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per 8: 重刑犯區及青少年矯正

伊莉莎感受到一陣寒意。她不禁像身旁的那位金髮少女一樣，抓緊了大衣的領口。

如果說剛才那座有著大型圓頂的監獄還算一個半露天的鳥籠，那此刻她們身處的這座位於拱門后的兩層石頭建築簡直就和哥特式小說中的地牢沒什麼兩樣——冰冷，潮濕，且不見天日。白髮少女看了眼站在二樓護欄后的守衛們，不禁懷疑起他們在這地方待久了會不會得關節炎。

克萊爾的牙齒有些發抖，「這地方…很符合我對重刑犯的想象。」

「但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這地方未免有些…」 站在另一旁的優皺起了眉。

「不用擔心。」 在前面領路的典獄長回頭看了少女們一眼，「那個男孩在我們這裡受到了絕佳的保護。他不會跟其他任何的囚犯接觸，而且每天有足夠的時間向上帝尋求救贖。」

白髮少女看了眼兩邊那一道道密封的嚴嚴實實的鐵門，「只恐怕把一個無神論者關這裡，他也會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

男人微微一笑，「這效果正是我們所希望達到的。現在，我們到了。」

他們站在了一道看上去別無二致的鐵門前——上面只有一個門把手和一個位於底部的用於投放食物的翻蓋式窗口。

沃頓典獄長向一旁的獄警點了點頭，後者便從腰間掏出一串鑰匙，打開了門鎖。

在厚重的鐵門之後，還有一道柵欄門隔出了一段安全距離。等到這第二道防線也被解開后，獄警讓開了位置。

典獄長敲了敲鐵門，「安德魯，有人來看你了。」

伊莉莎原本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副「蓬頭垢面的孩子被鎖鏈拷在角落裡，蜷縮在冰冷地面上」的景象，但很明顯她錯了。

房間被鋪上了一層木質地板，就連冰冷的石頭牆壁也被一層毛茸茸的掛毯所覆蓋著。房門的邊上，有著一架雙層衣櫥，裡面掛著幾件襯衫和大衣。至於邊上，則是一扇門——似乎這地方還存在著一套獨立的衛浴。

坐在單人床對面的書桌前，身著小號囚服的金髮少年放下了手中的書。他的金色中長發柔順的從雙耳旁垂下，雖然沒有經過精心的梳理，但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囚犯的樣子。

名為安德魯的男孩皺起了眉，看向門口，「我可不記得今天會有律師…」

在看到典獄長身後站著的白髮少女后，他語塞了幾秒，「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再次見到您，總督閣下…」

「對於一個帶有謀殺指控的人來說，這地方的環境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伊莉莎裝作沒看見對方低下頭移開目光的樣子，徑直走進了房間，環顧著四周。她驚嘆於這房間內外截然相反的環境——要不是對方身上穿著囚服，這地方簡直就跟學校里的單人宿舍一樣。

她來到少年身邊，好奇地看向他手中的書，「真沒想到你會對聖經感興趣。」

男孩嘆了口氣，合上書本，將其塞進書桌上立著的一堆宗教書籍中，「我沒得選，這地方只有這種書。」

「畢竟就算給住在這地方的人其他類型的書，他們也看不下去。」 典獄長抱起了雙臂，「他們一般，嗯…在這裡待得時間不會很長，一般來說不會超過一周。」

「那他們之後去哪了呢？」 話一出口，伊莉莎便後悔了。她隱隱猜到了答案。

男人聳了聳肩，指了指架子上的那些書，「他們會得到上帝的救贖。」

站在門口處的金髮少女提出了疑問，「所以為了讓他們準備接受那個『救贖』…這個區域的房間設施總是這麼好嗎？」

典獄長回過頭去，「雖然每一間的具體情況可能有所不同，不過一般來說，是的。您不覺得這很人道嗎？」

「嗯…」 伊莉莎有些疑惑的看向面前這位面色平靜的男孩，「那為什麼你會在這兒？一般來說，只是被指控，但還沒經過法院審判的嫌疑人不是應該被關在看守所裡面嗎？」

「這是法律對未成年的特殊關照。」 金髮少女來到了公主殿下的身邊，「我這兩天稍微學習了一下相關的法律，發現他們會把未成年的嫌犯關在這裡，以便進行一些…預防犯罪的教育。」

就在這時，遠處大門解鎖的聲音從外面響起。 隨後，一陣慘叫聲傳來，並逐漸接近了。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回頭向門外看去，過了一會，只見幾名身材魁梧的獄警正架著著一個面色蒼白，拚命掙扎著的囚犯從門前經過。

「不要啊！！我不想進這地方！！！！放我出去！！！！」 那名囚犯大聲哭叫著，一條水跡從他的褲腳緩緩滴落。

「真該死！」 負責提著他雙腿的那名警員大喊道，「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就不能等到進了房間以後再漏出來嗎？？」

這群人就這麼吵鬧著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在他們離開之後，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也依舊沒有停止。

由於這景象過於震撼，屋內的兩名少女直接僵在了原地，安德魯則是一副平靜的表情，似乎早已習慣了這一切。至於擠在門口的那些衛隊成員們…她們則是貼近了牆壁，試著距離地上那攤不明液體更遠一些。

「哦。」 典獄長皺起了眉，「這幫人就不懂得換個時間嗎？看來我們又得打掃衛生了。」 他看向那位在門口待命的守衛，「嘿，能去找個拖把稍微處理一下嗎？」

「是，長官！」 雖然這位穿著制服的獄警一臉的不情願，但他還是乖乖地跑開了。

男人有些尷尬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額…很抱歉讓您看到這一幕。不過說回正題——為了對那些走上歧途的未成年們進行再教育，我們確實會讓他們稍微感受下監獄的氣氛…根據結果來看，效果還挺不錯——離開這地方后，再進來的人寥寥無幾。」

為了緩解這有些凝重的氣氛，他試著露出了一個微笑，「反正這地方住宿環境不錯，看上去也跟學校宿舍差不多。對那些未成年人來說, 大概就像是經歷了一場特別的學校旅行一樣。」

這不倫不類的比喻讓白髮少女有些發怵，她之前在本土所待的學院中也經歷過一次學校旅行，不過去的是懷特島。要是當時把她給帶到這地方關上一周，出去以後絕對會變得更加安分守己——至少在短時間內不會逃課。

「好，好吧。」 伊莉莎的牙齒有些打顫。此刻，那慘叫聲仍然在外面的長廊中回蕩著。

「這還真是有教育意義…到底是誰想出來的好主意？」 她皺起了眉。

「額…」 身旁的金髮少女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世界大戰的時候，有段期間倫敦的警衛在城外忙著做城防工作，導致城內的幫派犯罪重新活躍了起來。在他們的影響下，一些年輕人也加入到不法活動中。然後…當時本地那位新臨時任命的治安法官為了解決未成年人犯罪率上升的問題，便提議讓那些初次被捕的年輕人們參觀絞刑行刑的場面。但由於擔心這個方式有點太過火，當時的國王陛下，也就是你的爺爺，否決了這個提案。然後在妥協之下，一種更加溫和且人道的辦法被那名治安法官提了出來…也就是現在這種短期監獄體驗活動。」

「這還真是富有新意…」 白髮少女再度往門外看了一眼，此刻那名警衛正拿著拖把，反覆拖著石制的地面。那陣慘叫聲也已經聽不到了，多半是被隔絕在遠處的某扇鐵門后了吧。

「我很好奇那名治安法官後來怎麼樣了。」 由於望著門外的緣故，她沒看到身邊金髮少女那警告般的眼神，繼續不依不撓地問道，「他現在當上大法官了嗎？沒有的話還真是可惜，我倒想看看他能做出什麼樣的有趣判決。」

克萊爾咽了下口水，「嗯…他後來並沒有當上大法官。」 少女有些緊張的看了公主殿下一眼，「不過他後來成為了我們的國王陛下…也就是，你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