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章-跟他一樣

　　程楠山靠坐在窗前，仰望明月閉眼感受夾帶竹韻吹拂而來的冷風。

　　聽見門口聲響，他張眼回眸，見孫子一個人走進包廂裡。

　　「你窗戶打這麼開吹風，等等感冒又要被舅舅罵。」

　　「阿桓，你不是說要帶女朋友來給我看，人呢？不會是騙阿公的吧。」程楠山左顧右盼，也沒看見孫子身後有其他人影。

　　他可是滿心期待今天能看見小孫子的女友，昨晚甚至興奮到差點睡不著覺，早上醒來不小心血壓太高，被醫生又唸了一頓。

　　「去廁所，等等就來了。」

　　「阿公，你等等千萬不要太……熱情，剛剛我才跟她說老爸是誰，她可能還在氣頭上，你別害我回去要跪算盤。」

　　程楠山豪不客氣地大笑出聲，揶揄道：「你還不去門口等人家，等等她一氣之下直接跑了怎麼辦？」

　　「我來看看孫媳婦有多漂亮，聽你前陣子把人吹得彷彿像仙女下凡一樣。」

　　「她當然是仙女。」在他心裡，霏霏就是女神。

　　「那大概命苦下凡渡劫才遇到你。」程楠山知道自己孫子的個性，突然有點同情起尚未見面的未來孫媳婦。

　　他希望先取得外公的認可後，再把霏霏帶回家見傅宇良和程芊樺兩人，畢竟他跟程楠山感情最親近，能得到他支持的話，他們兩人阻礙會少很多。

　　「英國那邊放榜了嗎？」

　　「還沒，三月才放榜，」傅向桓拉開椅子在程楠山對面坐下，拿起桌上菜單看了起來，「點菜了嗎？」

　　程楠山把一旁點單遞過去，他剛剛已經先點了些孫子愛吃的菜色，招招手讓人先把熱茶端來。

　　山上氣溫低，特地點了壺桂圓紅棗茶要給袁菀霏，暖暖身子。

　　深棕色和式拉門向右拉開，袁菀霏向一旁替自己開門的服務生點頭致謝，踏進包廂內就恰巧和坐在小奶狗對面的男子相視。

　　程楠山看起來非常年輕，完全不像七十幾歲的人，他打扮時髦，牛仔唐風襯衫裡搭配高領白色毛衣，襯衫口袋甚至有隻俏皮鸚鵡造型刺繡。

　　看著面前兩人神似面容，忽然明白小奶狗自帶笑意會放電的眼睛遺傳自誰了。

　　她揚起禮貌淺笑問好：「您好，我是袁菀霏。」

　　「不用這麼拘束，趕快坐下來。」程楠山熱情招呼站在門口的袁菀霏趕緊近來，他轉身將後頭窗戶給關上，怕冷到女孩子。

　　傅向桓也站起身拉開身旁座位，牽住她小手接過包包及大衣，讓人在位子上坐下。

　　雖然早就知道她是誰，但還是想聽孫子親自介紹：「妳好妳好，阿桓你還不替我們兩人介紹一下。」

　　「霏霏，這是我阿公－－程楠山，妳可以跟著我喊阿公；阿公這是袁菀霏，是我女朋友，我們已經交往一年多了。」

　　傅向桓是第一次帶女朋友回家見家長，難得一臉侷促。

　　袁菀霏原本氣得想痛揍小奶狗一頓，究竟哪國男友進門前五分鐘才告知自己女友，他的家世背景？

　　傅向桓湊在她耳旁說出「我爸是傅宇良」時，她彷彿像是被雷打到。

　　足足愣了一分鐘，才趕忙詢問是不是自己以為的那個傅宇良，深怕自己搞錯人。

　　看小奶狗嘴邊刻意賣萌撒嬌的笑容，她就知道自己沒猜錯人。

　　唉……還能怎麼辦。

　　程楠山笑咪迷倒了杯熱茶放她面前：「不用緊張，輕鬆吃個飯，以後都是一家人。」

　　「來來來，看看妳喜歡吃什麼，盡量點。」程楠山抽走傅向桓手邊菜單，遞到袁菀霏手中。

　　「阿公……你克制一點。」傅向桓頭痛撫額，就要他不要太過熱情了。

　　程楠山不滿的看向孫子：「我已經很克制了，就跟你說不要在自家餐廳吃飯，去吃高樓景觀餐廳多好，還能欣賞夜景。」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如意算盤，上個月誰體檢報告出來被醫生警告的？」

　　程楠山身體雖然硬朗，但畢竟也已經七十幾歲，難免有些小毛病，偏偏愛亂吃不太忌口，平時都被家裡嚴格控管飲食。

　　「霏霏妳有想要加點什麼嗎？」

　　袁菀霏搖搖頭，點單上已經夠多菜了。

　　傅向桓招來服務生，指著單上菜色交代：「跟廚房說這些全部都要少糖少油少鹽，這個東坡肉就不要了。」

　　「好的。」

　　聽見自己偷偷加點的最愛菜色被抽掉，程楠山一臉痛心疾首：「你就不能讓難得可以外出吃飯的老人家開心一點嗎！」

　　「不行。」傅向桓無情拒絕。

　　袁菀霏在一旁看著兩人互動，忍不住笑出來，這爺孫倆人相處也太逗趣。

　　見她笑出來，故意鬥嘴的兩人也放下心來，相視一眼也勾起嘴角跟著笑出聲。

　　＊－＊－＊

　　黑色轎車沿著路燈下了交流道，市區燈火通明，袁菀霏這時才拿出上車離去前，程楠山塞到她懷裡的禮物盒。

　　她一臉糾結盯著腿上那套看起來價值不斐的翡翠首飾，無比懊惱。

　　「阿桓，你阿公送我這麼貴的東西真的沒問題嗎？」雖然不懂翡翠，但不影響她判斷能力。

　　傅向桓手握方向盤，看了她一眼，淺笑安撫：「安心收下來就好，這代表他很喜歡妳，才把這套拿出來送。」

　　她其實也滿喜歡程楠山，想法非常新穎貼合時下潮流，一點也沒有印象裡那種古板思想。

　　甚至在兩人離開前，他故意支開小奶狗，單獨和她談話。

　　『阿桓還很不成熟，未來還請妳多多包涵了。』

　　『阿桓如果之後去英國念書，你們兩人肯定會有很多考驗，女孩子家不用太逞強沒關係，這段時間如果有什麼困難需要幫助，儘管來找阿公不用客氣。』

　　『如果阿桓對不起妳，阿公一定替妳狠狠教訓他！』

　　『不用介意跟阿桓年齡差距的事，我跟阿桓他阿嬤可是整整差了一輪呢，所以別擔心，有事阿公罩。』

　　程楠山一臉和藹拍了拍她的手，給予最大的支持，那一瞬間，袁菀霏突然眼眶有些溫熱。

　　「阿桓，你阿公……真好。」嫩白纖指撫過手鍊上的濃綠。

　　前方號誌燈轉橙為紅，車身也緩下來停住，傅向桓這時才伸手握住她：「我就說我阿公人很好，現在相信了吧？」

　　「嗯！」

　　真的很好，很讓人感覺溫暖，就跟他一樣。

　　＊－＊－＊

　　六月，鳳凰花開。

　　開在大學附近的小花坊，門口兩旁因應今天畢業典禮，擺滿一束又一束不同大小的花束，趁機搶賺一筆畢業財。

　　玻璃門一被推開，掛在門上的風鈴叮叮作響，純白花坊裡擺滿各種鮮豔花朵。

　　聽見門口鈴聲，低頭認真包裝花束的店員妹妹抬頭，看見一名女子推門而入，親切招呼：「您好，歡迎光臨！畢業花束可以參考一下喔。」

　　女子嘴邊掛著淺淺微笑，溫柔開口：「嗨，我昨天有打電話來預訂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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