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案：黑狗之家（24）

好黑，完全看不到路。但他仍然死命往前跑，無視背上的疼痛，只怕慢了一步就會造成終生遺憾。

要趕上，一定要趕上……

終於來到出口，眼睛適應亮光之後，他卻看到那隻大黑狗，朝他最重要的女孩後頸咬去。

「詩堯！」

這時半空忽然出現一張大嘴，噘著唇開始吸吮，四周的景象開始扭曲滑動，黑狗、女孩和身後的黑暗隧道，全都被吸進那張嘴裡。

他緊閉雙眼，生怕自己也被吸進去。然而睜眼之後，卻發現自己身在新聞社社辦裡。

一個穿著白衣，似曾相識的胖男人坐在窗邊的座位上，笑容可掬地看著他。

「你是……」

「你不認得我啦？我是老石，之前跟你在醫院見過。」

他想起來了。在深夜的醫院裡，當他被瘟神追趕的時候，這個人救了他，自稱是父親的朋友，還給他一個護身符。

據父親的說法，老石是醫院的清潔工，喜歡半夜出來假扮醫生。但是，父親的朋友，通常都不是簡單人物。

老石摸摸肚子，「啊，吃得好飽，多謝你請客啊。」

「我？我有請你吃東西嗎？」

「有啊，你招待我吃了你的惡夢。」老石說：「我是食夢獏，專吃惡夢的妖怪。」

「所以剛剛的是……」他鬆了口氣，幸好詩堯沒有真的被黑狗咬。「謝謝，幫了大忙了。」

「謝什麼？我能有今天全虧你老爸。想當初我剛覺醒的時候，完全找不到地方棲身，可落魄了。還好遇到你爸，他安排我住在醫院裡，專吃病人的惡夢，我才能過得這麼爽。我幫你一點小忙是理所當然的事，而且我又享用了一頓啊。」

他有點意外。原來，向來被妖怪們鄙視的軟弱父親，也曾經照顧過別人。而他自己，也因此間接被父親保護。

他有點太小看老爸了啊……

老石笑了笑，「知道就好。快點回去吧！」

蘇天行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病床旁，雙眼紅腫的玟玟。

「玟玟……我爸爸呢？」

玟玟側身，讓他看到另一張病床上，跟他一樣側身熟睡的父親。

「伯父的傷勢也穩定下來了，不用擔心。」

蘇天行掙扎著坐起來，意外發現自己的背傷並沒有很痛，然後才看到站在病房牆邊的人。

「詩堯……」

詩堯同樣眼睛微紅，不過臉也很紅。因為剛才蘇天行在惡夢裡大叫著她的名字，旁邊的玟玟也聽得一清二楚，所以她現在很尷尬。

但是，即便恨不得挖地洞鑽進去，她仍然堅持留在病房，至少要看著他醒來。

蘇天行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總覺得，此時的詩堯，跟前兩天有點不太一樣。之前她四周好像被一層透明的殼包住，把他擋在外面，現在那層殼撤掉了，又恢復成他熟悉的詩堯。

那個總是用全部的真心來面對他的詩堯。

蘇天行眼睛發熱，呆了好幾秒才開口。

「妳沒事吧？」

「我很好，沒受傷。」詩堯低聲說：「謝謝你救了我。」

「嗯。小事，別介意。」

玟玟受不了他們這種盡在不言中的氣氛，用活潑的語調說：「詩堯，妳先回去吧，這裡我來照顧就好了，妳今天累壞了吧？」

「呃……」詩堯本來說她也想陪蘇天行，又想到玟玟才是他女朋友，只得點頭。「哦。那我走了，掰掰。」

然而蘇天行覺得她有點欲言又止，叫住了她。

「易商禹跟袁老師呢？」

「老師回家休息了，商禹他……」她猶豫了一下，「他去追犬神。」

「什麼？找到犬神了嗎？」

「德禎學長打電話來，說緯庭學姐被賴緯仁帶走了。商禹去跟他會合。」

「開玩笑！」蘇天行跳起來，「我也要去！」

玟玟急著說：「不行，你傷得那麼重，怎麼可以亂跑？」

「我沒有傷多重，現在幾乎不痛了。」

「怎麼可能？那是麻醉藥啦！」

旁邊傳來他父親的聲音。

「不是麻醉。他的能力覺醒之後，傷會好得特別快。」蘇先生仍然閉著眼睛，顯然累壞了。「去吧，把該做的事完成。」

「沒問題！」

※

「我一直守在緯庭家門外，確保沒人傷害她，結果忽然接連來了好幾個慈善團體跟我募捐，我好不容易打發掉他們，才發現緯庭家的大門開著，進去一看裡面已經沒人了。」

大街上，牽著機車的劉德禎帶著三分羞愧，向一臉不爽的易商禹說明他把賴緯庭給看丟的經過。

在前方幾公尺的地方，劉德禎的愛犬亞歷山大‧斯圖亞特‧神龍正在四處嗅聞，追蹤賴緯庭的氣味。

當牠聞到某個味道的時候，忽然全身的毛都豎直了，隨即整隻狗縮成一團，趴下來嗚嗚哀鳴。

「神龍，怎麼了？你今天一直怪怪的。聞到味道了嗎？快帶我們去啊。」劉德禎安撫了牠半天卻沒有用，「奇怪，牠好像很害怕？」

易商禹明白了。

「犬神一定是利用它的信徒纏住你，自己進屋去把賴緯庭拖走。你的狗聞到犬神的味道，當然會害怕。沒關係，我來給牠打打氣。哈啾！哈啾！」

在給狗打氣之前，他自己先打了好幾個噴嚏，然後一掌拍在狗背上。

就像上次跟貓妖對戰時一樣，原本畏縮不前的狗，忽然精神大振，跳起來長嚎一聲，拔腿向前跑去。易商禹立刻跟上，速度完全不輸四條腿的狗，一人一狗瞬間消失了蹤影，只剩下劉德禎。

「喂——！等等我啊！」

正要跨上機車去追，他的手機響了，是蘇天行。

「你們在哪裡？」

※

易商禹跟著狗追了一陣，果然看見一個瘦小的少年，臂彎下夾著昏迷的賴緯庭，在馬路上狂奔，目的地似乎是芒核山。

易商禹加快了腳步，得趕快追上，不然讓它上了山就更難找了。

但是不管他如何努力，連狗都累得氣喘吁吁，跟犬神的距離還是沒有拉近。

不愧是犬神，戰鬥力跟腳力都不同凡響。加上易商禹才剛和竹篙鬼大戰，元氣不足，再這樣下去只怕會追丟。

就在這時，犬神忽然踉蹌了一下，速度慢了下來。

易商禹趁著這空檔，使出全力衝上前，一把將賴緯庭從犬神手中搶了過來。他衝勁過猛，腳步停不住，抱著賴緯庭在路上滾了兩圈才停下來。

犬神瞪著他，那張稚氣的娃娃臉上充滿恨意，似乎恨不得撲過來跟商禹拼個你死我活，但它最後選擇轉身飛快離去。

易商禹吃了一驚：他居然逃跑？還以為接下來會有一場大戰呢。

麻煩來了，他不能把昏迷的賴緯庭放著不管，但是帶著她絕對追不上犬神。

「喂！」

劉德禎騎著機車追了上來，這時又來了一輛計程車，從車上下來的是詩堯和蘇天行。

詩堯從劉德禎的敍述中，推測犬神逃往芒核山，立刻和蘇天行坐上計程車趕來。

「來得正好，你們把她送回家，我去追犬神。車借我！」

易商禹把賴緯庭往詩堯懷裡一塞，不由分說跳上劉德禎的機車，再次消失在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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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說夢話真的是個可怕的毛病，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會露餡。所以當特務或臥底的人，睡前最好把嘴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