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類自相矛盾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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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1-12
國中一律使用有學校名稱和標誌的側背式書包,鞋子要穿白色的,頭髮不能染、燙,還有長短要求,不準任何穿孔、刺青,不過糾察隊沒有嚴格檢查,所以大多數學生只要是不特別起眼的造型,不刻意宣揚自己做了哪些違規舉動,應該都不會被懲處和勒令修改。
男生很少理平頭的,幾乎都是中長髮旁分,兩側的頭髮留到鼻尖或嘴巴,女生短髮的人數很少,肩膀以上就算短,通常都會蓋過肩胛骨,瀏海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眼睛上面厚厚一層的齊眉瀏海,俗稱妹妹頭劉海,溫紅跟田米都是旁分,溫紅向右田米向左。
田米以往都是耳下三公分,國小三、四年級的時候,溫紅好奇田米長髮的模樣,田米才開始留長頭髮,作為交換條件,溫紅當時把頭髮剪得跟田米差不多長,現在兩人都長及腰處,講好需要修剪就要一起去美髮店。
午餐的菜色可以從三家裡面由全班表決票選一個,會有當月菜單可以看想吃哪一家的,國小的時候還沒得選,餐桶是由學校的廚房阿姨們全部料理好後,推著餐車和用電梯送達,四個長方餐桶和一個湯桶,一個主食、肉食,三道菜和湯以及一周三次水果或點心。
舀飯、盛菜都是當天負責抬餐桶回餐廳的值日生負責,因為是僅抬用餐完畢後的那一趟,所以都是一人抬一個,抬不動可以請同學幫忙,畢竟也會有剩很多的情況,尤其是湯,溫紅平時就已經十五到二十分鐘內解決午飯,當值更是趕火車,專挑被添完的餐桶,沒搶到或還剩很多,就會舀一半的份量到沒吃完還有人要吃的餐桶,舀過去之前還會理直氣壯知會大家,才執行計畫,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各位,我沒舀過去的剩下那一半就是我為數不多的良心了,先搶先贏,最晚抬回去的人通常都要等到所有人倒完廚餘才能抬走。
抬去廚房的餐桶要先倒廚餘,然後提到洗手台讓阿姨用高壓噴頭稍微沖洗乾淨,才能拿進廚房跟其他餐桶疊在一起。
溫紅田米洗手台排隊刷完牙齒走進教室,就聽到坐在位置上的同學在閒聊,有時也很常見座位上是別班的學生,下課、午休、放學,只要不是上課時間都可以隨意串門子,溫紅沒辦法保證分得出是不是同班的同學,就算名字、長相熟悉,也可能認錯人。
「你上課那麼常睡覺還考前幾名,是周公在夢裡教你喔?睡那麼多,晚上都不睡覺逆?」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晚上要用別的身分,去維護社區的和平。」
「我看是熬夜打遊戲吧,難怪你等級練那麼快,爆肝啊。」
「認真你就輸了。」
「真假,再瞎掰啊。」
「不過我這個人沒在怕輸的,沒輸過怎麼知道怎樣算贏?」
葉無花一頭日系男偶像一樣的中長髮,只差沒染成棕色,眉毛額頭都幾乎看不到,戴著黑色粗框方形眼鏡,道貌岸然自說自話,還是有些人會附和攀談,溫紅一直懷疑葉無花每次扶鏡框,都在嘲諷人,那個右手背示眾,中指上推鼻橋,食指無名指微曲在蘋果肌,拇指小指放鬆伸直的手勢,難道不是中指升級版,乍看可以擺出飛機,單豎中指代表幹,豎拇指中指小指就是幹你娘的意思。
不過沒向當事人確認過的事情,還是不要任意揣測,要是過度解讀他人的舉動,也只是無事生非罷了,這搞不好是人家的習慣,不能隨便誣衊別人呢。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溫紅看到的景象是一個女同學坐在位置上哭,一個男同學站在她前面,兩個人都姓林,林女長髮披肩齊劉海,林男寸頭。
溫紅走近兩人,「你幹嘛欺負她?」,田米站在溫紅旁邊。
「干妳屁事,滾遠一點。」
溫紅與低頭抽泣的林女就連互相打招呼的次數都很少,可以說是素昧平生,「我就是看不慣霸凌啦,你這麼有種,要不要一起去找老師?」
溫紅挺身而出為林女說話之後,還留在教室的人有生怕被波及的,也有支持溫紅的,站在林男方的,呼籲雙方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勸阻的,很奇怪,需要他們的時候不知道這些人在哪裡,現在才來一副勸架的好人模樣。
林男見狀撂下幾句狠話悻悻歸座,這時林女的好友圍繞林女詢問有無大礙是否安好,溫紅看著只覺刺眼,「剛剛她被欺負的時候,妳們怎麼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她說話?妳們不是她的朋友嗎?妳們這樣還算跟人家是好朋友?今天被欺負的人是她,搞不好改天被欺負的人換成妳們中的其他人,不制止惡霸誰都可能成為下一個受害者!」幫助林女並沒有讓溫紅比較開心,她反而為大眾的冷漠感到心涼。
那群好朋友們有的默不作聲,有的反駁怕自己被林男報復,林女則是紅著眼眶謝謝溫紅後,被好友的關懷掩沒了。
溫紅抱持被林男找麻煩的心理準備,對自己跆拳道黑帶的身手有盲目的自信,她不後悔為林女討公道,但是她擔憂林男的報復會影響到田米,然而不久後林男好像犯了大錯,消失得無影無蹤,去問也只得到校方針對少年法保密、保護的措施。
人類自相矛盾的行為還有很多,各科導師動不動就在教授課程前抱怨進度延宕,「我教的三個班裡面就你們班進度落後,另外兩班都教完開始複習了,你們班的還沒教完,我現在要開始趕課了,有問題的同學下課找我諮詢,或者是私自研究一下,有上補習班的也可以去問問補習班老師。」說完這種話之後,這些老師有的突兀聊課外,「欸,那個某某某,我前幾天在哪哪哪看到你和你姊……。」或者是本來要講解課文,「這個字的象形文字是這樣寫的,以什麼什麼衍生,意思是……。」講一個字講了十幾二十分,打鐘了還是沒把這一課講完。
溫紅飲食很怕燙,剛出爐還冒煙熱騰騰的飯、麵、湯、茶一律等到放涼,不然就是鼓起臉頰一口一口吹涼,看到別人不用吹、不需等,豪邁放進嘴巴的行徑,是異世界的人類沒錯,溫紅上次學路人把剛買好的章魚燒放到嘴巴,想吐出來又不好意思當眾做出這種事,咬兩口就被燙得淚眼婆娑,含到口水氾濫才把章魚燒吃掉,揮之不去的陰影不能阻止溫紅下次再吃章魚燒,只要放個五至十分鐘就可以安心食用了。
想吃又不想等那麼久,當然要加油自己吹涼囉,吹成習慣的溫紅,龍蝦冷盤、醬汁涼麵、水果刨冰等等冷食也不忘吹兩口,每每呼呼兩聲才驚覺,啊,這個本來就是冷的,不用吹……。
人生總會結識志同道合、意氣相投的陌生人,相處久了就成了友人,溫紅當然也有幾個相得甚歡的同學、朋友,但她心中亦有明確的分割線,田米一側,其他人皆歸類另一側。
偶爾目睹不熟的同學問田米題目,相同的好友和田米閒聊,與田米熟稔卻跟溫紅沒交情的人送田米禮物……我都有劃清界線,糖糖呢?會不會把別人看得比我還重要?選項一多,人做選擇就會猶豫不決……溫紅很想叫田米不準交朋友,不準跟其他人來往,可是溫紅自己都沒做到與世隔絕,只跟田米相處,又怎能如此要求田米?
溫紅孤單躺在床上捲在被褥中,溫文冷暖離異、潘九淵帶田苗回鄉下的那一陣子,田米不僅經常造訪溫紅家,陪伴溫紅到至少晚上八、九點,後來更是有過很長一段時間居住此地,不是田苗剛出生隨機借住幾天,是像溫青國中寄宿在學校一樣,周末、寒暑假才回家,溫紅家明明有多的空房間,田米來卻依舊跟溫紅共寢一床,兩人升上國中以後,田米突然不留宿了,為什麼一下可以,一下又不行?是不是在懲罰我啊?我做錯什麼事情了嗎?
憤世嫉俗被全世界辜負拋棄的溫紅,淚溼太陽穴、髮際、枕頭,連連數不清的夢魘,清醒後身體只殘留不愉快的情緒,夢境了無痕跡,委靡不振白睡一夜。
在學校上了半天的課,被田米提醒才發現自己來初經,什麼換洗內褲、運動褲、衛生棉都沒準備,運動外套覆在臀部,兩袖圍繞腰間,在小腹打結,溫紅打算請病假回家,解決這個問題,溫紅沒說、沒問、沒要求,但是田米也向班導請假了。
溫紅見過班上貧血的同學站在走廊上昏迷,毫無預警人就癱軟在地,上課時間跌下椅子的同學,起身以後左手僵直只有肩膀晃動,是椅子有什麼機關,還是這個人的手有特殊技能,不然怎麼會摔一下就脫臼了?
雖然有體重過輕、身高過矮,還有缺鐵性貧血,但溫紅自認身心健全,不過她也知道,人類是很脆弱的,一道小傷就可能蜂窩性組織炎,一個感冒人就可能肺炎去世,一場事故就可能奪走無數人的一切。
同樣都是生理期,有人可以冰品飲料照常入口,有人可以感受上下半身鋸開,溫紅頂多覺得下體滲水,夾不止的微量液體濡濕內褲,下半身隨著走動越來越無力,體力像液體沙漏逐漸流逝,可惜無法翻轉。
田米雙肩背著兩人的書包,一個左肩到右臀,一個右肩到左臀,背帶在胸前打了個叉,水壺餐袋都留在座位,水壺早就固定放學校,餐具還沒用到,田米左手肘勾扯溫紅右手肘,「肚子會痛嗎?要不要先坐著或是蹲下等車子來?」,溫紅的認知表示自己沒事,不需要人扶,可以自己背書包,溫紅的內心反應:快趁這時候裝病、博憐愛,讓糖糖知道妳沒有她不行!
溫紅小臉煞白,扯著牽強微笑,「不痛,只是有點無力,站著就好,彎腰的話會擠出來的……。」溫紅雙眼掃描田米面容顰蹙,解讀出田米的深摯關切,讓糖糖為我擔憂,我應該要感到虧欠的……溫紅身體微顫,心情舒暢表情卻似笑非笑,我好高興糖糖這麼關心我,要是糖糖只關心我就更好了……啊,不能太貪心,不能太霸道,被討厭的話怎麼辦?叛逆期!這一定也是叛逆期的緣故~
不是天天都能去遊樂園玩的,逮到機會就要多坐幾輪搶救地心、天旋地轉、笑傲飛鷹,我好像吃虧了……覺得自己沒有把握機會索求關愛的溫紅,被Mind Crush了,為了搶救自己破碎的心靈,溫紅頭往右偏,鬆懈半邊身體壓在田米身上,右側顳部在田米左頸肩上下磨蹭,平常站著不到十分鐘腳就累了,倚在田米身上好像可以撐很久,即便處於生理不適的前提下。
車來了,回家處理這個紅色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