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本章節 6444 字
更新於: 2024-01-17
「終於要吃晚餐了。要吃什麼好呢？愛蓮妳前幾天不是說想吃鍋貼嗎？要不要去水餃店——愛蓮？」
岱雲的腳步又再一次被停下，但這一次是被原地不動的愛蓮給卡住。
愛蓮的瞳孔放大，嘴巴打開一個小洞，看起來就像受到天啟一樣。
她的思緒被陳信雅的一番話，打開了通路。
『這裡晚上沒有路燈，也就表示這裡晚上根本看不到人。』
『所以那個人才會問陳信雅是誰？』
『陳信雅做著某件虧心事，所以才會感到害怕。』
『那個人雖然看不到陳信雅是誰，卻看得出她在做什麼。』
『出聲的原因並非指責或揭露，而是因為好奇對方是誰。』
『大膽的推測——那個人在這裡做跟陳信雅一樣的事情。』
愛蓮的思緒飛越，自然將一切地線索連結、組合起來，如同無法煞車的火車，迅速穿越各種景色，各種思考。
當然，這短短幾秒的啟發，毫無保留地呈現在愛蓮綻放光彩的瞳孔，如同被某種神靈上身後，所產生的變身——而這一切都被岱雲看在眼裡。
岱雲知道愛蓮接通了某些思緒，想到了某種解答，而且還是不由自主，如同被閃電霹到一樣，是一個瞬間且無法避免的結果。
這不是岱雲第一次看到愛蓮散發光耀的雙瞳。
「愛蓮⋯⋯」
岱雲再一次叫了愛蓮，而這次她用手指輕撫了愛蓮的臉頰。
愛蓮有了反應，將頭轉向岱雲面前。
對於岱雲來說，這時的愛蓮，會有個瞬間讓人感到害怕，因為愛蓮的雙瞳明明有著光彩，可是卻面無表情，看起來十分詭異。
當然，這都是岱雲自己看出去的感受。
愛蓮在看到岱雲的臉後，眉毛、鼻頭、臉頰有了
變化，使她稍微看起來更有人性的感覺。
「妳⋯⋯想到了什麼了嗎？」岱雲問。
「我大概知道那個人是誰了。」愛蓮說。
這時，跑過來的陳信雅聽到了愛蓮的話。
「真的嗎？！那會是誰？」
看到陳信雅興高采烈的樣子，岱雲也知道這應該是不能回頭了。
但她也沒有覺得扼腕，有時翻看事情的真相或許不是見壞事。
無論如何，岱雲都尊重愛蓮的決定，因為愛蓮是她所認識的人裡，最特別的一個人。
「愛蓮，翻開真相吧。」
岱雲給予愛蓮支持，而愛蓮則是轉頭看向陳信雅。
愛蓮的雙目看起來逐漸變大，並非物理上產生的變化，而是那個雙瞳裡閃耀著迷人的光芒，彷彿世界的齒輪在她瞳孔裡轉動。
那種吸引力，使人無法離開的雙眼，視野被她的眼睛給吸入，自然覺得她的眼睛被放大了。
這個現象，當然也發生在陳信雅身上，她的雙眼被愛蓮吸引著。
「我現在所說的一切，皆為大膽的猜測。」
愛蓮的張大她的眼睛，世界彷彿被她吸入眼中，映照出真實的本相。
「陳信雅因為讀書勞累而離開圖書管，到外面呼吸空氣，而她選擇的地點，既不是圖書館的附近，而是位於沒有路燈的蓮花池旁。」
「陳信雅在蓮花池旁『正在做些什麼』，而且令她有點緊張。此時，那個人出來問了陳信雅是誰？這表示對方沒有惡意，則是單純想知道對方是誰，這份好奇心的來源，正是與陳信雅『正在做的事情』有關。」
「那麼陳信雅究竟在做什麼？這件事情需要『在沒有人的地方』、『在沒有光的地方』、『會讓陳信雅放鬆』、『但也讓她覺得罪惡』、『不能讓人知道』以及『在蓮花池——有水的地方』。」
「綜合以上元素，我猜測——陳信雅。妳當時應該是在『抽菸』。」
愛蓮說出眼裡映照的真相，而陳信雅盯著愛蓮的雙眼，微微顫抖嘴唇。
看著不發一語的陳信雅，愛蓮移動她的雙瞳，將視線看向蓮花池。
反射在愛蓮瞳孔上的，是蓮花池旁水泥地上的「水溝蓋」。
瞬間，陳信雅便理解了愛蓮的意思。
「要打開來看嗎？」
愛蓮移動自己身子，走向水溝蓋。
在她跨出了三四步時，有人抓住了她的右手臂的袖子，那人正是陳信雅。
「不用了，裡面大概只有煙蒂而已。」陳信雅低著頭，站在愛蓮後方。
在她們兩個更後方的岱雲看著這一切。
「妳還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愛蓮不回頭地問。
「嗯。」
陳信雅點了頭，即便愛蓮看不到。
「陳信雅認為自己抽菸被抓到，害怕有人舉報她偷抽菸，所以想知道那個人是誰？而不是那人究竟是不是鬼。」
「之所以到現在都沒事，表示那個人不知道陳信雅是陳信雅。」
「但是陳信雅之所以依然好奇，就是因為那個人好像是自己知道的人。」
「而且那個人，或許也是岱雲認識的人。」
愛蓮轉頭，看向岱雲。
岱雲屏氣凝神，仔細看著愛蓮，不想漏掉愛蓮想傳達的訊息。
「那個人是妳跟陳信雅都知道，而且還跟陳信雅有相同行為。」愛蓮說。
「所以，妳是在問我有沒有知道會抽菸的人？」
「精確來問，在妳所知的人裡面，有誰會抽『電子煙』的嗎？因為陳信雅被發現的原因，就是點火的火光，而電子煙沒有光線，所以那個人才沒被陳信雅發現。」
聽到愛蓮的說法後，岱雲抬頭看天，在腦裡掃過自己記憶裡的所有面孔。
過了數秒。
岱雲低下頭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誰有在用電子煙。」
岱雲回答，同時臉上帶著些許的疑惑。
「妳應該還有一個人沒想到。」
愛蓮的話語，讓岱雲更加疑惑。
「那個人，就是——」
愛蓮舉起手，指向岱雲，然後向一旁移動，來到了陳信雅身上。
「蛤？」
岱雲的臉陷入了迷茫與困惑，完全塞不下其它的情緒。
「陳信雅。妳很焦慮地從廁所走出來的原因，是因為妳剛在廁所裡抽菸對吧？」
愛蓮的雙眼直盯著陳信雅，而這次，陳信雅沒有被吸引，反而下意識的撇頭，迴避愛蓮的視線。
「嗯。」
陳信雅簡短的回答。她感覺一切就像從山頂被踢下的石頭，無法停止滾動，而踢的那人，就是愛蓮。
「妳大概是站在馬桶上，對著通風窗吐氣。即便妳身上沒有沾染到味道，妳在出來遇到岱雲時，還是有點緊張，這是似乎妳的個性。」
「然後，岱雲問了妳的狀況。雖然我不知道岱雲怎麼辦到的，但妳感覺她可以幫助妳。」
「妳報上了陳信雅的名字，而岱雲第一次聽到的反應，讓妳確定了岱雲不認識這個名字。」
愛蓮講了一大串的解釋，可是岱雲還是一臉矇。
「所以，這代表什麼意思？」
「答案就是，陳信雅不是她的名字，她另有自己的本名。」
岱雲聽到答案後，打開自己的嘴巴，並用手遮住，一臉吃驚將視線移向陳信雅。
「沒錯。我不叫陳信雅，陳信雅是我的朋友。我的名字叫『吳綺瑜』。」
吳綺瑜不敢看著她們兩人，將雙眼的視線停留在蓮花池上。
岱雲慢慢走到吳綺瑜正面，一手放到吳綺瑜的肩膀上，一手扶著吳綺瑜的下巴，將她的頭轉回到正面。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謊報名字？」
岱雲用溫柔的語氣，問了吳綺瑜。
「妳去問那個大偵探就好了，她知道一切。」
吳綺瑜再次，不自覺地將頭移往一旁。
「不要。我希望妳自己告訴我。」
岱雲也再一次把她轉回來。
吳綺瑜咬緊牙齒、抽動嘴唇，迷惘該說什麼。
「如果連妳自己都不願意麵對自己的謊言，那誰還能面對？」
岱雲說話的語氣帶有一股份量打在樂吳綺瑜心上。
吳綺瑜緊皺了眉頭、用力閉緊雙眼、手緊握拳頭，身體在一陣緊繃後，瞬間放鬆下來。
她嘆了口氣。
「我就是那個躲在蓮花池旁，偷抽電子煙的人，而那位偷抽紙菸的人，就是陳信雅。」
「陳信雅是我的朋友，她當時不知道那是我，而且她真的以為撞鬼。她表示自己很害怕，想知道那個人是誰？是不是人，而我當然也——」
吳綺瑜的下眼皮向上擠壓自己的眼珠，面露猙獰。
她因為陳信雅的坦言，所以自己才知道一切的真相。
可是她又不願意透露自己就是當時的那個人，如果透露了，等於自己揭穿了朋友的秘密。
吳綺瑜承受了陳信雅的隱私，這讓她感到壓力與緊張。
「我不知道該怎麼講，無法解釋那個人不是鬼。之後，我遇到了妳，妳也告訴我有人很會破解謎團。」
「所以我就想說把陳信雅的問題給丟出去，我就可以抄答案，可是我卻害怕自己抽菸的身分暴露，因為我知道妳人緣很好。妳應該有聽過我的名字吧。」
岱雲點了點頭說：「妳是高二校排前三的人，我只有聽過名字，所以認不出妳來。」
「那妳只要知道是人不就好了嗎？為何還要繼續追問是誰？明明那個人是妳。」岱雲追問。
「該怎麼說⋯⋯我只想確定她是真的不知道是誰？又或者可以隨便講出一個名字，這樣我也可以交代給陳信雅。沒想到會讓我敗露一切，還把好友的秘密給了別人。」
吳綺瑜嘴角輕輕上揚，從嘴裡吐出無奈的氣體。她的苦笑顯現了她對事情已經沒有掙扎。
岱雲將視線撇向一旁地板，思考下一步該如何，但比起下一步該怎麼做，岱雲的同情心，先讓她有了動作。
她把放在吳綺瑜肩膀的那隻手，沿著吳綺瑜的手臂滑下，然後抓住吳綺瑜的手掌，並抬起，之後又補上另一隻手，讓雙手去握住了吳綺瑜的掌心。
「我知道妳一個人想守護妳們之間的友誼，我不會責怪妳任何事情，既然我跟愛蓮也都知道了妳們的秘密，我們就會跟妳一切隱藏這個秘密。」
吳綺瑜看著自己被握著的手，她的臉上顯得有點疲倦。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接下來，妳要自己決定要跟陳信雅怎麼說，無論妳做哪種選擇，我跟愛蓮都不會說什麼。」
此時，愛蓮走了過來，她站在蓮花池旁。
「最後，還有一個秘密沒有被揭露。」
愛蓮的說法，又吸引了岱雲與吳綺瑜的注意。
愛蓮用閃閃發光的瞳孔，看著吳綺瑜的雙眼。
「陳信雅怕鬼，卻還是做出抽菸這種自己也感到害怕是的事。她應該有自己的理由，而這個秘密，將由妳自己去揭露，然後承受。」愛蓮如此說道。
吳綺瑜感受到了愛蓮眼裡的光芒，這似乎是一種明燈、一種方向，這使她嘴裡說出的話語，直入腦門。
如果吳綺瑜持續隱藏著秘密，同時陳信雅也持續隱藏，那到最後，兩人的關係會不會也是虛假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留點空間給彼此並非壞事，可是當知道對方秘密時，會不會以上道理就不能成立？
兩人的關係也因此變成不對等。
這或許只是想太多。
不對——應該是真的想太多。
吳綺瑜唯一能確定的事，就是她想跟陳信雅交朋友，然後不想承受這種不對等的秘密。
「我知道了。我會在找她聊聊。」
吳綺瑜做出了選擇。
這時的吳綺瑜，在愛蓮眼中，終於把她的為人跟外表連結在一起了。
岱雲也終於露出了的微笑，她轉頭看向愛蓮，愛蓮的瞳孔還是有微微的點光。
在岱雲心裡，她又再一次覺得愛蓮是特別的人。
至於愛蓮知道事情大概落幕後，她就閉上雙眼，眼珠子裡的思緒也飛到天邊去。
「愛蓮！該去吃晚餐囉！」
岱雲對著愛蓮喊，可是愛蓮卻沒有動作。
「啊⋯⋯對。」
岱雲突然想起了什麼，馬上衝往愛蓮旁邊，而原本在岱雲旁邊的吳綺瑜則是一臉困惑地看著岱雲慌張的樣子。
所謂的流星，在墜落時都是閃閃發光的，一旦燃燒一段時間後，不是消失的無影無蹤，就是就會殞落在地面上。
愛蓮屬於後者。
「愛蓮！」
愛蓮失去意識，倒入蓮花池中。
*****
愛蓮做了一個夢，她夢到了自己在學校的教室裡，教室外是一片地漆黑，她什麼都看不到。
她站在教室後方，看著黑板上寫著很多很多的字，但是愛蓮看不清楚那些究竟是什麼字。
唯一能看到的句子，是一個寫在黑板中間，用很多圓圈圈起來的句子。
那個句子寫著——「妳才是該死的人」。
下一秒，一團洪水撞破教室的玻璃，衝入教室內。
愛蓮被水淹沒，她拚命掙扎，用雙手大力的在水裡划。
氧氣瘋狂從她的鼻口裡噴出，她無法阻止一切。
最後，愛蓮驚醒。
*****
愛蓮驚醒，從床上起身。
「愛蓮！」
在她一旁的愛蓮趕緊過去抓著她的肩膀。
愛蓮呼吸急促，她嘗試壓制了自己鼓噪的心跳，過了數秒，她終於緩和下來。
她開始處理的自己眼睛看到的資訊。
綠色的布簾。
難躺的床。
醜陋的白色天花板。
仔細聽的話，還有護士阿姨不耐煩的呢喃聲。
『嗯。是保健室呢。』
愛蓮內心想著。
她輕鬆推理出的答案，雖然有點繞了圈子。
「我怎麼了？」愛蓮看著熟悉的臉問。
岱雲則是鬆了一口氣。
「妳在處理完吳綺瑜的事後，就昏倒，然後掉到蓮花池裡了！」
嚴格上了說，不算昏倒，算是睡著。
愛蓮從以前開始就有睡眠上的問題，這是她時隔好一陣子，又再次莫名睡著。
「這樣啊，原來我差點溺死。」
「妳應該不可能那麼淺的池子裡溺死。」
「我不會游泳嘛。」
「這之間沒有關係。不過看到妳還能打嘴砲，應該是沒事了。」
這時一旁的護士阿姨嚷嚷著。
「如果沒事的話趕緊起來，我要下班了！」
愛蓮搔了搔頭，從床上下來。
「她到底是怎麼還在這所學校的，都沒被投訴過嗎？」
在愛蓮碎念的同時，岱雲扶著愛蓮起身。
「反正是她幫妳把衣服用吹風機吹乾的，妳抱著感恩的心，趕緊閃人吧。」
岱雲幫愛蓮換上只有半乾的衣服——畢竟吹風機的能力有限，然後離開。
*****
「我們應該外帶回去。」
在水餃店裡，岱雲與愛蓮坐在角落，享用晚餐。
之所以會在角落有兩個原因。
第一，愛蓮的衣服還沒乾，所以她的內衣現在會透出白色制服，然後根據愛蓮的個性，她覺得不會帶外套，所以她身上穿著的是岱雲的外套。
第二，愛蓮剛是掉進久沒清理的蓮花池，所以她身上超級臭。
「我肚子餓嘛⋯⋯」
愛蓮夾起鍋貼，將鍋貼的一部分放入嘴巴咀嚼。
「好險我能接受我的外套在臭臭的妳身上，然後還跟著臭臭的妳一起吃飯。」
岱雲夾起水餃一口塞入嘴裡。
「感覺很抱歉⋯⋯」
「算了。不要影響到別人就好。」
「嗯⋯⋯」
「還有！之後要跟吳綺瑜道謝，她是把妳從水裡剛出拉的人。」
「好⋯⋯」
愛蓮不自覺地邊咬邊放低了頭。
「總之！事件終於告一段落了，沒想到吳綺瑜的本名是吳綺瑜。」
吳綺瑜自稱自己是陳信雅，於是變成了名不符實團的一員，但最後也還是被愛蓮看穿了。
不過事實上，愛蓮只大概猜到陳信雅這個名字是假的，後面吳綺瑜所說的一切，都是愛蓮設想的千種可能的其中之一，因為愛蓮並沒有實質證據可以證明一切，這些事實在被確立前，都算是愛蓮的妄想。
「嗯。那妳打算怎麼做呢？有關她們抽菸的事。」
「正如我跟吳綺瑜所說，我會保住這個秘密，這個祕密的去向由她們來決定。怎麼了嗎？妳難得會關心案子的後續。」
平常的愛蓮在解完案子後，通常就不會問後續的消息，畢竟當謎底被揭曉後，那個樂趣便消失殆盡。
「她們抽菸違反法規這是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誰給了她們管道買到菸。」
愛蓮盯著鍋貼裡的湯汁從咬破的洞口流出。她心裡有個底，覺得有自己討厭的東西混入了校園。
「會不會是網路上買的？現在網購很方便，很多奇怪的東西都能買到。」
「有可能，但我懷疑跟我的黑道有點關係。」
聽到愛蓮説到黑道時，岱雲的嘴巴頓時卡住，不知該怎麼接話。
因為岱雲有聽過幾次愛蓮提到她的家族，通常都是負面的訊息，就岱雲所知，愛蓮有黑道背景，而愛蓮討厭她的黑道家族。
「反正，這件事我自己看著辦，妳不用擔心。」愛蓮說道。
「不行！妳不能一個人面對這種事，要也是警察來處理！」岱雲嚴厲交代。
「好啦⋯⋯」
愛蓮簡單回覆，她知道警察能做到事情不多，而自己是絕對不會讓岱雲跟自己家族扯上邊。
「話說回來，或許她們壓力真的很大才持續吸菸。大二的她們接下來只剩一學期就要學測，我們再過一年也要面對自己出路的問題。」
岱雲略帶憂愁，把水餃放入沾醬內。
順帶一提，岱雲的醬油裡面混了超多辣醬，是個舌頭超強的人。
「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反正我決定將來要當大偵探。」
愛蓮把鍋貼胡亂塞入口中。
「現代社會哪有偵探這個職業？唯一有這個職業的人，是傳說中的大偵探——豪哥。」
愛蓮聽到後，毫不猶豫用厭惡的臉說出：「這什麼俗氣的名字。」
愛蓮認為無論是小說裡的偵探名，還是現實的警探，都有著帶有風度的名稱或綽號，到底有誰會叫「豪哥」這種路邊流氓的名字？
『本土化？』
愛蓮思考著，覺得自己以後應該要有個帥氣的偵探名。
「妳不知道嗎？在社群媒體上瘋傳，活躍於十年前的台灣私人偵探，破了無數件大型的刑事案件，可是之後卻隱退江湖。」
岱雲興奮地講出她在網路上看到的奇文。
雖然愛蓮覺得是岱雲看太多虛幻的小說，才導致她過分相信這種不實的幻想文章。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也不是因為小時候，被爸爸強迫看了很多偵探劇與小說後愛上了偵探這種虛幻的職業，而踏上解密的旅程。
「如果真的有的話，真希望他來抄了我家。」愛蓮喃喃自語。
岱雲沒聽到愛蓮的黑色幽默，但也沒追問，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後，把一顆水餃塞到愛蓮的盤子上。
「至少妳知道自己要幹嘛。」
愛蓮看著放入自己盤子上的水餃，將自己的鍋貼夾了起來，然後塞到岱雲的臉前。
岱雲稍微嚇到而將頭後退了一點，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反正我們才一年級。」
愛蓮看著岱雲的眼睛說。
「說的⋯⋯也是呢。」
岱雲微笑將鍋貼含入口中——但下一秒就吐了出來。
「愛蓮！妳沾太鹹了吧！」
岱雲說完，趕緊拿起紙杯，用吸管把豆漿吸入口腔。
即便能接受辣帶來的風味，但岱雲的味覺還是正常人——或許舌頭特別了一點。
面對愛蓮從吃飯開始就毫無變化與自然的臉，岱雲感到不可置信，因為除了鹹外，還混了很重的蒜味。
「會嗎？」愛蓮輕抬眉毛。她是真的不覺得鹹。
此時，在岱雲眼中，愛蓮就只有這個時候看起來像個傻子，一個味覺大傻瓜。
蓮花池的女鬼完。
岱雲的腳步又再一次被停下，但這一次是被原地不動的愛蓮給卡住。
愛蓮的瞳孔放大，嘴巴打開一個小洞，看起來就像受到天啟一樣。
她的思緒被陳信雅的一番話，打開了通路。
『這裡晚上沒有路燈，也就表示這裡晚上根本看不到人。』
『所以那個人才會問陳信雅是誰？』
『陳信雅做著某件虧心事，所以才會感到害怕。』
『那個人雖然看不到陳信雅是誰，卻看得出她在做什麼。』
『出聲的原因並非指責或揭露，而是因為好奇對方是誰。』
『大膽的推測——那個人在這裡做跟陳信雅一樣的事情。』
愛蓮的思緒飛越，自然將一切地線索連結、組合起來，如同無法煞車的火車，迅速穿越各種景色，各種思考。
當然，這短短幾秒的啟發，毫無保留地呈現在愛蓮綻放光彩的瞳孔，如同被某種神靈上身後，所產生的變身——而這一切都被岱雲看在眼裡。
岱雲知道愛蓮接通了某些思緒，想到了某種解答，而且還是不由自主，如同被閃電霹到一樣，是一個瞬間且無法避免的結果。
這不是岱雲第一次看到愛蓮散發光耀的雙瞳。
「愛蓮⋯⋯」
岱雲再一次叫了愛蓮，而這次她用手指輕撫了愛蓮的臉頰。
愛蓮有了反應，將頭轉向岱雲面前。
對於岱雲來說，這時的愛蓮，會有個瞬間讓人感到害怕，因為愛蓮的雙瞳明明有著光彩，可是卻面無表情，看起來十分詭異。
當然，這都是岱雲自己看出去的感受。
愛蓮在看到岱雲的臉後，眉毛、鼻頭、臉頰有了
變化，使她稍微看起來更有人性的感覺。
「妳⋯⋯想到了什麼了嗎？」岱雲問。
「我大概知道那個人是誰了。」愛蓮說。
這時，跑過來的陳信雅聽到了愛蓮的話。
「真的嗎？！那會是誰？」
看到陳信雅興高采烈的樣子，岱雲也知道這應該是不能回頭了。
但她也沒有覺得扼腕，有時翻看事情的真相或許不是見壞事。
無論如何，岱雲都尊重愛蓮的決定，因為愛蓮是她所認識的人裡，最特別的一個人。
「愛蓮，翻開真相吧。」
岱雲給予愛蓮支持，而愛蓮則是轉頭看向陳信雅。
愛蓮的雙目看起來逐漸變大，並非物理上產生的變化，而是那個雙瞳裡閃耀著迷人的光芒，彷彿世界的齒輪在她瞳孔裡轉動。
那種吸引力，使人無法離開的雙眼，視野被她的眼睛給吸入，自然覺得她的眼睛被放大了。
這個現象，當然也發生在陳信雅身上，她的雙眼被愛蓮吸引著。
「我現在所說的一切，皆為大膽的猜測。」
愛蓮的張大她的眼睛，世界彷彿被她吸入眼中，映照出真實的本相。
「陳信雅因為讀書勞累而離開圖書管，到外面呼吸空氣，而她選擇的地點，既不是圖書館的附近，而是位於沒有路燈的蓮花池旁。」
「陳信雅在蓮花池旁『正在做些什麼』，而且令她有點緊張。此時，那個人出來問了陳信雅是誰？這表示對方沒有惡意，則是單純想知道對方是誰，這份好奇心的來源，正是與陳信雅『正在做的事情』有關。」
「那麼陳信雅究竟在做什麼？這件事情需要『在沒有人的地方』、『在沒有光的地方』、『會讓陳信雅放鬆』、『但也讓她覺得罪惡』、『不能讓人知道』以及『在蓮花池——有水的地方』。」
「綜合以上元素，我猜測——陳信雅。妳當時應該是在『抽菸』。」
愛蓮說出眼裡映照的真相，而陳信雅盯著愛蓮的雙眼，微微顫抖嘴唇。
看著不發一語的陳信雅，愛蓮移動她的雙瞳，將視線看向蓮花池。
反射在愛蓮瞳孔上的，是蓮花池旁水泥地上的「水溝蓋」。
瞬間，陳信雅便理解了愛蓮的意思。
「要打開來看嗎？」
愛蓮移動自己身子，走向水溝蓋。
在她跨出了三四步時，有人抓住了她的右手臂的袖子，那人正是陳信雅。
「不用了，裡面大概只有煙蒂而已。」陳信雅低著頭，站在愛蓮後方。
在她們兩個更後方的岱雲看著這一切。
「妳還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愛蓮不回頭地問。
「嗯。」
陳信雅點了頭，即便愛蓮看不到。
「陳信雅認為自己抽菸被抓到，害怕有人舉報她偷抽菸，所以想知道那個人是誰？而不是那人究竟是不是鬼。」
「之所以到現在都沒事，表示那個人不知道陳信雅是陳信雅。」
「但是陳信雅之所以依然好奇，就是因為那個人好像是自己知道的人。」
「而且那個人，或許也是岱雲認識的人。」
愛蓮轉頭，看向岱雲。
岱雲屏氣凝神，仔細看著愛蓮，不想漏掉愛蓮想傳達的訊息。
「那個人是妳跟陳信雅都知道，而且還跟陳信雅有相同行為。」愛蓮說。
「所以，妳是在問我有沒有知道會抽菸的人？」
「精確來問，在妳所知的人裡面，有誰會抽『電子煙』的嗎？因為陳信雅被發現的原因，就是點火的火光，而電子煙沒有光線，所以那個人才沒被陳信雅發現。」
聽到愛蓮的說法後，岱雲抬頭看天，在腦裡掃過自己記憶裡的所有面孔。
過了數秒。
岱雲低下頭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誰有在用電子煙。」
岱雲回答，同時臉上帶著些許的疑惑。
「妳應該還有一個人沒想到。」
愛蓮的話語，讓岱雲更加疑惑。
「那個人，就是——」
愛蓮舉起手，指向岱雲，然後向一旁移動，來到了陳信雅身上。
「蛤？」
岱雲的臉陷入了迷茫與困惑，完全塞不下其它的情緒。
「陳信雅。妳很焦慮地從廁所走出來的原因，是因為妳剛在廁所裡抽菸對吧？」
愛蓮的雙眼直盯著陳信雅，而這次，陳信雅沒有被吸引，反而下意識的撇頭，迴避愛蓮的視線。
「嗯。」
陳信雅簡短的回答。她感覺一切就像從山頂被踢下的石頭，無法停止滾動，而踢的那人，就是愛蓮。
「妳大概是站在馬桶上，對著通風窗吐氣。即便妳身上沒有沾染到味道，妳在出來遇到岱雲時，還是有點緊張，這是似乎妳的個性。」
「然後，岱雲問了妳的狀況。雖然我不知道岱雲怎麼辦到的，但妳感覺她可以幫助妳。」
「妳報上了陳信雅的名字，而岱雲第一次聽到的反應，讓妳確定了岱雲不認識這個名字。」
愛蓮講了一大串的解釋，可是岱雲還是一臉矇。
「所以，這代表什麼意思？」
「答案就是，陳信雅不是她的名字，她另有自己的本名。」
岱雲聽到答案後，打開自己的嘴巴，並用手遮住，一臉吃驚將視線移向陳信雅。
「沒錯。我不叫陳信雅，陳信雅是我的朋友。我的名字叫『吳綺瑜』。」
吳綺瑜不敢看著她們兩人，將雙眼的視線停留在蓮花池上。
岱雲慢慢走到吳綺瑜正面，一手放到吳綺瑜的肩膀上，一手扶著吳綺瑜的下巴，將她的頭轉回到正面。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謊報名字？」
岱雲用溫柔的語氣，問了吳綺瑜。
「妳去問那個大偵探就好了，她知道一切。」
吳綺瑜再次，不自覺地將頭移往一旁。
「不要。我希望妳自己告訴我。」
岱雲也再一次把她轉回來。
吳綺瑜咬緊牙齒、抽動嘴唇，迷惘該說什麼。
「如果連妳自己都不願意麵對自己的謊言，那誰還能面對？」
岱雲說話的語氣帶有一股份量打在樂吳綺瑜心上。
吳綺瑜緊皺了眉頭、用力閉緊雙眼、手緊握拳頭，身體在一陣緊繃後，瞬間放鬆下來。
她嘆了口氣。
「我就是那個躲在蓮花池旁，偷抽電子煙的人，而那位偷抽紙菸的人，就是陳信雅。」
「陳信雅是我的朋友，她當時不知道那是我，而且她真的以為撞鬼。她表示自己很害怕，想知道那個人是誰？是不是人，而我當然也——」
吳綺瑜的下眼皮向上擠壓自己的眼珠，面露猙獰。
她因為陳信雅的坦言，所以自己才知道一切的真相。
可是她又不願意透露自己就是當時的那個人，如果透露了，等於自己揭穿了朋友的秘密。
吳綺瑜承受了陳信雅的隱私，這讓她感到壓力與緊張。
「我不知道該怎麼講，無法解釋那個人不是鬼。之後，我遇到了妳，妳也告訴我有人很會破解謎團。」
「所以我就想說把陳信雅的問題給丟出去，我就可以抄答案，可是我卻害怕自己抽菸的身分暴露，因為我知道妳人緣很好。妳應該有聽過我的名字吧。」
岱雲點了點頭說：「妳是高二校排前三的人，我只有聽過名字，所以認不出妳來。」
「那妳只要知道是人不就好了嗎？為何還要繼續追問是誰？明明那個人是妳。」岱雲追問。
「該怎麼說⋯⋯我只想確定她是真的不知道是誰？又或者可以隨便講出一個名字，這樣我也可以交代給陳信雅。沒想到會讓我敗露一切，還把好友的秘密給了別人。」
吳綺瑜嘴角輕輕上揚，從嘴裡吐出無奈的氣體。她的苦笑顯現了她對事情已經沒有掙扎。
岱雲將視線撇向一旁地板，思考下一步該如何，但比起下一步該怎麼做，岱雲的同情心，先讓她有了動作。
她把放在吳綺瑜肩膀的那隻手，沿著吳綺瑜的手臂滑下，然後抓住吳綺瑜的手掌，並抬起，之後又補上另一隻手，讓雙手去握住了吳綺瑜的掌心。
「我知道妳一個人想守護妳們之間的友誼，我不會責怪妳任何事情，既然我跟愛蓮也都知道了妳們的秘密，我們就會跟妳一切隱藏這個秘密。」
吳綺瑜看著自己被握著的手，她的臉上顯得有點疲倦。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接下來，妳要自己決定要跟陳信雅怎麼說，無論妳做哪種選擇，我跟愛蓮都不會說什麼。」
此時，愛蓮走了過來，她站在蓮花池旁。
「最後，還有一個秘密沒有被揭露。」
愛蓮的說法，又吸引了岱雲與吳綺瑜的注意。
愛蓮用閃閃發光的瞳孔，看著吳綺瑜的雙眼。
「陳信雅怕鬼，卻還是做出抽菸這種自己也感到害怕是的事。她應該有自己的理由，而這個秘密，將由妳自己去揭露，然後承受。」愛蓮如此說道。
吳綺瑜感受到了愛蓮眼裡的光芒，這似乎是一種明燈、一種方向，這使她嘴裡說出的話語，直入腦門。
如果吳綺瑜持續隱藏著秘密，同時陳信雅也持續隱藏，那到最後，兩人的關係會不會也是虛假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留點空間給彼此並非壞事，可是當知道對方秘密時，會不會以上道理就不能成立？
兩人的關係也因此變成不對等。
這或許只是想太多。
不對——應該是真的想太多。
吳綺瑜唯一能確定的事，就是她想跟陳信雅交朋友，然後不想承受這種不對等的秘密。
「我知道了。我會在找她聊聊。」
吳綺瑜做出了選擇。
這時的吳綺瑜，在愛蓮眼中，終於把她的為人跟外表連結在一起了。
岱雲也終於露出了的微笑，她轉頭看向愛蓮，愛蓮的瞳孔還是有微微的點光。
在岱雲心裡，她又再一次覺得愛蓮是特別的人。
至於愛蓮知道事情大概落幕後，她就閉上雙眼，眼珠子裡的思緒也飛到天邊去。
「愛蓮！該去吃晚餐囉！」
岱雲對著愛蓮喊，可是愛蓮卻沒有動作。
「啊⋯⋯對。」
岱雲突然想起了什麼，馬上衝往愛蓮旁邊，而原本在岱雲旁邊的吳綺瑜則是一臉困惑地看著岱雲慌張的樣子。
所謂的流星，在墜落時都是閃閃發光的，一旦燃燒一段時間後，不是消失的無影無蹤，就是就會殞落在地面上。
愛蓮屬於後者。
「愛蓮！」
愛蓮失去意識，倒入蓮花池中。
*****
愛蓮做了一個夢，她夢到了自己在學校的教室裡，教室外是一片地漆黑，她什麼都看不到。
她站在教室後方，看著黑板上寫著很多很多的字，但是愛蓮看不清楚那些究竟是什麼字。
唯一能看到的句子，是一個寫在黑板中間，用很多圓圈圈起來的句子。
那個句子寫著——「妳才是該死的人」。
下一秒，一團洪水撞破教室的玻璃，衝入教室內。
愛蓮被水淹沒，她拚命掙扎，用雙手大力的在水裡划。
氧氣瘋狂從她的鼻口裡噴出，她無法阻止一切。
最後，愛蓮驚醒。
*****
愛蓮驚醒，從床上起身。
「愛蓮！」
在她一旁的愛蓮趕緊過去抓著她的肩膀。
愛蓮呼吸急促，她嘗試壓制了自己鼓噪的心跳，過了數秒，她終於緩和下來。
她開始處理的自己眼睛看到的資訊。
綠色的布簾。
難躺的床。
醜陋的白色天花板。
仔細聽的話，還有護士阿姨不耐煩的呢喃聲。
『嗯。是保健室呢。』
愛蓮內心想著。
她輕鬆推理出的答案，雖然有點繞了圈子。
「我怎麼了？」愛蓮看著熟悉的臉問。
岱雲則是鬆了一口氣。
「妳在處理完吳綺瑜的事後，就昏倒，然後掉到蓮花池裡了！」
嚴格上了說，不算昏倒，算是睡著。
愛蓮從以前開始就有睡眠上的問題，這是她時隔好一陣子，又再次莫名睡著。
「這樣啊，原來我差點溺死。」
「妳應該不可能那麼淺的池子裡溺死。」
「我不會游泳嘛。」
「這之間沒有關係。不過看到妳還能打嘴砲，應該是沒事了。」
這時一旁的護士阿姨嚷嚷著。
「如果沒事的話趕緊起來，我要下班了！」
愛蓮搔了搔頭，從床上下來。
「她到底是怎麼還在這所學校的，都沒被投訴過嗎？」
在愛蓮碎念的同時，岱雲扶著愛蓮起身。
「反正是她幫妳把衣服用吹風機吹乾的，妳抱著感恩的心，趕緊閃人吧。」
岱雲幫愛蓮換上只有半乾的衣服——畢竟吹風機的能力有限，然後離開。
*****
「我們應該外帶回去。」
在水餃店裡，岱雲與愛蓮坐在角落，享用晚餐。
之所以會在角落有兩個原因。
第一，愛蓮的衣服還沒乾，所以她的內衣現在會透出白色制服，然後根據愛蓮的個性，她覺得不會帶外套，所以她身上穿著的是岱雲的外套。
第二，愛蓮剛是掉進久沒清理的蓮花池，所以她身上超級臭。
「我肚子餓嘛⋯⋯」
愛蓮夾起鍋貼，將鍋貼的一部分放入嘴巴咀嚼。
「好險我能接受我的外套在臭臭的妳身上，然後還跟著臭臭的妳一起吃飯。」
岱雲夾起水餃一口塞入嘴裡。
「感覺很抱歉⋯⋯」
「算了。不要影響到別人就好。」
「嗯⋯⋯」
「還有！之後要跟吳綺瑜道謝，她是把妳從水裡剛出拉的人。」
「好⋯⋯」
愛蓮不自覺地邊咬邊放低了頭。
「總之！事件終於告一段落了，沒想到吳綺瑜的本名是吳綺瑜。」
吳綺瑜自稱自己是陳信雅，於是變成了名不符實團的一員，但最後也還是被愛蓮看穿了。
不過事實上，愛蓮只大概猜到陳信雅這個名字是假的，後面吳綺瑜所說的一切，都是愛蓮設想的千種可能的其中之一，因為愛蓮並沒有實質證據可以證明一切，這些事實在被確立前，都算是愛蓮的妄想。
「嗯。那妳打算怎麼做呢？有關她們抽菸的事。」
「正如我跟吳綺瑜所說，我會保住這個秘密，這個祕密的去向由她們來決定。怎麼了嗎？妳難得會關心案子的後續。」
平常的愛蓮在解完案子後，通常就不會問後續的消息，畢竟當謎底被揭曉後，那個樂趣便消失殆盡。
「她們抽菸違反法規這是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誰給了她們管道買到菸。」
愛蓮盯著鍋貼裡的湯汁從咬破的洞口流出。她心裡有個底，覺得有自己討厭的東西混入了校園。
「會不會是網路上買的？現在網購很方便，很多奇怪的東西都能買到。」
「有可能，但我懷疑跟我的黑道有點關係。」
聽到愛蓮説到黑道時，岱雲的嘴巴頓時卡住，不知該怎麼接話。
因為岱雲有聽過幾次愛蓮提到她的家族，通常都是負面的訊息，就岱雲所知，愛蓮有黑道背景，而愛蓮討厭她的黑道家族。
「反正，這件事我自己看著辦，妳不用擔心。」愛蓮說道。
「不行！妳不能一個人面對這種事，要也是警察來處理！」岱雲嚴厲交代。
「好啦⋯⋯」
愛蓮簡單回覆，她知道警察能做到事情不多，而自己是絕對不會讓岱雲跟自己家族扯上邊。
「話說回來，或許她們壓力真的很大才持續吸菸。大二的她們接下來只剩一學期就要學測，我們再過一年也要面對自己出路的問題。」
岱雲略帶憂愁，把水餃放入沾醬內。
順帶一提，岱雲的醬油裡面混了超多辣醬，是個舌頭超強的人。
「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反正我決定將來要當大偵探。」
愛蓮把鍋貼胡亂塞入口中。
「現代社會哪有偵探這個職業？唯一有這個職業的人，是傳說中的大偵探——豪哥。」
愛蓮聽到後，毫不猶豫用厭惡的臉說出：「這什麼俗氣的名字。」
愛蓮認為無論是小說裡的偵探名，還是現實的警探，都有著帶有風度的名稱或綽號，到底有誰會叫「豪哥」這種路邊流氓的名字？
『本土化？』
愛蓮思考著，覺得自己以後應該要有個帥氣的偵探名。
「妳不知道嗎？在社群媒體上瘋傳，活躍於十年前的台灣私人偵探，破了無數件大型的刑事案件，可是之後卻隱退江湖。」
岱雲興奮地講出她在網路上看到的奇文。
雖然愛蓮覺得是岱雲看太多虛幻的小說，才導致她過分相信這種不實的幻想文章。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也不是因為小時候，被爸爸強迫看了很多偵探劇與小說後愛上了偵探這種虛幻的職業，而踏上解密的旅程。
「如果真的有的話，真希望他來抄了我家。」愛蓮喃喃自語。
岱雲沒聽到愛蓮的黑色幽默，但也沒追問，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後，把一顆水餃塞到愛蓮的盤子上。
「至少妳知道自己要幹嘛。」
愛蓮看著放入自己盤子上的水餃，將自己的鍋貼夾了起來，然後塞到岱雲的臉前。
岱雲稍微嚇到而將頭後退了一點，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反正我們才一年級。」
愛蓮看著岱雲的眼睛說。
「說的⋯⋯也是呢。」
岱雲微笑將鍋貼含入口中——但下一秒就吐了出來。
「愛蓮！妳沾太鹹了吧！」
岱雲說完，趕緊拿起紙杯，用吸管把豆漿吸入口腔。
即便能接受辣帶來的風味，但岱雲的味覺還是正常人——或許舌頭特別了一點。
面對愛蓮從吃飯開始就毫無變化與自然的臉，岱雲感到不可置信，因為除了鹹外，還混了很重的蒜味。
「會嗎？」愛蓮輕抬眉毛。她是真的不覺得鹹。
此時，在岱雲眼中，愛蓮就只有這個時候看起來像個傻子，一個味覺大傻瓜。
蓮花池的女鬼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