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覺悟與號角

　　「轟——！！！！！！！」

　　唐突從某方面傳來的聲響，迫使在地下都市趕路中的佑茹與薩頗特、嚇得停下腳步。
　　同時，一道巨大、且無法忽視的光輝，從聲音的方向、快速穿過人工太陽照耀中的天際線。
　　「蛤？！」「那是？！」
　　根據光線完全不打算掩飾、傳送過來的巨大感受，佑茹清晰知曉、那是誰造成的現象。
　　「……小露！看來，歐文他們那邊出事了！」
　　「咦？！」這使薩頗特不禁驚呼，「我們該不會沒趕上？！」
　　「與其在那邊悲觀思考，還不如省點力氣說話、趕快過去！」

　　等他們急忙走回到、昨晚借宿過的那棟巨大人造建物內時，眼前的景色、嚇得他們啞口無言。
　　「……」
　　理應十分堅硬、難以摧毀的建物內部，竟是被硬生生穿出一道人也可以通過的、寬敞炙熱通道，實在難以讓兩人思考、到底發生什麼事。
　　而接著映入眼中的，是褐膚男子跟粉髮女性、搬運著綠短髮女孩及金殺馬特髮型的另位女子；在其身後跟隨著，還有渾身板甲被鮮血染紅、疲倦笑著的金辮子男性。
　　先不論究竟發生多少事——佑茹跟薩頗特、鬆下了一口氣。
　　「呼。看來他們經歷過不少苦難啊。」「還說。快去幫忙攙扶吧？」「收到，副團長！」「這時候又改回稱呼啦？」
　　上前幫助照顧同伴後，兩人聽聞了不久前、發生於現場的戰鬥。
　　包括歐文利用「無敗者」不死特性、死纏爛打地敲爛紅鱗小魔龍全身，以及露芭使勁全力、轟出那驚人的光柱攻擊這回事。每項都使薩頗特嘖嘖稱奇，也讓佑茹開始分析狀態。
　　「也就是說……現在能戰鬥的人物，只剩下我、薩頗特、跟團長了？」
　　佑茹的分析，得到還清醒全員一致的點頭。
　　阿萊遲遲沒有甦醒，且絲柏琳消耗過度、不是能應戰的狀態；露芭則同樣昏厥中，費佛也因為「彈頭」效果消失、魔力基本見空。
　　另一方面，雖說與小魔龍纏鬥、耗去不少魔力，歐文仍有保留戰鬥實力，而佑茹跟薩頗特沒有消耗、無疑得擔當主戰力。
　　再推想那名魔族女、可能埋伏在地下都市出口的結果，佑茹髮後的紫馬尾、無可避免地因動搖微微晃起。

　　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要在保護同伴的情況下脫逃——簡直是天方夜譚。

　　相較於明顯產生動搖、話語幾乎要卡住自己咽喉的佑茹，頭頂著放射狀尖髮、身穿鬆垮皮甲的男人，儘管也有同樣資訊、臉色卻從未下沉。
　　發現這點，佑茹於是在帶領團隊離開建築的路程中、緩緩靠近薩頗特：
　　「……你怎麼可以這麼冷靜啊。這個狀況……」
　　被輕微咬耳朵的舉動，使薩頗特身體微震。
　　「呵……我看起來、像是冷靜嗎……坦白說，我怕得要死。」
　　「咦……？」
　　幾乎只在詞彙中展現的動搖，薩頗特不是透過口吻或語氣，而是隨著字眼的組合、漸漸傳入佑茹的心中。
　　「我們根本沒勝算啦。那個『人造英雄』都打不贏，我們這種普通的探索家，到底要怎麼應付啊。
說是這樣說，也根本沒得選。他們是人類的希望之一，不可能在這裡放棄的吧。
我很清楚的——或許我就是為了這一刻，加入這個探索團的吧。」
　　隨著語速增加，男子瞳孔中的不安越發明顯；他盡可能緊握住自己的拳眼，甚至可以聽見肌肉過度緊繃的悲鳴。
　　「真是奇怪啊。明明從『悍馬組』時，我就決定、要犧牲就犧牲的……
可是實際、選擇擺到眼前時，我卻……我卻幾乎想要轉頭逃走。就算我再怎麼想要幫助人，把自己的命都賠上，好像有點太過了……對吧。
不過，另外一條路，要是我選了，我絕對會——恨我自己。我不喜歡那種情況。」
　　像是要為自己壯膽般，薩頗特此刻加快少許腳步、走到佑茹前方。

　　「所以，如果真的有個萬一……小茹，我先跟妳說聲抱歉。
我會成為那個，無法回應妳感情的人。那個瞬間，我絕對不會猶豫。因此，妳也不可以回頭。」
　　薩頗特持續著步伐，以佑茹才能聽到的微弱音量、朝自己喜愛之人訴說。
　　「答應我——就算只剩妳，也要活下去。」

　　「……」
　　突如其來、可說是直接又衝動的告白，讓佑茹停下腳步。
　　「佑茹？」
　　偏偏這時候，感受到異狀的歐文、不看氣氛地詢問狀況，使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沒事。我們繼續趕路吧。」
　　她把「魔族可能埋伏」的情報、偷偷藏於心底，不給其他成員多餘的擔憂；幾乎要潰堤的眼珠，迫使其頭頸微微上揚、避免跟其他人對望。
　　畢竟，她萬萬沒想過，自己居然會遭遇這種、最惡劣的拒絕方式。
　　——還是以性命這種、過分沉重的理由，把自己的戀情擋於心門外。
　　自己可還沒有把情感說出口啊。居然事先察覺、然後一口打消什麼的，簡直要說是卑鄙。
　　心理上的疼痛，影響了佑茹的生理感官。彷彿要被撕裂的胸腔，模糊不清的視野，就連每步路的移動，都跟被綁上好幾斤的鉛塊般、窒息得難以進行。

　　人生的首次失戀，竟是這種情境。穿著吊帶褲的女子，苦得要把嘴唇咬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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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到有人類接近下，原先還處於半睡半醒狀態的維斯，張開雙眼。
　　只是預防萬一、回來在地下都市入口等待，沒想到還真有人來救援的魅魔女，眉頭皺得很深。
　　「果然，不能放著不管……」
　　雖然不知道，自己佈下的「雙重小魔龍」陷阱、是如何被破解的，但既然對方打算逃出，就不能棄之不理。
　　若是前來救援「人造英雄」的隊伍，是除了目前帶領著某三人新生探索家、「最強者」志涼‧陳以外的，那群人的合作者之一的話，那現在、就是削減對方戰力的好時機。
　　無論是隸屬於公爵的「探索團」，還是曾經解決某魔族、某三位男子組成的另外一團，若能除去、都是對他們「魔族陣線」的幫助。
　　已經把所需資料、帶給奧斯伍德的現在，「計畫」可說是進行順利。可這、還遠遠不夠稱為「完善」。
　　所以才要埋伏於此——連接「霧雨迷宮」跟地下都市「鐵布拉里斯」的狹長走道。
　　這裡只有牆壁上、還以殘留魔力運作的魔力燈充當光源，隨時可以製造昏暗視野；再者，地形狹長下、對方難以逃脫，可說是埋伏的完美地點。

　　不過，有了上次交手經驗，維斯不敢大意。要是「人造英雄」已經恢復、朝自己打出「彈頭」，自身的恢復力與防禦力、將會趨近於零。
　　屆時，別說那個兇狠的褐膚矮男了，連只會操作風沙、攻擊力道不足的粉髮女，都有機會威脅到她。
　　上次是僥倖、對方沒有意識到這點，也以幫助同伴為優先；加上了所謂「拯救團隊」的如今，就不該輕易出手。
　　思考過後，維斯——不打算親自動手。
　　「雖然有失敗風險……可是，現在還不是攤牌的時刻。」
　　她設計幾道陷阱後，便快速飛離迷宮、打算回到奧斯伍德那邊。
　　「況且，我還得回去幫忙……祈禱這種等級的東西、可以抓掉幾個傢伙吧……！」


　　※　※　※


　　沒多久後，眾人已經站立於、地下都市的出口處。
　　乍看之下、毫無異狀的狹長走廊，寂靜得過於詭異；很清楚對手會在此出招的薩頗特跟佑茹，絲毫不敢大意。
　　自從跟隨兩人移動後、持續感受到微妙氛圍的歐文，再也忍不住、朝他們發問。
　　「果然……你們知道什麼吧。」
　　「這……」「團長，很抱歉。為了讓大家一路上好好放鬆，我們沒說……」

　　於是乎，察覺到維斯可能埋伏在附近的情報、擴散到眾人之間。
　　除去還未清醒的阿萊跟露芭，太過具威脅的這份資訊、頓時使一夥人陷入愁雲慘霧。
　　「可惡……那個魔族女，」絲柏琳邊撐起阿萊的身軀、邊停下腳步重整態勢，「到底計算到多遠了……？」
　　「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成為累贅。」費佛則在揹著露芭的同時、冷靜分析。「還是你們先去探路？」
　　對此，歐文搖頭、不認可這種作法。
　　「不行。要走得一起走。不團隊行動，會使對方馬上意識到、弱點就在後方。與其來不及防禦，還不如直接曝光我們的短處。
況且，有機會的話，可以讓你們先逃走——現階段來說，我們得做好、為誰而『犧牲』的準備。要有個先後順序。」
　　「……」
　　歐文的話語，固然十分殘酷，卻是最佳的戰略；於團隊中、時常道出理想主義的阿萊，無法發言的當下，絲柏琳跟費佛、不約而同地認可這種作法。
　　現在不是堅持的時候了——若是阿萊醒來且展開抗議，這種心聲、團隊中的誰都可能說出。

　　「那就謹慎點、準備離開吧。」
　　確認大夥的意向後，歐文點頭、示意佑茹在最前方帶路，自己則殿後、隨時注意情況；薩頗特更是處於隊列正中央，避免隊伍被簡單分裂。
　　或許是心理因素導致，他們總覺得，原先就不是說很光亮的走道、遠比平常還要昏暗；不時傳出、細微又瑣碎的摩擦聲響，更是十足挑逗著大家的精神。
　　不知何時、會襲擊過來的「敵人」，把情緒蒙上了陰影；過重的無形負擔，開始威脅眾人的呼吸速率。

　　直到、某個聲音劃破凝重空氣。
　　「咻——！」
　　「嗚？！」「鏘！」
　　幾乎聽到聲音的剎那、佑茹就反應過來，其吊帶褲內、延展出的魔力線，直接掏出匕首、將高速飛來的不明物體擋下！
　　「果然有蹊蹺……嗯？！」
　　才阻止了攻擊、打算看清攻擊物體為何前，眾人才注意到，因為那個不明飛行物體，走道上的魔力燈、如今被全部打消。
　　現在的走道，化身為無形的威脅——漆黑而不見五指的環境，變作了難以防禦的險惡戰場。
　　「全員集中！」歐文緊急給出指示，「別走散！不知道會有什麼！」

　　他們不知道的是，先前因為佑茹踏出腳步、誤觸地板機關而投出的匕首，只是接下來敲響狂暴攻勢、最初的號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