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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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4-18
  此刻,陳國重仍舊如同上次比賽一樣,看著板環橋奈的演唱會影片,跳著戰鬥舞。他這次拿了被稱為王劍的螢光棒,這東西他可是找了很久,才在日本的拍賣網站上買到。他一邊嫌日本的東西貴,卻又讚嘆做工精緻,每個細節都到位。看著跳舞的陳國重,王安平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一起跳舞才是。陳國重眼中並沒有王安平,只有螢幕上的CC,在CC面前,他只是一個普通的CCP而已。

  黑貓仔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跟一旁的李晏修相比,簡直太過輕鬆。黑貓仔坐在主位上,慢慢喝著剛沖泡好的普洱茶,感覺他早就知道了,陳國重會贏。即便陳國重的右手臂中了一槍,他也不認為陳國重會輸。至於李晏修,則相當緊張,不斷走來走去的同時,又不斷發牢騷。他希望王安平能夠贏下比賽,好讓他不要人頭落地。越說各種戰鬥建議,讓王安平越是頭疼。王安平最後乾脆不予理會,跟著陳國重看起來板環橋奈的演唱會影片。

  王安平有問陳國重,手臂上的傷是否會影響比賽,陳國重表示無妨。簡單來說,就算一隻手臂無法使用,也不影響他贏過王安平。這樣的驕傲與自信,可能是王安平一輩子所沒有的。他在打打殺殺的戰場上度過了大半的年華,知道陳國重並沒有說大話,是確切實際認為自己會贏。此刻,他的自信讓王安平感到有些害怕,但在害怕之後則是安心。只要輸了這場比賽,誰都無法對他要離開黑幫世界的打算指指點點。

  黑貓仔走向前,告訴這兩位選手,他們都很不錯,不需要害怕比完拳賽後的日子。那些打打殺殺、決定地盤的事情,是這些大人該操心的。最後,預祝兩位武運昌隆後,便走出休息室,讓今天的黑拳比賽開始!

  當走到人們圍著的大圓圈前時,眾人的歡呼聲、尖叫聲、拍手聲形成了氣浪,包裹了這兩位選手。頓時,王安平不再感到緊張,反而覺得相當輕鬆。現在的他,能夠使出百分之百的實力。至於陳國重,早已習慣了眾人歡呼聲,向四面八方敬禮後,便慢慢走到圓圈之中。他做出相撲比賽的必要動作,撒鹽、塵洗手、四股、蹲踞、仕切。至於王安平則擺出側身站立的拳架,他打算猛攻陳國重的右半身,並且隱藏自己的右半身,這樣可以有效封鎖陳國重的左身進攻。

  比賽開始的瞬間,陳國重便衝了出去,他想要在短時間分出勝負。至於王安平,知道相撲選手最強的時間就是起頭二十秒,所以他打算拖延時間。若能夠拖過二十秒,再使用裸絞的話,應該可以得到勝利。所以,王安平第一個決定就是,跑!只要能滿場跑,就可以拖延足夠的時間。他開始滿場跑,但陳國重的速度時再過快,即便同時起步,也無法與陳國重拉開差距。

  「不要跑啊!廢物!」圓圈外的觀眾很是不滿,要王安平堂堂正正對決。但那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若是正面對決,不到十秒就會結束。陳國重使出了擒抱,瞬間抓住了王安平。他對於相撲並不了解,所以不清楚相撲之中也有擒抱一招。

  被擒抱住的王安平,能感覺出來陳國重的右手比較沒有出力。他惡狠狠擊打那個傷口,讓陳國重鬆開了手。隨後,立刻站了起來,呈現最剛開始的拳架,使用刺拳試探對方。王安平不敢貿然前進,所以打算學格鬥比賽,靠得點的方式消耗對方體力。陳國重那巨大的身形,持久力一定很差勁。才剛這樣想時,對方則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鐵炮連擊,不在意右手的傷勢,使出大量鐵炮,想要把王安平逼到圓圈邊緣。這樣王安平逃不掉的同時,陳國重還能休息恢復體力。陳國重想過,要不要靠纏抱來讓自己的二十秒中恢復,但他還是選擇不這樣做。原因很簡單,王安平是絞殺的高手,在進入纏抱階段之前,肯定會被鎖定脖梗與四肢。他知道,王安平肯定想過,用十字固定來打擊陳國重的右手。所以,他不能輕舉妄動。

  結論就是,用鐵炮逼退對方,用超長的臂展消耗對方的戰鬥意念。連續的鐵炮攻勢,讓王安平頓時無法處理,他只能扛下每一招重擊,不斷往前。在如此的危急的關頭下,人會成長並且進化。而這個被稱為王安平的男人,則正在調整每一寸肌肉的緊繃程度。最終,他學會了極致的柔軟。只有放鬆緊繃的肌肉,才可以對抗如此強大的衝擊力。對方的一招一式,王安平都成功受招,完成了即便受到攻擊也不受傷害的架招!

  在往前的時候,抓準了陳國重右手因為受傷而產生的延遲,使出了一記正拳。這是模仿空手道貫手的正拳,打在陳國重的斜方肌上頭,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樣做的原因為何。只有陳國重,還有王安平內心知道。

  然而,這一瞬間,讓眾人不知所措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好好的王安平,突然倒了下來。或者該說,倒下來的假動作。陳國重微微瞪大眼睛,在發現王安平踉蹌時,立刻停下了攻擊。但就是這一瞬間,讓王安平有機可趁。這個被稱為森蚺的男人,用倒下來脫力的前傾慣性,向前衝刺,並且來到陳國重後方完成了裸絞!

  果然,勝負已分了吧,是王安平的勝利。原本理應是如此,但被裸絞的陳國重並沒有就此放棄。裸絞是不可能逃脫的技術,無論再強的武術家,都無法掙脫裸絞殺招。陳國重的斜方肌受了威力強大的一拳,讓陳國重的雙臂力氣減少許多。要知道,斜方肌乘載了雙手施力的重責大任。也就是說,陳國重無法用蠻力解開裸絞了!

  但相撲力士的身體跟一般體育選手可說是完全不同,他的巨體讓裸絞一事變得困難,就連王安平都無法牢牢鎖住他的脖梗。王安平用盡了力氣,將雙手固定在對方脖梗間,雙腳則在腰部。他必須挺過陳國重掙扎的時間,因為方才的戰鬥,讓他的疲憊感已經到了頂點。身體近乎無法出力,只能靠毅力強撐。然而,就是因為這樣的疲憊與掙扎,讓王安平出現了所謂的破綻。陳國重按住了王安平腳的三陰交叉穴,瞬間的疼痛,讓王安平不得不放開雙手。立刻鬆開裸絞,遠離陳國重。

  立刻擺出拳架的王安平,被陳國重稱讚是個相當厲害的人。剛剛那招讓身體變成水一樣柔軟的招式,在中國那邊稱為消力,是中國武術中不可缺少的一環。然而,這種消力是有極限的,對於拳頭或者掌推,或許能夠百分之百抵銷其衝擊力,但對於身體的撞擊呢?不用想也知道,一點效果也沒有!

  平蜘蛛的架式,陳國重認真了。不只是平蜘蛛,更是極致脫力的姿勢。瞬間,陳國重就好像泥頭車一樣,撞了上來。碰!一聲,王安平飛了出去,直接撞在人群之中,昏了過去。那個景象太過可怕,可怕到王安平因為害怕,身體動不了,只能接受被撞上的命運。那瞬間,甚至看見了走馬燈。對於這樣的結果,王安平已經很滿意了,就連自己自豪的裸絞都被破了,那就代表自己沒有招術能對付陳國重了。

  時間過了十五分鐘,王安平醒了過來。他正在休息室中靜靜躺著,而陳國重則在他身旁,吃著泡麵版的鬼金棒拉麵。雖然有想過讓廚師做一些料理給他吃,但想想還是算了。半夜一點,伙房若開啟的話,肯定會吵到附近鄰居吧!陳國重一邊吃著拉麵,一邊注視方才的比賽對手。當王安平醒過來時,肚子不斷叫喚,他也默默跟著吃了起來。

  「你看,牙齒都掉了。」王安平吐出一顆牙齒,沒想過那個平蜘蛛的破壞力如此驚人,就好像泥頭車一樣。神智不清的狀況下,吃了幾口泡麵就走了出去。此刻,所有人都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但卻又不敢講出來。因為今天賭的是雙方老大的項上人頭,那就表示,輸了比賽的李晏修,今天會死。這是不容許任何人異議的,黑幫的規矩。就算是勝者陳國重也無法喊停。

  一群人拿出槍,準備解決李晏修這號人物。原本以為這黑幫老大會抵死不從,或者準備逃跑之類的。但他沒有,他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接受自己的命運。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與憤怒,但卻又坦然。這樣的矛盾,讓人看不明白。對於自己的命運,他或許相當不滿,但對於這樣的結果,他卻又可以接受。他看著周遭拿槍的人們,有政府官員、外商人士、縱貫線的各大黑幫老大等等。這些人一點也不同情李晏修這號人物,因為他作惡多端,不是個會讓人同情的傢伙!

  陳國重只是在一旁看著,而黑貓仔也只是看著,沒有做任何動作。黑貓仔表示,自己從未想過成為鷹中會的老大,但這樣做卻是必須的。他告訴在場的眾人,就在今天,讓李晏修這號人物,死得其所,死的像是個真男人!當大家情緒激動的時候,王安平站了出來,他表示這次輸掉比賽都是他的錯,若可以的話,請放過李晏修,用他的命來代替。當這樣說出口的時候,李晏修破口大罵,憤怒沖昏了頭,惡狠狠盯著幫自己求情的王安平。

  「你是想讓我苟延殘喘活下去嗎?你只是我其中一個棋子,不要太囂張了!他媽的!」他告訴眾人,他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了。能夠活這麼多年,已經是一種福氣了。最後,他宣布了失敗的王安平的懲處,那就是永遠退出鷹中會,在這之後鷹中會的所有事情均跟王安平個人無關!原來如此,用自己的死下詔書,完成王安平想逃離黑幫的願望。在這死者為大的黑幫文化中,若用死來下命令,是任誰都無法異議的,尤其是擁有老大這一頭銜的人。

  王安平被攔了下來,黑貓仔則負責送李晏修上路。黑貓仔將手槍上膛,朝李晏修腦袋行刑式開了幾槍。李晏修就這樣死去了。門外,眾多鷹中會的人正在叫囂,但滿鳳樓的黑幫成員並沒有理會,只是讓黑貓仔通知鷹中會現在的若頭,將李晏修的屍體帶回去。夜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過於嘈雜,現在變得十分安靜。鷹中會變成了天地門旗下的組織,老大也變成了黑貓仔。大部分鷹中會的人都很不爽,但卻沒有選擇離開,因為黑貓仔讓鷹中會的人享有原本之前的待遇,跟以前一樣,只不過換了個老大而已。對於這樣的結果,大部分的人都坦然接受,除了鷹中會的若頭。根據事後所言,鷹中會若頭跟著李晏修一起升天了,似乎式在家中自縊的。

  還有一人受到追殺,那就是王安平。凌晨,王安平離開了自己居住的家,一語不發就朝警察與人潮眾多的車站前進。他打算離開台中,去台南過完自己的日子。在他離開後不久,就有一幫黑衣人來到他的家中,將所有東西都毀了,並且潑了紅漆、撒冥紙。除此之外,還砸毀了牆面與許多東西。至於王安平則已經抵達他父母住的玉井老家了。

  王安平的父母原本是固執的毒蟲,卻因為沒錢吸毒而打算戒毒。他們戒毒已經好多年了,偶爾會懷念毒品的味道,但最終還是因為毅力選擇不去吸食。那兩個老人斷絕了所有跟毒品有關的友人,並且開始努力工作。現在,就只是兩個看起來氣色不是很好的老人而已。此刻,王安平正坐在客廳裡頭,有些許尷尬地陪笑。亞洲家長的通病,不會直接說愛或者原諒,而是煮一桌豪華的餐點,讓家人們一起享用。

  「對不起。」王安平在飯桌上第一次開口說話,就是為了道歉。他很難過,在父母二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選擇了逃跑。他告訴兩老,他經歷了許多生生死死,有人因為他死去,也有人因為他活了下去。他這段時日,進過監獄、殺過人,也失去過很多重要的東西。若不是遇上陳國重,他不會知道自己還可以回來。他的性命,早該在黑拳比賽就結束了。說了這麼多骯髒事,王安平的父母卻沒有責備他。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所以不敢說教。也或許是因為,這就是亞洲家長獨有的溫柔吧!

  他們默默吃著地瓜葉、糖醋肉、小魚乾炒花生,還有青椒肉絲,跟在鷹中會吃的大魚大肉不同,這裡的食物充滿家與溫暖的味道。沒有十萬塊一瓶的美酒,但有台啤。沒有高級壽司,但有魚乾配飯。這時候,王安平才知道他一直以來想要的東西,不是地位或者錢財,而是單純的人際關係。如此簡單的事物,為何他這段時日都想不明白呢?或許是因為遇見了陳國重吧,才知道不管誰在脫下面具後,就只是普通人而已。你我之間並無不同,就是這個意思。

  故事回到台中,陳國重剛剛才解決一批來找王安平的七逃人。即便剛打完比賽,手上有傷的狀態下,仍是輕鬆解決十五人。陳國重進入到鷹中會之中,黑貓仔則在使用李晏修留下的電腦,裡面有關於鷹中會的報告。陳國重被冠上大哥名號,但他卻連聲表示,自己不是道上兄弟,只是一個打黑拳比賽的。黑貓仔則要趕到害羞的陳國重快點過來看看,這裡有關於天道盟、四海幫的密談會議紀錄。簡單來說,現在兩大黑幫已經完全結合了,正準備吃下由白狼張安樂所主導的竹聯幫!

  「而準備吃下竹聯幫的男人,就是顏寬恆。」顏寬恆的野心碩大,誓死吃下台灣三大黑幫。原因為何?很簡單,那就是為了更大的權力。若能掌控台灣三大黑幫,台灣將會完全陷於他的統治之中。到時候,他將能夠呼風喚雨,讓所有的黑金變成白花花的鈔票。當聽到這裡時,陳國重吞了口口水,因為他看見了代表顏寬恆出戰的那個女人,板環橋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