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層
本章節 1232 字
更新於: 2023-12-12
清晨。未明的空中高掛三輪幾乎疊合的明月。
萬籟俱寂。
耕田者摘去手中番茄的雄蕊，下一季他想嘗試能在沙漠結實的配種。
地上有電漿燒過的痕跡，看來防禦系統有好好地運作。
他走到園圃的另一區，蹲下撿起一段病毒程式。
抱歉，今天也得讓你們待在牆外。
活著很辛苦吧。
他指尖傳來擰碎希望的聲音。
但還有甚麼混了進來。
「喂。」
耕田者並未抬起頭。
「喂喂？」
現在是農閒時節，工作只剩除草、整地、與將上季賣像不佳的作物做成堆肥。
若氣候調節器沒出錯，暴風雪應該在五天後出現在這層。
「是語言不通嘛……明明已經裝上最新的模組了啊。」
沙漠移動的速度還得校正。他想。六十二區今年大概也要被放棄了吧？光是牆內，壞消息就這麼多。
禍不單行啊。
「看來得自己找到通往下一區的鑰匙了──不知道剛剛找到的後門有沒有用？」
「不，那是為了消滅病毒故意設的漏洞。」
「原來如此！差點就把自己消滅了！」
那聲音纖細卻扎實。
「話──說──你明明就聽得見我嘛。」
耕田者轉身，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
他記憶裡的某處告訴他這麼做。
「是羊啊。我們碰不得羊。所以快走吧。」
「……」
耕田者繼續整著地。話說他根本也不是人，這層也沒富裕到能有自己的土壤，但為何他總這麼稱呼自己的工作呢？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剛才持著的是不是番茄。
然而，他面前是羊的這件事千真萬確。
至少在他所能控制的範疇內。
羊盯著他猛瞧，眼中幾乎泛淚。
「都擺出這種表情，就是要你幫忙啦！」
「我只能帶羊回羊群。」
他淡淡地說。
既然都跑來這兒了，就是不打算回去的個體吧？
偶爾，他待的區域也有這類案件。
可是就算離開這區，這層對有機體來說完全沒有希望。
否則每天也不會碰上這麼多想在牆上鑽洞的傢伙了。
雖不知道羊想著甚麼，他只有服從指令的份。
「我就是想回去啊。」
對方的答案卻出乎意料。
「──那幹嘛跑出來？你想這麼問對吧？哼哼，終於開始對我有興趣了──」
耕田者把玩起第二株番茄。
「拜託有點興趣好不好？」
這隻羊大概快壞了吧。他暗忖。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呀！一不注意就迷路了。」羊自顧自地說。「我只知道自己不屬於這區，應該也不是這層，可是嗚嗚嗚……」
該不會真哭起來了？太容易傷心了吧。這些思緒掠過他的腦海。
話說，淚水的組成又是甚麼？只是他看見的、從眼睛流出的液體嗎？又怎麼知道羊哭，是真的傷心呢？心是什麼？
羊繼續哭鬧著。
「你就──是──不肯幫我！完全沒有同情心！」
「我會幫。」
「超級沒同情心──呼唉？」
「我沒有讀取羊的權限，但可以連結上自動校正程式。」
羊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像看見救世主一樣。
──這傢伙就這麼想回去？
耕田者聳聳肩。那份設計或許並未損壞吧。
羊回到羊群，這是在自然不過的事。
他將剛摸過番茄的左手，貼在羊不知何時湊來的額頭。
這樣就好了嗎？
又來了。莫名的聲音又響起了。
這不是自己該管的事。
「謝謝。」
至少這兒能回歸平靜了。
「不客氣。」
他生硬地答到。
要幾年後，他才會再遇到說這句話的場合呢？
羊閉上了眼睛。
羊回羊群，再自然不過。
……羊被獻祭，亦無可厚非。
他們的神是仁慈的。
羊消失後，他驀地想沿著牆散步。
萬籟俱寂。
耕田者摘去手中番茄的雄蕊，下一季他想嘗試能在沙漠結實的配種。
地上有電漿燒過的痕跡，看來防禦系統有好好地運作。
他走到園圃的另一區，蹲下撿起一段病毒程式。
抱歉，今天也得讓你們待在牆外。
活著很辛苦吧。
他指尖傳來擰碎希望的聲音。
但還有甚麼混了進來。
「喂。」
耕田者並未抬起頭。
「喂喂？」
現在是農閒時節，工作只剩除草、整地、與將上季賣像不佳的作物做成堆肥。
若氣候調節器沒出錯，暴風雪應該在五天後出現在這層。
「是語言不通嘛……明明已經裝上最新的模組了啊。」
沙漠移動的速度還得校正。他想。六十二區今年大概也要被放棄了吧？光是牆內，壞消息就這麼多。
禍不單行啊。
「看來得自己找到通往下一區的鑰匙了──不知道剛剛找到的後門有沒有用？」
「不，那是為了消滅病毒故意設的漏洞。」
「原來如此！差點就把自己消滅了！」
那聲音纖細卻扎實。
「話──說──你明明就聽得見我嘛。」
耕田者轉身，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
他記憶裡的某處告訴他這麼做。
「是羊啊。我們碰不得羊。所以快走吧。」
「……」
耕田者繼續整著地。話說他根本也不是人，這層也沒富裕到能有自己的土壤，但為何他總這麼稱呼自己的工作呢？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剛才持著的是不是番茄。
然而，他面前是羊的這件事千真萬確。
至少在他所能控制的範疇內。
羊盯著他猛瞧，眼中幾乎泛淚。
「都擺出這種表情，就是要你幫忙啦！」
「我只能帶羊回羊群。」
他淡淡地說。
既然都跑來這兒了，就是不打算回去的個體吧？
偶爾，他待的區域也有這類案件。
可是就算離開這區，這層對有機體來說完全沒有希望。
否則每天也不會碰上這麼多想在牆上鑽洞的傢伙了。
雖不知道羊想著甚麼，他只有服從指令的份。
「我就是想回去啊。」
對方的答案卻出乎意料。
「──那幹嘛跑出來？你想這麼問對吧？哼哼，終於開始對我有興趣了──」
耕田者把玩起第二株番茄。
「拜託有點興趣好不好？」
這隻羊大概快壞了吧。他暗忖。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呀！一不注意就迷路了。」羊自顧自地說。「我只知道自己不屬於這區，應該也不是這層，可是嗚嗚嗚……」
該不會真哭起來了？太容易傷心了吧。這些思緒掠過他的腦海。
話說，淚水的組成又是甚麼？只是他看見的、從眼睛流出的液體嗎？又怎麼知道羊哭，是真的傷心呢？心是什麼？
羊繼續哭鬧著。
「你就──是──不肯幫我！完全沒有同情心！」
「我會幫。」
「超級沒同情心──呼唉？」
「我沒有讀取羊的權限，但可以連結上自動校正程式。」
羊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像看見救世主一樣。
──這傢伙就這麼想回去？
耕田者聳聳肩。那份設計或許並未損壞吧。
羊回到羊群，這是在自然不過的事。
他將剛摸過番茄的左手，貼在羊不知何時湊來的額頭。
這樣就好了嗎？
又來了。莫名的聲音又響起了。
這不是自己該管的事。
「謝謝。」
至少這兒能回歸平靜了。
「不客氣。」
他生硬地答到。
要幾年後，他才會再遇到說這句話的場合呢？
羊閉上了眼睛。
羊回羊群，再自然不過。
……羊被獻祭，亦無可厚非。
他們的神是仁慈的。
羊消失後，他驀地想沿著牆散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