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5 - The sound of the final horn.

就在先鋒隊的兩艘船隻出港後不久，海面便被一片就像是要掩蓋什麼的漫天濃霧所籠罩，讓Ｓ難以透過狙擊鏡觀測遠方的狀況。

而後岸邊的所有人員都感覺到了一股撼動胸膛的震波從濃霧裡傳來，那甚至不是魔力波動，而是一個純粹的、巨大的質量撞擊海面產生的衝擊。

如同呼應這道震波一般，原本尚能稱為風平浪靜的沿海突然掀起狂浪，無情地沖著港口堤防，陣陣水花灑落在眾人面前。

定睛一看，濃霧裡的變化不只如此。

除了兩艘屬於我方船隻的模糊身影之外，更有另一個明顯龐大許多的黑影向著岸邊前進，以船隻的影子和該物體比對……少說也有三十公尺以上的大小吧，那會是生物嗎？

而夜空中也出現了異變。隨著一道蘊含著魔力波動、彷彿巨獸的仰天長嘯，天空中赫然出現一抹像是小型飛機的身影，正快速地朝著港口飛來。

看來就在這層濃霧的掩護之下，泰戈爾一徒的攻擊已經開始了。

「我會把霧散開！」港邊電線桿上的揚聲器傳出羅德著急的聲音。「你們各自做好戰鬥準備吧！那東西可是很快的！」

聽到羅德的廣播，雨婷躲到一旁的圍牆後頭舉槍待命。

原本想吐槽那樣到底有什麼屁用，不過這也難免，像雨婷這種比自己還要不如的麻瓜究竟能在這場戰鬥裡做些什麼Ｓ也想不出來，至少槍口不要對著自己就好。

Ｓ架起狙擊槍，就在羅德以魔術將濃霧吹散之後，她以狙擊鏡立刻進行觀測。

天上的那個是頭翼展至少有十公尺以上的鳥形生物……什麼鳥能長這麼大啊？而且身上並不是覆蓋著鳥類所擁有的羽毛，而是層層如同瓦片般的斑駁硬質結構，鷹嘴般的利喙上還有一道明顯的傷痕。

牠的飛行姿態看起來有負重，背後可能有載人，不過沒辦法進一步確認。

「……」格烈特以閉著眼睛的狀態直立起身，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瞄準海上那個，還是天空那個？」

「目前無法確定，但空中那個可能會先到！」Ｓ扯開嗓子大聲回覆。

「如果泰戈爾人在上頭，那不可能搆得到。」格烈特緩緩地說道，一點也不急迫的樣子。「如果能夠將我的烏鴉射出的話就好了。」

正在飛過來的那東西的輪廓越來越明顯，甚至到了已經可以不以高倍鏡觀測的距離了。

以這個速度看來，不下一分鐘便會發生接觸，若是能夠先判斷出敵方攻擊方向，或許能夠幫助到格烈特瞄準牠。

Ｓ持槍瞄準逐漸靠近港邊的大鳥，腦中飛快地想著到底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助格烈特瞄準那玩意兒。

稍早他曾說過自己可以透過碰觸到泰戈爾或是踩踏自己的影子來替他的魔術做定位，但那兩種方式在現在來看都過於不切實際。應該說從一開始就很不切實際。

那到底還有什麼方法可以為他創造射擊標靶？總不可能真的在這時候把自己的最後一道令咒用掉吧，K在海上也還有自己的事情得做，不能就這樣把他叫過來。

射擊標靶、影子使魔……等等，子彈也會有影子的，對吧？

要是讓烏鴉使魔不是跟著Ｓ的影子，而是子彈的影子呢？

龐然大物從霧裡衝出，接觸港邊已然迫在眉睫。

「格烈特接下來交給你了！雨婷快跑！」Ｓ靠著直覺推測大鳥的行動方向後對著空中開了一槍，然後立刻拔腿遠離格烈特跑開！

烏鴉使魔像是接收到了自己的使命一般，從Ｓ的影子裡衝出、隨著音速前進的子彈向前飛去。

「……了解。」至於格烈特依然沒有睜眼，但卻神奇地正面對了Ｓ的彈道方向，調整著術式角度。

地上的圖畫開始發出白光，某個男子的詠唱，開始了。

　　　　　　　　　　　　　　 サダメ
「魂が散り，體は崩壊する。亡き宿命を分離し，青空を切り裂く。反転し，裏返す。」
（靈碎形散，軀殼崩壞。將亡之宿命抽離，斬裂蒼空，反轉，倒置。）

赤色的術式，正在以那隻巨鳥為中心在空中展開。

同時，佇立在地面的某個男人也開始了他的詠唱。

「七つの魂よ、七つの霊よ。宇宙から舞い戻り、我が元に集え。生と死を問わず、我が敵を討滅せよ。虛無に返す暁、混沌と差はない森羅萬象。」
（七靈七魂，七體七神。召以乾坤，附於我身。誅殺我敵，無論死生。回歸虛無，物皆渾沌。）

　　　　　　　　　　　　　　　　　　 　 運命
「安息すべき塵を抜け、集める。絶対という天道を逆行し，黃泉の瘴気を吸収する。
　　　　　　　　　　　　　　　　　　　　　　　　　我が愛を受ける物
逆戻りして、放出する。不滅の魂よ、墓から幕を上げよう。不死の身よ、人の世に歩き続けよう——」
（使歸屬之塵土，拔起，聚集。逆行絕對之天道，汲取黃泉之瘴癘，回溯，放出。不滅之魂輪迴於墳，不死之身行於人世——）

雙方的魔術規模大致相等，皆帶著一股要將整個港口掀翻的驚人氣勢，強大的魔力波動甚至能夠揚起沙塵、興風作浪。

「天を砕く、魔を砕く、
　　　　　　　　　　　　　　　 　きょうち 　　　　　 　ナスカ
地を砕く、人は迷い續ける。そういう世界こそ、意味を持たらす。星禍の神に誓う、我が生涯を捧げよ。億萬の傷を代償にして降臨せよ——」
（天崩魔亡，地毀人惶。至此境地，意義尚存。九重九劫九昭明，吾獻予一世春秋。百千代償億萬殤——）

　 Glorious Eternal
「亡者に，栄光あれ。」
（彰以、亡者榮光。）

Demise Phoenix
「招來、終焉の鳳凰。」
（召來、寂滅之凰。）

三小節的詠唱同時完成。猩紅色的陣法瞬間照亮夜空，與地面上另一道白皚混雜著玄黑的術式相互爭鬥、氣勢如虹！

這就是兩名足以成為組織最強戰力的魔術師意志與理念的直接碰撞，比起魔術、更像是寶具的正面對撞。

在天空中的法術以那隻巨大的鳥型生物為中心所展開，衝擊著胸膛的巨大魔力波動伴隨強烈奪目的猩紅光芒，不詳的色彩沿著它的飛行軌跡凝聚成行，如同凝結尾一般拉出了兩道艷紅如血的雲霧。

血霧逐漸擴散，進而開始向港口撒下赤色水滴。

就在雨滴落下的同時，一道裂口出現在那巨鳥的胸腹部上，一具一具的人形物體從中滑落，數量難以估計。

眼看天空中泰戈爾的攻勢一發不可收拾，與之相對的格烈特的法術卻更加令人感到恐懼。

術者全身燃起了詛咒黑焰，其猛烈程度皆是前天在高雄港邊所見完全無法比擬的，極高濃度的魔力之火就像是要焚燒一切般，將四周的光芒也吞噬進去。

事先在地上畫好的粉筆跡由白轉黑，同樣燃起熊熊黑焰，直衝天頂的火勢絲毫不受強勁的海風影響，而是漸漸地構築成某種龐大生物的形體。

霎那間，地面上的陣法伴隨著火焰一同浮起，像是束縛著那逐漸膨脹的黑色烈焰，賦予了它如同神鳥鳳凰一般的巨大軀體。

翼展與天上怪鳥相差無幾，不可抹滅的強烈存在感挾帶懾人心魄的魔力奔流，黑色鳳凰鎖定了它的目標。

順著Ｓ以子彈指示出的軌跡，鳳凰仰天長嘯，以近乎垂直的不可思議角度，向著黑夜飛去。

儘管龐大的身軀減緩了它的飛行速度，但正在展開術式的大怪鳥根本無從躲避。

就在兩者正要發生碰撞的瞬間，眼前上演的戲碼更加無法解釋。

鳳凰就這樣沿著牠原來的軌跡，從怪鳥的頭部附近飛過，但卻沒有產生任何預期之中的劇烈撞擊。那並不是切斷了什麼，而是「其軌道上的一切都不見了」。

Ｓ這時才用她的雙眼親眼了解到，為什麼格烈特會被組織譽為「火力最強大的男人」。

依據格烈特所言，這次術式是倉促之間準備完成的，要是他以真正的納斯卡線的規模來發動這個魔術的話，那威力之強大可想而知。

黑焰鳳凰就這樣繼續升空，帶著彷彿要吞噬天地的驚人氣勢，抹去行徑路上的一切事物。會持續多久，會到哪裡……沒有人知道。

被鳳凰奪去頭部的巨鳥開始墜落，但被破壞大半的赤色術式，以及牠「腹部的洞」依然在作用，仍在不斷產生赤色的雨滴以及落下人形生物。

跑開了足夠的距離之後，Ｓ站在原地看這一切上演，一點實感都沒有，反而更像是在看 4DX 的特效電影。

她回頭看了一下格烈特所在的位置……只見他像是被自己的影子吞沒一樣，漸漸沉了進去。

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彷彿可以聽見他正在這麼說。

欸？阿格烈特咧？就這樣退場了？沒有他的話我們不用打了吧？

「Ｋ，聽到請回答。」稍微平穩呼吸後，Ｓ用通訊耳機試圖聯絡Ｋ。「Ｇ的攻擊看起來湊效了，但這裡好像不太妙。」

「【寂滅之凰】會把軌道上的所有東西轉化成純粹的能量。天上那隻鳥已經死了。」Ｋ回道，「我還在跟海上那隻鯨魚纏鬥，需要撤回港口嗎？」

「你能的話就回來吧，港邊在下紅雨，而且有很多人形生物從大鳥的肚子裡掉出來。」Ｓ回答。是說這樣能算湊效嗎？看起來麻煩還沒解決啊。

「了解。那我盡力。」Ｋ回道，「讓海上那東西靠近岸邊的話會導致更糟糕的事態，必須極力避免。」

照海上的狀況來看，Assassin跟他應該都在全力戰鬥，如果Ｋ先退了那大概就算是放生隊友了。

儘管Ｓ真的很不想要讓雨婷陣營就這樣苟活下來，但要是泰戈爾的從者就這樣登陸小琉球，自己的安危也是不保，這時候只能讓Ｋ繼續和Assassin合作戰鬥了。

而此時，稍早被Ｓ從貨車駕駛座上拖到地面上的員工，被淋到雨以後突然站了起來，開始緩步地沿著道路走動，如同電影中無意識的行屍走肉一般。

Ｓ見狀，二話不說直接拔出腰際間的手槍往那名員工開槍。

手槍射穿了那人的頭顱，鮮血噴濺。但那個物流員工卻依然不為所動……轉頭朝著Ｓ的方向襲來。

那與自己之前所對付的死者不一樣。剛才那發子彈確實「殺死」對方了，但那東西卻沒有停下。

「What the fuck!? 」Ｓ眼看狀況不對，轉頭朝著雨婷離開的方向跑去，邊跑邊大喊著。「喂！子彈沒用啊！」

「被雨淋到就會被控制嗎，真要命。」雨婷站在紅雨淋不到的地方說著。

嘴上說風涼話，手上倒是有著更實際的作為，她馬上補了一槍，看能不能拖緩他的行動。

「這到底是啥東西啊？一槍都死不了？」雨婷在開槍的同時，也問向電話另一頭的阿龍等人。子彈在死者的腿上開了個窟窿。儘管行動變得遲緩，他仍持續移動著。

「面對大量的死徒傀儡，我也不曉得能做到甚麼程度，告訴我你的位置，這邊收拾不了我就過去幫你。」雨婷似乎是在和電話另一頭的阿龍對話，同時又朝著那個死者開了一槍。

這次打傷了他的另一條腿，讓對方跌倒了。不過就他持續向前爬行的毅力來看，收效甚微。

「呼、感謝妳的支援。」Ｓ看差不多到了雨婷能聽到自己聲音的地方後出言道謝。「妳有掌握到他們要怎麼擊殺嗎？」

「阿龍說【亡者榮光】會讓淋到紅雨的人強制轉化為死徒，但受害者作為死徒被殺死後仍會以死靈術的傀儡被驅動著。」雨婷說道。「除非把他們身上的紅色雨滴去除，不然沒辦法真正停下他們！」

「去除紅雨？我看打瘸他們還快一點。」看這紅雨的勢頭，大概短時間要去掉很麻煩，直接射斷雙腿看起來比較實際，若要避免被咬傷則是射爛下顎。「那妳接下來還要守在這裡嗎？」

「阿龍跟我說泰戈爾到了島中間的衛生所，我再守一下之後會往那邊撤退支援。」雨婷收起槍枝，踏上機車準備離開。

「那我帶上Ｋ也往那裡去吧，先麻煩你們過去了。」眼看這裡也沒什麼自己能夠幫上忙的地方了，Ｓ打算等Ｋ結束海上的戰鬥之後也離開這邊。

「……是說妳這傢伙怎麼會有機車？」Ｓ注意到雨婷屁股下的載具，忍不住出言詢問。

「這個嗎，標準配備啦。」她拍拍機車車殼，一邊發動了車輛。

他媽的，老娘剛剛穿高跟靴在那邊跑的要死要活，妳這王八蛋給我騎車？車應該要給我用吧？

「嘖。」Ｓ咂嘴，隨後便轉身過去離開雨婷旁邊。「要滾快滾。」

於是兩人打定主意，在此分離。

「Ｋ你那邊還好嗎？泰戈爾往島內中心的衛生所移動了，我等你靠岸後再接近。」Ｓ用耳機告訴Ｋ。「在那之前我會試著清理港邊被紅雨淋到的人。」

「情況危急就直接用令咒把我拉過去。Assassin跟我都負傷了，看來情況不容猶豫。」Ｋ回道，「要嘛這邊跟他一起解放寶具往後拉，要嘛直接退……屆時就無法保證那東西的行動了。」

「好，讓你決定是否施放寶具擊退那玩意兒，我這裡暫時安全。」Ｓ回答。

「小心點。」他提醒Ｓ，「Berserker朝你們靠近了。」

Berserker？是指羅恩一組的從者，關公對吧。

羅恩並沒有參加泰戈爾的討伐戰，他要不是想要漁翁得利、趁亂將剩下的參賽者一網打盡，要不然就是……屬於敵方。

就在此時，Ｓ注意到不遠處傳來的騷動聲，轉頭一看，不得了。

黛莉拉和薩列爾坐在滿身是血的沃鐵身上，後頭跟著一個……不，一隻掄著大關刀的人形生物，旁邊還有正在發動機車的羅恩和三名像是殭屍的死者。

「Fuck，這什麼情況？」她立刻舉槍查看黛莉拉身後的狀況。短時間不見怎麼連羅恩都來了？那是他的從者嗎？

如果那漆黑如灰的戰士就是Berserker的話，Ｓ正在狂跳的心臟已經本能地指示她盡量離牠遠點了。

不論是從者或者御主，都跟之前的目擊情報大相逕庭。情況十分危險。

「以令咒命之、提高身體素質、跑吧……！」黛莉拉咬著下唇，說出了能夠扭轉頹勢的強制命令。

沃鐵忽然變得極快，一瞬間就跑到了Ｓ的面前，牠開始沿著公路不斷加速，直接將Berserker甩在後頭！

看後面那個從者的勢頭，不跑不行。Ｓ看準時機，伸手抓住沃鐵身旁的包包，翻身上熊。

現場只留下了羅恩，以及由於錯失對手正在高吼的Berser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