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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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2-01
  「雞仔!快下來!」

  雞仔隨手翻過六樓的欄桿,逕直的墜落在地「三山,交給你了」,帶到煙塵逐漸散去,雞仔的身側多出了兩位明顯可見的虛影。

  雞仔收拾著身上的淺藍色帽T,將那過長的下擺捲起,捲到胸口的不遠處打了個單向結,過長的衣袖也被祂交給兩旁的兄弟們捲起。祂將視線撇向了地上昏迷不醒的綠外套少女「那邊那位」紅炯的眼神指向了一旁,站在許育庭身邊,配著真槍的那個男人。

  「那是政府發的吧?將子彈都倒出來吧,連著身上所有的龍喉彈。」

一開始的他還有些遲疑,但等到許育庭向著他示意……
「阿,好。」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將身上的龍喉潭土全部覆蓋到那些已經化為黑炭的身體殘軀上」

  待到祂走至少女的身側,祂示意著許育庭身旁的眾人前來,尤其是那煉金術士以及那巫毒教徒。

  在經歷了一陣由稻草根串起的手術之下,鐵釘被稻草穩穩的釘住那精純龍喉土,並藉由著稻草的強韌串起身上一圈又一圈的鐵釘,在鐵釘之間以芒草及艾草串入,將兩側的根部及葉尖分別刺入龍喉土中及那仍然完好的身軀之下。最終,再撒上幾瓶薄荷味漱口水。

而在動手的過程之中,許育庭也在一旁從頭到尾的旁觀「現在都變的這麼複雜了阿。話說,你會的還真多」

  執行完緊急處理的他向後癱軟,抬頭望著這位先生,再看清楚來人之後……「幹你的。你這雞掰郎奈誒抵家。」

「怎麼數十年不見,台化的這麼嚴重了」

  「沒辦法,台灣都一直被搞得亂七八糟的,在這待久了自然就變成這樣了。而且台灣的多變性以及你搞出來的文化斷層,還不是得有人來處理。」

跪趴著衝來的雜亂少年「她的狀態如何了?」焦急的詢問著

  「是建宇阿。別急,應急措施已經處理好了」

「那……!」

  「閉嘴。」

  「她的情況有點特殊,以台灣來講實屬罕見,能否從那片意識中醒來,就不太是我三山能管到的範圍了。總之,任務結……」

這時的他才突然瞥見了一旁早已等待許久的凱恩斯……

  「阿灶,滴幾滴透明醬油再交給你收驚就好……」




一片蒼白的潭水……

  「這裡是?阿天人勒?」

寧靜的潭水沒有回答他的疑問

  阿華呆呆地站在原地站了許久,眼見這周圍依舊沒甚麼反映,便逕直甩了甩她的綠色外套,沿著湖邊,背靠著綠綠蔥蔥的樹林,向著遠處的白色迷霧走去。

  她四處張望著這個莫名顯白的空間,它沒有太陽,卻彷彿整片天都是那太陽光,在這裡她總是會感到溫暖。

  寧靜的湖面掀起陣陣漣漪,比常人異常敏銳的她果不其然的注意到了,但是相比那在視線死角的漣漪……

近在眼前的霧氣,隨著她的轉頭查看,陡然消散,她已不知何時踏至了庭前,那是一間略顯華貴的三合院。

而在她的面前,坐在庭前的石製長凳上,只披一身白布淨身彈奏的詩人,卻也只是淺淺的看了她一眼

  隨著祂的視線,回過神來的阿華,瞳孔劇增,以一種十分恐怖的表情,彷彿就要親上一般的距離,緊盯著那位女性詩人閉上的雙眼「阿天在哪。」

然而祂卻不為所動,繼續的只顧著彈琴,而阿華見其沒甚麼反應,便也在一旁坐了下來,庭前的長椅上,兩人就這麼坐著


  待了許久,早已靠著阿天睡過的阿華,越來越不耐煩了起來,煩躁的她一直在一旁跺腳……

「真是的,讓我好找。」寧靜的水潭,依舊寧靜,但在其水面之上飄忽的綠色鬼氣,使阿華的目光再次聚集。

  甚麼時候?跑出了這麼多的鬼氣。該死的老媽子,小時候都不肯讓我們碰這些東西,這下可好了。

  「我該怎麼把阿天帶回來……」

潭面飄忽的鬼氣,隨著越加激盪的漣漪竟冒出了一絲紅色的光芒。

  不是吧,那份氣息,就如同我們家中的那座……神明廳一般。

「嗨!」

  「......」

  蛤?
回過神來的阿華,聽著腳邊湖面傳來的聲響……

  低頭望去。

頭戴著鐵盔的一具骷髏正從那白的不見底的潭水中露出頭來,向著岸邊的她打著招呼……

  「你誰阿?」

一旁坐著的女鬼不禁笑出了聲。但隨後又繼續回去彈琴了

泡在潭水中的骷髏,伸出祂覆滿鐵甲的手摸了摸腦袋「好吧,雖然你可能真的不太認識我,但總之這把劍就先借給妳了,妳不是很想去救他嗎?」泡在潭水中的另一隻手舉起了一把龍紋劍,準備遞給這眼前的少女。

  阿華直接硬生生的一把接過了劍「謝啦。不過,我要往哪走?」

水中的骷髏向著她的身後指了指三合院的方向「如果只是要回到身上的話,到後面的茅房,把劍插進去就好了。」

  「謝了」阿華隨即向祂所指的方向奔去,但似乎有點偏離了方向。

「欸不是。在往左邊點。幹!那邊是廚房!」

「給我滾出來!那是我房間!茅房在三合院後!」


  在老祖宗的手把手牽引下……他們一起迷路了……

  待到詩鬼將祂倆挖了出來後,女詩鬼與那位鬼鎧骷髏才終於坐回了庭前的石制長凳上。

「這次又多謝妳啦。」

  撥弄琴弦的玉手停了下來「看來你這老迷路的性格是被完完整整的傳承下來了。」

「阿哈哈,是阿。不過這潭劍還真是難找,我當初是為求什麼才把這劍丟這麼深的」

  「還為求什麼,不就是為了求我嗎?」

「……」
「不是,那時妳還不在吧?」

  「罷了。不過你還是多管管你鄭家的後人吧,那小女孩滿身戀愛的臭酸味。」

「不過那也沒辦法阿,畢竟是太子,情不自禁就迷上了也挺正常的。」

  「黃應天嗎?」


隨著潭劍插入茅房的牛糞之中……

  覆蓋在她身上的龍喉潭土逐漸失去了水分,開始龜裂,其上釘住的鐵釘,藉著稻草的連接,開始一個一個的向外脫落。洶湧的鬼氣自她身上擴散,沿途的艾草及芒草也因承受不了這猛烈的鬼氣而斷裂。

  隨著阿華的起身,周遭才剛坐下休息的眾人開始不淡定了起來。整層樓的應急燈開始越發紅亮,而完全起身的阿華,在睜眼的那一刻,眼中的紅光都使得周身飄盪的蟲群都在一瞬間潰散。

  意識重新回到身上的阿華,並未將目光擺在他們的身上,而是緊緊地凝視著,那優尼庫的門口。

  「就在那嗎?」阿華淡淡的吐出一口綠色的鬼氣。

  隨即,手一伸,喚出幽綠的潭劍;腳一蹲,周身的地面碎裂;最後,一蹬,便猶如飛彈一般,朝優尼庫的內部急速衝去。

身後掀起的暴風,將在站在身後的眾人,吹得人仰馬翻,而原本乾淨明亮的店門口,也因受不了阿華衝刺所帶來的衝擊波,在一瞬之間就破碎掉了數面玻璃窗。

「剛剛那是?」許育庭,率先拋出了疑惑。

「我才剛整理好,三山亂弄的上衣欸!」

  而原本在六樓的大叔,這時也才帶著鮮海會的信徒們,從大扶梯上搭了下來「那想必是鄭家的後人吧。」

  雜亂衣物的少年此時也應答道「那副樣子以及周圍的現象來看,確實是已經神格化後的鬼。」

  而大叔此時也才終於注意到了他「又見面了,建宇。試作品的事情等一下在談,現在比較要緊的是,五樓的這姑娘可不好惹。」

「玉華的三大鬼物之一──禮裙」

「做好撤離的準備吧,她筆直地朝祂衝去了。」




「那麼……你究竟是屬於哪一類的呢?」握著劍身的手逐漸將她拉進,懷清在她的耳旁說了一句

「小三。」

  阿華的瞳孔劇縮「幹林娘。」

而聽見至此的玉懷清,也不禁皺了皺眉頭。
「那麼妳倒是試試阿。」

懷清望著一旁已經攤在地上的阿天,「阿天,閉上眼。」

  磅礡的蟲群,於此時此刻,匯聚其身軀之上。

  懷清的頭失去了支撐……彷彿那邊從未有過頸椎的支撐……伴隨著腦袋的落下,頭與身體也僅剩下皮肉相連。她轉過了頭,相連的頸部逐漸出現瘀青,眼神的血色也漸漸化為深不見底的黑洞。

  雙手腕處的皮肉仍然相連,至少往末梢處仍是如此。其餘的部分,隨著皮肉的開裂,逐漸的,與那潔白的骨塊分離,露出的骨頭上仍有著神經與血管的分佈,分離的裂條,直至肩膀的連身裙才消失了蹤跡。

  雙腿的皮肉也漸漸的開始分離,相比不同的是,直到腕部也未曾停下,那些由皮肉形成的布條,仍與身軀相連的部分,也被那破爛不堪的連衣裙襬所遮掩。

  身前的向日葵圖樣也以一絲一絲的形式開裂……
但隨後,隨著懷清的一個轉身,破爛的胸口顯露在了外面,裡面全是糜爛的骨肉與發著濃烈綠光的心臟。

  懷清身後的身影逐漸開始變的龐大,一座骨頭般的假人偶拔地而起,而那皮肉形成的裙擺,遍布著骨塊人偶的全身,隨著人偶的前傾,逐漸遮掩住了玉懷清的身影,密布的蟲群也隨之消散,轉而充斥著,淺藍綠色的霧氣

  「那麼,希望妳們,能在這所牢籠之中,讓我玩的盡興。」



  遠在大扶梯旁的青蛙少女「你們,有聽見什麼嗎?」回望著頭,盯著那早已被衝爛的店門口。

  只見那被衝爛的門口,跑出了一個少女人影,她還單著手抱著另一個人。

「那是?」

「跑!到十樓!」只聽大叔的一聲吼叫

  眾人紛紛的提起身子,奮力的向上跑去。

而就在他們開始奔跑後不久,被衝爛的門口,這下直接的連同部分樓層,一塊被內部衝出的骨塊人偶給頂飛。

「那,那是。」呂榮彬站在六樓的間層回頭望去

「就是剛剛提到的禮裙。」雞仔一把推過了呂榮彬的背,在那大扶梯之上狂奔。

  而衝出的骨塊人偶,在用巨大的手臂藉著樓內的樓層緩衝之後,順著目光中倆人逃跑的方向。大扶梯上,滿滿的都是人。

  站在八樓半的大叔向著最下面的兩人喊話「快點,跟上來。鄭家的。」
但眼看情勢不妙的他「雖然有點可惜,但如果她身上的真是那太子的話。」
隨即又呼喚起了,底下的羔羊們……

  「『為了眾生羔羊的賜福,榮歸大覺真者!』」

位於七層附近的諸位信徒們,紛紛跳上了大扶梯的扶手,從不知身上的哪處,硬生生地拔出那血紅的刀子,順著扶手逕直的朝那巨大人偶滑去。

「『為了眾生羔羊的賜福!』」

前衝著的信徒,喊著口號,身上散發出無比的金光,向著祂發起了自殺式的進攻

  「想堆屍嗎?可這裡已經夠多了。」
一個巴掌下去,五樓到六樓的扶梯間,最前端的三人被直接拍扁,待祂的巨手離開之後,扶梯絲毫未損,而其之上多出了三塊肉餅

但那並未阻攔住那些信徒們,每有一位信徒死去,他們身上的金光就越顯光亮

  人偶輕嘆一聲,不知是為了信仰自殺的他們,還是為了不敢面對的我們。

人偶開始沿著扶梯向上攀爬,龐大的身軀,沖散著紛紛撲上的信徒們,那怕有部分信徒攀爬上了身軀,但祂也只需輕輕一甩,他們便被自身身上的「布條」鞭打致死。

  祂深嘆一聲,目光重新鎖定了。那位,被抱著跑的太子。彷彿下定決心一般,祂的步伐越加的沉重,但也越加的快速。

  身上的布條飛速的鞭舞,撕扯著樓內的一切,唯獨只有腳下的大扶梯,絲毫未損。


隨著祂與信徒之間的牽扯,在隊伍末尾的數人也終於來到了

九樓

九樓並未設置樓層口,似乎打從一開始就未曾想讓人抵達。
這也是大扶梯唯一沒有停靠的樓層

他們在狂奔,祂在後面追,一路上崩碎了無數的水泥與鋼筋,他們越往上跑,祂就越沒有當初的悠然,現在的祂猶如一隻發狂的野獸,抓扯著樓內的一切,祂的身形也逐漸形變,多生六臂,眼中冒出藍綠色的光,體型也近乎快將大扶梯上的空間塞滿。

  但那些都沒什麼用處……

  經過九樓的一剎,阿天迷糊的一眼中,掠過一絲木質的身影。

  阿華、許育庭、雞仔衝至九樓的瞬間,強烈的不適感傳來,瞬間的腿軟,在這緊要關頭之下可是會要了他們的命。

  在阿華懷中的阿天感受著這突然的失重感。突然的從中清醒過來,渾身的雞皮疙瘩被猛然地抽醒。那一瞬間,彷彿周遭龐勃的陰氣與那稀少的陽氣都被重新灌入他們的體內。從那一瞬間的腿軟,回復過來的他們,故不得剛才的狀況,拔起腿繼續狂奔。

  而被頭朝著後抱著的阿天,看得非常清楚,那是一座──木製的扶手球座

整棟大樓的應急燈被迫亮起劇烈的紅光……
九樓與八樓的間隙間,無數條的鋼筋,裹協著乾掉的水泥,傾巢而出。

祂奮不顧身的衝向那座扶手,但在抵達樓層的分界線之前,祂就先被這道鋼筋所組成的屏障給阻擋了下來。而祂的身軀,也因慣性,撞了上去,猛烈的撞擊,就連其上的水泥渣也未曾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