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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1745 字
更新於: 2024-06-15
簡太后的情況又比範例更加特殊了點,由於這場誤會純粹是她的錯誤,所以她的補償心理更加熱切幾分,兩相加成之下,簡太后努力匯聚起來的那點歉意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同理,在被江城剝奪走道歉的機會時,自傲與失落所激發出的不服氣當然就來勢洶洶,尤其當聽到江城所言後,簡太后還下意識地鬆了口氣,更讓之後回過神來的簡太后增添了一股屈辱感。
倔強的簡太后立刻就換了個目標,稍早前她是打算不帶走洛貞勢不罷休,現在則變成了自己不給江城賠禮道歉之前,後者是別想走出燕子樓一步!
認了死理的簡太后此刻卻忽略了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剛剛她才被江城輕易拿下,現在又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等人能阻擋江城離去呢?
這點其實簡太后也在稍後想到了,但是在她冷靜下來之前,她便已經開口叫住了江城,見到護衛們堵住對方的去路時她就後悔了,不過很快簡太后又回復了信心,因為她覺得自己應該去信任洛貞的眼光才對。
畢竟如果江城是這般輕易就動武傷人,明顯缺乏容忍之心的人的話,簡太后覺得這種惡徒肯定不會是洛貞交口稱贊的對象,更不會讓洛貞這般傾心於他。
也正如簡太后所料那般,當江城被趙梅給攔住後並沒有繼續堅持離開,而是轉身面向簡太后,一副等待她接著發言的模樣,這時簡太后才安下心來,準備強行給對方賠禮道歉。
簡太后覺得自己今日真是糗大了,大張旗鼓結果搞錯了不說,還在幾個明顯是轉捩點的地方被感情衝昏頭腦,不過幸好的是,事情終歸走上了正軌,至少臨道歉前的簡太后是這麼認為的。
靠著原始感性的支持,簡太后很輕易地便在自己的護衛前對江城告了聲歉,不只如此,她還給大家解釋了來龍去脈,畢竟她得為江城洗白剛剛她所抹黑的名聲,雖說就在場的人員的性質來看,其實簡太后大可不必多此一舉。
除了護衛們根本不會在意江城是好是壞之外,貞香鴛鴦也不介意簡太后先前對江城的責難,畢竟就如護衛們一樣,中意之人的名聲,與她們喜愛中意之人毫無關係,因為崇拜者們有著自己的分辨能力,雖然那通常會被世人貶低成盲目不理智。
不過簡太后的解釋倒是讓江城收穫良多,尤其是關於代拳匕的部分,他這才知道原來陳幫主的反應不是作偽,而是真真切切地感到不捨,畢竟皇帝啊!這時江城才忽然意識到說,如果簡大姐所言非虛的話,那陳幫主不就是皇帝親信嗎?
同時想到這點的還有洛貞幾女,她們幾位土生土長的湘州人在得知鬥勝幫可能來歷不凡後,除了多少有些感慨與震驚外,之後的反應也與江城差不多,就是聽到、想到、然後就過去了。
這就跟聽到早就沒聯絡的國小同學成為明星一樣,頂多做為好友間茶餘飯後的談資,完全無法在生活中掀起半點波瀾。
在簡太后道歉並解釋完出手的原因後,她便馬上厚臉皮地湊到洛貞那裡找對方聊天去了,只聽身份還是簡大姐的簡太后對洛貞問道:
「怎麼會突然想反悔呢?」
簡太后並沒有將所有小動作都開誠布公,所以除非是江城自己透露簡太后的說詞,不然洛貞並不知道簡太后欺騙了她,其實她認定的好大姐最初根本沒有想讓她回到江城身邊的打算,也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洛貞覺得自己狠狠糟蹋了簡大姐的好意,再怎麼說,對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自己好,所以面對簡太后的質問,洛貞對自己的臨時反悔抱持著很深的愧疚。
礙於江城就在旁邊聽著的關係,洛貞小聲地對簡太后解釋道:
「簡大姐,知道為什麼妹妹想要替主人謀求一官半職嗎?就是想著主人有功名傍身的話,多少就能更安全一點,這樣就算我不在一段時間,也有人替妹妹保護主人了。」
簡太后這才知道為什麼洛貞這麼好騙了,原來是自己提出的條件剛好滿足對方的需求,這才讓前半段的拐騙過程如此順利,簡太后繼續追問道:
「那怎麼又不願意透過大姐我來介紹了呢?莫非是代拳匕的關係?」
洛貞回道:
「不,其實妹妹也是聽了姐姐的解說,這才知道原來此物的來頭之大,妹妹之所以會反悔...主要還是...還是...」
洛貞說到這裡時支吾其詞,偷偷撇了眼江城,發現後者並沒在關注這裡後,她才繼續說道:
「我打心底捨不得主人啊......還有最開始我們不是聊到蘇東坡麼?在道別時妹妹經過了好友的當頭棒喝,想起了那句......」
「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不等洛貞把她所謂的那句說出口,簡太后就已經替她將這部分給說了出來,洛貞聞言愣了一下,不過從她並沒有糾正簡太后的情況來看,洛貞的未竟之言確實是簡太后所吐出的這句沒錯。
有著同樣默契的兩女分別在心中咀嚼著這話,洛貞是輕鬆帶點心有餘悸,簡太后則是懷念與一些悵然,不過很快的簡太后就略過這一話題,畢竟她也得到了答案,只聽她繼續說道:
「這事情大姐我算明白了,那...我們就都別在意這次的誤會吧!
接下來呢,為了彌補姐姐我對江公子的失禮,這樣吧!
貞妹妹不是想要讓主人更安全嗎?不過在這之前請妳相信姐姐的眼光,我可以保證地跟妳說,應該沒有人比妹妹妳更強悍的了!
不過要是妳還是覺得不夠安全的話,大姐這裡可以給妳幾名護衛,妹妹妳看如何?」
洛貞下意識想直接答應,畢竟雖然她對自己的武功有了自信,但對洛貞而言,能有越多人來保護主人的安全也是她樂於見到的發展,只是洛貞的反應卻是開口向簡太后告了聲歉,接著便小碎步跑到與香鴛鴦在一起的江城身旁,迅速解說了自己與簡大姐的對話後,這才詢問江城對於容納新護衛的意向。
學到這次教訓的洛貞終究不敢獨自擅作主張了。
對於洛貞特地跑回去徵詢江城同意的做法,簡太后其實早有心理準備,她並沒有輕蔑於洛貞事事徵求主人許可的舉動,反倒是在知曉兩人為情投意合後,簡太后反而從此舉當中品味到令她懷念的熟悉感,不過這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簡太后看著面前又小跑回來的貞妹妹,以及跟著後者過來的江城幾人,迅速回神的她準備來看江城會是如何選擇。
對於免費的護衛,江城自然不會說不要,不過有鑑於他們的行程還有一段路,馬車又只能容納六人的情況下,江城給了簡太后自己只要一名護衛的回答。
江城所要求的數量之少,更讓簡太后高看了江城一籌,雖然江城只是礙於實務面的考量不得不為之,因為如果江城沒有載重限制的話,他只會丟給對方一句:
「妳看著辦。」
這樣子讓簡太后自己決定去,畢竟在江城看來,有多少他當然願意拿多少,問題是對方能給多少,不過這次因為馬車空間的關係,江城再怎麼樣都只能拿一位,再多的話那馬車就得重新設計製作了。
不明就裡的簡太后因為江城的識相又對其增添了幾分好感,所以她在聽到數量後便大手一揮道:
「那我就把這次護衛的副隊長給你吧!白嫻!」
簡太后這段話像是在呼喚自己的使魔一般,被點到名字的人也適時地站上前來,那是一位看著十分文靜的女子,不過比起護衛副隊長的身份,江城更在意的是對方的名字。
白嫻,總會讓江城想起之前的那位白起──自來熟且嘮叨的白鷴鳥,所以最開始江城還想著換人來著,不過江城在端詳了白嫻一會後,發現對方一臉生的雅靜的模樣,他也就打消了換人的想法。
在簡太后介紹過後,白嫻並沒有對更換主人的命運發出異議,所以事情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下來,江城獲得了一位臉蛋與武力都具有一定水準的年輕女子,至少後者是副隊長級別的。
話又說回來,其實就算江城真的獅子大開口,一次性要了十人八人的,簡太后也不會同意就是了,並非捨不捨得的問題,而是客觀情境下不允許。
別忘了,簡太后一行人可是在敵國境內,雖說是邊境地帶,彭城內也沒有駐軍,不過四伏的暗哨可不會少,出於和平時期尊重鄰國的理由,也避免落下口實,北國太后當然不能在南國境內大張旗鼓,更別說還帶著一群陰陽門人了。
而當簡太后發現洛貞是情種以後,出於保護對方的心理,簡太后自然會避免讓後者被南國的情報人員發現,在避人耳目的行動方針下,這才促使簡太后採取速戰速決的方案,也就是直接出手把人帶走,而非繼續花時間慢慢用水磨工夫騙去。
同理,雖說簡太后想要道歉補償外加送妹妹見面禮,但她也沒辦法給太多東西,畢竟這會導致畫面太過突兀,增加他們被情報人員關注的風險,所以最初簡太后只想著最多送出三人,至於其它物品則之後慢慢轉運給洛貞,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江城只要了一個。
把白嫻送給江城後,簡太后又交代了幾句,無非是說明這位護衛的能耐之類的,還有若是想與其聯絡,可以透過白嫻與自己聯繫上等等,說到最後,簡太后像是想到什麼似地說道:
「白嫻,令牌拿出來一下。」
白嫻聽話地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展現給幾人看,那是一塊鏤雕著陰陽二字的木牌,看到這眼熟的單詞,江城不由得掏出李采萍給的令牌,準備問問兩者之間是否有什麼關係。
結果簡太后的反應出乎江城意料的還要大,甚至還不等江城遞交給對方觀看,只瞥見一眼的簡太后立刻趨近到江城面前,兩手抓住江城拿著符牌的右手,語氣激動地問道:
「這你從哪裡得來的!?」
比起簡太後身上的淡雅香氣,江城最直接感受到的是對方手上的粗糙,甚至比起鴛鴦兒還要不如,讓他有點想把藥膏送她保養,不過江城也就分心這麼會而已,江城很快給出了解釋道:
「合歡宗的一位朋友送我的信物。」
正當簡太后還想在問幾句時,她忽地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緊握著的雙手也鬆了開來,簡太后先是告了聲歉,正當她打算細細詢問符牌的來歷時,江城已經先一步開口道:
「等等!妳問洛貞,她那時也在現場,所以一定能夠回答妳,在那之前還請妳倒是先說說這些令牌又代表了什麼吧。」
簡太后並沒有反感於被江城搶佔了主導權,除了她清楚面前的男子很強以外,愧疚與隱晦的服從感讓專權已久的太后聽從江城的指令行事。
簡太后第一時間解釋起木製令牌的用處,她依然沒有公布自己的身份,畢竟知道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她也不想因此給洛貞帶來困擾,所以她只這麼說道:
「這個陰陽令能讓你們在黃河一帶暢通無阻,可以說只要有令牌就能確保你們此行的安全,當然它不僅如此而已,白嫻也會適時的提醒你使用的時機。」
簡太后說到這裡時,這頭的白嫻也主動將令牌遞向江城要其收下,不過江城反常地沒有收下,只聽他道:
「既然這樣還是交由妳收著吧,能用上時妳自己再拿出來便可。」
這便是江城沒有笑納的原因,與其一直綁在自己身上,不如給懂行的人使用,要不是洛貞堅決不肯收下陰陽合歡符,不然現在這東西應該也跟代拳匕一樣正在由洛貞保管才對,畢竟在堵車事件過後,江城就想著下次若又有同樣事情發生的話,不如就提前交給洛貞去記著實際。
簡太后聞言也沒多說什麼,白嫻也是聽話地乖乖將木牌收入自己懷中,簡太後接著便說到了主題上,只聽她道:
「至於江公子你的這塊陰陽金牌,其實是我個人用來贈予親朋好友的專屬品,你們看,我身上就有著同樣的一塊金牌。」
簡太后說著也從自己懷裡掏出金牌,上面同樣陽刻著陰陽,另一面陰刻著合歡兩字,為了取信對方,簡太后遂主動將其遞向江城供他查看。
江城並沒有失禮到真的接過來端詳,再說了,同樣的東西他自己就看過了,自然沒必要再看別人的,尤其還是人家才剛從懷中掏出來的。
江城表示自己不用查看後,簡太后遂將金牌收入懷中,江城也從對方的解釋中聽出了簡大姐剛剛失態的原因,畢竟贈予親友的金牌出現在別的男人手上,任誰都會第一時間尋根問底。
雖然江城能明白簡太后的焦慮,不過解釋的任務他還是交給了洛貞去辦,畢竟江城一路上經歷過的事情洛貞都參與其中不說,要論江家誰跟李采萍最為熟悉,那當然要數前雲鬢樓主的洛貞了。
洛貞也感受到這位簡大姐的焦慮,於是在整理了下思緒後就挑重點說了一輪,大體上就是幾人來自湘州,而這個金牌是湘州城合歡分舵主送給江城的信物,對方在湘州城過得很好等等,洛貞也描述了下李采萍的作風與相貌,簡太后在聽完這些後一顆心才終於放鬆下來。
雖然簡太后前不久才收到李采萍的通信,但是紙短情長,忽然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見到自己親手送出的信物,還是免不了讓這位老媽子一陣心驚肉跳,生怕那一位許久沒見面的妹妹遭遇不測。
幸好,在幾番追問還有洛貞誠懇的回答下,簡太后也知道了李采萍並沒有事情,信物也是後者親手交給江城的,並不存在什麼殺人越貨,然而這反倒讓搞清事情原委簡太后更加迷糊了。
這位深情的妹妹送男人象徵情種的信物!?嗯?嗯?嗯?怎麼聽起來這般怪異呢?
簡太后的大腦短時間內處理不了剛剛接收的違和資訊,不過知道了李采萍沒事之外,還得知了對方躲在湘州的消息,這陣愉快多少吸引走簡太后的注意力,加上報時的聲響適時地提醒了簡太后,所以她也就先將這個問題放到一旁。
為了不讓南國情報人員,也就是弘毅社的刺客起疑心,簡太后這趟出行其實有著嚴格的時間規劃,所以在將預定目標檢查一遍後的簡太后,發現自己不但沒有落下任何一個,還額外知曉了以往求而不得的消息,心情大好的她也就主動開口提出了告別。
簡太后自然不是徵詢江城的意見,這單純只是通知罷了,於是乎,在與洛貞約好書信聯繫後,簡太后禮貌性地與江城示意了下,又在白嫻耳旁交代些事情後,就帶著她的護衛們離開了,只留下江城一家以及新進的白嫻在人去樓空的燕子樓內。
簡太后在離開燕子樓不久,就碰上了剛才跑去求救的護衛們,以及對方帶來的更多護衛隊員,發現太后沒事的她們自然大鬆了一口氣,在簡太后勉勵幾句後,幾人也直接跟著太后離去。
同樣跟著黑衣部隊離開的,還有那些一直在燕子樓旁窺伺的刺客們,除了李氏姐妹以外。
兩女在見到大批黑衣人如同燕子飛離高樓後,她們就立刻衝進屋舍內尋找江城等人的蹤影,在發現幾人依舊如故後,兩女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雖然她們警戒於留在幾人當中的那位陰陽門人,不過只要在意的人都還健在,其中到底牽涉了什麼陰謀機密,江城怎麼與陰陽門人接觸的,他們間又討論了些什麼,就不是只負責回報江城位置的她們需要去考慮的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點兩女可沒少被姐姐教育過。
這邊的簡太后在回到自己的落腳的住所後,她立刻就今日連續的波折進行全盤的檢討,雖然丟了點面子,不過總體來說簡太后這回是收穫大於損失,除了結識了位新情種妹妹之外,她還意外得知了一直躲著自己的另一位妹妹的所在。
正當簡太后意欲尋來紙筆,好寫幾封書信來口頭教訓一番這位妹妹時,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金牌信物的事情,忽然間簡太後有些難以下筆了。
簡太后很想問問李采萍這是怎麼回事,也想寫一封信給情覺質問對方怎麼沒跟自己說這喜訊,又想從新妹妹洛貞那問出點隻言片語,不過最終,簡太后還是壓下了自己的疑惑與八卦,給李采萍寫了關於發現新情種的事情,問她什麼時候才能來一起聚聚,那時候在介紹洛貞給她認識,當然簡太后也沒有忘記補上一塊金牌給李采萍。
簡太后也給洛貞寫了信,除了厚顏無恥地繼續與對方聯絡感情之外,她還準備隨信附上一些珍寶古玩,這也是她平時常給妹妹們的禮物,當然了,這些禮物也包含了給江城的賠罪在裡頭,至於之前不給是因為怕江城等人因此沾上嫌疑,事後轉運寄出就完全沒這方面的困擾了。
簡太后之所以打消了詢問信物的想法,主要是她怕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尤其當事情又涉及李采萍的時候,有著前車之鑑的簡太后自然更加畏首畏尾,況且,簡太后覺得隨信附上的金牌應該就能讓李采萍意識到,自己其實已經知曉這件事的事實。
簡太后自然能看出江城對李采萍的重要性,至少也是十分在乎的等級,這才會讓那個李采萍破例給出這等證明,然而也因此讓做為好事者的簡太後有些難辦,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該站在誰那邊了。
江城是洛貞這位新妹妹的主人,兩人的互動也證明了彼此的感情甚篤,而另一邊則是交往多年的密友妹妹,對方致贈信物的表現證明了其對江城有點意思,這倒是讓夾在中間的簡太后不知道該支持誰了。
簡太后清楚若以客觀角度來看,以李采萍的條件根本沒有當正妻的資格,但是李采萍有她這位姐姐啊!她說可以,有誰敢說不嗎!?如果今天洛貞不是情種的話,簡太后是會要這位女孩主動退居妾室的。
當然了,簡太后如今會如此糾結的原因就是沒有如果,洛貞不但是情種不說,江城也不是她能介入的存在,偏偏她又得知了妹妹的心意,愛替別人操心的簡太后自然自尋煩惱起來。
想了又想想不出法子的簡太后暫時不想了,因為她又想到另一個問題上去了,那就是洛貞的情種性質是什麼?
原本簡太后認為洛貞是先天情種,也就是處女之身,然而當她觀察了對方與江城的互動,以及洛貞所展現出來的愛意後,簡太后又不這麼相信自己的眼光了。
畢竟思春的少女發起情來,尤其是洛貞還是合歡宗出身,簡太后想不到對方不主動獻身的理由,畢竟江城連主動靠在嘴邊的甜品都不去品嚐,甚至還用十分離奇的方法給洛貞補充陽氣,這些異常都是簡太后永遠想像不到的。
也因為洛貞身上太多超乎常理的地方,囿於眼界的簡太后最後只能得出這麼個結論──那就是洛貞才是她們這些情種的完全型態,畢竟簡太后十分信任自己的感覺,再加上她自己也是後天情種,所以就洛貞是否為同類人這方面,簡太后沒有起過絲毫的懷疑。
讓她感到驚訝的地方在於,分明是後天情種的洛貞,在她的感覺中卻是先天情種,至於洛貞的體態表現為處女這方面,經過誤會江城的挫折後,簡太后也直接將其歸咎於自己眼光不行,看錯了。
畢竟這次的教訓證明了就算是她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所以與其信任自以為是的觀察,不如別懷疑當事人的說詞與從未出錯的感應能力,諷刺的是簡太后的眼光的確很犀利,然而看出了事實卻無法反抗更有力的謊言,她所認為的真相終究只能服膺於強者的操縱之下。
也因此,在分明是後天,感覺上卻是先天情種的洛貞身上,簡太后歸結出──情種的完全型態──這一結論,在她看來,有著愛情滋潤的後天情種能在武力上與先天比肩,畢竟都能與自己交手不落下風了,那普天之下也沒幾個武者能拿下洛貞了。
然而,推想到這裡的簡太后並沒有把猜測寫進信中,因為她覺得這只是洛貞一人的個例罷了,雖然她為洛貞的幸福感到高興,不過因為不清楚對方情種性質的關係,所以簡太后並沒有在好友圈中大肆宣揚這個好消息,難保這不過是洛貞一人的幸運與特殊,既然不具有普世性質,那也沒必要散布出去平添煩悶。
江城等人多留了一天以等待船隻,之後便毫不拖延地離開了彭城,畢竟京城才是江城的目標,比起幾人最初來彭城時的路上,駛離此地的船隻上多了一位女子,那就是簡太後送給江城的護衛白嫻。
雖說名義上是給江城,實際上白嫻的作用更像是傳令官,是簡太后特地安插在洛貞身旁的交流人員,日後簡太后便能透過陰陽門的情報網做到隨時得知洛貞所在,以及與新妹妹交流感情的目的。
白嫻做為簡太后的崇拜者,對於離開護衛隊並沒有太大的感觸,僅管她是副隊長也一樣,一來因為這是太后特別指示的命令,所以讓她倍感榮幸之外,再來就實務面來說,她反而比之前更加親近太后,畢竟白嫻得負責兩人之間的交流業務,雖然只是經手傳遞信件而已。
總而言之,從保護太后本人,變成保護太后交代要保護的人,對白嫻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就是臨行前趙梅隊長以及幾位護衛姐妹對於按摩的忠告,白嫻這頭是有聽沒有懂,不過同好們想傳達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她特別小心江城。
對於幾女離去前的肺腑之言,白嫻虛心接受,不過她覺得姐妹們有點擔心過頭了,雖然她名義上是給了江城,不過太后最後的直接口諭可是只要她聽命洛貞就行了,也就是說,白嫻根本不用怕江城硬來,就算對方的武功可能真的比太后略勝一籌,但只要對方敢迫自己就範,那她也有咬下江城一塊肉的決心。
白嫻並不認為太后被江城控制住了一次,就能完全說明江城比簡太后還要強大,畢竟誰沒大意失荊州的時候呢?有輸有贏才叫勝負,江城這次僥倖趁太后不備,湊巧贏了一次,並不能代表之後江城能故技重施,再說了,白嫻覺得太后之所以要自己去保護洛貞,就足以說明江城也沒有強到哪去,否則怎麼會需要自己做為保險呢?
白嫻算是猜中了簡太后的想法,不過她這位保險與其說是用來保護洛貞,不如說是簡太后安插在江城身旁的伏兵。
簡太后自己被控制的自己最清楚,她知道江城並非僥倖,而是真正意義上比她還要來得強大,武功就不用說了,她連看清對方出手的眼力都沒有,最讓簡太后驚駭的是江城的內力,被點穴的她感受得最為明顯,當下她的身體是被一股濃稠且厚實的內力覆蓋,堅硬到連她縱橫北國江湖的內力貯量都沖不破的地步。
事實也差不多是這樣沒錯,江城的點穴,說開了便是用一層能量包裹住對方的全身上下,想讓她動哪裡,就減少哪邊的能量,所以簡太后體感上覺得的內力倒與事實相去不遠。
話又說回來,之所以說白嫻是伏兵,主要源自於簡太后對江城的不信任。
沒錯,簡太后確實改變了誤會前對江城的看法,可這又與她保護妹妹的舉動毫不衝突,當然不是指簡太后仍擔心江城會把洛貞交出去,畢竟既然洛貞已非處子,那事情也就不是簡太后之前預設的情況,簡太后也無須擔心情種身份所引發的後果。
問題反而正好相反,簡太后是怕江城會因為代拳匕而拋棄洛貞,儘管兩人之前的互動證明彼此情感甚篤也一樣。
在簡太后的理解中,江城等人之前並不清楚代拳匕的意義,但是如今在她的介紹下,江城完全清楚代拳匕蘊含的魔力,這等於是白袍巫師親口承認了至尊魔戒,而簡太后並不認為江城有抵抗權力的高尚意志。
再加上簡太后又想到了另一種情況,儘管她並沒有證據,不過這種事情也不用證據,那就是簡太后對江城的來歷產生了懷疑。
江,從水部,這很容易讓簡太后聯想到南國的水家。
北靜郡王一家雖然在表現上與皇家不怎麼對付,但在明眼人的視角下完全不是這麼回事,的確,水家的人因為與人交往不注重背景的關係,所以很容易被誤會成輕慢規矩,但這不代表他會無視皇權,更沒有證據說明他與皇家不睦。
而江城一路的所作所為,正好與水家的風格相當類似,交友廣泛,散財童子,奇技淫巧,這些典型的水家人作態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這一大族身上,而江城的姓更直接讓簡太后聯想到水家的旁支,因為也就只有大族旁支才能有到處放蕩的自由,也只有水家,才能培養出如江城這種出格且出眾的弟子。
簡太后正是想到了這點,清楚世家大族尿性的她同時也產生了這層顧慮,加上戲曲小說與眾多民間故事都告訴人們,當男人擁有地位與權力後,他的糟糠之妻會遭受到怎樣殘酷到見血的待遇,所以簡太后安排白嫻的目的──同時也是前者親口交代的任務──便是要她在這最後關頭時能阻擋住江城,給洛貞的逃亡帶來一線生機。
也因為這樣,白嫻最開始對江城並無多少好感,畢竟簡太后的口諭直接坐實了洛貞之後會因為江城而陷入不幸,直到這位前副隊長上了船,然後在洛貞的熱情邀約下享受了江城的半套按摩。
白嫻至此終於明白隊長等人當初到底想提醒她什麼,不過她並未因此改變對江城的印象,還得要等白嫻與江家有更進一步的認識後,她才對江城開始改觀,畢竟在幾天的相處下來,白嫻深刻地認識到江家的畸型結構,這些異於世俗的地方讓她得以判斷出江城根本就沒有離開洛貞的可能。
在江城一行離開彭城的同時,南國皇帝也在上巳節這天享受著臨水春遊的樂趣,寒冬過後的春光明媚,幫助皇帝舒緩冬日時的緊繃,然而等他回宮之後,皇帝卻收到了一則意料之外的消息,瞬間又焦慮起來的他立刻便喚來自己最信任的戴權商討,議論的事情也不是別的,正是江城在彭城與陰陽門遭遇後所可能發生的事情。
皇帝十分看重這起接觸事件,畢竟自從他服藥以來也已過了半年,當初那批貨早已所剩無幾,還能有庫存全因皇帝本身的自制力,以及從戴權那又討回來的二十幾顆做為兜底,這才讓皇帝能繼續安坐在龍椅上主導朝政,不然他早就御駕親征,三顧茅廬把江城請回皇城了。
不過這也只是皇帝私下想想罷了,畢竟若是他真執意要出皇城一趟,帝王應有的陣仗根本無法讓他見到江城,除了舉凡平民百姓都會被先行驅逐之外,皇帝相信以江城這種武林人士的性格,肯定也不會有興趣來觀望御輦所在,那自然就談不上與對方見面了。
至於皇帝為什麼不派親信與江城面談呢?
這就要從武者們,也就是江湖武林的普遍風氣說起了,簡單來說,武者對於官府朝堂的態度都是如鬥勝幫的劉銘那般,身體聽從但是心中不屑,所以代拳匕才會以如此彆扭的形式出現。
因為要是一開始就明說了的話,那大多數的武者幾乎會在第一時間推辭不收,但如果是用曲折暗示的話,那在等這些人意識過來時,他們也早就收下這外表璀璨並貴重的禮物了,畢竟不論是京城或者狼居胥都暗示的相當明顯,只要是當代的男子都能猜到答案,也就只有外人的江城才對這些詞語沒有絲毫概念。
正因為大環境不允許,所以皇帝才無法施展他的無上權力,在今天之前,皇帝還很自信地從江城的移動軌跡,推測江城肯定會來到京城向他報到,而他也自然樂得守株待兔,慢慢坐等藥丸供應商上門送藥,這種鬆懈感直到他收到了江城與陰陽門接觸的情報後才無影無蹤。
見到陰陽門三個字的當下皇帝是又急又氣,他氣的是自己再急也對事態毫無幫助,急的是自己對此毫無辦法,因為對方是陰陽門,而陰陽門代表著北國勢力,北國勢力又與不可力敵劃上等號。
皇帝聽聞消息最怕的便是江城棄南投北,這樣他不但會少了江城這位人才,還斷了藥丸的貨源,甚至還可能發生被敵國卡脖子的事情發生,也就是藥丸或許不會中斷,但是斷與不斷取決於北國的心情,這可不是皇帝想見到的未來。
話說回來,南國皇帝真的對藥丸上癮,完全脫離不了藥丸帶給他的輕鬆感嗎?那倒也未必,皇帝仍然有著一定的自制力,這也是為何他的藥丸至今留有庫存的原因,當然這部分撇去了從戴權那討回的數量。
對於皇帝來說,藥丸帶給他的效果就像飲茶時額外提供的奶與糖,喝過奶茶以後,純粹的茶湯依舊有其風味,但是對於能穩定購買奶與糖的人家來說,為何不天天喝奶茶呢?就更別說皇帝還是皇帝了。
所以不是沒有藥丸就過不下去,而是因為他是皇帝,所以才在得知有如此仙藥後,自然就把這奢侈品列在日常用品當中了,要不是整個京城的醫生藥師都調配不出藥丸,此刻皇城的藥庫內早就充滿了藥丸貯備,皇帝也不至於把江城當作寶貝來看待。
也因為江城是寶貝,深知武者以及這類隱士脾氣的皇帝,自然不敢貿然把江城抓回京城,再說了,就皇帝得知的情報來看,江城的身份與人際網路都再三提醒皇帝不能過於放肆。
近期的陰陽門就不說了,阻礙皇帝施展皇權的除了對於武者的顧慮之外,還在於江城與合歡宗的交往關係,皇帝正是礙於合歡宗,這才沒有大張旗鼓地派人護送江城回京面聖。
同樣的,不願與合歡宗接觸,也是皇帝明知合歡宗有藥丸卻沒有暗中派人購買的原因。
合歡宗,對於這個在十多年內迅速崛起的女性宗門,皇帝不用想都能猜到她與陰陽門間的關係,或許立派之初可能真沒有聯繫,但在十多年後的現在,兩個同質門派之間要是沒有任何來往的話,那就像底下的官員不貪汙一樣──怎麼可能。
除了合歡宗與陰陽門暗通款曲之外,皇帝也著惱於前者對於觀音菩薩的信仰崇拜,這多少導致佛教勢力沒能被完全打壓,接著魔教更是躍進到朝堂的視野當中,皇帝也就更加惱恨合歡宗的礙事了。
除此之外,對方還間接影響了官方的人口販賣,畢竟抄家滅族接著發配為奴的罪人子嗣們也是朝廷的一筆額外進項,然而自從合歡宗出現以後,給奴僕的素質帶來了分級制度,導致這些罪奴們的販賣價格一年比一年低,最後為了能趕緊變賣出去,不得以之下通常都是直接打包賣與合歡宗。
最讓皇帝生氣的是,他從官員的奏摺中得知了合歡宗居然低買高賣,也就是打包買回去的罪奴,居然在一兩年後賣得比當年的打包價格還要多!她們居然敢賺天子的差價!這是皇帝完全無法忍受的事情。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正因為皇帝對於合歡宗的觀感不佳,朝堂諸公自然也與皇帝站在同一陣線,有事沒事就上奏批判合歡宗,爭取每個能進到皇帝視線內的機會。
皇帝自然能感受到底下人的躁動,正因為這樣,所以儘管皇帝知道合歡宗能買到同樣的藥丸,但他偏偏無法派人登門購買,因為他怕給下面的人錯誤的印象,讓合歡宗敗了多年的名聲因此契機死灰復燃,甚至一朝得勢。
不派人接觸江城也有著一部分這樣的顧慮存在,所以皇帝這才繼續做他最擅長的事──忍耐,他在等,只要等到江城入京,這樣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與對方接觸,畢竟到了那時候,大家只會注意到是江城持著代拳匕出現在狼居胥,而不會去在意對方之前的經歷與關係了。
至少皇帝是這麼認為的,畢竟江城一路向西,在這個方向上也就只有京城能去,莫非還能是投敵叛國不成?在收到最新情報之前,皇帝根本就不相信會有這種荒謬的事情發生,直到今天。
心裡頭開始慌張起來的皇帝迅速找來了親信幹將戴權後,便要他趕緊想想辦法,到底要怎麼在諸般限制之下,還能留住這麼個心心念念的人才。
戴權對此哪有什麼辦法啊!皇帝都難以難捏的人物,他又能想出什麼妙招呢?
最終,戴權還是用上了老方法,也就是透過精美的話術與牽強的分析,得出了皇帝想聽的結論,安撫好情緒舒緩了些的老夥計後,戴權又說了一些好消息,像是魔教的討伐,還有武者的招募等等,這些如計畫般穩定進展的事情。
等戴權離去後不久,皇帝也從形勢一片大好的虛幻中抽離出來,知道自己擔心的事情依然沒有解決,不過他也不怪自己這位老友,畢竟對方也是為了他好,但是從陰陽門那所受到的窩囊,還有礙於合歡宗而無法接觸江城的憤懣,皇帝立刻將這些負面情緒發洩在侍候自己的女官身上,依舊是那樣假她人之手,對女子的身體實施雖痛但不傷根骨的折磨。
就這樣直到兩天以後,在得知江城正走水路往西而來的皇帝,這才因為心情大好而停止了連續幾日的虐待,同時也取消了自己祕密購買藥丸的籌備。
雖然江城與簡太后聯手給皇帝的心臟來了次雲霄飛車般的體驗,不過並沒有因此在皇帝心中留下哪怕一點的壞印象,除了皇帝如以往那般把過錯都怪罪在太後身上之外,江城反倒因禍得福,意外讓皇帝意識到拉攏自己於他而言有多麼重要。
畢竟比起打自己臉去找合歡宗,甚至於是看著江城去往北國,不論哪個都不是皇帝能夠承受的發展,也因此,皇帝在這次劇烈地跌宕起伏以後,發下等江城一進京,不!是只要對方進入京畿周圍,他就要牢牢抓住江城不放手的決定。
皇帝這般想著也這麼交代著,他立刻吩咐戴權下去安排,勢要給江城──這位天子念茲在茲的藥丸提供者,一套賓至如歸的王公級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