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與網友筆戰

　　都已經過了好幾天，黑帝斯還沉浸在那篇名為「對不起」的文章，無法自拔。

　　更多……我還要更多……

　　每一天，無論是上學還是放學、上課還是下課，甚至連吃飯洗澡喝水上廁所的時候，黑帝斯都在利用空檔用手機或者用電腦上網搜尋糖衣女孩的文章。他用手機甚至用到被忍無可忍的國文老師小如沒收到放學。社課的時候，小如老師還把這件事告訴小伶跟莉安，結果被小伶取笑。

　　「你是不是在偷偷看Ａ片呀，唉噁好噁喔。」

　　「我才不是在看Ａ片咧！」

　　不過，黑帝斯也不想讓小伶知道他又在看那種噁心的文章。所以即使被她誤會是在看Ａ片，他到最後依然沒有澄清。

　　在黑帝斯看到「對不起」那篇文章後兩個禮拜，學校正好碰到二二八連假。連假加上他姊姊不在家，讓他難得可以盡情的放縱自己。

　　想要三餐吃炸雞跟披薩？

　　吃！

　　想要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天亮？

　　看！

　　想要吹冷氣用電腦一整個晚上？

　　吹！

　　不過，難得可以放縱自己，黑帝斯卻窩在房間上網，繼續搜尋糖衣女孩的蹤跡。

　　連假的第二天晚上，黑帝斯打開電腦，在搜尋引擎鍵入「糖衣女孩」四個字。但是，就跟之前一樣，搜尋結果要嘛是不知名的藥物名稱，不然就是醫院的官方網站。若是在各大文學論壇輸入，搜尋結果則是零筆資料。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左右，黑帝斯已經開始感到不耐煩。搜尋到一半，他突然萌生一個念頭──那就是糖衣女孩以及她寫的文章，早就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被誰消失的？

　　肯定是文管會。

　　或許，糖衣女孩就跟我那時候一樣？被文管會盯上，甚至還被抓去訊問，結果最後沒有回來……

　　一想到這邊，黑帝斯就感到不寒而慄。

　　要、要是糖衣女孩真的被文管會抓走，那我該怎麼辦？

　　我要去救她！

　　但是，我要去哪裡救她？如果她是台中人，有可能被文管會抓到台中市政府的地下室。但她如果不是台中人，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會被抓去哪。

　　而且，就算我知道她被抓去哪，我也救得了她嗎？

　　黑帝斯再度想起那一天，他被文管會抓到地下室訊問的時候。

　　當時的我就連自己拯救自己都辦不到了，更何況是拯救別人？

　　發現自己其實根本無能為力後，黑帝斯打消了去救人的念頭。但是，他還是不想要就這樣放棄。

　　在論壇上徘徊一陣子後，生性內向的黑帝斯決定鼓起勇氣，詢問其他網友糖衣女孩的下落。

　　

　　※

　　

　　在黑帝斯常用的論壇當中設有聊天室，供讀者以及作者即時交流。這是首次黑帝斯使用聊天室的功能，他登入帳號之後，使用「黑帝斯」做暱稱，然後在聊天室傳了一則訊息：

　　「早安，現在是凌晨還有人在嗎？」

　　過了幾分鐘後，總共有三個人回覆黑帝斯。

　　Ｊ：「你早。」

　　Ａ：「早安。」

　　Ｐ：「笑死，現在算是半夜吧？」

　　Ａ：「現在是凌晨，某種程度來說算是早上。」

　　Ｊ：「這麼晚還有人沒睡喔？」

　　Ｐ：「睡不著啦Ｘ！」

　　Ａ：「我也睡不著，剛剛一直在看其他人寫的文章。」

　　Ｊ：「我也在看其他人寫的文章，想說練習寫個評論……」

　　Ａ：「是喔？你都看什麼類型？」

　　原本回覆他的網友，現在竟然開始自顧自地聊起來。雖然黑帝斯覺得就這樣打斷他們很沒禮貌，但為了找尋糖衣女孩的下落，他還是鼓起勇氣打斷他們。

　　黑帝斯：「請問你們最近有看過糖衣女孩的文章嗎？」

　　Ｊ：「糖衣女孩？」

　　Ｐ：「誰啊？」

　　Ａ：「是筆名嗎？我沒聽過欸。」

　　黑帝斯：「她在這個論壇曾經發表過一篇叫做『對不起』的文章，你們有看過嗎？」

　　Ａ：「沒有欸，她是什麼時候發布的？」

　　黑帝斯：「好像是前幾個禮拜？」

　　Ａ：「前幾個禮拜？如果我有看過，那我應該還有印象才對……」

　　Ｐ：「有啦！你有看過啊！就是你上禮拜還上上禮拜說很不舒服的那篇文章。」

　　Ａ：「喔對吼！我想起來了，我的確有看過。可能是因為那篇文章太噁心，所以我的腦袋選擇忘記。」

　　一看見有網友說糖衣女孩的文章很噁心，黑帝斯感到有些忿忿不平。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傳了一封訊息：

　　「那你們之後有再看過糖衣女孩的文章嗎？」

　　Ａ：「我記得好像有，但我沒點進去看。後來好像都被版務刪除了。」

　　Ｐ：「你問這個幹嘛？你也看過糖衣女孩的文章？」

　　黑帝斯：「對啊，我也看過。」

　　Ｐ：「那好看嗎？」

　　黑帝斯：「我覺得還不錯。」

　　Ａ：「什麼？你認真的？居然有人覺得那種文章還不錯哦……」

　　Ｐ：「笑死，你是認真的嗎？反串要說嘿。」

　　黑帝斯：「不是反串啦，我是真的覺得還不錯。」

　　Ｊ：「我剛剛去上廁所沒發摟到，你們現在在聊什麼？」

　　Ｐ：「就有人覺得糖衣女孩的文章還不錯，Ｊ你看過糖衣女孩嗎？」

　　Ｊ「我看過啊！抱歉，我覺得寫得很爛。」

　　Ｐ：「對啊！啊就寫得很爛啊！像那種文章也敢發上來噁心人，我記得我看完之後整整憂鬱了三個禮拜，作者根本意圖使人精神崩潰。」

　　黑帝斯：「我讀完之後就沒有精神崩潰。」

　　Ｐ：「啊不就好棒棒。你是想說我腦袋本來就有問題喔？」

　　黑帝斯：「我又沒說你腦袋有問題。」

　　Ｐ：「會覺得那種文章還不錯的人腦袋才有問題。」

　　黑帝斯：「我又沒說你腦袋有問題！你現在是怎樣，你有病是不是？」

　　Ｐ：「我看你比較有病吧？」

　　Ａ：「好啦，你們兩個都別吵了。」

　　Ｐ：「我沒要跟他吵啊，是他先開始的。」

　　黑帝斯：「明明就是你先說我腦袋有問題，還說是我先開始的？」

　　Ｐ：「我沒說你腦袋有問題啊，是你自己要對號入座。」

　　黑帝斯：「我覺得那種文章還不錯礙到你了？沒事別在那邊嘴臭亂噴人。」

　　Ｐ：「好啦小朋友，沒事趕快去睡覺啦。」

　　Ａ：「那篇文章的確寫得滿爛的，但Ｐ你講話也不用那麼嗆。」

　　Ｐ：「我哪有很嗆？我只不過說了一句寫得很爛，就有人在那邊玻璃心。」

　　黑帝斯：「誰玻璃心？我看你才玻璃心。」

　　Ｊ：「黑帝斯，我記得不就是去年一直在這個論壇發廢文，結果被版務列黑名單的人？」

　　Ｐ：「笑死，原來有前科。難怪你喜歡糖衣女孩那種文章，你們兩個根本是同類。」

　　黑帝斯：「是同類又怎樣？我很高興跟她是同類。」

　　Ｐ：「笑死，你該不會以為糖衣女孩是妹子吧。精蟲衝腦了？」

　　黑帝斯：「我根本不在乎她是男是女。」

　　Ｐ：「你是ＧＡＹ？」

　　黑帝斯：「我不是ＧＡＹ啊，那你是嗎？」

　　Ｐ：「我也不是啊。我還有女友咧。你有女友嗎？」

　　黑帝斯：「關你屁事？」

　　Ｐ：「哈哈笑死，一定沒有。魯蛇洗洗睡吧。」

　　黑帝斯：「沒事就在網路上亂嘴人，我看你洗洗嘴吧。」

　　Ａ：「笑死，洗洗嘴。」

　　Ｊ：「洗洗嘴超好笑的。」

　　Ｐ：「學店仔的梗是哪裡好笑？」

　　黑帝斯：「你又知道我讀學店了？」

　　Ｐ：「不然你說你哪間學校啊。」

　　黑帝斯：「我還在讀高中。」

　　Ｐ：「原來是高中生喔，我還以為是小學生咧。」

　　黑帝斯：「我年紀比你大很可惜是嗎？」

　　Ｐ：「我頂大文學系的啦，你哪間高中說來聽聽啊！給大家笑一笑。」

　　黑帝斯：「頂大文學系很了不起？我看連甲級作家證照測驗第一試都考不過。」

　　Ｐ：「那你就考得過？高中生我看連我們學校期中考都考不過。」

　　黑帝斯：「我考過了啊。」

　　Ｐ：「蛤？？？？？」

　　Ａ：「等等……你說你考過甲級作家證照測驗第一試？」

　　Ｊ：「屁啦！真的假的？」

　　黑帝斯：「真的啊！」

　　Ｊ：「你說你高中生欸……怎麼可能……」

　　Ａ：「過去也不是沒有高中生考過第一試啦，但我還是很難相信……」

　　Ｐ：「不用廢話啦，成績貼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雖然黑帝斯很想要貼出來，但是成績裡面含有個人資料。要是把資料碼掉，大家又會說他做假。

　　所以他決定不貼。

　　黑帝斯：「我幹嘛貼？裡面有個資欸。」

　　Ｐ：「一定是假的啦！高中生哪有可能通過甲級作家證照測驗第一試？你是不是以為第一試跟你高中的期中考一樣簡單啊？下次唬人之前先調查一下甲級作家證照測驗是什麼好嗎？」

　　黑帝斯：「反正第三試你們就知道了。」

　　Ｐ：「笑死，第一試就算了還第三試咧。小屁孩不要在那邊妄想了。」

　　黑帝斯：「到時候我就來看看是誰會被打臉。」

　　留下這則訊息之後，就再也沒有網友回覆他了。

　　黑帝斯又等了幾分鐘，確定對方不想跟他吵之後便關掉電腦下線。

　　

　　※

　　

　　黑帝斯躺在床上，心裡面盡是憤慨。

　　什麼讓人不舒服……

　　什麼寫得很爛……

　　什麼很噁心……

　　雖然那種文章被說得這麼難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氣憤。

　　以前，他看到批評廢文的言論，總是在心裡不爽而已，因為他很軟弱，總是不敢跟人家吵。

　　可是如今的他，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如今有小伶站在他這一邊，他也通過了甲級作家證照測驗第一試──現在的他內心充滿勇氣，能夠對那些他不認同的言論做出反擊。

　　在逐漸進入夢鄉之際，黑帝斯想起了他的第一試成績，還有剛才和他戰的網友。

　　雖然現在還太早，但他忽然覺得要是現在就公開替廢文說話，他的話語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份量。

　　

　　※

　　

　　在這靜謐的深夜，除了黑帝斯以及網友們，還有一位女孩也在線上，正默默地關注黑帝斯與網友的筆戰。

　　這位女孩病懨懨地望著電腦螢幕，手裡拿著紅筆，將黑帝斯與那位叫做Ｐ的網友筆戰的內容一遍又一遍抄在筆記本上。

　　等到筆記本都被潦草且凌亂的字跡填滿，她將筆記本每一頁通通用手機拍下來，然後上傳到電腦。

　　接著，她將那些筆記本的照片透過私訊傳給黑帝斯。

　　然後送上一堆愛心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