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　念寫投影

　　當天晚上七點，清河屋咖啡店提早打烊。

　　洗完澡換上便服的安槿和辛諾婕從後門進入，然後朝著四樓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裡，麥多倫教官以及其餘黑曜星成員都已經坐在會議桌的周圍，等著安辛兩位少女的到來了。

　　「……來了就自己找個位子坐吧，我們馬上開始。」

　　坐在主席位置的教官朝著兩人說道，安辛兩人也點頭落座。

　　安槿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伊子醇，她面前放著一台筆記型電腦，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魔力氣息，臉色也有些疲倦，似乎是剛剛使用過什麼魔術的樣子。

　　「……各位晚上好。安槿和辛諾婕，今天把你們叫過來這裡，是因為我們剛才有了三才之書其中一卷……人之卷的線索。」

　　聽到這話，安辛兩女不約而同地瞪大了雙眼，其他人則沒有太大的反應，看來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這也必須要讓妳們知道，應該說，由妳們知道是最好的。」

　　正當兩人疑惑教官的發言時，後者直接點名安槿身旁的女孩。

　　「伊子醇，再麻煩妳使用一次妳的魔術。」

　　「好的。」

　　女孩一聲應下，將面前的筆電打開，卻沒有按下電源，畫面依舊是黑的。

　　安槿和辛諾婕對視了一眼。伊子醇的魔術她們兩個可都沒有見識過。

　　「……湊過去看吧。」

　　教官說道，坐在伊子醇對面而看不到電腦螢幕的辛諾婕便起身走了過去。而諾婕身旁的苗可卉則不為所動的繼續寫著手裡的資料。

　　只見伊子醇嘴裡詠唱著咒文，全身的魔力集中在雙眼。不久後雙眼便從原本的黑瞳轉變為璀璨的金色。

　　「魔瞳系的魔術嗎……！」

　　安槿暗暗驚呼，似乎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

　　魔瞳是一種相對稀有的魔術系列。

　　生物的眼睛最主要的功能是接收外界的訊息，而魔瞳系的效果則是能以魔力對肉眼進行短時間的改造，根據魔眼的種類，使它可以觀測到某些不可視的訊息，或是對外界產生魅惑、石化或是精神衰弱之類的影響。

　　這種改造又和單純的使用強化魔術增強視力有本質上的不同，它能夠看到「不管視力再怎麼好也無法看見的事物」。

　　「是。子醇的魔瞳能力是『念寫的投影』。」

　　「投影念寫？」

　　待在伊子醇身旁的關誠接了話，開始解說起少女的能力情形。

　　「可以透過燃燒眼睛的魔力，觀測並接收她心裡想要知道人事物的訊息，然後投影在電視電腦或手機的螢幕上。」

　　「這麼厲害的嗎！那豈不是什麼秘密都能被她看光光了？」

　　這樣的話，直接讓子醇觀測出三才之書目前的具體位置不就好了嗎？而且在平時警探在辦案時，也能用這個能力來找出嫌疑犯……安槿才剛產生了這樣的想法，關誠接下來的話立刻打破了她的算盤。

　　「那也不是。如果只是觀測一些街道地圖還可以，要是想知道一些受保護的私人資料或是神祕色彩濃厚的情報，那投影出的訊息大多隻會是些蛛絲馬跡的線索，也就是說能觀測到的事物有難易度之分。」

　　聽著關誠的解說，感覺對方十分熟悉伊子醇的能力，就好像是念寫的投影能力是他自己的一樣，看來他們真的是共事許久了。

　　「除此之外，要是觀測的對象的魔力高於子醇，也會被對方察覺，讓他們加以採取反制手段，例如隱蔽、反擊、反向追蹤之類的。反而會讓我方的行蹤暴露，因此我們也不能輕易讓她直接去觀測一些強敵的情報。」教官補充道。

　　看來還是有所限制的，能投影出來的情報取決於子醇的魔力高低。

　　「……還有一點很重要。」這時，原本在對面寫著資料的苗可卉突然出聲，「她在進行念寫投影時，魔力全都集中在雙眼，精神也必須集中，因此這個時候沒辦法抽手使用其他魔術手段來保護自己，在解除投影前完全是毫無防備的狀態。要是遭到敵人偷襲的話，很容易遇害。」

　　這樣聽起來弱點還蠻多的……諾婕皺眉，看來在緊急時刻，負責取得情報的子醇算是我方需要重點保護的對象。

　　就在眾人解說之際，伊子醇這邊的投影已經完成，一張街景照片出現在電腦螢幕上。

　　而那照片安槿和諾婕兩人都有看過，也是因為這樣，讓兩人愣在原地。

　　很明顯，投影出來的地點是熱風高中的校門口。

　　「……完成了。」

　　伊子醇喘著氣宣布，念寫投影出來的事物會隨著觀測難度越高，帶給自身越龐大的魔力消耗，看來使用魔瞳念寫三才之書似乎帶給她不小的負擔。

　　一旦魔術使的魔力告急，身子就會進入疲勞的虛弱狀態。如果耗盡的話，則會昏迷，並帶給身體或大或小的副作用。

　　「因為三才之書畢竟是失落的神祕學產物，要觀測到它的線索以我的魔力來說，負荷還是蠻大的……」

　　一旁的關誠遞上了水杯和濕毛巾，子醇接過手後喝了一口，然後用毛巾抹了抹臉。

　　「……謝囉。剛才那是教官讓我對三才之書中的人之卷進行的觀測。現在也只能看到這種程度的線索而已。順帶一提，其他兩卷我這陣子也有在嘗試念寫，不過投影出來的只有雪花頻而已，完全沒有半點暗示。」

　　也就是說，天之卷和地之卷的情況還是未知。

　　「這麼說……人之卷就藏在熱風高中？」

　　「可以這麼說。或是它的線索就掌握在熱風高中的某人身上。所以我才說必須告知妳們兩個，因為妳們剛好就在這所學校就讀，調查起來方便很多。」教官指示了安辛兩人接下來的任務方針：「接下來，妳們就把重心放在調查人之卷的線索上，看看校內有沒有人是人之卷的持有者。」

　　「那我們該怎麼調查呢？『同學，你家裡有沒有三才之書呢？』總不能這樣一個一個問吧。」

　　安槿有些頭疼的問道，但是說出來的話逗得一旁休息的子醇笑了出來。

　　「我認為可以先試著調查一下學校的師生有沒有魔力反應。」一旁的苗可卉提出建議，「通常藏有這種神祕學產物的人，本身也會是魔術圈子內的一員。就算擁有者不是他們自己，而是他們的父母之類的，他們身上的魔力也多少會透過血緣繼承。」

　　魔力的持有者分為先天與後天兩種。

　　由父母親屬血緣繼承的魔力屬於先天，但後天呢，並不是長大後經過學習而成。基本上魔力是不可能透過後天的學習修練憑空得到的。

　　後天才覺醒的魔力，是來源於體內萬中無一的神祕基因，且經過神祕學會的研究指出，只有在新生兒滿月前才會顯現，若滿月後依然沒有魔力的跡象，那就只能說明此人此生與魔術無緣，是個平凡人的命了。

　　所以會才說魔力的持有者是與生俱來的，一種是靠父母血脈，另一種靠著嬰兒時期的自帶基因，無論哪種都是命運決定的，由不得人。

　　辛諾婕點了點頭，她是知道魔力持有者先天與後天的含意的。透過探查對方體內魔力的方法，確實能夠一次囊括這兩類人。

　　安槿則是想到今天下午在木工社透過握手的方式，探了探木工社副社長柳玄人的底細，對方是個沒有魔力的普通人。

　　「那還有其他兩卷要怎麼辦？」

　　或許是考慮到自己不是熱風高中的學生，接下來恐怕幫不上什麼忙，一旁的關誠開口問道，而回答他的則是苗可卉。

　　「……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三才之書要集齊三本才能發揮它的最大作用。因此，就算其他兩卷的情況還是未知數，我們也應該優先專注於把人之卷回拿在手中，這樣才能有效地吸引其他兩卷的持有者主動找上門來。」

　　可卉姐這樣一邊整理資料，一邊補充說明教官的指令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教官的貼身秘書啊。安槿心中浮現出了那樣的感想。

　　「雖然這個做法是以逸待勞還是守株待兔還不好說。但是先回收眼前有眉目的人之卷總是沒錯的，另外其他兩卷書就先不急著調查了。伊子醇，這幾天一直用妳的念寫來觀測這三卷書，辛苦妳了。在回收人之卷前就先好好休養，恢復這陣子的消耗的魔力。」

　　「是、是的，謝謝教官！」

　　「那今天要告知的事項就到這裡，大家可以散會了。」

　　教官做了總結，宣布會議的結束。

　　　　　　※

　　教官離開清河屋之後，其他三人招待安槿和諾婕留在清河屋吃晚餐。

　　眾人聚在一起聊了第一天校園生活發生的事，渡過一段愉快的晚餐時間。

　　晚上九點，安槿和諾婕看時間不早，於是告別夥伴們，從後門離去。

　　兩人關上鐵門，站在店鋪後門外的小巷感受著夏末夜晚的悶熱。不約而同地思考著回去該不該再洗一次澡。

　　「……啊，槿學姊、諾婕學姊，請等一下，我還有些事想說。」

　　這時，後方傳來一位少年的嗓音叫住了她們。兩人轉頭一看，發現是關誠追了出來。

　　來到熱風鎮分部不久後才發現，關誠和伊子醇同齡並且小了安辛兩個女孩一歲，所以他才會稱呼她們一聲學姊。

　　不過仔細想想，這裡會禮貌的叫她們兩個學姊的人，似乎也只有關誠了。外向的伊子醇從認識的第一天開始就小槿小婕的叫，後來也是改成小槿學姊和小婕學姊，雖然兩人不太在意就是了，反而還認為這麼親近是好事，就好像多了一個元氣滿滿的學妹一樣，而大學生年紀的苗可卉則是文靜聰慧的學姊。

　　「……關誠？怎麼了，有什麼事情要在這裡說嗎？」

　　「嗯，就是在這裡我才說得出口。」

　　關誠回頭看了一眼後方的鐵門，確認自己有關好門。

　　「關於人之卷的調查，呃，我希望妳們的步調可以緩慢一點……」

　　「為什麼？不是應該越早回收它越好嗎？」

　　「是啊，雖然只有一本，但是那也是珍貴的寶物，要是慢了一步落到壞人手裡那就糟了。」

　　聽到關誠的要求，兩人紛紛表示不解。

　　「教官請妳們專注於調查人之卷，其他兩本卷也依照可卉學姊的提議，暫時放著不管。那樣的話，這幾天子醇她也可以休息。」

　　「……喔？」安槿露出俏皮的笑容，似乎是知道了對方的意思。

　　「妳們應該也有看到子醇剛才念寫完的樣子。那種魔術對她的體力和魔力消耗都很大，一天用個兩三次就是極限了，通常要花一整天來休養恢復。」

　　安槿和諾婕對視了一眼，消耗這麼龐大的魔術她們也不是沒聽過，作為其中之一的魔瞳對魔力底子不夠的魔術使也是很折磨的。

　　「這陣子她每天都要試著各觀測一次三本三才之書的線索。雖然教官他們有勸過她要保重身體，但她還是勉強自己，拚命想幫上其他人的忙。就這樣一天連用三次念寫，甚至更多。」

　　「都沒有騰出幾天讓她休息嗎？」

　　「就我所知是沒有。呃、該怎麼說……我不太忍心看她這樣硬撐。而且子醇的魔瞳是……」

　　「所以你來讓我們在調查人之卷的時候盡量放慢步調，就是為了能讓子醇學妹多休息幾天嗎。」

　　關誠還沒說完，諾婕打斷了他的話。

　　「是。我聽子醇說兩位學姊畢竟是特務科出身的，身手不凡。就想說可能不到幾天就成功找到人之卷了。」

　　關誠點頭回應，他那綁在後腦杓的小馬尾也跟著上下抖動。

　　這時，安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哼哼，這麼為她著想，怪不得小醇她常常在我們面前提起你呢。」

　　「呃、那是……」

　　儘管關誠的身高不高，但是也比一米六左右的安槿略高了些，少女就這樣微笑著看向他有些飄移不安的眼神，那是姨母般的欣慰笑容。

　　「好啦，你就放心吧，我們會調整步調的，畢竟小醇學妹也是我們重要的夥伴嘛，對吧，小婕？」

　　「嗯，不過話是這樣說，我們這樣還是治標不治本的，你有空還是要告訴子醇愛惜自己身體的重要性。」

　　「好的！實在是很感謝妳們，我也會多勸勸她的。」關誠微微鞠躬致謝，「還有、祝妳們任務順利，需要幫忙隨時可以來找我們。」

　　然後他就向兩人道了別，從後門回到清河屋店裡去了。

　　「……看來不只是在校園裡，就連在這裡也很青春呢，不是嘛？」

　　「是是是，趕緊回去了，明天還要早起說。」

　　重要的任務有了全新眉目的兩人，也頂著夜色邁開腳步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