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之二

　　另一個視角，早在看見谷茗再次使用逃跑技倆時，周遊就已看清她的意圖——拖延時間，順便消耗他的超能力。
　　雖然還沒摸清他們的計劃，但這種被對方牽著走的感覺，對周遊來說還是頭一回。
　　「有趣。」
　　然而他沒有時間發表多餘的評價。
　　谷茗在奔過辦公室時，沒有選擇和之前一樣躲進室內，而是直奔過去。
　　她正在改變行動方針。
　　周遊深知自己不能再像開始時隨便，於是在不斷生成炸彈的間隔中使用瞬間移動，以求攻擊的同時拉近兩人距離。
　　眼看就要跑過辦公室，谷茗回頭確認情形，卻發現黑髮青年已拉近距離，伸手就要把一管炸藥塞給自己。
　　她連忙一膝蓋頂開炸藥，不想周遊卻伸出另一把炸藥粒子，要朝谷茗上半身扔擲。
　　但在那以前，谷茗膝擊的腳一落地，另一腳即時往周遊的腹部一踢，雖未踢中目標，卻也讓他使出瞬移閃避，躲開致命一擊。
　　然後她一個衝刺滑到走廊邊的長桌，使用倍力搬起並豎直鐵桌，緊隨的一聲爆炸，震的谷茗聽覺世界幾近模糊。
　　「反應也不錯。」
　　待煙霧散去，那個不見蹤影的男人從辦公室裡走出，嘴上唸唸有詞。
　　谷茗全神貫注地瞪著他，僅眉間的緊皺有稍微舒展。
　　「看在妳撐這麼久的份上，我覺得我們可以暫時聊聊。」
　　「我們沒有東西可聊。」
　　「是嗎？可我看妳挺想了解那個秘密的……妳不好奇嗎？」
　　「你在拖延時間。」
　　「妳也需要休息，不是嗎？」
　　谷茗緊抿的薄唇微微鬆動，神情稍微放鬆，這些周遊都看在眼裡。
　　「所以，妳知道這世界的超能力是怎麼出現的？」
　　谷茗要緊牙關。
　　長時間跑動使她大汗淋漓，儘管在秋天穿的一身吸汗運動衫，仍阻止不了汗沿著大腿下流，或者低落地面。
　　「憑空出現的，『啵』的一聲，那個人便開始能用超能力，然後被周圍的人當作妖魔鬼怪，飽受欺凌。」
　　谷茗蠕動嘴巴似乎想講什麼，但終究沒說。
　　「妳問為什麼欺凌？那妳得去問問人性了，欺負那些少數特質或個性的人，一直都比接納他們要輕鬆的多。然而當全世界越來越多超能力者出現後，這些人才發覺，『哦不對！對沒有超能力的我們來說，才是會被新時代拋棄、被新人類孤立的那個！』』
　　周遊以誇張的手勢與腔調演示著，谷茗只是看著他表演而不語。
　　「於是他們變了。他們反過來巴結起會用超能力的人，尤其對最開始欺辱的那個人，他們逐漸放下顏面，以尷尬又不失禮貌的言辭強顏歡笑，欲博取那個人的歡心和諒解，殊不知這一切在那人眼裡，是多麼的可笑，多麼小丑！」
　　他的演講情緒高漲，到激動處，甚至在空中緊緊握拳。
　　「……所以呢？你想說那個人就是你？」
　　谷茗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不，想也知道這不是所謂的「秘密」吧。
　　周遊放下拳頭，看向仍在喘氣的少女。
　　谷茗跟他對視，但她除了見到青年眼中長期以往的瘋狂，還見到了一絲……平靜？
　　當這個形容詞在心底出現時，她還不能理解地皺緊眉毛，不過還沒等她細想，周遊的下一句就已到她耳邊。
　　「不是。」
　　「什麼？」
　　「只有我知道超能力從何而來。」
　　此話一出，谷茗感覺自己下意識停住呼吸。
　　周遊卻還沒說完。
　　「只有我知道超能力從哪裡誕生，也只有我知道誕生條件是什麼。所以只要讓我吐露實情，就能得到指定超能力者的途徑，甚至可能實現量產——」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周遊的大放厥詞被打斷，他不滿地看向發言人，放下雙手。
　　只見恢復平穩呼吸的金髮少女緩緩抬頭，眼裡不再是疑惑與憤怒，與之前表現相反的還有她的表情，不僅看不見她對自己的諒解和同情，更加可惡的是掛在臉上的不屑與鄙視。
　　「超能力的源頭？量產？你的心態早就扭曲了。什麼以前遭受欺侮，從前你有多麼討厭周圍的人、排斥超能力，現在你就有多麼喜歡被人吹捧、重視，對你的超能力愛不釋手！」
　　「哪有這種……」
　　「你瞧你都在幹什麼？拿著『秘密』到處晃悠，吸引世超的追捕……明明好好的一雙手一雙腳，卻連正常走路都做不到，非得包著跟尿布一樣的瞬間移動才行是吧！」
　　谷茗的話句句扎心，可以感受到周遊的怒氣值持續高漲。
　　「可明明錯的是他們！錯的是這個世界，這個有超能力的時代！」
　　「又開始了。對，你是受了委屈，然後呢？有本事找那些當初欺負你的人報仇！那些我都不管！不向那些欺凌者復仇，卻滿世界跑毀滅一個又一個的城市，就像被別人霸凌就去欺負比自己更弱小的人一樣，你覺得你還有理了？！」
　　「……妳……」
　　青年怒火中燒，唯一吐出的字既憤慨又灼灼逼人。
　　但她還沒完。
　　谷茗極盡感到不恥的、受夠低賤污穢語言的，彷彿聽聞野狗數度狂吠而鄙夷的神情，輕輕冷笑一聲。
　　「這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呢。」
　　「我今天非要殺了妳個賤骨頭！」
　　接著顯而易見的，青年的怒火完全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