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日，禮拜四(2)

榕樹下咖啡廳。
坐落在附中附近，以遠低於市場行情的餐點價格、古典風雅的氣氛以及一流的咖啡聞名。
就算是平日，依然是一位難求。更別說僅有一間的包廂，傳聞只有天選之人才有機會一窺其丰采。
然而，就是這樣的包廂，現在成為賴品潔撒潑打滾的處所。

「所以才說啊，我快被國樂社的社長氣死了！」
「自以為是又咄咄逼人，明明學長嗩吶就吹得比我爛還叫我跟他學！」
「啊是要學怎麼吹得跟他一樣爛是不是！」
「好啦好啦，拜託妳冷靜一點……。」
「怎麼連你也站在他那邊啊！」
「你是哪隻耳朵聽到我跟他們站在一起啊！」
等到我們抵達時，吳昱雄的眼神已經快失去高光了。

「你明明就……咦？民奕你來啦！你也來評評理嘛，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學長學弟制……。」
跟據吳昱雄的說法，這樣的牢騷已經持續了快二十分鐘。
就算賴品潔的父親––也就是店長與吳昱雄聯手安撫，賴品潔卻依然沒有要冷靜的意思。

「明明學長嗩吶就吹得比我爛，結果你知道社長說什麼嗎？『因為他是學長，所以今年的公演由他上台』還說要我跟他多學學。」
「先不要激動嘛，學長畢竟比妳多待了一年，說不定跟樂團配合的比……。」
「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社會才不會進步啦！」
「什麼配合啦默契啦，跟本就是一群不思進取的人抱團取暖的藉口。這樣的社團就應該要淘汰，掃進焚化爐裡面！」

「民奕……我是叫你來幫忙，不是叫你來越幫越忙得好嗎……。」
雖然我也不太清楚剛才到底哪裡說錯了。
「反正離學期末也只剩兩個月，下個月轉社不就好了。又不是非國樂不可。」
「不甘心啊……。我甚至連會考前都還再練欸！」
不管講什麼話都檔不住她那源源不斷的負面情緒。
原先情緒激昂的賴品潔又萎靡的趴倒在桌面上。吳昱雄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如果是技不如人就算了，因為這種制度落選我不甘心啦！」
氣氛可以說是陷入了泥淖之中，總覺得不管怎麼講都只會讓氣氛更糟糕。
就在這時候，原先一直在划手機的文麗姊突然加進了話題中。

「如果賴品潔願意的話，要不要來大學的國樂社看看？」
「可是聽說只是個同好會……。」
「下學年就會轉為正式社團了，現在正缺有經驗的人。」
「如何，有興趣嗎？『前副社長』。」
結果只花了三句話，立刻讓賴品潔滿血復活。
「有！有！有！」
她跳起來，身體朝著文麗姊那靠了過去。

「不過大學就是單純的憑實力了喔，既不會袒護長輩，也不會保護晚輩。」
「有信心贏過大學生嗎？」
就算是再基礎的激將法，只要跟嗩吶有關賴品潔都會毫不猶豫地跳進去。」
「嗯！」
「那我聯繫一下社長，沒意外的話你下周就能過去了」
「謝謝文麗姊！」
「她一把抱住文麗姊，像是隻親人的小狗般磨蹭著她的身體。」
……
…

就這樣處理完了？
「所以我被迫坐在這聽賴品潔發半小時牢騷的意義在哪裡……。」
相互對看了幾秒，吳昱雄悵然若失的攤在位子上。
「我想，如果沒有文麗姊那樣的人緣，就算花上一整個下午都安撫不了賴品潔的情緒吧。」
「只能說不愧是文麗姊呢，跟白文綺簡直一模一樣。」
吳昱雄抓了抓腦袋，咕噥著。
開朗活潑、善解人意且八面玲瓏，這是任何人跟白文綺互動後都會產生的第一印象。
我想，如果白文綺還活著的話，一定也會跟文麗姊一樣三兩下擺平賴品潔的情緒吧。

「我沒有白文綺那麼厲害啦，這次真的只是剛好國樂社社長是我同學而已。」
「像妹妹一樣憑空化解危機的本事，我可做不到。」
闔上手機，文麗姊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

「話說回來文麗姊，今天是那陣風把你颳來了啊！」
事情處理完後，眾人的視線變毫不意外的來到了我們兩位「不速之客」上。
「好久都沒看到妳了。」
「這個嘛……今天本來是要請李民奕吃飯。」
「結果中途遇到吳昱雄的求救訊息所以就過來了。」
「竟然是請客啊，文麗姊很懂喔。」
賴品潔突然露出了邪惡的笑容，看了看文麗姊有看了看我。
「突然讓人好奇起你們平時在社辦的生活了––該不會天天在社辦放閃吧！」

「就只是單純的看書跟分享心得而已啦！哪有你們想像的這麼齷齪啊！」
「孤男寡女的總會讓人產生遐想嘛！記得如果要攻略文麗姊的話就得趁這種獨處的時候，這就叫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姊姊我如果真有品潔說的這麼搶手就好嘍。」
怎麼連妳都來摻一腳啊！

「喔，問題已經結束了嗎？」
「大家點的東西都做好了，先來吃點東西吧。」
所幸賴品潔的爸爸及時出現，否則那奇怪的話題只怕會繼續下去。
「喔對了，爸。你還記得白文綺之前有放一本筆記本再我們家嗎？」
「這個嘛……好像有印象，但好像又沒有……。」
「吼！你真的是，不是就放在櫃檯下方嗎？糊塗鬼！」
單聽他們的對話，不講還以為是主人對隨從。足見伯父對賴品潔的溺愛程度。
「啊！喔！對！等我一下喔，我去找一找……。」
一邊抓著後腦杓，他慢悠悠的走回櫃台。

「筆記本？」
意料之外的話題讓我放下餐具，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記得是去年十一月吧，毫無預警的就收到了白文綺的筆記本。」
十一月啊……。
那時她還纏著要我陪他過聖誕節，同時間竟然也在秘密計畫著什麼嗎？
比起我的訝異，文麗姊明顯的沒什麼情緒波動。只是靜靜的聽著。

「那時她還特別吩咐要文麗姊與民奕一起來才能給。那時真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畢竟那時候不要說一起出現在這，就連日常見面也不多呢。」
文麗姊笑著說。
那時候的她已經料到有一天我會跟文麗姊一起過來嗎？

「內容呢？妳有偷看嗎？」
「沒有呢，詳細內容還請兩位自行觀看嘍。」
「什麼？平時沒少偷看朋友日記的賴品潔竟然嗚喔！」
突然間，吳昱雄以一個非常誇張的姿勢趴倒在桌上。
「哎呀不小心踩到了呢，怎麼這麼不小心把腳放到我這了呢～。」
「暴力……反對……。」
「總之就是這樣，先別管那個白目了。再不吃，紅豆湯圓要變涼嘍！」
乾等也無濟於事，只能壓抑著緊張的心情靜靜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