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韋克和天銘03

本章節 2796 字
更新於: 2024-05-23
林天銘一個人在外租屋,他選了一間離學校近的便宜房子,一向運氣不好的他難得遇到了同情他的好房東,給他的房租打折才讓他有辦法用少少的兼職薪水負擔起生活,雖然陳韋克也會時常帶著食物去找他,但畢竟都還是學生出手沒辦法太闊綽,除了上課的時間外,他們幾乎沒辦法像小時候一樣每天玩在一起,所以很多時候他還是不知道那張笑嘻嘻的臉下藏著什麼心思。
「韋克,你知道天銘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嗎?」班導顯然對這個連聯絡電話都亂填的學生很頭痛,「他不是應該有領養他的人才能離開孤兒院嗎?為什麼沒有好好寫監護人的名字?」
陳韋克抿著唇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只接過那疊堆了三天的屬於林天銘的作業,「我今天會去找他看看。」
「那就麻煩你了。」班導又揉了幾下太陽穴後,就轉過去繼續敲打鍵盤。
他很慶幸國中班導是個沒什麼責任心的懶散老師,所以林天銘才有辦法用這些假資料度過半年才被發現。
這樣想著,他卻在去林天銘家的路上碰到了他。
他很驚訝,但他驚訝的點不是因為遇到林天銘,而是他身後的那棟建築——「祈心身心診所」。
而林天銘也對一踏出診間就撞見熟人這件事尷尬無比,陳韋克甚至能在幾秒的時間內從那張臉上看到變化萬千的情緒,而最後這個一向表現的從容且一切都無所謂的瀟灑男人,竟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眼眶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雖然沒有流淚,但他吐出的話卻出乎陳韋克的預料。
原本應該是自信還帶著一點傲慢的聲音,此刻卻無意間顫抖著,甚至一臉祈求自己別討厭他的模樣。
林天銘顫顫巍巍的,小聲說:「別、別說.....。」
本來陳韋克是想好好安慰他讓他別害怕,但念頭一轉卻只有滿腔的怒火灼燒,於是他抓著那隻不知何時已經消瘦半圈的手腕,將他拉到診所外的長椅處壓著林天銘的肩膀強迫他坐下。

人行道旁的路燈感應到漸暗的天色亮了起來,正好打在陳韋克身上,使其因背光而更有威嚴。

林天銘第一次看到這麼生氣的陳韋克,以往好用的腦袋和嘴巴不再靈光,只能呆滯的仰視他。
「如果我沒有在這裡撞見你就打算閉口不談?」
原本就因為精神欠佳而脆弱的神經在陳韋克突然爆怒的大吼下,林天銘嚇得肩膀不受控的大力一跳,但狠狠烙在其脆弱的外表下是不願屈服的自尊心,即使再受挫林天銘仍不把視線移開,依舊緊盯著怒目而視的陳韋克。
陳韋克見狀也意識到自己不該這麼對他,於是在長歎一聲後坐到林天銘身邊,看著紅磚地上的坑坑窪窪,輕聲說:「多久了?這幾天沒來是因為這個?」那平常還裝得跟沒事人一樣嘻嘻哈哈的算什麼?說我是朋友卻又什麼都不對我說?去你的朋友!
林天銘垂下那顆無精打採的腦袋,一直交扣緊握的雙手這時才鬆了開來,在看見從掌中落下的藥袋時,陳韋克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再次燃燒。
這傢伙真的打算隱瞞到底!
在他想把林天銘揣過來面對自己質問一番時,那聲音虛弱到彷彿只要對他吹一口氣,就隨時會煙消雲散,於是陳韋克也不自覺地繃緊神經、放穩氣息,生怕一不注意這個人就會碎成千萬片的玻璃碎屑,再也拼湊不出原樣。
「除夕夜的時候.....我不是在你家過嗎?」
「嗯。」
「在幫忙洗碗的時候,我竟然看著那柄水果刀看了很久......。」林天銘眨了眨酸澀的眼,「我是因為你媽突然說話才繼續洗碗。」
言下之意就是,差點拿著那把刀幹什麼了吧?
陳韋克揉了揉眉心,聽著林天銘比風聲還飄渺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煩悶。
「自那之後病情似乎加重了,這幾天晚上都會驚醒根本沒辦法睡覺,甚至在靜下來的時候就會胡思亂想......。」林天銘雙臂靠在膝蓋上,扶著額頭擋住了能看見他臉部的視線,嗤笑道:「無時無刻都被死死死的想法環繞,我怎麼說得出口?我這樣的人說出這些,只會被別人當笑話的。」
「我有笑你了嗎?」
「......」林天銘抬起頭與嚴肅的陳韋克對視。
「我有笑嗎?說啊!」
「......沒。」
「那你在怕什麼?除了我你還想說給誰聽?你覺得我會笑你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林天銘趕緊擺手,生怕自己直接掉頭離開的模樣讓陳韋克冷靜許多,也是這剎那讓他察覺是不是自己已經被林天銘吃死死的?要不是他現在看起來真的很虛弱,會以為林天銘這時候還在使用那深不可測的城府來對付自己。
「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林天銘閉上眼,重新垂下腦袋,「但我在上週有點忍不住......我想回去偷看一下義兄在幹嘛?但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我就選了他們家的人都不在的時間撬開門鎖。」
「......」他是怎麼辦到的?還有什麼是這個人不會的嗎?
「我只是有點懷念.....我的房間、他的房間。」

這時,有陣風吹來,吹開了林天銘擋住臉龐的瀏海,而那張臉上早已沒了悲傷的痕跡,而是像在陳述一段歷經久遠的故事般,麻木的、無感的說出口而已。

唯獨那垮下的無力雙肩,出賣了此人的真情實感。

陳韋克想再問更多,但林天銘始終三緘其口,到最後又是狡猾的一句——
「你不會為難我的,對吧?」
但他不會再說對。
「我需要一個不為難你的理由。」
「......因為......」林天銘轉了過來,對陳韋克露出極為難看的笑,那是夾雜著痛苦與酸澀的笑,悲傷到沒有一位畫家願意將其揮灑於畫布上。
「我不想被你討厭,你是我唯一一個能敞開心扉的人。」

騙子。

我連你為什麼決定拋下自尊,並承認自己會有憂鬱症的原因都不知道!是什麼能驅使你寧可活下去也不去死的理由?

我甚至連——

陳韋克張了張嘴,說出了這句話。

你的身世都不知道。

「不會討厭,我們去買奶茶回家吧!」

他始終做不到為難他這件事。

而他也始終兌現當年在心裡的承諾——

我會永遠當你的朋友,即使你是惱人的騙子。

而那個騙子現在長大了,他變得很漂亮、更聰明、更毒舌了,但也更燦爛了。

不過,他現在不是騙子了,他只是暫時的騙子,畢竟在答應施翊天求婚的那晚就已經向自己和盤托出,而他也確實感受到了林天銘對自己的珍視。

「我是真的不想被你討厭,所以只能等塵埃落定的現在,向你說出所有事我才放心。」

在日式風格的燒烤店內,林天銘帶著充滿歉意的微笑說。

陳韋克認為林天銘本該就在陽光下生長的天堂鳥,卻不幸被染上污泥,而此刻拂去花瓣上的污點後將自然的綻放花瓣,不再是強行爭妍的掰直枝枒,而是能讓蜂鳥願意駐留其上的堅實。他看著身旁與自己一起蹲在聖誕樹下,聽著台上喊著禮物編號的主持人的林天銘。

他面帶微笑認真注意著現場一靜一動的模樣,把「機動組」組長的職位扮演的極好,他有良好的反應力和思考能力,耳麥戴在他身上就像個特務一樣帥氣,就連甩出禮物給得獎者的手臂動作也是乾淨俐落——
「呃!喂!你怎麼像玩推酒杯一樣把禮物推出去啊!」陳韋克吐槽道:「要是壞了你要拿你的禮物換給學妹嗎?」
林天銘俏皮的眨眨眼,耳垂上與無名指上的紅色水鑽幾乎能媲美聖誕樹上的LED燈飾,但卻永遠比不過林天銘真摯的一個微笑。
「那也不錯,我不想要馬桶吸把。」

好吧!他還是那個一張嘴就魅力盡失的男人。

但就是這麼有趣的人,我陳韋克才願意將他擺在愛情之上。

「什麼?」在聖誕趴活動結束後,千日紅頂著一張嫌棄又錯愕的臉驚呼。
「你也喜歡他嗎?」
「你要為了他守活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