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關於我怎麼應付甲級作家證照測驗這檔事

　　私訊他的那個人是不是糖衣女孩，其實黑帝斯還是不能確定。

　　可是，對方傳給他的那篇「對不起」就和他當初在論壇上看到的一模一樣，內容一字不差。

　　於是到最後黑帝斯還是相信對方就是糖衣女孩本人無誤。

　　知道對方就是糖衣女孩，讓黑帝斯此刻是欣喜若狂。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反覆讀著那篇「對不起」，他從半夜讀到天亮，再從天亮讀到半夜。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竟然也整整過了一個好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他整個人沉浸在「對不起」這篇文章上面──當然他也不只是沉浸在「對不起」這篇文章上面，對於作者糖衣女孩的關心，他也一點都沒少。

　　這段時間，黑帝斯一有空就會傳訊息糖衣女孩，他傳的訊息大多都是在提問，一開始，他提問的內容包括「妳是糖衣女孩本人嗎？」、「這篇叫做『對不起』的文章是妳寫的對吧？」，不過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糖衣女孩一直都沒有回應，讓黑帝斯漸漸地開始擔心起她的安危。

　　後來，他的提問內容變成了「妳現在還好嗎？」、「妳該不會已經被文管會抓走了？」。可是對方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糖衣女孩一直都沒有回應，讓他這些日子以來可以說是茶不思飯不想，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糖衣女孩現在怎樣了？她寫出那種文章，現在該不會已經被文管會抓走？

　　擔憂逐漸加深黑帝斯的恐懼。在恐懼之中，黑帝斯也越來越在意他姊姊的離去──

　　這時候，小如老師突然在某一天提醒他社課要重新開始。

　　結果，對於姊姊離家這件事情，又再度被他拋到九霄雲外了。

　　

　　※



　　因為實在太久沒有上社課，所以黑帝斯早就習慣放學後直接回家──今天也不例外。

　　黑帝斯都已經走到校門口，才想起今天要上社課──他立刻急急忙忙地折回去。

　　當他一衝進社辦，正好撞見小如老師站在講台上倒數。

　　「四……三……」

　　「安全上壘！」

　　「二一零！黑帝斯，你遲到了！」

　　「我剛剛不是說我安全上壘了！我進教室的時候妳明明才數到三好不好！」

　　「你這是誤判，我要把你這個裁判換掉。」

　　「現在又不是在打棒球！反正我已經安全上壘了，妳不準記我遲到。」

　　「我就是要記你遲到。遲到這件事，不是學生說了算的。」

　　「妳這根本就是在耍權威！」

　　「沒有哦，老師這樣叫做耍任性。」

　　「妳以為講成是任性就沒事了？我告訴妳，我一定要告到家長會，讓妳不敢再耍權威！」

　　「現在的學生真是的，動不動就要告老師。老師還真是難做……」

　　「如果妳不要記我遲到，我或許會考慮不要告。」

　　「所以我說現在的學生真是的，動不動就跟老師談條件。老師還真是難做……」

　　「那妳是不敢記我遲到了？」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記你遲到的。」

　　「……妳真的不怕我去告妳？」

　　「你去告呀！你明明就有遲到，你看家長會會不會理你。」

　　「我沒有遲到！我抵達教室的時候，妳明明還在倒數！」

　　「哪有？我明明已經數完了，我現在已經開始上課了好不好？」

　　「妳剛剛最好是在上課，妳是在倒數！」

　　「你誤會了，我剛剛是在教國文，我在教該怎麼從一千數到一。」

　　「這哪叫做教國文，這叫做教數學吧？而且妳剛剛是從一千開始數的？」

　　「沒有喔，我是從一萬數到一。」

　　「也太長了！妳幹嘛沒事從一萬開始數啊？」

　　「因為老師很想你啊！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

　　「那跟妳從一萬數到一又沒關係！而且要是妳很想我，那妳幹嘛要暫時停止社課？」

　　「因為上社課很無聊呀。」

　　「上社課很無聊……妳身為一名老師，真的可以講這種話嗎？」

　　「因為學生怎麼教都教不會，所以很無聊。」

　　「妳現在是在怪我囉？怪我笨？」

　　「我不會說你很笨，可是你除了數學比較好之外，其他課目的資質還滿駑鈍的。」

　　「……雖然妳說我駑鈍，但妳就是在罵我笨對吧？」

　　「老師我呢，才不會因為學生笨就去罵學生。」

　　「屁咧。」

　　「我只會跟學生說你要放棄治療。」

　　「這比罵我笨還要傷人！妳至少也要勸我不要放棄治療才對吧！」

　　黑帝斯嘆了一口氣。

　　「好了，我不要再跟妳哈拉了。反正我今天沒有遲到，我要去位置上坐好，拜託妳趕快開始上課。」

　　「好啦。」

　　黑帝斯一臉不悅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這時候他發現莉安也來了。

　　不過，他並不覺得奇怪，畢竟小如老師已經事前告訴過他今天要教他們怎麼應付第二試。莉安同樣也通過了第一試，會出現在這裡很正常。

　　不過，今天社辦卻不見小伶的蹤影──這就讓他覺得奇怪了。

　　黑帝斯立刻舉手。

　　「老師！社長還沒來欸，我們要等她來嗎？」

　　「是我叫小伶今天不用來的。因為今天主要是要教你們該怎麼應付甲級作家證照測驗第二試，所以她不用來也沒關係。」

　　黑帝斯鬆了一口氣。

　　他原本還以為，小伶不來是因為他在那一天發脾氣的緣故。

　　不過，現在他又覺得她來不來都無所謂。反正她一直都在看他沒有，從以前到現在都是。

　　她最好永遠都不要來啦！

　　反正，我現在也不想看到她。

　　「不過老師，妳這樣不行啦。妳這樣會害她有被排擠的感覺。」

　　「咦？我以為你會希望她不要來欸。你們不是經常在鬥嘴嗎？」

　　「我現在的確是很高興她沒來，可是我又很怕她因為被我們排擠而受傷。」

　　「原來你在暗戀她喔？老師我居然都不知道。」

　　「不對！我才沒有暗戀她！妳到底是從哪裡得到這個結論的？」

　　「因為你在擔心她受傷呀。」

　　「我只是怕她受傷之後會讓我也受傷。」

　　「她才不是那種會遷怒別人的人。」

　　「老師妳根本就不懂她……」

　　「我才是那種人！」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拜託妳不要跟我講這個，妳會害我對妳心生畏懼。」

　　「好啦，老師是開玩笑的──不過為什麼我們會突然講到這裡去？」

　　「還不都是因為妳說我暗戀她……」

　　「好啦好啦。你沒有在暗戀她，你沒有在暗戀她。」

　　「老師妳故意重複講兩次，感覺不是很相信我……」

　　「哪有？老師絕對相信自己的學生。所以你老實講，你到底有沒有暗戀她？」

　　「不要用那種好像在懷疑我偷東西的語氣問我！」

　　「你暗戀她吼？」

　　「沒有。」

　　「你暗戀她吼？」

　　「沒有。」

　　「你暗戀她吼？哈哈！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沒有！妳是小學生嗎！給我閉嘴！」

　　「你居然敢叫老師閉嘴？你一點都不懂得尊重師長，我要記你大過！」

　　「老師對不起，我錯了。」

　　「老師接受你的道歉，那我改記你遲到好了。」

　　「結果妳就是想記我遲到吧！」

　　

　　※

　　

　　社課時間只剩下半小時，小如老師才開始上課。

　　「終於要開始上課了。」黑帝斯嘟噥著。

　　小如老師拿出粉筆，在黑板上寫下「第二試」三個字。

　　接著她轉過身來，問黑帝斯和莉安：「你們知道第二試要考什麼嗎？」

　　黑帝斯立刻舉手：「我知道！要考寫作文！」

　　「嘟嘟──答錯了！黑帝斯，你太膚淺了，我要罰你下次社課穿女裝來上課。」

　　「誰理妳！」

　　小如老師無視黑帝斯，轉而問莉安：

　　「莉安妳知道嗎？」

　　「知道！第二試要考『指定主題寫作公評』！」

　　「叮咚叮咚──莉安答對了！」

　　小如老師在黑板上寫下「指定主題寫作公評」八個字。

　　「那莉安妳知道指定主題寫作公評是在考什麼嗎？」

　　「知道呀！指定主題寫作公評，就是由試委會決定題目，考生再按照試委會指定的題目寫一篇新詩、散文，以及短篇小說。然後，試委會以及從外面聘請過來的學者和相關業界人士會擔任評審，評定考生是否通過第二試。」

　　「哇！莉安妳真厲害，把測驗簡章都背起來了！真希望黑帝斯也能夠學學妳。」

　　莉安一臉得意。黑帝斯則是在一旁嘟噥著：「誰會沒事背那種東西啊……」

　　「就像莉安剛剛說的，試委會會指定題目。然後考試當天，考生要根據題目，各寫一篇新詩、散文，以及短篇小說交出去──這裡老師要再補充一下，新詩、散文以及短篇小說都不限字數，意思是只要有深度，你想要寫一行交出去都可以，試委會鼓勵考生發揮各種形式的創意。」

　　「那我只想要寫一個字可以嗎？」

　　「……當然可以，但是你十之八九不會考過吧。再來，文管會會在第二試的前一個禮拜公布大略的出題方向……也就是今天。」

　　黑帝斯有些驚訝。「原來還會公布出題方向嗎！？」

　　小如老師笑而不語。她轉過身去，在黑板上寫下了兩個字。

　　「罪孽……？」

　　黑帝斯忍不住唸出來。

　　「罪孽是什麼意思？」

　　「老師也不知道。到底這個出題方向是什麼意思，只能由你們考生去思考，並且猜測題目是什麼。當然，你們要等到考試當天題目出來也沒關係，只是當天考試的時間並不多，如果沒有事先猜題並朝著出題方向準備的話，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寫出讓那些評審眼睛一亮的作品恐怕不容易。」

　　「罪孽啊……」

　　黑帝斯不斷反覆唸著「罪孽」這兩個字。

　　罪孽──大概就是寫下自己曾經所犯下的罪吧？就跟告解一樣。

　　可是題目會這麼簡單嗎？既然這是甲級作家證照測驗，說不定到時候題目會更加令人匪夷所思……

　　「老師，妳覺得到時候題目會出什麼？」黑帝斯決定尋求小如老師的看法。

　　「嗯……這個嘛……」

　　「嗯嗯。」他點點頭。

　　「我覺得呢……」

　　「嗯嗯。」

　　「我也不知道耶！」

　　黑帝斯差點一頭撞上桌面。

　　「哎唷，你不要用那種憤恨的表情瞪我啦。老師又沒有考過甲級作家證照測驗。連在文壇頂尖的專家以及學者去考都有可能會被刷掉了，我只是區區一個高中國文老師，實在很難給你們建議。」

　　「妳不是說今天要教我們該怎麼應付第二試！那今天的社課還有意義嗎！」

　　「當然有啊！要是你今天沒來上課，不就不知道第二試的出題方向了？」

　　這下黑帝斯還是一頭撞上了桌面。

　　「那種事情……那種事情我上網查就好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