哥，你有被女生告白過嗎？」

「有吧？但她們都是出自粉絲和影迷的喜歡，不是以交往為目的。」楊玟宇想了一會兒，有些遲疑的開口：「阿諾，你為什麼害怕對方給你情書？」

張諾軒的瞳孔微微放大，支支吾吾的瞄向一旁解釋：「因為…我從來沒被女生告白過…所以…」

阿諾居然沒被女生告白過？楊玟宇對這一資訊驚訝，同時感謝老天安排。

他清清嗓子後開導：「其實我第一次收到情書的時候，我也是很緊張又不安，因為我不知道對方是怎樣的人。我沒和她見過面，所以我不知道怎麼辦。」

他喝了一口可樂潤潤嗓子，目光落在張諾軒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真摯的微笑，「之後我想了一下，只有她單方面認識我，但我不認識她，這對我們來說非常不公平，於是我和她說了我的想法…」

「後來呢？」

「後來…我們成為朋友了，最後還發現我們真的還蠻不適合對方…」想到這事，楊玟宇苦笑，「她也慶幸當時我沒有答應，不然我們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他注意到張諾軒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安，很快恢復過來。

「玟宇哥…你好勇…」

楊玟宇微微一笑，拍著張諾軒的手背鼓勵：「阿諾，對方向你告白，表示對方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做這件事，她們很勇敢。即使你選擇拒絕，你要真誠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也不要覺得愧疚，感情本就是雙向的選擇。」

張諾軒低頭思考，他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楊玟宇，像是做好決定。

「謝謝玟宇哥，我想我大概知道要怎麼做了。」

楊玟宇屏氣凝神的看著張諾軒，雙手藏在桌底緊緊握著，內心祈禱張諾軒的決定和他所想一樣。

張諾軒無奈的看著憋氣憋得臉色發青的楊玟宇，「你是不是希望我拒絕啊？」

楊玟宇被【被說中】的箭頭插中胸口，驚慌失措的玩弄漢堡和可樂裝傻：「我？怎麼可能？你不知道有一種愛叫放手嗎？不對！我是說我沒有權利干涉你的決定啊！你說是吧？呵呵呵…」

見楊玟宇有趣的反應，張諾軒莞爾一笑，「我也不希望只有對方知道我，而我不知道對方的前提下答應交往，這樣對她來說不公平…」

楊玟宇大概聽出張諾軒的答案，他按捺不住興奮的表情，咬著吸管狂吸可樂。

「但是思傑的話…我還能這麼做嗎…」

張諾軒的自言自語傳入楊玟宇耳中，他疑惑：「阿諾你說什麼？」

張諾軒茫然地看向楊玟宇，很快矢口否認：「沒有啊？怎麼了？」

鈴鈴…

楊玟宇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孟姐】。

他原本的好心情一掃而空，縱使不想理會孟姐，他還是接聽問了句：「喂？」

「宇文，一個小時內回公司，關於拍攝，不來直接幫你答應。」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嘟嘟聲，楊玟宇有些失落的放下手機，他很快振作起來，看向張諾軒露出歉意的笑容。

「阿諾，抱歉啊，我老闆又找我…」

張諾軒瞭然於心，「沒事，你去忙你的吧！我大概有答案了。」

「也不是什麼急事啦…」

張諾軒盯著楊玟宇的臉半晌，緩緩問道：「玟宇哥…其實你…心情不太好吧？」

楊玟宇有一瞬間表情變得僵硬，他想說些什麼，來電鈴聲再次響起。

一旦打了三次電話，之後的事肯定免談，這是孟姐的做事風格。

楊玟宇瞥向一旁，嘴角微微下垂：「抱歉啊阿諾，我得走了，下次再繼續吧…」

張諾軒點頭，目送楊玟宇離開MxD。

楊玟宇走出V百貨，剛好前往天高公司的公車抵達，他很快搭上公車。

他坐在座位上回想張諾軒那張臉，只感到幸福以及心酸。

幸福的是，他還能和他喜歡的少年一起聊天相處；

心酸的是，他害怕少年知道那件事的話，會不會對自己產生什麼不好的印象。

他捂著臉做著無聲的吶喊，要不是孟姐的電話，他壓根不想去公司。

明明我和她說過我不再拍戲…為什麼她就是這麼執著…楊玟宇想起噩夢般的記憶，他的臉色有些鐵青，緊緊的抓著手肘不放。

與此同時，張諾軒心不在焉的吃著漢堡，看樣子與周圍歡快的音樂和人群格格不入。

在收到情書的那一剎那，他其實是高興的。但想到那個少年，他意識到自己不值得擁有【高興】的權利。

如果我早點認識玟宇哥，早點問他這件事，我們或許還是朋友吧…張諾軒吃完最後一口漢堡，把垃圾和餐盤歸類後，心事重重的離開M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