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和少女,鹹魚和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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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4-24
少女站在某棟高樓的頂樓,俯視著腳下的景象。
故障的電車冒著煙,靠在牆體一側,灰煙從車廂的裂口中竄出,乘客遺落的物品四散在軌道上,除此之外,好幾盞故障燈號在雨霧中閃爍,燈光因折射而顯得朦朧,為混亂的場面添上幾分神秘感。
好消息是沒有過多人員傷亡,壞消息是困在車廂內的乘客大多卡在殘骸之中,導致無法動用大型機具,只能依靠徒手救援,一磚一瓦地搬。
從遠處看,救援人員就像一個個橘色小點,他們小心翼翼地登上軌道、攀上車廂,穿梭在車廂間搜索是否有受困的乘客,而軌道的另一邊,警察也抵達現場,拉起封鎖線阻止一般民眾接近,防止額外的騷亂產生。
同時,民間惡魔獵人和公安部門也加入現場調查。
少女將外套的連帽拉下,露出金色的短髮。
儘管她的面容略顯憂鬱,身上套著的紅外套和金髮讓她身處在灰沉沉的都市中也格外顯眼。
雨珠無情地打在少女身上,她卻絲毫不在意,就像是模仿滄桑大人般的仰頭,任由雨珠從臉龐滑落。
失敗了呢。
本來想要直接殺掉他的。
一條白色的小蛇從她的袖子中鑽出,沿著她的手臂爬至左肩,並在她耳邊伸出分岔的舌尖。
蛇的鱗片滑溜而冰冷,尤其是尾巴劃過肌膚的感覺,那種觸感令澤度茜本能地感到厭惡。
不過蛇之惡魔並不在意澤渡茜的感受,畢竟兩人的夥伴關係不過是被外力強行搭上的。
就像是被老師強迫和諧相處的班上同學。
蛇將尾巴纏在澤渡茜的臂膀上,冷冷地說道:「畢竟那小傢伙也是個惡魔獵人,光是驅使一些低等惡魔,還要偽裝成意外的樣子,難度實在太高了。」
澤渡茜瞄了蛇一眼,對於疑似安慰的話語感到意外,畢竟兩人僅止於合作關係,沒有私交,就連能使用蛇的能力也是那個可怕的女人賦予的。
「蛇,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如果是關於我的事情,不行。」
「你為什麼要聽那位大人的命令?」
蛇抖了抖身子,他盡量不做出超過正常蛇類能表現的表情,但仍十分人性化地將眼睛瞇成一條,並且嘴角向下歪斜,表示他的不悅。
「人類,妳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澤渡茜沒有理會蛇,用一種莫名的語氣問道:「你會因為這點小事殺了我嗎?」
蛇陷入了沉默,過了一陣子才開口。
「放心吧,人類,至少在那位大人命令前,我不會吃掉妳的。」
澤渡茜像是一顆洩了氣的氣球,空氣從粉色櫻唇中緩緩吐出並在低溫之下化作水霧。
接著她提出了連自己都認為自私的要求。
「那麼,如果有一天我遇上必死的狀況,就拜託你把我吃掉了。」
蛇用蛇類獨特的豎瞳直直盯著少女,雖然她大概知道少女的情況,但沒想到少女已經被逼到這種地步。
「你想要我做什麼?」
「在我死後,無論如何都要照顧好我的妹妹。」
蛇短暫地沉默,將頭低下,澤渡茜的眼神之中存有某種他不了解的情感,或許是該被稱作意志的東西。
總而言之,是蛇所沒有的。
他吐了吐舌,蛇信小聲地迴盪。
「好。」
與惡魔簽下的契約是絕對不可以違背的,對於雙方都是,另外,締結契約本身也是雙向的,必須經過雙方的同意。
契約成立。
「蛇,真是謝謝你。」
「恩。 真是令人意外呢。」
澤渡茜歪頭表示疑惑,側眼看向肩上的蛇。
此刻,蛇的表情有些微妙,分不出是嘲笑、疑惑還是在打哈欠,總之他把嘴張得有些大,露出口腔和尖牙,就像要吞下一頭大老鼠。
「妳不像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澤渡茜輕輕地搖了搖頭,將目光放回遠方的電車。
雖然她不知道蛇指的是道謝還是尋死,但或許兩者的答案皆是一樣。
她閉上雙眼,緩緩道:「確實呢,我也沒想過。」
蛇跟少女搭檔一段時間了,第一次見她露出如此低落的神情。
「人類,我們走吧,身為冷血動物,我可不能淋太多雨。」
「恩。」
在鑽回袖口前,蛇依舊用他冷淡的腔調說道:「今天中午吃拉麵怎麼樣?」
「好。」
他們的額外任務失敗了,該是時候回去處理主線任務。
松本會和青海組已經搞定了,現在只剩下龍紋堂。
街頭的另一邊,西門天慶頂著生無可戀的面容,一隻白皙卻帶了點傷疤的手垂落在他的左臉旁,修長的手臂環過他的脖子,而手的主人身體半邊則靠在他的肩上。
那是一名身材姣好的女人,尤其是懷中廣大的胸懷,令人不禁想到北國鄉村的盛產的黑白相間動物。
但是女人身上濃厚的酒味,讓平時作為花街常客的西門天慶可一點都興奮不起來,反而眼角抽搐,並露出看到沾滿芥末醬和番茄醬的熱狗麵包的嫌棄神情。
別問太多,問就是窮逼多羅耶在沒有錢的艱難時刻,引以為傲的適應能力。
阿耶不知道過得好不好,雖然說是緊急召集令,但他現在估計是第三線的救護班吧。
看了眼手錶。
11:30。
身為第一班的我,要加緊腳步了。
不過話說回來,工作狂少年說的前輩就是這個醉鬼嗎?
一上來就靠在我身上說自己失戀,哭得唏哩嘩啦,還差點吐在我身上,果然公安都是怪人。
雖然命中我的揮棒區,但估計是個麻煩的女人,真想把她丟下。
想到這裡,西門天慶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思考自己為何不這樣做呢?
不過很快他就否定了這項想法。
如果自己真的扔下她,老闆肯定會來堵門吧,而且是戴著鐵指虎和無情的拳頭。
想想自己將面臨的可憐結局,西門天慶忍不住直搖頭,畢竟老闆付薪水給你,就是大爺,既不能還手,打人還賊疼。
就算再摸魚也改變不了西門天慶打工人的身分,於是認命的西門天慶只好踩著無奈的步伐,在午間東京的街道左右搖晃。
沿途的路人見狀,全都避之唯恐不及,彷彿西門天慶在製造一條怨嘆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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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就當犧牲小我,總不能因為這樣挨老闆揍,而且這次的會議聽說是公安那邊召開的。
而且這傢伙應該也要到場吧。
西門天慶看了眼醉酒的,其中一隻眼睛戴著黑色的眼罩女人,一改鹹魚地反覆眨眼,似乎是想起不好的回憶。
不過真是奇怪,我明明是惡魔獵人,究竟是什麼時候變成保母了呢?
西門天慶嘆氣,而嘴裡在喃喃著不明語言的姬野像一頭撒嬌的小狗,朝西門天慶身上摩擦。
不過好像也不錯,西門天慶在心中想道。
姬野雖然意識不清,腳步有些打結,但在西門天慶的撐扶下還能跟上,至少現在還沒有當場仆街的跡象。
兩人緩慢前行,雨持續下著,將姬野稍微往上肩上扛,西門天慶伸手從大衣內襯的香菸盒中叼出一支菸。
「賭博,幫我點菸。」
西門天慶咬著煙,在心中與惡魔溝通,他的另一隻手固定著姬野環過脖子的手臂,另一隻手試了很多遍,還是勾不到褲子口袋的打火機。
「報酬?」
「就算你便宜,拿上次你輸掉的賭注。」
「沒問題。」
語畢,啪地一聲,伴隨一縷輕煙出現,菸草開始安靜地燃燒。
菸的味道很快便蓋過酒臭,而被扛在肩上的姬野聞到煙味後,則開始動來動去。
於是西門天慶只好換一個方式移動,只見他將女人抬起,用米袋扛的姿勢前進。
「呼~~~ 舒服多了。」
「話說,隊長不知道到了沒,我可不想比她晚,估計又要被她效一整天。」
抽著菸的西門天慶心情大好,街上的路人全傻眼地看著他肩上的女人一邊搖晃、一邊沿街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