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2 蘿莉與惡魔降臨 02
本章節 15692 字
更新於: 2024-06-23
荊棘城池
The Thorn City
No.00 序章
二十八年前,地獄,潘地曼尼南。
灰色的廳堂裏,吊燈上的火光隨著空氣閃動,火熱的光芒投映在冷寂的空間內,溫度很快就消失在無際中。
路西法放下酒杯,看著長桌對面的栗色頭髮的少女。
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女輕閉著眼眸,像是在深思一般,路西法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了,少女一直都是這般模樣。她的身後站著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少年,同樣是栗色的頭髮,只不過金色的眼眸在眾惡魔面前不協調得熠熠生輝。
少女將一直放在腿上的古書拿起來放到桌子上,睜開眼睛的時候有幾絲金光從眼眸中流出,卻不是溫暖的金色,而是金屬般的生硬,鏗鏘有力地流動著力量,與身後的少年有明顯的區別。
「布加威爾公爵小姐,阿加雷斯教授給你的預言能力的使用方法已經能夠得心應手地使用了吧?」路西法用指尖敲了一下酒杯,清脆的聲音迴響在大廳內,經久不息,「關於荊棘伯爵的事情,你怎麼看?」
少女不苟言笑,她站起來,齊劉海晃動了一下,緩緩說道:「荊棘伯爵的唯一候選人會在今晚出生,不過能否成為荊棘伯爵是需要我們爭取一下,因為他同樣還是約書亞的轉世,天堂方面一定不會放任讓其墮落成為我們的惡魔,所以,這件事稍微不是那麼順利。」
「約書亞?有意思了。」路西法用手托著臉龐,饒有興趣地看著少女,「既然這樣,我想你會履行當初拉斐爾與你一同許下的約定吧?我的建議就是好好履行約定,第一不能讓那些天使率先行動,第二你是能夠少有靠近這位伯爵的惡魔,你最有資格將他拉向我們這一方。」
少女的眼眸微顫了一下,隨後她便沉下目光,不作任何的無用異議。少年的手放在她的肩上,示意他們應該出去了。
「作為我的鏢箭,請你不要讓我失望。」路西法的聲音彷彿遙遙傳來,令人寒噤不止,越是平靜祥和的聲音,越是充滿最糟糕的警告。
少女彎腰行禮,哽咽在喉嚨的話沒有說出來,立刻轉過身緊緊跟上少女,寸步不離地減少距離。
穿過門來到走廊裏,少女才稍微鬆口氣,抱緊古書的她默默地跟在少年的後面。看著少年的背影,她知道少年又要責怪自己了,畢竟早已看到少年握著手杖的手是那麼的用力。
當然,她知道的原因還有另外一個。
「哥哥……」少女小聲地叫道,她開始有些跟不上少年的腳步。
少年停下腳步,頓了一下,回過頭卻是滿臉溫柔的笑容,他俯下身子摸摸少女的頭,溫和地說:「苔絲,我們回家看看他們準備了什麼樣的晚餐好嗎?那些惱人的事情不要去想,我可是希望苔絲一整天都是開開心心的呢。」
「可是……」少女欲言又止,她絕對明白少年的心裡並不是這樣想的,虛假的微笑和故意忍住力量的手都表明少年在撒謊。
「苔絲,有的時候,不要相信眼睛所看到的東西,懂嗎?就算這個世界真實到恐怖,也要相信總有人會選擇留在你的身邊。」少年輕輕摩挲著少女的臉龐,隨即收回手,心疼地看著少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少年伸手牽住少女,開始講一些他的所見所聞讓其開心,他知道自己的妹妹讓他們本身就沒落的家族更加岌岌可危,更是直接奪去了親生母親的性命,但是他還是會選擇保護少女。這個昵稱為苔絲的少女,既是一切的源起,也是推動一切發展的動力,她的金色眼眸裏所看到的世界,比任何一雙眼睛所看到的世界都要真實。
少女淡淡一笑,她並不知道今天隨意做出來的預言意味著什麼,更不知道自己所選擇的這個會給自身帶來怎樣的後果。她只是遵循路西法的意願涉獵預言之泉,找出他想知道的未來,並呈現在他的面前,僅此而已。
但是憑藉著感覺,她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預言中所涉及到的荊棘伯爵會帶來不一樣的生命軌跡,哪怕之前她與其勉強有一次算不上見過一面的一面之緣。
——一旦開始,便註定再也無法反悔。
——唯有沉溺其中,展開雙翼去擁抱抹殺不掉的現實。
No.01 醫生與神秘事件
2016年3月,初春已經駐紮進西荊市,風中還帶著一些冬末的寒意。
滕煜拉了拉衣領,看了一眼純淨藍色的天空,碧藍的色澤讓他不禁露出了微笑,作為外科醫生,難得的休息時間,只要沒有緊急的事情,他現在想回到家裏好好休息一下。
滕煜現在是一個人住在一個四室兩廳的房子裏,父母都已經出國了,估計一年之內是不會回來的。滕煜推了推眼鏡,他走進社區,熟悉的六幢一單元十五層,當他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注意到了腳下踩著的東西,移開腳後,滕煜彎腰撿起了一根黑色的羽毛。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鳥類羽毛,羽毛很大不像是擁有黑色羽毛的鳥類可以生長出來的。
他困惑地拿著羽毛開門進了屋裏,一時間沒有將這根黑色羽毛太當回事,只是隨手放在了客廳的桌子上,他並不知道,羽毛只是一切準備開始的預告。
滕煜現在二十八歲,在西荊市的市醫院裡做外科醫生,天然的深棕色帶點紅色的頭髮和淡褐色的眼眸預示著他是混血兒,他的父親是中國人,而母親是英國人,現在他的父母正在英國休假,他一個人留在家裏能夠勉強照顧自己。
自己的父母樂於生活,滕煜早就學會怎樣獨自存活下去。但是,這次是很罕見的滕煜要自己一個人待一年,父母走之前也建議他可以將房子短期出租,但是誰會來租房子?
滕煜沒想那麼多,自己一個人守在房子裏倒也樂呵,只不過少了一個可以說話的小夥伴,所以如果有人願意租其他兩間臥室,他會非常高興的。
他沖了個澡,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走到客廳裏癱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盲目地換著頻道,當發現實在沒有東西可看的時候他才將注意力放在羽毛上。泛著光澤的黑色羽毛看起來總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卻又說不出來有何不同。他捏著羽毛轉悠著,也許只是一根普通的羽毛,但是卻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按理說樓道裏不該出現羽毛這類東西。
最後,阻斷思維的是敲門聲,他放下羽毛前去開門,見到的是倚著門的花攸。
「花攸?你今天也輪休?」滕煜感到有些奇怪,用手臂擋著門不給花攸任何闖入民宅的機會。
「呦,滕煜,你不在的日子裡我可是寂寞難耐啊,所以我也請假了呀。」花攸上前勾住滕煜的脖子,「第N次來你的家裏參觀還不歡迎啊?」
「花攸……」滕煜在花攸的懷抱裏掙扎著,「你是個醫生,能不能把病人看得重要一些?你都裝病請假幾次了?」
「病人哪能比你重要?我的滕煜在家裏休息我當然要來陪伴啦。」力氣莫名大的花攸將滕煜拖到客廳的沙發上,「滕煜,你最近改行玩鳥了?」
「玩鳥?玩什麼鳥?」滕煜死命將花攸推倒在沙發上,臉龐明顯被憋得發紅,他鬆了松領帶,然後去關門,但卻看著門口愣了起來,他回家的時候地上只有一根黑色羽毛,而這次花攸來的時候,地上的羽毛目測不下有二十根。這讓他起了疑心,當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準備撿起一根羽毛的時候,羽毛卻神奇般地消失了。
他懷疑這是花攸搞的惡作劇,便疑慮重重地關上門,如果說有誰能幹出超沒品的事情,肯定唯有花攸莫屬。
「呦,滕煜,你家裏一定養了一只超大號的烏鴉。」花攸的聲音明顯是隔著牆傳過來的,這個毫無顧忌的傢伙最喜歡跑別人家裏亂竄。
滕煜暗著臉咬牙握拳,這就是為什麼和花攸相識了很久卻從來沒有邀請他來自己家裏作客的原因,花攸是個太過「熱情」的人,令人無法全盤接受這撲面熱度,大多都會避之不及。
他甩了一下頭,拍了拍臉,讓自己的面部肌肉得到充分放鬆後,才面帶華麗微笑走向主臥。在舒適的雙人床上,他將花攸揪住,花攸堅決死抓著衣櫃不願走,手不停地向著飄窗的位置揮舞著,他神色古怪地看向飄窗的位置,那裏堆了一地的黑色羽毛,頓時震驚地鬆開手,使得花攸華麗的被摔倒在地上。
這個家裏有一個錯層,主臥、次臥和書房比其他的房間高出一些,有一個四階樓梯把書房和客廳連接起來。最棒的地方自然是三間寬大的房間朝向南方,充足的日光會鋪滿每一個角落,給所有的物品染上金色。
除了這一地的黑色羽毛,只會反射出光澤,銀色的耀目。
——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目視春風而來浮動所有的羽毛,輕盈的在灰色且凸凹不平的地磚上婉轉出優雅的弧度。
然而,花攸誓死都要住在滕煜的家裏,拖著滕煜苦苦哀求。
滕煜扶著牆,讓出了自己一直住著的次臥,讓花攸非常安心地住下去,而他自己睡到了父母住的主臥。
枕著手臂的滕煜盯著天花板,他還在想羽毛的事情,這次他沒有去觸碰那堆羽毛,羽毛堆就讓它完好地繼續堆在飄窗那裏。他轉頭看向羽毛堆,感覺他的生活都開始長出羽毛,立刻變得毛躁不堪了。
他只是普通的人,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都過著平淡的生活,這些羽毛的出現讓他的生活邁上了越來越奇怪的路。不過,和花攸住在一起的這兩天,讓他確確實實地品嘗到了什麼叫作人間地獄的滋味。
「呦,滕煜,你家冰箱裏好多好吃的東西呀。」花攸毫不客氣打開冰箱門,一副吃貨模樣,把第一眼看到的東西全部扒拉到懷裏。
「呦,滕煜,你家書房裏有藏書又增加不少呀。」花攸站在書房的中央,面對著兩面高大的書架兩眼放光,伸出爪子瞄準最白的書脊。
「呦,滕煜……」
「你就不能不要加那個『呦』字!」滕煜揮起拳頭,一拳捶在花攸的肩上,力道並不重,只是令本身就重心不穩的花攸踉蹌了一下,「還有就是不要把我的家當成觀光景點!你不是觀光客!」
「誰讓咱倆關係好啊。」花攸興奮異常地猛拍滕煜的後背,手上要比滕煜的眾多了,「還有哇,你這裡的風景不錯呢。」
花攸指著窗外,滕煜不想否認,自己的住處正好可以看到前面社區裏自帶的花園,而且是最大的那一個。可是這次他和花攸走到次臥的小陽臺,向樓下的花園看去的時候,正好對上了一個向上看的目光,滕煜愣了一下,以往在匆忙的生活中很少有人在花園裏駐足,這樣停留在花園中的人很少見,更何況是一位抬頭向上仰望的少女。
少女長而微卷的頭髮在春日的風中飄動,從十五層的高度來看深色的長裙戴著蕾絲花邊,滕煜從來都沒有在社區裏看到過這樣的人,不禁扶著窗臺揉著頭髮,腦子有點不太夠用。
最近奇怪的事情這應該算第二個了。
滕煜與少女持續尷尬地對視,樓宇的高度讓他看不清少女的表情,直到模糊看到少女露出了一個簡單的笑容,彎起的嘴角在光景裏格外美妙。
「可愛的女孩子呢。」花攸趴在窗臺上,眼神泛著奇怪的朦朧,「這個女孩子看樣子住在你的附近呢,要不要給我介紹一下啊?」
滕煜立刻重手揪住花攸,然後將他一把拖走,不爽地說:「我根本就沒有見過她,只是一個偶爾來走親戚的孩子吧。」
「不過和你一樣混血模樣的孩子可是少見的啊。」花攸抱住滕煜的胳膊,拖著腿有不想走的意思。
「花攸,你適可而止!」滕煜夾住滕煜的脖子給他的頭來上一拳。
樓下的少女看到了滕煜掄起胳膊將花攸揪走了的樣子,不禁用手遮住嘴巴偷偷笑起來,那麼高遠的距離,滕煜看不清少女,少女卻將滕煜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畢竟她不是普通的人類。
她是專程為滕煜而來的,同時也是滕煜永遠不會猜想到的緣由。
滕煜根本不會在此刻明曉,他的血脈給自己帶來了怎樣的與眾不同和爭端。醫者,畢竟是手握生死的最高權威。
到了星期一,滕煜終於可以鬆了口氣,和花攸肩並肩地去上班總比在家裏老是看到一個傻缺般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晃悠要強。
滕煜是神經外科醫生,早上五點到達醫院之後查完房以及查看了一下昨日的術後患者,走出病房門和做完同樣事情的花攸打了個招呼。
「喲,今天看起來狀態不錯。」花攸拍了拍滕煜的後背,不過花攸是從來不知道輕重的人,這一下讓滕煜有一種差點要斷氣的感覺。
滕煜以最快的速度推開花攸後奔到科室參加早會,隨後就一頭紮進手術室內,一場車禍送來的傷患頓時讓他忙得不可開交起來,忙到深夜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裏。幾乎睜不開眼睛的他晃晃悠悠的拐進單元門內,與從單元裏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對方的頭撞到了他的懷裏,疼痛頓時讓他清醒過來。
他揉著自己的胸口,站穩後才去看一眼倒在地上的人,他頓時愣掉了,藉助樓道的燈光,面前是一身哥特式深紫色長裙的少女,用手護著自己的頭,肩頭不斷地抽動著,熟悉的樣子彷彿是那日對視的情景快速拉近。
「呃,你沒事吧?」滕煜蹲下身子,伸出手輕輕放在少女的肩上。
「很痛——」少女甩手打開滕煜的手,眸中的利光直戳滕煜的臉上,「夜晚不清醒的話我建議先自扇耳光比較不禍害其他人。」
少女鬆開手,從面部表情來看她真的是很痛,眼角還泛著一絲淚光,嬌小的臉龐因為泛著緋紅而看起來很可愛,栗色的頭髮留著齊劉海,金色眼眸微微發光,白皙的皮膚非常的螢光,從各個方面來說都不像是東方人,不過身為混血的滕煜喜歡這樣的類型,此時此刻遇到少女讓他不禁有些心跳臉紅什麼的。
「你在想一些不正常的事情了,對吧?」少女依舊在揉著自己的額頭,不過看樣子已經冷靜下來了,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著滕煜。
「沒!」滕煜聽到少女的話迅速站起身並後退兩步。
少女一抬眉毛,對滕煜的反應饒有興趣,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然後撿起掉落在一旁的一本古書,從中抽出一個書簽,用兩根手指夾著放到面前,流露出金屬光澤的眼眸在夜色裏如同不一般的寶石一樣,奪目而誘人。
她輕笑,對著面前的書簽吹了口氣,從書簽中湧出來的布天蓋地的黑色羽毛頓時將滕煜包裹。滕煜的面前一片漆黑,掙扎了許久之後才發覺自己正穿著睡衣在床上揮舞著四肢,頓時有一種傻缺一樣的感覺。滕煜放下高舉著的手,看了看四周確定自己是在屬於自己的次臥裏之後,整理了睡亂了的頭髮
——原來只是夢而已。
此時,站在花園裏的少女抬起頭看著滕煜所在次臥的窗戶,露出了一絲很淡的笑容,隨後轉身看著身旁一襲白袍的人,春風吹起了其橙金色的長髮。
「拉斐爾,你想要的人已經找到了。」少女撫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雖然我欠你一個人情,但是路西法那邊交代的事情我還是要做好的。」
「看來我讓你為難了呢。」拉斐爾溫柔的笑容讓他身旁的少女都不禁露出了微笑,她刻意的向旁邊走了走,與拉斐爾保持一定的距離,「布加威爾小姐,我並不想讓你為難,畢竟像你這般擁有奇異能力的人不應該被輕易抹殺掉,不能因為你與我們的種族不同而被曲解,我很榮幸遇到擁有這種力量的你。話說回來,最近在跟蹤他的日子裡有看到什麼嗎?」
「最殘酷的現實和最混亂的未來。」少女沉下目光,將表情木然下來,「他的未來我無法預言出最後的結果,但至少我可以讓他看清現實,然後勸服他加入我這一方。我答應你找到他並保護他,並沒有答應你迫使他選擇哪一方。」
「讓他自己選擇不是更好嗎?」拉斐爾的背後生出雪白的六翼,他明白少女和他的談話要結束了,便提早做了離開的準備。
「日久見人心,更何況現實我可你比看得清楚。」少女沖拉斐爾一笑,「或許有一天你可能會後悔那日的決定,親愛的治癒天使拉斐爾。」
拉斐爾的聖光六翼所散發的光芒驅散了他周圍的黑暗,但是少女面對著拉斐爾卻頻頻後退躲避著那些光芒將自己隱藏入黑暗之中。
對天使的力量她必須刻意規避。
「只是因為我們的種族不同,難道我就要後悔當時的決定?」拉斐爾向前走幾步,讓自己好重新看到少女的面容。
少女只是淡漠地看著拉斐爾,然後打了個響指,鋪天蓋地的黑色羽毛將她包裹,拉斐爾搖搖頭,任由這一堆羽毛在風中盤旋而去。
——沒想到還是讓你提前走掉了。
拉斐爾收起羽翼,擔憂得神情濃重。他不介意少女與自己的任務有所重疊,但是卻非常擔心少女的安慰問題。
黑色的羽毛?神秘而奇怪的哥特少女?都是什麼跟什麼,滕煜對著鏡子梳理整齊頭髮,他希望自己能夠過上正常的一天,這些事情讓他心煩。
滕煜能夠確定最近出現的大量黑色羽毛和那個神秘的少女有一定的關係,在樓道裏少女在一個書簽上所吹出的黑色羽毛與他在自己家門前和家裏找到的黑色羽毛是一樣的。
或者說,他確信是一樣的,雖然來的迅速且密集,他還是注意了一下那些羽毛,不是普通的鳥類羽毛,更像是一類擁有翅膀的大型生物。
對於醫生來說,一天的大部分時光都是在醫院裡,檢查施行過手術的患者,然後就是站在手術室內挽救患者的生命,這樣才能讓他將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清出大腦,專心在自己的手術刀上。
只有等到夜幕降臨,他開車回到自己的家裏的時候,即使只是在夜班之前回家吃頓飯的短暫時間內,他也能感受到每天的奇幻時刻將要到來。
站在電梯門前的滕煜握緊了書中的鑰匙,深吸一口氣,才邁出腳步走進電梯,站在電梯裏的他感覺自己快要患上幽閉恐懼症了。
走到自己的家門口,滕煜駐足凝視地面許久,今日罕見的沒有出現黑色羽毛,門口清清爽爽的很乾淨。他剛想鬆口氣確認什麼羽毛什麼少女都是自己的幻覺的時候,他在自己家的門上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圖案,頓時又將他拉回現實。
滕煜簡單地給自己泡了面,全當晚飯填飽肚子就好,在等泡麵的時候,滕煜找來了紙和筆,畫出了他在自己家門上看到的圖案,雙爪握有兩把鐮刀的雙頭鷹,前面飄揚的綬帶上寫著一個英文單詞。
他並不認識這個單詞,看起來像是組合起來的新詞匯,Bugatwille,如果把單詞分開的話,前面的有點像是布加迪的意思,而後面的Wille是個英文名字,也許這個詞整個的意思只是用作名字而已,是一個合成詞。
倒是那個雙頭鷹讓他有些難以放下,這個雙頭鷹是想代表什麼?滕煜不是沒有見過雙頭鷹,雙頭鷹最常見的是在一些國家的國徽和國旗上,而畫在自己的家門上的感覺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他將紙張隨便放在桌子上,寂靜的夜裏莫名的敲門聲讓他揪了一下心,他看了一眼手錶,已經過了要去上夜班的時間,在這樣的時間誰會來訪?透過門鏡,借著樓道裏的燈光,他看到的完全是一個陌生的面孔,當他還在遲疑要不要開門,門外的陌生人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再敲幾下門之後,便開口說了一句讓他驚訝要死的話。
「你好,滕煜先生,我是來租房子的。」陌生的男子聲音富有磁性,客客氣氣的沒有惡意,但是滕煜聽著卻是渾身不自在地顫了一下。
「那個,現在已經很晚了,能不能明天一早過來呢?」滕煜貼到門上,這個時間來租房子的多數是個瘋子,誰開門誰傻。
「滕煜先生,你是外科醫生,外科醫生多數時間是在醫院裡工作的,現在是你一天之中難得的空閒,畢竟你現在已經上夜班遲到了。」
滕煜聽到門外的陌生人所說的話,不禁向後退,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怎會知道自己是外科醫生?也許有可能是自己曾經的患者或者患者的家屬,但是,大半夜裏說出來還是感覺毛骨悚然的。
「滕煜先生,我是前面商業街麵包房的糕點師,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可以直接去找我,這麼晚還來打擾,真是對不住了。」陌生人見滕煜沒有開門的意思,便撂下話轉身離去,下樓的聲音清脆有力。
滕煜從門鏡裏看到陌生人離開後長出一口氣,真的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大半夜來租房子,出麵包房的時候腦袋被門夾了吧。
不過,滕煜還是想第二天去前面的麵包房看一看,自己也常去買一些麵包,也許他真的是認識自己的,畢竟糕點師一般都在後廚,不是隨隨便便等夠見到的,說不定他是真的要來租房子的,想想真的是夠糾結的,也是夠奇怪的,最近到底中了什麼邪。
他一邊咕噥著,一邊抓起外衣抓緊跑出去上夜班。
早晨下班回家的路上,路過那家麵包房,滕煜特意停車看了一眼正準備開門營業的麵包房,因為匆忙都沒有吃早飯的他覺得正好可以買一些切片麵包來充個饑,再直接睡覺非常簡單的美妙。
他下車推門走進去,正在檢查麵包日期的糕點師見到他進來,露出了早就料到的神情,熱切的意味溢於言表。
「這麼早可買不到最新鮮的麵包,今天的麵包還沒有進烤箱呢。」糕點師放下手中的一袋麵包,轉身看著滕煜,儘量不去形成非分之想。
「只是暫時充饑而已,而且只要新鮮就好,不求最。」滕煜將雙手放到兜裏,稍微歪一下頭,「昨天晚上沒有開門真是抱歉,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我叫林燁,最近才到這裡工作,熟悉你也只是其他的同事經常提及而已,常常在深夜和清早來買麵包的外科醫生,以及最愛的全麥麵包。」林燁拿起一包麵包丟給滕煜,「這是昨天下午做的,應該可以符合你的要求吧?」
滕煜接到麵包後沖林燁友好一笑,說道:「方便的話你今天晚上就可以搬過來,我睡醒後可以過來幫你,你住在我那裏,可是不用交錢的。」
「我可是租房子啊,怎能不交錢啊?」林燁對滕煜的說法實在是不理解,世界上哪有租房子不用付錢的道理。
「我是房東,當然我說的算,我只是一個人住比較孤單而已,所以才想找一些人來租我的房間,多一個人也能熱鬧一些,而且我經常大半天的不在家,自然希望有一個人幫我看家。」
「住別人家的房間不付錢總感覺有些怪異,那麼家裏的水電費就由我來付吧,不然總感覺心裡非常地不舒服。」林燁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再配上好聽的聲音,誰能想到這樣的男人竟是喜歡單身。
「嗯,也好。」滕煜露出淡淡的笑,拿著麵包去結賬,和林燁的聊天話題也展不開,倒不如趕去回家睡覺。
與劍眉星目的滕煜相比,精緻的林燁擁有別樣的味道。然而林燁在和滕煜揮手告別後,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只是想接近滕煜而已,租房子只是一個絕佳的藉口而已。
疲憊得難以動腦的滕煜絲毫沒有戒備,就這樣把另外一個攪亂生活的傢伙請入了家中,可他想到的仍然是終於有個伴了。
發動了車子後,他沒有發現站在玻璃門後的林燁一直目送自己離開。
晚上,滕煜爬起來後直接開車到了麵包房,林燁的行李很簡單,一個旅行包就裝得完。林燁乘坐滕煜的車到達了他的家裏,進門看到這個家的模樣後露出了略微驚訝的表情。
「顯然水電費要比房租便宜了許多。」林燁有些誇大其詞地笑道。
滕煜聽到這樣的說法不禁有些訕訕地笑,說:「你要不介意的話可以住在客房。」滕煜打開了客房的門,並幫助林燁提一下行李,「一般都沒有人來住,旁邊是廚房,但是現在也沒有人來使用。雖然離我住的房間有些遠,不過出門就是客廳,沒有樓梯也是挺方便的,佈局什麼的你慢慢摸索一下就可以了。」
「嗯,好的。」林燁將旅行包放到床上,友好地伸出手,「多謝你,讓我在這個城市裏有一個落腳點。」
「舉手之勞而已,這個房間從我住進來的那一刻就是空著的,我也不想將它浪費著,讓你住進來只是因為我相信你。」他握住林燁的手,對林燁異常大的力氣皺了下眉,卻沒有提起警惕。
林燁眯起眼睛笑起來,樣子看起來很好看,他也跟著微笑點點頭,便先出去了,夜宵什麼的根本還沒有著落,而且他也不想打擾林燁休息。
他晃到廚房,能發現的除了泡麵之外真的是沒有其他可以迅速吃到的東西。接下來打開冰箱,在冷凍室裏有著星期天自己和花攸去超市的時候一時衝動買的速凍水餃,看起來是個可以充饑的非常好的食物。可是,他不禁咬起牙來,自己根本連個水餃都不會煮。
無奈歎氣,隨後將冰箱門甩上,無奈地拿了一包泡麵,他也是只會泡泡麵而已,煮泡麵他都不會,不知何時感覺自己是越來越沒用了。
「需要我來幫忙嗎?」林燁悄聲走到滕煜的身邊拿走他手中的泡麵,「經常吃泡麵對身體可不好,家裏有速凍水餃什麼的嗎?」
聽到速凍水餃,滕煜揮起手一把搶走林燁拿走的那包泡麵,惡狠狠地將它捏碎。看到他的樣子,林燁大概也知道了其中的原因,便自覺地去打開冰箱冷凍室的門,抽開第一層,拿出那袋速凍水餃,找鍋子加水打開煤氣灶,然後用菜刀將水餃的袋子切開,輕車熟路的樣子就算不是居家好男人也是不會在孤獨寂寞冷的時候將自己餓死的人。
「你要是有空的話我可以來教教你。」林燁微微轉過頭微笑著沖滕煜說道,不過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傳來的是那包倒楣的泡麵被更加粉碎的聲音,林燁保持著僵硬笑容將頭緩緩轉過去,滕煜那惡狠狠的表情實在是太恐怖了。
滕煜難得吃上了一頓在家裏做的而不是泡麵的食物,心滿意足而又舒服地躺在床上睡去,結果等到清晨醒來,發覺被子到了床底,自己華麗的感冒了。
——這真是身為醫生的恥辱。
林燁看著滕煜那燒紅的臉龐,無奈地搖搖頭,幫助滕煜請了病假,給他熬了一碗粥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在旁邊放了藥片和水杯,提醒他要吃藥。滕煜道了謝,然後趕林燁去上班,自己將頭埋到了枕頭中。
他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感覺渾身無力,作為醫生的自己感覺超囧,哪怕請了假,但是竟然丟人到連自己工作的醫院都不敢去。
窗外下著大雨,他看著窗外,記得天氣預報上說的可是晴天。
窗簾後的天空陰暗的和他的心情一樣,擊打在窗戶玻璃上的雨水下滑出扭曲的線條。沒有封閉的陽臺上的地磚被雨水淋濕,深顏色中的金色碎線在低暗的色調中靜默出閃爍不定的光。
——唯一明亮的光。
他現在又餓扁了肚子,忍不住去摸摸自己那不爭氣正在亂叫的肚子,痛苦地從床上爬起來,披上外套,拿起床頭櫃上已經冷透了的粥,吃到嘴裡冰冷的感覺讓他難以下咽。
林燁中午是不會給自己送飯的,自己很是悲催地睡到日上三竿頭讓熱粥冷,滕煜唉聲嘆氣的收拾好自己,出門覓食。他討厭這樣的下雨天,就算是在這開始轉暖的三月,即使它能稍微降帶來些濕潤,他還是有說不出的討厭,尤其是這一天還是歇班的時候。
他決心在空閒時點亮廚藝技能點。
空氣裏的乾燥被清掃走,雨中的濕冷均勻鋪開。他討厭這種濕冷的感覺,不過為了填飽早就餓空了的肚子,哪怕是下雨和發著燒,飯還是要吃的。只是,這樣陰霾的天裏,他壓根就不知道自己要吃什麼。
幾根黑色的羽毛從眼前飄過,他愣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細看著自己周圍並沒有黑色羽毛落下的蹤跡。
餓得都眼花了,滕煜就這樣安慰著自己,他再也不想看到黑色羽毛什麼的,他也不去想想那些黑色羽毛到底是什麼,他一門心思都在想著用什麼來填飽那空虛而寂寞的肚子,哪有心思去關心其他的事情。
他繼續揉揉餓扁的肚子,一路顛簸出了門,然後抬首時看到了對面人行道上的一位少女,微卷的栗色的頭髮和深紫色的頭繩一起在風中優雅地飄動,一襲深紫色的哥特式長裙,模樣彷彿是來自中世紀歐洲的貴族小姐。雖然滕煜沒有看到正面,也並不認識,但是他還是能夠記得這樣的一個人,那個在樓上看到的少女,那個在樓道中忽然撞到的少女,也許只是在夢裏才會出現的少女。
那次碰撞的確記憶猶新,現在看起來的確是現實中存在的,他的目光一直注視在少女的身上,都沒有注意自己闖了紅燈。
疾馳而來的卡車即時踩住了剎車,但是撞上他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除了死定了之外,他想不出其他的什麼詞來形容會發生的事。
可是,明顯聽到了撞擊的聲音,但是一點疼痛都沒有。他奇怪地放下手臂睜開眼睛,站在自己和卡車之間的竟是那位讓他分神的少女,還有一輛莫名其妙出現的轎車。空轎車擋住了卡車的碰撞,卡車的車頭受到了很大的損傷,不過司機看起來沒有受傷的樣子。
「司機沒有事的,只是昏過去了而已。」少女從轎車上收回自己的手,轉身看著身後坐在地上的滕煜,面龐略施粉黛的柔軟,聲音細細的。
滕煜扶了一下眼鏡,仔細再次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白皙的皮膚,栗色的長髮以及金色的眼眸,以及少女認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虛幻中。
「呃,那個啥,還是要……啊……」滕煜本來是準備道謝順便打電話給120好給司機救助的,但是少女忽然俯下身子攬住了他的腰然後帶著他騰空而起,從少女的身後伸展出的巨大黑色羽翼將他們帶到了空中,瞬間避開了圍過來的人群,不被任何人發現他們的蹤跡。
少女淩空而立,衣袂飛揚,但是滕煜臉色被嚇得都蒼白了,完全把自己發燒和餓肚子的事情忘到了腦後。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在空中揮舞著四肢,無論如何掙扎都難以擺脫,「你怎麼還長翅膀?你怎麼還會飛?」
「你要是再亂動,我就將你扔下去。」少女手稍微一鬆手,嚇得滕煜再次叫了出來,不再想辦法脫離,反倒是抓住了少女的衣服。
少女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然後收攏翅膀落到了一個比較遠的地方。滕煜扶著電線桿喘氣,這時他才想起以前看到的黑色羽毛就是這個少女的身上落下的,粗壯的模樣絕對沒錯。
他渾渾噩噩的,自己現在到底是不是醒著也是個疑問,還是說像和上次一樣可能只是一個夢而已。身旁的少女已經收起了翅膀,看起來是個正常人類的模樣,栗色的長髮貼在身上,大雨已經將兩個人淋透。
「那個……」他欲言又止。
「你沒有事吧?」少女露出甜美的笑容,將手背在身後彎腰看著有些狼狽扶著電線桿的滕煜,開心地打斷他的話。
「呃,我沒有事。」少女忽然貼近的臉龐讓他一下子紅了臉。
「唔?原來以前沒有女孩子貼近你那麼近呀。」少女眯起眼睛直起身子,有些恍然大悟的樣子,撥了撥頭髮。
「你怎麼會知道的。」他立刻直起身子,離少女遠一些難得產生了一些戒備的心理,警惕地身體重心移向後方。
「因為我無所不知啊。」少女說這句話的時候漸漸隱沒了笑容。
「那麼……」他的手不自然地打了件毫無意義的手勢,盯著少女驀地嚴肅的樣子,心裡陰慘慘的感覺不太好。
「聽說你在找合住的人,那麼我要住在你的家裏。」少女重新笑起來打斷了滕煜的話,伸手扯住滕煜的袖子,言辭肅穆的,「這是首要命令。」
滕煜看著一臉甜美笑容的少女,心臟抽搐了一下,命令什麼的聽起來好奇怪,便雙手比畫著說道:「要比我們先商量一下,忽然要住進別人家裏什麼的,感覺……有點……太不避嫌?」
「這樣啊。」少女用手指托著下巴,輕輕搖搖頭,「那可不行,你在發燒,而且又沒有吃飯,這樣在雨裏淋著可不好。」
少女用力扯住滕煜的衣袖,毫不客氣地將他直接拖走。他不明白眼前的少女到底是何方人也,外國人的相貌,卻看起來對西荊市瞭若指掌,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來歷不明的少女看樣子最熟悉的還是他的家。
他有點頭大,而且還昏昏沉沉的,本來就高燒的他被雨水那麼一澆,現在更是糟透了。在少女的攙扶下,他剛走到家門口就沉重地摔倒,讓他身旁一直吃力的少女費了更多力氣才將他拖進房間扔到床上。
少女歎氣,一共與滕煜有兩次正式相遇,可是結果都是這般讓人窘迫。少女伸手試了一下他臉龐的溫度,便去翻了翻滕煜的藥箱,好不容易翻出退燒藥,可才發現滕煜家裏連能隨即吃的東西都沒有,頓時一臉黑線。
少女將退燒藥放到滕煜的床頭櫃上,並且重新換了一杯滾燙的熱水,便拿起他的鑰匙出門去買一些吃的,當她路過客房的時候,稍微留意了一下,熟悉的氣息頓時讓她有些皺眉。
「原來如此,你也跟過來了呢。」少女握緊了鑰匙,嘴角不經意牽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對客房內的氣味表現出不算失望的表情。
躺在床上的滕煜哼唧了幾聲,發燒的難受已經壓蓋過飢餓的感覺,恍惚間他似乎看到少女離開了。
——有一種特別的孤獨感。
作為不合格的醫生,他擰著手臂,想去拿褲子口袋裏的手機,好不容易擺脫了實習醫生的陰影,不親自請假就曠工實在是太沒品了,即使林燁早就幫他請過假了,並且是好幾天的假。
但是,他抓不到手機,更拿不到放在床頭櫃上的退燒藥。
——看來是要死定了。
No.02 蘿莉與惡魔降臨
滕煜睡得不深,高燒產生的夢魘一直壓榨著他為數不多的清醒意識,所以少女只是輕輕搖了幾下便醒了過來。
他看著少女遞過來的藥片和水杯,第一瞬間的想法不是抓緊吃藥,而是面前的陌生少女好有愛,比想像中的要有愛太多。
「有愛什麼的先別急著想,把藥吃了才是主要的。」少女有些不滿地說道,同時又將藥和水杯向前遞了遞。
滕煜顫巍巍接過水杯,小心地從少女的手心裡捏起藥片,如同毒藥般服下,少女如同會讀心術一般清清楚楚地瞭解自己的心思,讓他感到徹骨寒冷。少女的眼眸泛著金屬的冷意,燦爛的顏色卻沒有相稱的溫度,不經意的注視都會讓人如同滾入封凍的湖泊之中。
他裹緊了被子,向後挪了挪,少女發覺他的舉動後反而直接爬上了床。他嚇得繼續向後躲,貼在牆上還在努力向牆裏縮,少女倒是毫不介意直接貼近臉龐,將自己的氣息吐落在他的臉上,金色的眼眸給出一種充滿蠱惑的錯覺。
「別想歪了。」少女伸出手放在滕煜的額頭上,柔軟的觸感讓滕煜瞬間紅了臉,「你還需要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少女剛想起身,滕煜卻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臂,眯起眼睛湊近少女的胸口,那裏的衣服上繡著一個圖案,和他自己家的門上一模一樣的圖案,不由得把最近遇到過的奇怪事情全部統一規劃到少女的身上。少女知道滕煜主要是想看什麼,但還是不禁臉頰一片緋紅,掙脫了他的手,向房間外跑去。
「喂,既然想住在我的家裏,總該讓我知道你叫什麼吧?」滕煜頭一側,口齒不清地瞎叨咕,像是口腔裏含了滿滿的水。
「叫我布加威爾就好。」少女駐足頭也不回地回答,有點想繼續說下去的樣子,可她沒有,反倒是邁開步子繼續離開。
「那麼,布加威爾,總要讓我知道名字吧?總不能整天叫著你的姓吧?」滕煜微微抬起身子並且伸手,但是少女好像沒有聽到一樣直徑走出房間,並順手關上了門,他伸著手僵直在原地,然後頹然倒下。
——藥效應該沒有這麼快上來才是。
他發覺頭更暈了,可不是那種能輕易入睡的感覺,迅速且高效襲來的鼻塞讓他更是決定還是躺一會兒就好。然而他根本躺不住,翻來覆去的,想著之前和少女的交流不多,說不定以後更是沒有交流,他也不敢想有什麼交流。
他不認為在藥效的作用下會感到渾身輕鬆,再加上睡不著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房間內寂靜到能聽到少女走路時衣裙摩挲的聲音。
這時候的少女溜達到客房,湊近門看到門正中央有那麼一個微小的印記,不禁若有所思地一笑,對身後的人說道:「果然是你呢。」少女轉身,收斂起笑容,面對著剛剛進門的林燁,將手背在身後,同時握緊了手中的書。
林燁看到少女故意隱藏攻擊性的樣子並沒有放在眼裏,淡漠地說:「我看到門上的布加威爾標記了,但是這個房間是我的領地,因此除了此地外,其他的都是你的領地,可這並不代表我不能進入。」
少女眯起眼睛,手指悄悄夾住一枚書簽,不巧這時滕煜正好因為他們兩個的大嗓門而起床。
滕煜就算有絕佳狀態也是仍舊無法入睡,看到少女和林燁在對峙的模樣,倒是有些嚇到了。少女沒有理會滕煜的存在,她將書拿到面前,魔力的運用讓她的長髮與裙裾飛揚起來,書頁翻動間文字逐漸顯現,在通體雪白的牆面上投影出花式字體,外側的筆觸繼續向外延展畫出一個圓圈。
「這麼快就要暴露身份了嗎?」林燁似乎還有些不情願的樣子,「我們為了適應人類的社會,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的,為何要這麼匆忙暴露呀?」
「路西法早已下令,除我之外任何惡魔都不得擅自接近滕煜,你已經違背禁令。」少女左手拿書,右手上逐漸用黑色羽毛凝結成一把漆黑如夜的長矛,「阿拉斯泰爾男爵,請不要侮辱阿拉斯泰爾千年來積攢下的名譽。」
「那你呢?」林燁戾氣大漲,暴怒的眼睛裏震盪著魔力,「親愛的約塔瑟·布加威爾公爵小姐?」
「你們到底是什麼?」滕煜被嚇得連連後退,這兩個擁有異能一般的傢伙絕非人類,「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被林燁稱為約塔瑟的少女極其不滿滕煜的反應,她將長矛向空中一拋,重新轉化為黑色羽毛後一揮手,一根根羽毛擦著林燁的臉頰釘到他身後的牆上,黑色的霧靄如同根系般紮入牆中,抹去牆面上的文字。
「阿拉斯泰爾,我在此警告,如果想染指滕煜的靈魂,我勸你最好收手,不然我會以撒旦右翼的身份給予制裁。」約塔瑟凜冽的目光告誡林燁她是認真的,隨後她走到已經嚇壞了的滕煜身旁,湊近滕煜的耳邊輕輕說了句話,滕煜便如同中蠱一般徑直走回次臥,躺下合上眼睛睡覺。
「布加威爾家族一直都是七魔王的忠實僕人,已經爬上公爵職位的你就那麼不甘心還要繼續向上?」林燁走到客房門前,一手扶著門玩味地看著約塔瑟,嘲諷的口吻帶著刺。
「等你躋身撒旦級別再說這句話吧,以你的實力,都不夠塞牙縫的。」約塔瑟撂下話,不把林燁的話放在心裡,直接轉身去次臥看著滕煜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約塔瑟都不會離開滕煜的身邊,這是無法違背的命令。
林燁用手捂住自己臉,發出陰冷的笑聲,他是不會因為約塔瑟這個所謂的撒旦右翼就會退卻的人,不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絕不會離開滕煜的家。
約塔瑟自然明白,林燁這種碰到擁有惡魔血統卻尚未惡魔化的存在,會對其靈魂產生不可抗力,除非強硬阻止,他絕對會想方設法吃掉滕煜的靈魂,即使會死得很慘也不惜與自己對抗。
——那就只能送他去毀滅一下了呢。
她能想到上千種方法把林燁就地處決,可是經過仔細一想,如此也太過便宜,既然化名為林燁且隱藏住氣息或許不單單是為了滕煜的靈魂。
更或許,不該把林燁想得太複雜。
滕煜倒抽一口冷氣,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昨天所發生的事情他可能是畢生難忘,兩個神奇的人物在自己的家裏要開打,真是天下少有的奇事。
他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讓自己放鬆一下,高燒退去渾身感到輕鬆,約塔瑟給他請了三天假期,這才是第二天,必須好好享受一下自在的日子。
在他以為周圍沒有其他人時,毫無顧忌地把身體擺成了大字形,卻發覺放在內側的手觸碰到了異物,立刻轉頭一看,發覺自己的手正放在約塔瑟的臉頰上,而約塔瑟似乎還在熟睡,沒有發覺到如此的不尊重。
——可以說,他從未尷尬到此刻的境地中。
窗戶是敞開的狀態,順著紗簾湧進來的風依舊是陰天的味道,將低垂下來的綠蘿勻速地搖晃,甚至有一種花盆內的泥土快要乾涸的塵土味。
他能嗅到約塔瑟身上的香水味道,有一種來自深淵的空曠感,彷彿沒有什麼能夠填補這莫名的空白。
就這樣盯著約塔瑟熟睡的面容,他緩慢將手拿回去,然後把自己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他都不知道約塔瑟是什麼時候爬上來的,而且是進門繞過床從靠著小陽臺的一面爬上來的。
「聽林燁昨天說,是叫約塔瑟·布加威爾是吧?」他的心裡放鬆,忽然忘記昨晚發生的事情一般,不禁伸出手輕輕拂過她的齊劉海,然後順著臉頰一路到下巴,再然後,約塔瑟忽然睜開眼睛並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腕立刻將他擒拿。
「你的腦子裏又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約塔瑟手上用力,再下去就要把滕煜的手臂在其背後折斷。
「我只是想給你蓋個被子。」滕煜放棄了趴在床上真是有苦說不出,儘量保持溫和耐心地解釋道,「你看,雖然天氣熱了起來,但還是有點涼的……」
「你以為能騙得了我?」約塔瑟繼續用力,金色的眼眸閃過一道光,滕煜痛得叫出聲來,「我建議你不要試圖在我的面前撒謊,我能夠在第一眼看穿所有的謊言,不真實對我來說可是不存在的。」
「呦呦,剛認識沒多久就這麼打上床了?布加威爾小姐,麻煩你矜持一些。」林燁系著粉紅色的圍裙,如同俏麗的主婦一般站在門口,就差在手上再拿一把鍋鏟,有一種另類的瑕疵美。
約塔瑟厭惡地皺皺眉,爽快鬆開了手,繼續騎坐在滕煜的後背上,「阿拉斯泰爾,原來你擁有如此水性的一面啊。」
林燁的嘴角抽搐,忍住沒有發作,他只是來叫滕煜起床吃早飯,不過看在約塔瑟還騎在滕煜身上的份上,林燁不可能不給約塔瑟飯吃。
滕煜勸了約塔瑟許久,她才同意從自己的身上下來,隨手整理了一下衣服,頭髮一甩華麗飄出房間。林燁看到他的洩氣樣子便,只好伸手將他扶起來,順便不得不說看似嬌弱的約塔瑟手上的力氣還真的不小,與他這個一米八五的男人相比,身高差有二十多釐米的約塔瑟並沒有其的臉龐上所顯示出來的那種弱小,而是一種小小身體內蘊含巨大能量的女孩子。
林燁在叫起滕煜後就去上班了,只留下他和約塔瑟面對面地吃早餐。在用餐方面,他看到約塔瑟那淑女的樣子與剛才將自己擒拿的樣子完全不是一個人,發覺約塔瑟的目光瞄向自己,他立刻將大腦產生的想法清空,不然約塔瑟會立刻看穿然後當即撲上來把自己打個遍體鱗傷。
「約塔瑟,我看你總是帶著那本書呢。」滕煜為了避免尷尬,拿著勺子有意無意指向約塔瑟放在盤子旁邊的古書上。
「一件武器而已。」約塔瑟輕描淡寫地回答,同時放下叉子表示自己吃飽了,「你還是叫我布加威爾吧,不是熟悉的人,不方便直接稱呼名字。」
「還是約塔瑟感覺親切一些,畢竟以後我們也要生活在一起,不是嗎?」滕煜死皮賴臉的,恨不得現在就找根繩子把自己和約塔瑟拴在一起,「畢竟,好不容易我能接納你和林燁這種神奇的存在。」
「禁止套近乎。」約塔瑟冷傲地回絕了滕煜的話,「我只是來保護你的而已,如果你的靈魂被別的傢伙吃掉的話,我會非常心不甘的。」
「這樣哈。」滕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根本不知道約塔瑟在說的是什麼,如此老實了沒幾秒,轉臉就開始發作,「到底是誰那麼變態派你這麼一個小蘿莉來保護一個大男人?這不符合邏輯啊?」
約塔瑟一抬眉毛,嘴角彎起一絲不悅的弧度,頓時明亮寬敞的餐廳有些陰暗下來,她小巧的嘴唇輕啟,說道:「原來,你竟是蘿莉控。」
看著約塔瑟的模樣,滕煜知道她又要開始折磨人了,空氣在約塔瑟似笑非笑的臉龐下凝結,讓他不禁汗毛直立,就連頭頂的水晶吊燈都有些明明滅滅。
他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扶住黑色的餐桌喘息著,慌亂的心跳沒有平復的意思。本身燈火通明的房屋,慢慢地被覆蓋上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