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紀年3487年,宇宙西部的邊境星系,迦拉。
這是藤原武藏出征的第十天,他的隊伍裡包含5名藤原家出身的人類武士、14名戰鬥、網路管理型無明,總計20人。
這十天他參與了火星政府的系外星系爭奪行動,他的隊伍負責護衛其他隊伍的探勘與戰鬥。
一路上,遭遇的反抗不少,但多是零散的武裝力量,讓他感覺到這次的行動有不祥的預感。
這行星是沙礫行星,整個行星是由沙與水組成,水將能踏足的沙地隔開,形成了一座座孤島。
這裡的沙,質地柔滑,在宇宙光線照耀下,會反射出近似琉璃的色彩,武藏腳踩在柔順的沙礫上,抬頭能看見浩瀚星河,遠方中央的林珈巍峨矗立,靜靜的看著即將到來的一切。
眼前是200名木星軍,是這星系僅存的敵人,只要擊破眼前的敵人,或許就能決定這星系的所有權。
「這行星是迦拉的核心,拿下了這裡,其他行星就唾手可得了!」藤原武藏舉起手中的蟬時雨鼓舞著身後的隊友。
即便處於人數劣勢,他依然帶頭衝鋒,平滑的沙灘上留下了一道道紊亂的腳印。喊殺聲、光束、子彈,刀劍碰撞聲不絕。
「援軍呢?還沒來嗎?!」在戰場中央,武藏仰頭望向冷漠的銀河,說好的援軍似乎沒有出現。
「目前還沒收到援軍的訊號!」
這時,阿蘭伏薩緊跟在他的身後。
「滋...咻!」細長的光束穿過一個個敵人的身軀。
「與其冀望不會來的援軍,不如專注在眼前。」阿蘭伏薩說。
一行人靠著士氣與武力打破了人數劣勢,在戰場上突破了一道缺口,彷彿看見勝利的曙光。
「敵人的指揮中心是在地堡!」身旁一位S型無明說。
在鎖定了地堡的位置後,一行人勢如破竹直奔地堡,戰場上殘存的敵對無明彷彿喪失鬥志般投降。
「只要...只要...只要把地堡裡的人類指揮官......」武藏一行人打開了木星陣地的地堡大門。
然而,地堡內沒有人類存在的蹤影,只有低頻運作著的顯示儀。
「怎...怎麼回事?」正當武藏與其他5位人類對眼前空蕩蕩的地堡感到疑惑時,一陣惡寒與不安爬上了他們的後背。
這股不安來自身後,那14名無明。
「吱...吱...吱嘰嘰......」那14名無明的眼神閃爍著異樣的紅光。
剎那間,14名無明便化做羅剎惡鬼,襲向了人類。
「晰——噹啷!」一聲清響,讓他的意識回轉過來,他感受到冰涼的刀刃停在脖子前。
而他緊握著手中的弓刀,鮮紅的液體順著刀鋒流淌而下,他抬眼望向前方,他手中的刀鋒直插進藤原武藏的胸口。
藤原武藏口嘔朱紅,兩眼無神的直盯著他。
四周其他5名人類的屍體橫倒在地,血液飛濺在灰鐵質地的地板上,他們的臉上盡是驚恐、錯愕、質疑,彷彿在問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那一天之後,火星政府取得了迦拉的統治權,迦拉戰役的宣傳,一時間佔據了火星陣營方的新聞版面,尤其在第十天,核心行星的戰鬥,火星方的人類指揮官藤原武藏,以6位無明的戰損,擊破了數倍的敵人。

當兄弟倆回到白麓禪寺修整時,已經過去三年了。,人類紀年3490年。
這一年,兄弟倆時隔多年再度碰頭,當彼此眼神相交時,瞬間便明白了,這一趟的任務如往常般順利完成了。
武藏看著眼前的總司,笑嘻嘻的臉頰上多了一道疤痕。
「臉上的傷怎麼了?」
「沒什麼,在執行任務時,遭遇到比較激烈的反抗。」總司擺了擺手說。
他拔出手中的「薄蟬翼」,仔細端詳著琥珀色刀身,刀鋒映照出他此刻的容顏,似乎在回味著那場戰鬥。
一幕幕畫面閃回,兄弟倆都依照著任務指示將目標的隊伍誘入設置好的地堡,並在那時露出獠牙。
不同的是,阿琪妮錯估了總司的身手,總司與他激鬥許久,身旁的人類武士一個接一個陣亡,他依舊頑抗,直到最後才力竭而亡,
臉上的傷疤,便是在那時大意之下留下的。
「真的出乎我的意料。」總司露出輕狂的笑意。
兄弟倆現在扮演著被他們殺死的藤原兄弟,因為任務指示說要扮演他們直到3500年,也就是10年後。
白麓禪寺院外,白雪緩緩飄落,報時的鐘聲分秒未差地響起。
第十二聲鐘響,是暴風雪前的寧靜。
人類紀年3499年12月31日,11點59分,白露-1。
兄弟倆正在寺院內,扮演著各自的角色。
即將跨入下年前的最後一分鐘,寺外的暴風雪馬上就要停了,只要那報時的鐘聲響起。
鐘聲響起,外頭的風雪開始逐步稍停。
「滋......嘰咿——」一股酥麻的電流在他們的身上流竄。
霎時間,一陣天旋地轉,他們便失去了意識。
「滋......」
「呀啊啊啊,不要啊——」一陣陣呼喊聲將阿蘭伏薩喚醒。
「嗯......啊......」睜開雙眼,他站在寺外的院子中,手中緊握著「蟬時雨」,血沿著刀鋒滴落,他的身上亦沾染著溫熱的血液。
眼前橫躺著無數具人類的屍首,鮮血蓋過了雪白的地,猶如盛開的紅蓮。
寺內傳來了無數人類悽慘的叫聲,他看見的每一位無明都閃著異樣的紅光追殺著人類。
手無寸鐵的人類遭到殺害、少數的人類武士反抗卻寡不敵眾,叫喊聲、刀劍碰撞聲,寧靜的禪寺瞬間化作地獄。
他循著其中一個打鬥聲來到禪修室內,只見室內年老的藤原誠靜坐著,身後堆著無數素體殘骸。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假扮我兒子?」藤原誠睜開眼直視著他。
「十三年前。」他說。
「哼哈哈哈......」不久後,阿琪妮也趕到現場。
阿琪妮看起來在路上殺了不少人類,他徹底沉浸在殺人的樂趣中。
「連你也是假扮的?」
「沒錯!咯咯咯......不介意的話,我也可以用這面容了結你,爸、爸。」
一聲嘲弄,讓年老的父親做出行動。
「晰咿——」起身、拔刀,動如雷霆之勢,絲毫不像年老的人類該有的動作,雪亮的刀鋒直刺向阿琪妮。
「噹!」那刀鋒直抵阿琪妮橫在眼前,還未完全拔出的刀前。
藤原誠再施力,「喀!」薄蟬翼的刀身應聲而斷。
「嗚哦......」那刀鋒刺穿阿琪妮的右肩,痛楚迅速蔓延。
「你......沒資格用這把刀。」
藤原誠怒視著阿琪妮,手中的刀調轉方向,瞬間便將阿琪妮的右手臂斬落。
「嗚啊啊啊......哥——你還不出手嗎?」阿琪妮痛苦的用左手按著鮮血不斷流出的傷口。
藤原誠轉過身,橫刀直盯著阿蘭伏薩,眼神透露著一股慍怒。
阿蘭伏薩緩緩拔出手中的蟬時雨,冷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人類,他就像已死去的藤原武藏,
看著眼前兒子的樣貌,想到自己竟被蒙蔽了十三年,憤怒、質疑,絕望在藤原誠內心聚集,因為阿蘭伏薩扮演得毫無破綻。
兩人橫刀相對,門口陸續湧入許多無明,似乎都感應到了此時此刻,這行星上唯一還活的人類。
「他死前的表情是怎麼樣的?」
「就像現在這樣。」
「是嗎?做父親的,此刻該為兒子報仇才是。」
藤原誠擺出架式,衝向阿蘭伏薩,近身便是一記袈裟斬。
「噹啷!」刀劍相交,刀鋒抵在阿蘭伏薩的脖子前,便停住了。
「嗚...嗚咳,咳......」藤原誠喘著氣,眼神逐漸無神。
「噹啷——」手中的刀掉落。
年老的人類,吃力地抬起手臂,伸出手想要觸碰,觸碰眼前這至親的臉,阿蘭伏薩感覺到一股溫暖停在臉頰,隨後無力地掉落。
這是藤原誠最後一絲力量了,他的生命已油盡燈枯,他死了。
寺院外,白雪依舊無聲的落下,一點、一點地落在外頭雪白的平原、落在寺內血紅色的地、落在橫倒的無數人類屍體上,報時的鐘聲依舊時間到了就響起。
「咚...咚...咚......」第四聲鐘響,從此這鐘聲人類將再也聽不見了。
因為整個藤原家、乃至整個宇宙中的人類都在這一年之後,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