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燭火

法爾身上結著冰霜，那些冰因為混雜到他的血而呈現如雲霧的淡紅紋路。

「哼，特曼斯這傢伙，還真是奸詐……」身上的冰一塊塊剝落，法爾受到的傷比預期來的輕微，這讓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限制他們力量的術式並不是讓他們不能使用魔力，而是針對魔力的發散較有抑制效果。

於是剛才在對上不知靠什麼方法將靈力提升的時流時，法爾轉而將魔力全數用在防禦上，再加上身為魔族的強韌身體，硬是將所有攻擊扛下來。

現在即便被「萬分」變得遲鈍，再加上「浮箭」攻擊，以自身的防禦力都能夠阻擋，就算感知能力被影響也不要緊。

（可惡，河洛在做什麼？靈力需要再更強！）當時流這麼想著時，法爾已經走向其中一個燭台，他本想伸手觸摸火焰，但微弱的燭火根本恢復不了什麼傷勢。

（這些燭台就是她的術式吧？該把火滅掉嗎？）法爾端詳著思索，（不，這裡面的水也是術式的一部分，只熄滅掉火的話可能沒有用，而且數量這麼多也沒辦法。）

對於主動靠近攻擊點的敵人，時流沒有要放過這機會，她立刻結起手印使用「夜天池」操控燭台內的水再次將法爾冰凍。

但他幾乎已經適應這些招式，沒幾秒鐘就將冰破碎，「燭火是不是變小了？」

看著對手這種不以為意的反應，時流湧出一陣怒意，「剛好，該『平衡』了！日天池！」

蠟燭上隨風搖曳的小火在法爾面前瞬間噴發。

「喔！」他的眼睛瞪大，大量火焰隨即將他吞噬。

時流看著熊熊烈火兇猛的燒成一團，間斷式攻擊行不通那就用持續性的招式，她確信自己已取得勝利。

「陰陽五行講究均衡、調和。咱的術式也是如此，若偏重於使用其一那麼便會崩解。但若於崩解的邊緣前進行『平衡』，那便能激發出更大的力量，說來這也是一種越犯險效益越大的術呢。」

「這樣才對……」

「唉？」

「就是要這樣才對！就要這種火力才夠！」

「什麼？怎麼可能？」時流驚慌不已，任何生物在如此烈焰中都不可能沒事才對。

「火啊，對我沒用。」在烈焰中看不清面容的法爾彷彿冷笑著，將他整個人都包覆的大火像被吸收般進入他全身，身上的傷口盡數癒合。

他看著時流咬牙笑道：「真是謝啦。」

時流只能回以驚恐眼神，她望著眼前這個男人，好不容易造成的傷竟然會被攻擊給治癒，她從沒見過，更沒聽說過世上還有這種妖怪，眼下這個未知生物究竟是什麼？

不禁開始慌亂的心如同夜天池的水流範圍擴張的極大，轉瞬間將法爾冰凍在直徑達數米的厚實冰柱中。

「這下看汝要怎出來，在裡面窒息吧！」

被關在如此巨大厚實的冰柱中，以現在能夠使用的魔力量確實無法掙脫。在冰中的法爾卻沒有感到一絲慌亂，此刻的他感受到周圍所有燭台的火焰，它們的方位、大小、搖曳的火舌，好像那是他身體的一部份，他知道現在的他能夠完全掌控那些燭火。

想到早前對燭台進行的物理打擊被抵銷的事，（既然不能直接攻擊，那麼……）

圍成兩大圈的所有燭台，其水面承載的蠟燭上的火焰同時爆燃。

「啊！」時流驚慌的張望，「什麼？汝做了何事？」

「平！平！」她著急的想奪回掌控，但無論怎麼做，那些本該受自己主宰的燭火已全數失控。

「為什麼？這是咱的術，怎麼會！」時流已經慌到不知所措。

失控的火焰使得大燭盤內的水快速蒸發，蠟燭也高速的溶化流入水中，狂放的大火直到蠟燭本身都被燒盡後才終於熄滅。所有木製燭台已變得焦黑飄散著煙，碳化的部分就如同冰封法爾的巨大冰柱，隨著術式的瓦解正一點一點的崩裂碎落。

踩過草地的窸窣聲加上碎冰被踏碎的聲響，法爾身上竄出些微火舌，兇狠的赤紅雙眼瞪著時流，步步朝她逼近。

「別、別過來！」眼前宛若惡魔的存在，迫使心跳急遽加速，恐懼感有如無法阻擋的河水般侵襲而來，「汝、汝……汝這個……怪物！」

時流顫抖著倒退，浮箭一支支彈開的落地聲充斥著無力感，巨大的恐怖逐步壟罩。

「妳的攻擊變弱了。」

法爾放出一團火球，那令人無法承受的溫度，毫無憐憫的湧來。

「就讓妳切身體會，何謂火焰吧。」

「呀啊啊啊啊啊──」

隨著倒地的悶響，這場戰鬥落下帷幕。

看著癱倒在地的時流，法爾嘆了口氣，「怎麼突然有種在欺負小孩子的感覺呢？」

火焰其實早在觸碰到時流之前就飛散，是這股壓力及恐懼感將她嚇昏。

「那是何等妖怪？」

「還有誰能來祓除他？」

「四部官、四道，那幾位大人全都出動了，已經沒人會來了。」

「東雲大人都輸了，我們這些藍、紅階級的根本不可能是對手啊！」

法爾順著聲音將視線移至中央祭壇，那些本該護持陣法的陰陽師們都因為見到自己的長官敗北而嚇到呆愣。

「看來你們挺清楚的啊！」他果斷衝入陣內將陰陽師們全部揍飛。

待最後一個倒地聲響起，這場騷動終於平息，此處回歸夜晚森林的寂靜。少了「四道」主祀，也沒了陰陽師們的護持，地面上的法陣黯淡下來，失去力量源頭的通天光柱漸漸衰滅。

於此同時，另兩道光束中有一道幾乎在同一刻消失。

「是弗爾斯那傢伙……竟然直接把封印解開，他才真的在欺負人吧。」

法爾這才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為什麼在魔力被限制的情況下我能控制那些火焰？以前一直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根本從來沒機會想過這個問題……薇媞也有跟我類似的力量，之後問問她好了，她應該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