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晴日-3

　　然而總覺得自己變得有點奇怪。

　　有種跟平常不一樣的感覺。

　　世界好像稍微美麗一點，空氣好像稍微清新一點，內心為何會多了點期盼？

　　總之，在平凡的校園生活中，我的周遭彷彿被晶亮星芒點綴；我的視線停留在一位令人在意的女孩身上。

　　平時我很習慣別去在意班上的事物，因為那些事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孤獨的我總是喜愛窩在角落做自己的事享受獨處──

　　但今天竟不由自主追尋著那身影。

　　視線猶如蝴蝶，她則猶如花朵，讓我視線停佇。

　　每節課、每分、每秒，視線都不由自主地追尋著。

　　看她在掃除時間在四處調度人手，變得很想自告奮勇幫助她。

　　看她上課解題時露出困惑眼神，變得很想把自己的筆記分享給她。

　　看她獨自前往陽台吹風，變得很想找理由站在她身旁，一同眺望遠方。

　　不知道我自己到地哪裡出了毛病？這跟平常很不一樣，幹麻這麼在意一個人？莫名其妙！可是又無法不去在意……連一些細微的小事都開始在意起來了……這絕對很奇怪吧？

　　這樣會不會很噁心啊？

　　唉，她午餐都吃些什麼呢？這堂課的考試，她考得如何？上體育課時，我還事蹲在升旗台上獨自思考，思考著自己到底哪裡不對勁？自由分組活動時間，跟她一起打球的女生們，有誰呢？

　　「臥龍同學，你也一起來打排球吧！」

　　欸？欸？

　　她竟然趁我發呆的時候，出現在我旁邊！

　　我才驚覺現在是體育課的課堂，我無法跟上這狀況。即使受寵若驚，仍下意識打算婉拒。

　　「周馨琳同學！？這、這怎麼好意思？像我這樣的邊緣──」

　　她卻輕敲我的頭：「你又犯這個壞毛病了，不許這樣，我不喜歡！」

　　「啊，抱歉。」但是，跟她一起打球的都是女孩子吧？我這種自閉男突然參加她們，一定很詭異吧？

　　想當然爾，她是無法察覺我的嘟噥的。只見熱情的她忽然朝著排球場的女孩們揮手大喊：「喂──我找臥龍同學來一起打球，可以嗎？」

　　「ＯＫ～」那群女孩揮揮手，大聲回應。

　　我、我真的可以嗎？像我這種陰沉的傢伙會不會被覺得很討厭啊？

　　「哦？你是不是又在想自己總是在人群之外，會不會很難跟大家相處？」她為了讓我放下警戒心，彎下腰低著身子對我說，我卻不小心從她運動服的領口看到水色胸罩跟巨乳。

　　呀嘶嘶嘶嘶，糟糕。

　　從昨夜起，那『滅火裝置』早已失效。

　　──現在該不會要勃起了吧？

　　我內心一陣驚呼！完蛋了！

　　可是褲襠卻依舊風平浪靜，沒有掀起任何漣漪。

　　呼──似乎是虛驚一場啊，太好了，沒事就好。我強作鎮定，接下她的話：「我平常沒怎麼跟人打交道，突然加入會被覺得很怪吧？」

　　「那並不代表大家討厭你。」她擠出酒窩笑得很爽朗，就像普照大地的暖陽非常耀眼，她又說：「而且，我知道臥龍同學事非常溫柔又友善的人。」

　　然後拉起我的手，他拖著我奔向排那充滿活力只屬於現充活動的排球場。

　　嗚，像我這樣的傢伙，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當我從感動中醒過來，卻發現自己身在球場中央。

　　哇嗚嗚嗚！怎、怎麼辦？

　　女生們都在注視我，害我不禁又緊張起來：「抱、抱歉，我平常不習慣跟別人打球，幾乎是個外行人……」

　　「不擅長嗎？沒關係，我們可以陪你練習，而且才不會跟隔壁的男生場一樣兇殘，用殺球替人整容。」一位女同學友善地說。

　　我接過排球，仍舊不知該如何是好。

　　「臥龍同學，你不知道怎麼發球嗎？剛學排球可以先用低手發球哦，雖然跟初夜一樣會有點痛就是了，一開始手腕還會有點紅腫呢，但只要忍耐一下，就會變爽哦。」那位同學在開什麼玩笑我完全不知道。

　　「好、好的。」

　　但，我無法料想那些同學會比我預想中的還要親切，還以為她們對我會像美國警察對黑人那樣充滿警戒──

　　然而事實不是如此，因此我得以逐漸融進球局，雖然表現不太亮眼，卻也不至於太過拙劣。

　　「很好，接到球了！就是這樣！把球托過來！」

　　「哇嗚，以新手來說！已經算很不錯了！你比想像中的還行嘛！」

　　「天啊，我發現把托球的姿勢的雙手食指再微彎一點，很像比愛心手勢。」

　　「大家一起比看看。」

　　「馨琳，妳那個姿勢比再胸部前面有點色耶──」

　　「「對呀，好色唷。」」

　　「哼，哪有──」

　　漸漸地我再也沒有想那麼多，全心參與她們進行賽局與打鬧，就算無法完全融入，至紹再旁邊笑著也不覺得不舒適。

　　然後，一下子就下課了。

　　「臥龍同學，下次體育課再來一起打球吧！」一位同學笑著，然後眼神賊賊地用手肘撞著周馨琳，「馨琳──妳說是不是？」

　　她微笑點頭，耳根子看起來已經發燙了。

　　我不好意思地搔著頭。

　　意料之外的賽局在歡騰的笑鬧中結束，就算玩得很累，卻也前所未有地開心。

　　不久後，我憨憨地傻笑，享受這從未感受過的幸福感，意猶未盡地來到習慣的孤獨涼亭乘涼。

　　──忽然一瓶飲忽然朝我的臉冰上來！！

　　「喏，我請客──」周馨琳發出咯咯的輕笑聲。

　　「啊，謝謝。」

　　「話說臥龍呀，平時的你真的很擅長獨處呢。」

　　「是呀……自己一個人比較方便。」

　　因為這是我能活得最自在的方法吧？

　　她坐到我身旁，親切地說：「但偶爾也會麻煩吧？人類是群居動物，有些事情只靠自己的話是無法好好達成的喔。」　　

　　「這麼說也是。」我有點害臊地往旁邊挪一個位置，製造一個讓她能舒適的空間。

　　但是──她又笑著把屁股挪到近我。

　　好、好近。

　　「我呀，本來以為臥龍同學是個隱藏人物，要在人群中發現你很困難。」

　　「結果卻不是那樣──」她輕輕一笑，「甚至點慶幸，正因你是個隱藏人物，反而特別容易找到你。」

　　「為什麼呢？」

　　「當然是反向思考囉，在最人跡罕至的地方，一定會有你的身影，所以我找得到你。」

　　「原來是這樣啊。」我把吸管套拆開，插入飲料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被人理解，被人注意，被人關心，這似乎能獲得以往無法擁有的快樂……她或許是對的。

　　「今天的臥龍同學看起來很開心呢。」她將放眼望去遠處操場，那著那群即使到下課還玩得意猶未盡的同學們，說：「我總是在想呀，昨天你能拿白膠來做精液檢查，真是太好了。」

　　「會犯那種蠢，到現在我還是有點覺得丟臉。」我搔著頭，有點尷尬，卻也相當感動。

　　「要不是那件事，我也不會像現在跟你這麼自然的聊天了啦。」

　　確實，那罐冒牌精液，或許開啟她與我的互動，讓我們締結契約。

　　原來如此。

　　「嗯……」我輕輕點頭，閉鎖的心房逐漸開啟，甚至忘記自己的自卑感……

　　但，這樣的我真的有資格融入人群嗎？

　　「……為什麼周馨琳同學要幫助我呢？」我問。

　　她反問：「那為什麼你又要幫助我呢？」

　　「因為妳需要幫助啊……」

　　「因為你毫不猶豫地幫助需要幫助的我呀。」

　　我頓時無語。

　　……我又被說服了。

　　也許感到彆扭，或許覺得尷尬，我卻隱約感到雀躍。

　　開心得快把難過又糾結的事都忘記了。

　　對，不要去想難過又糾結的事。

　　不要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