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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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5-15
因城鄉差距的關係,使我從山腳下的學校漸漸轉到靠近市區的國小(共轉了2次,念過3所學校)並且在三年級申請成為自學生。
至於為什麼會發現城鄉的差距呢?三年級時我在段考前一天請媽媽幫我複習英文,她非常敷衍的說:「你去把26個英文字母大小寫默寫出來就好。」然後就去煮飯了。
過了一會兒媽媽拿起來一看,26個英文字母那邊空一這邊空一個不會寫,有的還寫錯。
因為我是上課算認真型的小孩,所以她第一時間不是懷疑我不認真,卻也不是懷疑學校。而是,她認定我有學習障礙,為此還去做了智力測驗。(事實證明我沒有學習障礙,並且還是語資!)
於是媽媽提出自學,從頭教起。教我讀書方法及課外活動,也讓我有了很多一般學生沒有過的體驗。雖然是自學,但我有部分課程也會回學校和同學一起學習。
這樣的改變,卻也讓我無法真正融入一個團體,同學老師雖不會表現的很明顯,然而依舊感覺的到,我已經被他們移除這個「歸宿」。上了國中之後,這種情形更加嚴重。
(在我遭遇遭遇這些不順遂之時,哥哥已經跳級考上建中,是不是很氣人。)
唯一讓我有歸屬感的學校,也就是我畢業的學校。
遇到了很多尊重我、懂我的老師。能夠欣賞我前長後短的髮型、能夠允許我穿兩隻腳不同顏色的長筒襪、願意接受較為麻煩的自學生我。
轉進五年孝班,30個人的班級,對我而言人數根本就是多到爆炸。
剛開始我所屬的班級紛爭不斷,隨時都會有被折的鋒利塑膠尺、課桌、椅子在天上飛,排擠事件自然也少不了。我的班導,最強武派女老師,卻能在畢業之時,讓30個人共聚一心。我想,班級氛圍受老師的影響很大吧!我也是經歷過國中發生的事情才了解到。
在這裡,能夠展現自我的舞台一個一個出現:國樂、國語文競賽、活動主持人等等。每一位老師都很用心的栽培。
還記得當時的我非常排斥加入國樂團,因為前一所學校的關係有一些不好的回憶,所以面對主任盛情邀約實在是感到有些壓力。並且要求我學習的樂器還是整個國樂團10年來沒人擔任的位置:中音笙。
是一個像鋼琴一樣有黑白鍵、需要彈的樂器,同時插上一根管子吹氣。不知道是不是樂器太老舊,吹起來有些費力啊。幸好十幾年前吹過這台笙的學姊願意回來一對一指導,讓我在比賽前夕不至於掉鍊子。
歷經2年,大大小小的比賽、表演,與老師、同學們的磨合,從不認同到肯定自己所屬的位置,有如被折翼的鳥找回自信重新飛翔。
這時候的我,願意相信並為自己的與眾不同感到自豪。我原以為,上了國中之後也能夠保持自信,只要我足夠努力。事實上,我錯了。
「xxx有什麼了不起?下次段考把她從前三名拉下來。」你們以為這是同學們說的話?錯,這是班導對我們班成績還不錯的幾個女生說的。
我上課認認真真,功課乖乖交,考試也好好考,從未因自己是自學生漏掉任何一個考試,就算只是一張只有十題的考卷。有比賽機會也積極爭取,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這場「霸凌」會由老師揭開序幕。就因為我是自學生?
還記得,因為國小很熱衷於國語朗讀,但當年以0.5分之差沒有進入縣賽前五名,所以在國中的校內選拔賽消息一傳出,便早早報名。然而在報名期限前一天,原本只有我報名這項目,突然多出了5個女生來爭取僅有的2個名額。至於為什麼我也不知道,但這種情況不該是採用先搶先贏或是班級內先比賽以實力爭取嗎?老師竟然提出猜拳?!很好,我被老師派去演說組,不管她是想看我笑話,或者只是看我不順眼也好,我奉陪。在校內選拔賽以壓倒性勝利拿到第一名,取得縣賽資格。
但班導從來不放棄,她聲稱自己是打不死的蟑螂。(這千真萬確)
對,她又想到新招了。
「今天分配新幹部,我指定一些職務給你們三個,看你們怎麼協調。」班導說著,遞給我跟另外兩個同學一張職務表,分別是班長、副班長、風紀股長。
我是自學生,不是每堂課都在,自然寫不了上課日誌,也不能處理每天早上點名等事宜,所以副班長及風紀股長便由同學擔任,剛好她們兩個也完全不想當班長。
既然是老師半指派的,照理說不管我擔任哪一個她都不該有話說才對。
「亮亮媽媽,因為亮亮當班長,需要每堂課都到學校,不然同學會覺得不公平。」
老師打電話跟我媽說。
每堂課都到校我還叫自學生?而且你不該是早就知道有這種情況嗎?那你還指派我幹啥?
我告訴老師,雖然我不是每天都在,但我會和副班長做好交接,且分內事也會做好,老師最後是同意了。那時候的我,只是覺得誰刁難我,我也絕不能向他投降,只要我足夠勇敢、只要我認真去做,一定會有人看見。
我將班級的秩序、規則制定的清清楚楚,比起上學期的秩序好多了。但風紀股長及副班長卻也常常將管秩序這方面全權丟給我,明明風紀股長的職責才是主要管秩序的那個不是嗎?
迫於老師上面給予我的壓力,要求我加強秩序的管理,導致管秩序常常得罪一堆人。雖然我覺得沒有必要去特別討好誰,但完全公平公正的對待每一位同學似乎也無法停止負面的言語。
我相信不是所有同學都討厭我,他們也並非分不清是非對錯,然而所有人卻依舊選擇視而不見,默不作聲。排擠在學校中很常見,班級內會分小圈子,也會看誰的影響力大,往那邊靠自然不會有麻煩。我不求他們公然幫我而與他們作對,但至少不要跟著她們一起做吧。
分組作業常常要2個人以上做,她們彼此都有伴。我告訴自己,沒關係的,就算是需要兩個人才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的很好。確實,功課被選為第一名,但這無助於我的處境,只是讓看不慣我的人更討厭我而已。
我不明白,來學校上課積極向上有什麼不對。比賽、考試樣樣都要拿我當標靶,有同學參加比賽只是為了把我擠下來,甚至剛下台就向身邊的人問:「我唸的比xxx好吧?」
我喜歡參加一些競賽,第一是我本身就很喜歡那個項目,第二是我喜歡堂堂正正的透過比賽提升實力。我好勝,但對於這樣的對手,實在提不起勁。我贏了又如何?
原本科任老師對我敵意不大,畢竟考試也沒少考,作業完成度很好,應不至於針對我。確實有些老師對我很好,願意接受甚至特別照顧,但屈指可數,據我所知嘛⋯3個。(當然有一些是正常對待我)
後來班導不知道和國文老師說了什麼,她便常在小細節將我放大檢視,並在全班面前公開處刑。明明兩個學生犯了一樣的錯誤,她沒事,怎麼我就被吼呢?以我的個性自然是不會放任別人欺凌,理直氣和為自己解釋,奈何對象是老師?就拿老師調課那次來說吧,因為她那年懷孕,所以有時候會去醫院回診還什麼的,剛好她調課時間我不在學校。那節課她發了一張學習單,事後我來學校,問一下小老師有沒有漏掉的考試或作業,她告訴我是上次那張(老師幾乎每堂課都會發一張),我想說確定沒有漏掉的,就不用再去找老師,跟同學借課本抄筆記就好。當天下午,老師上課收作業,我才知道不是那張。她請沒交的同學起立,除了我還有2個。那兩個老師只是叫他們下課過去寫就讓他們坐下,我則整整在全班面前被罵了10分鐘。
「你為什麼沒交?」國文老師厲聲問。
「因為那天我不在,所以沒有拿到。」
「你為什麼沒找我拿?還有你為什麼不在?」
「我問過小老師,她跟我說的不是這張,然後我不是不在,是老師你調課沒有事先說。」
「那你不會找我確認嗎?你一下在一下不在小老師也不清楚啊!」
「⋯⋯。」我什麼時候在早就有跟同學說了,我是整天半天去區分的,除了禮拜五不來,禮拜三半天其他都在,你說她不清楚?我知道我不能屈服,但在那個情況下,我的眼淚默默滑下臉龐。
漸漸的,我發現一個人的抗爭沒有結果,卻又找不到願意站出來支持我的人,於是我選擇閉口不言,老師罵我,說我不負責也好,說我不積極了也好,無所謂。我認真上你的課換取這樣的對待,我應該為你們的言語去浪費我的力氣嗎?
在那個時候,我來到學校,安靜進教室、坐下、上課、回家。小組討論?我就算不講話也沒關係。一天在學校說的話不會超過10句。絕大多數的時候,只是坐在位置上觀察,唯一學會的大概就是看人吧。
社團部份也讓我不愉快,我是廣播社的,中午吃飯時間會去擔任廣播員分享電影或書籍、音樂等等,在社團課就只是對著電腦查資料,老師不怎麼教東西,加上打廣播稿挺費時間的,所以國二上我提出轉社,因為加入廣播社需要經過篩選,所以人數較少,結果這學期同時好幾個人同時提出轉社。(我原本上一個學期就要轉,是班導跟社團老師不讓轉,我已經多待一學期了。)社團老師沒有說什麼,只讓學長姐跟我們談談,他們一上來直接將教室門鎖起來,不讓我們出去。一個一個逼問為什麼轉社,有禮貌一點的學長姐對我選擇表示理解,但其他的就不是了,跳出來指著我罵:「叛徒!」
我整個處於懵逼狀態,我做錯什麼讓你指著鼻子罵?
讓我幾乎崩潰大哭、想逃離原本的地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因為舞蹈比賽而引發的一連串事件。
「舞蹈比賽,我們班全部人都必須參加!我已經跟表藝老師說了!」班導下達命令。
於是除了那勢力較大的圈子,就剩下我和幾位同學。她們人還不錯,但我發現我不採取行動她們也不會動(敵不動我不動?)所以主題、編舞、挑選音樂、造型等等似乎都由我操辦,好在她們蠻配合的。
因為我的舞蹈不像是多數人所認識的現代舞,比較偏向以芭蕾為底蘊的肢體表現,選擇的音樂也獨樹一幟。不太被看好其實。但那就是我的風格,事已至此,只能盡我所能去做。
第一件引發的事情,是午休時間我們已告知風紀去處,說明出去緣由(練舞),然而另外一組的男生沒有登記就出來,並且選在相同地點。我們一旁討論比賽事宜,他們在打手遊。玩手機的被路過的老師發現,並被帶去學務處。似乎與我們無關是吧?生教問他們為什麼在午休期間出去。事後我才知道男生說是我們帶他們出去的。(拖我們下水的概念)生教也沒有問我們當事人,直接記了5支愛校。這處罰對於一些人可能不痛不癢,就認命乖乖去做吧。為此我請假在家待了兩週,本就跟同學處不好,如今事情已經傳開,我應該如何為自己向同學辯駁?回學校後,很照顧我的數學老師之前也是生教,他安慰我說這懲罰確實是重了點。但我不是因為懲罰輕重而憤憤不平,如果我真的做錯事情,就算給我記大過我也認命,但今天我沒有做錯任何事你卻給我硬生生扣上罪名,恕我不就範。這件事不只我一個受害者,所以幾個家長都有向學校反應。班導置之不理,生教表示已經記了不能更改,也就沒有下文。而另一個對我很好的英文老師剛好是學務主任,雖然沒有免除處罰,但將愛校事宜轉由班導處置,不需經過學務處處置。這項改變有一個bug,就是那群男生也跟我們一起輕鬆了。
愛校後這件事草草落幕,大家都沒有過多的追究了。
因為舞蹈比賽而引發的另一件事,是學務主任在比賽過後邀請我去參加英語讀者劇場徵選,說我很合適,並要求下禮拜一給他回覆。因為那個禮拜我感冒所以沒有去學校,所以即使不情願我還是打電話托班導代我交代。沒錯,她又開始搞事情。
「她媽媽硬要學務主任讓xxx參加比賽。」這班導怎麼還顛倒黑白了?嘶,為什麼她總是可以讓事情變得這麼複雜?
結果又突然出現了5個女生搶著報名,她們完全把我當敵人。她們為了我的一個決定就搗騰那麼久,只為了把我拉下來,我都不知道我該哭還該笑(原來我這麼有價值啊???)
最後結果不盡人意,雖然徵選本就有人會被刷掉,但我的情況是不容許我失敗的。負面言語越傳越烈,比起她們明著對我說,背後議論且讓我知道更加不舒服。主任也很訝異我是被淘汰的那個,畢竟他也是評選委員之一,完全清楚我的表現。
我覺得我已經到達極限,再也不想待在這所學校。就這樣,掙扎了一年半後,宣告我抗爭失敗。即使我很不想承認,但我就是在逃跑。就這樣我離開了讓我費精神、費時間最後獲得滿身傷痕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