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一切的我,突然遇見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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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12-07
失去一切的我,突然遇見妳
自古以來,狐狸與狸貓個性不合,宛如仇敵。
在這偏遠的村莊裡,村民們信奉著狸貓,也與狸貓們相得甚歡。
村莊四周有許多農田,這裡的居民大多都是自給自足。
偶爾會有前往城市的貨車來運送村子裡多餘的農作物。
附近有座山林,也是狸貓的居住地。
村民們在與狸貓達成共識的情況下,允許在山林裡進行適當的狩獵。
然而好景不長,在新月的夜晚裡,狐狸們偷偷潛進了狸貓的村落。
一隻身形嬌小的狐狸從狸貓的村落裡跑了出來,正大光明迎接自己的同胞。
「老大,那些蠢貨完全沒有意識到酒裡有異樣,全都已經昏死過去了。」
臉上帶有爪痕的狐狸,滿意地點了點頭。
「動手。」
首領下令後,狐狸們露出期待已久的笑容,衝進村落裡,進行單方面的屠殺。
狐狸用尖牙與利爪撕扯狸貓的血肉,他們故意避開致命傷,像在發洩怒氣般,不斷扯下狸貓的皮肉。
在狸貓斷氣之後,狐狸將食物搜刮乾淨,放火燒了屋子。
木頭製的屋子很容易就助長火勢,部分昏迷不醒的狸貓就這樣被活活燒死。
就在狐狸們滿意的品嘗勝利的滋味時,一道黑影從著火的屋子裡衝進了草叢裡。
「喂,快追!」
三隻為一組的狐狸相互點了點頭,一同追了上去。
由於平時的訓練,三隻狐狸很快就追上了逃跑的狸貓。
然而奇怪的是,他們能看到狸貓的背影,卻始終無法拉近距離。
但他們並沒有去思考原因,只知道首領不允許任何一隻狸貓活下來。
「站住!」
「妳以為妳能逃到哪去!」
狸貓頭也不回,拚了命往山下跑。
恐懼令她的身體顫抖不已,雙眼也不停流下淚珠。
這時,她注意到村莊旁的小路上,有一輛貨車正緩緩駛來。
狸貓回頭看了一眼狐狸。
她咬緊牙,一口氣衝到了路上。
嘎──碰!
刺耳的煞車聲劃破寂靜的夜晚。
「什、什麼東西!」
貨車司機在看到黑影的瞬間,腳就踩住了煞車,但依舊還是撞到了東西。
司機臉色慘白,緊張地吞嚥口水。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到前方查看……
鮮紅的血液噴濺在車頭上,而地面躺著一隻滿身是血的動物。
仔細一看,是一隻狐狸。
狐狸微張著嘴吐著舌頭,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
但在這鄉下的地方並沒有獸醫,司機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只好拿出一條布,擦拭車頭上的血跡,再將狐狸移到一旁的草叢裡。
司機回到車上平復心情。
他必須在早上之前,將貨送到城市裡,因此他並沒有多餘時間可以留在原地。
司機向受傷的狐狸道歉後,踩下油門,離開了現場。
他們來到受傷的狐狸身邊,無助的看著自己的同伴漸漸失去心跳。
「……安息吧。」
其中一隻狐狸的表情變得十分兇狠,他含淚露出染血的尖牙,抬頭向天空咆哮道:
「我絕對……會幫你報仇!」
◇ ◇ ◇
「車頭怎麼凹進去了?」
「啊……行駛的過程中,不小心撞到動物了……」
「這也太慘了……還在保固期嗎?」
「嗯,晚點再處理吧。這是今天的貨,麻煩幫我簽收一下。」
『蘇萊塔。』
耳邊彷彿響起媽媽的聲音,蘇萊塔微微睜開雙眼。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她十分失望。
她多麼希望屠殺的事情是一場惡夢。
蘇萊塔一想到從今以後只剩自己生活,一陣鼻酸便湧了上來。
她擦拭著自己濕潤的眼睛,趁沒人注意的時候,跳下了貨車,跑進了巷子裡。
碰!
身後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蘇萊塔嚇得跳了起來,下意識衝到最近的紙箱裡,躲了進去。
「喂,幫忙把這些東西搬下來。」
蘇萊塔透過紙箱的縫隙,看到聲音的來源。
原、原來是在搬貨啊……
我記得村子裡的人類,也常常在搬東西……
蘇萊塔從紙箱裡出來,看向冰冷的水泥牆,好奇似的伸手摸了摸。
跟村子裡完全不一樣,城市裡的人類都住在這種東西裡嗎?
咕嚕嚕──
嗚……肚子……好餓……
蘇萊塔左右環顧著,卻沒找到任何可以吃的東西。
媽媽……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這時,蘇萊塔聽到有腳步聲朝著自己靠近,她猛然抬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穿著高跟鞋的腳。
蘇萊塔注意到對方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嚇得往後逃,躲回了紙箱裡。
雖然害怕與人接觸,但充滿好奇心的她,還是微微探出頭來。
女子緩緩蹲下,從皮包裡拿出手帕,攤在蘇萊塔剛剛所待的地方。
再從袋子裡拿出一顆紅通通的番茄,放在手帕上。
「餓了吧,這給妳。」
一陣微風輕撫她的白色長髮,柔和的香味隨之而來。
雖然女子的口氣聽似冷淡,但蘇萊塔卻能從那雙銀色的瞳孔中,感覺出她的溫柔。
女子並沒有等待蘇萊塔主動出來,而是選擇放下食物後,就起身離去了。
儘管女子已經離開,蘇萊塔總感覺附近的空氣裡,還殘留著那名女子的氣味。
蘇萊塔猶豫了一會後,從紙箱裡爬了出來,鼻尖聞嗅著番茄的味道。
遲遲等不到自己主人的進食,肚子發出了催促聲。
不吃的話,我遲早會餓死在這裡。
蘇萊塔咬了一口番茄──
「唔!」
番茄飽滿的汁液噴濺在蘇萊塔的臉上。
蘇萊塔咀嚼著口中的果肉後,吞下……
好好吃……
一陣鼻酸讓蘇萊塔雙眼泛淚。
從小,她就沒有朋友,村子裡的孩子們也不願意跟蘇萊塔玩。
她一直都不明白是為什麼。
直到有一天,她隱約中聽到了……
『那孩子沒有狸貓一族的能力,遲早會被時代拋棄的。』
她,是不被需要的存在。
吃飽後,蘇萊塔沮喪地走回了紙箱裡。
勉強獲得了短暫的喘息時間,蘇萊塔才剛放鬆下來,身上就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
蘇萊塔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早已傷痕累累,尾巴末端的獸毛也因火災而燒焦。
如果是在山林裡,就可以找到藥草來治療傷口……
但在城市裡……恐怕是找不到的……
城市裡瀰漫著複雜的氣味,空氣也不像山林裡一樣清晰。
感到疲憊的她,稍微閉上了眼睛。
蘇萊塔就這樣不知不覺睡著了。
天色漸漸變暗。
蘇萊塔的眼皮微微顫動,思考著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就在她深吸一口氣時,一股殺突然氣襲來──
蘇萊塔立刻睜開雙眼,本能讓她第一時間跳出了紙箱。
轟!
紙箱在蘇萊塔離開的剎那,燃起了熊熊烈火。
「沒想到反應挺快的……真麻煩。」
巷子口站著一名穿著連帽外套的青年男子,他雙手插在口袋裡,表情有些無精打采。
蘇萊塔一靠近,便聞到了對方身上的狐狸味。
他、他們是來殺我的!
「御火丸,這樣不是更好嗎?」
「鈴姐,我只想趕快回去……」
鈴姐的聲線略有顫抖的從巷子的尾端傳來,她正緩緩地向蘇萊塔的方向靠近。
蘇萊塔進退兩難,只能眼睜睜看著鈴姐走到自己面前。
她臉上掛著扭曲的笑容,雙眼不停流著淚。
一股惡寒爬上蘇萊塔背脊,身上的獸毛也因此豎起。
她蹲了下來,雙手掐住了蘇萊塔的脖子。
「我的弟弟葬送在妳手中,就讓我好好回報妳吧!」
一想到弟弟臨死前的模樣,她就氣憤地用蠻力掐著蘇萊塔。
就在蘇萊塔意識逐漸模糊時,她突然鬆開了手,起身用腳踩在蘇萊塔的身上。
「痛、啊──!」
蘇萊塔痛的大叫,但她並根本無法對抗狐狸。
「哈哈哈哈!」
「聲音真是悅耳,再叫的更加淒厲一點!」
我會……死在這裡嗎?
從來沒有人對我有過期待。
也沒有人需要我……
或許……我當初就不該來到這裡。
如果我當時葬身火海的話……
『蘇萊塔。』
『妳總有一天,會找到屬於妳的歸屬,也會找到愛妳的人。』
媽媽……我好想妳……
腦海中浮出媽媽溫柔的身影,眼淚不禁流下。
「我從以前就很討厭你們這些向人類討好的狸貓!」
「給我去死、去死、去死!」
鈴姐彎下腰抓起蘇萊塔,火焰纏繞在她的右手,逐漸形成一團火球。
熾熱的火焰緩慢逼近蘇萊塔。
「不知道狸貓肉吃起來如何呢……哈哈哈哈!」
這時,擋在門口的御火丸突然被蠻力推倒在地,一名女子衝到她眼前,拿起手中的皮包,瘋狂砸向鈴姐的臉。
「啊!」
鈴姐一時之間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同時也鬆開了蘇萊塔。
蘇萊塔微微抬起頭,看到救了自己的,是白天那名白髮女子。
為什麼……?
「哈、哈……」
但女子體力似乎不太好,她停下攻擊,不斷喘著氣。
「區區人類,竟敢──!」
鈴姐雖然被胡亂攻擊了一番,但明顯沒有造成什麼傷害,反而增加了仇恨值。
憤怒的情緒嚴重影響她的幻化能力。身形與面容扭曲變形,乍看之下非常嚇人。
女子頓時愣了一會,才意識到自己惹到了非人的生物。
她下意識尋找蘇萊塔的身影,直接抱起她,想轉身逃跑,卻不料被御火丸擋在面前。
「好可怕……」
御火丸冷冷說道。
雖然他擋在女子面前,但並沒有出手攻擊。
失去控制的鈴姐,用尖銳的爪子粗暴地抓住了女子的左手。
爪尖刺穿外套、衣服,輕鬆刺進白晢的肌膚。
女子咬牙忍痛,卻被鈴姐狠狠壓到一旁的牆壁。
「快點逃走!」
女子鬆開抱著蘇萊塔的手,自己則試著拖住眼前的『怪物』。
空氣中混雜著血的氣味,蘇萊塔驚恐地看著女子因自己而受了傷。
明明自己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價值……
但她卻不顧性命拯救自己……
要是我有能夠守護她的力量就好了!
『媽媽,為什麼我和別人不一樣?』
『蘇萊塔,狸貓是具有具現化的能力。』
『雖然妳沒有優秀的幻化能力,但卻有著超乎常人的體能。』
『未來某一天,出現了妳想守護的對象,妳自然就會明白。』
媽媽曾經說過……『逃走只會得到一樣東西,前進的話就能得到兩樣東西。』
就算我沒有狸貓一族的力量,我也應該用盡全力保護她!
蘇萊塔的眼神不再有任何猶豫,凜冽的視線落在眼前的敵人。
刺眼的光芒從蘇萊塔的身體散發出來,逐漸幻化成了人類的模樣。
光芒消散時,女子面露驚恐的看著蘇萊塔。
蘇萊塔赤紅色的長髮飄逸,全身裸體,但狸貓的耳朵和尾巴並沒有消失。
「哇……」
御火丸雖然驚呼一聲,但臉上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那又怎麼樣?都給我去死!」
火焰纏繞在鈴姐的爪子上,正面朝蘇萊塔攻擊。
蘇萊塔看準時機壓住對方的手腕,並往外推開,另一隻手扣住對方的脖子,同時右腳踢向對方的腳──
「啊!」
鈴姐硬生生倒在地上,一臉茫然的看著蘇萊塔。
她試圖起身,卻被蘇萊塔一拳重擊在腹部。
鈴姐痛苦的捲曲身子,抱著自己的腹部。
但蘇萊塔並沒有停下攻擊,她跨坐到鈴姐身上,握緊雙拳,不斷朝她的臉攻擊。
腦袋在不斷被重擊之下,鈴姐意識漸漸模糊,勉強吐出細微的哀號聲。
御火丸知道情況已變,上前握住了蘇萊塔的手腕。
「能否饒她一命?不然回去向首領解釋,會很麻煩的。」
蘇萊塔垂眸看向身下的鈴姐。
「我保證她不會再來找妳們麻煩了。」
蘇萊塔點了點頭,從鈴姐的身上起來。
鈴姐失去了意識後,型態回到了狐狸的模樣。
御火丸將奄奄一息的鈴姐抱在懷裡,默默離開了現場。
蘇萊塔不在乎自己雙手沾滿鮮血,她直接跑到了女子的面前,慌張地看著她的傷勢。
她、她的傷、傷口……在流血!
「妳到底是什麼生物?」
「難道是妖怪?」
「剛剛那個攻擊妳的……是狐狸?」
女子一邊忍痛,一邊大聲地詢問蘇萊塔。
嗓音一大,蘇萊塔就嚇得躲到了牆邊,拿起破爛的紙板擋在自己臉前。
見蘇萊塔一臉恐懼,沒有打算回答她的意思,女子臉上有些不悅:
「回答我!」
「吚──對、對不起!」
女子無奈地嘆了口長氣。
這樣下去只是浪費時間。
女子看了一眼蘇萊塔後,脫下了身上的黑色外套,丟給了蘇萊塔。
「快點穿上,被別人看到就不好了。」
蘇萊塔這時才注意到自己是全裸的,她脹紅著臉,低頭緊緊抓著那件外套。
上面不僅殘留著女子的餘溫,還有著女子身上的體香。
沒、沒想到第一次竟、竟然在第一次見面的人類女子面、面前……!
媽媽,怎麼辦?我嫁不出去了!
女子低頭思考了一會後,決定拿起手機。
「喂,我在小熊超市附近的巷子裡。現在立刻過來接我。」
接我……?
難道還會有其他人類過來嗎?
如、如果這模樣被其他人類發現,我、我會不會被……!
蘇萊塔胡思亂想著各種結果。最終,恐懼讓她決定悄悄地離開現場。
女子察覺到蘇萊塔的視線,也猜出她的意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給我站住!」
蘇萊塔的身體瞬間僵住,眼眶不禁泛淚。
怎、怎麼辦,不趕快離開的話──!
「在妳交代清楚之前,別想離開!」
「是、是!」
蘇萊塔雖然手上拿著破爛的紙板,但卻是以正坐的姿勢面對女子。
女子雖然在滑手機,但眼角餘光一直注意著蘇萊塔。
「妳叫什麼名字?」
蘇萊塔身體抖了一下。
「蘇、蘇萊塔……墨丘利。」
「米奧琳涅‧連布蘭。」
兩人互相報上名字後,又陷入了沉默。
我左手上的傷不嚴重,重點是眼前的狸貓……蘇萊塔,她的傷勢看起來不輕。
如果就這樣丟下她不管,無論是傷口惡化,還是遭到其他生物的攻擊,都一定會死的。
沒過多久,一台車停在了巷子口,從駕駛座下來一名女性司機。
她第一眼看到了米奧琳涅後,視線立刻落在了蘇萊塔的身上。
但她並不想多問,她打開後座的車門,向米奧琳涅微微彎腰,恭敬地說著:
「社長,我來接您了。」
「空音,我叫妳買的東西,買了嗎?」
「請您放心,都已備妥。」
米奧琳涅扶著牆起身,走向後座的時候,回頭看向了縮在原地的蘇萊塔。
「蘇萊塔!」
蘇萊塔顫抖著身子,本能性地又往後退了幾步。
「剛、剛才妳救、救了我……真的很謝謝妳。我、我會報答妳的,但……」
蘇萊塔說著語無倫次的話,讓米奧琳涅聽的頭很痛,她現在非常想要回家休息。
「社長,要我處理嗎?」
米奧琳涅搖搖頭,重新與蘇萊塔對視,這次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蘇萊塔,給我到這邊來!」
「是!」
蘇萊塔慢慢地走到了後座,但手上還拿著那片用來擋臉的紙板。
米奧琳涅將蘇萊塔推到後座的同時,也將紙板丟回巷子裡。
「真是的。」
……我有那麼可怕嗎?
好不容易帶上車,米奧琳涅稍微鬆了一口氣。
「開車。」
車子行駛的途中,蘇萊塔一直好奇似的趴在車窗看。
她的尾巴興奮地晃動著,有幾次還差點打到米奧琳涅的臉。
「我說妳啊,能不能坐好?」
「對、對不起……因、因為……我從來沒來過城市……」
蘇萊塔抱著自己的尾巴,坐回了椅子上。
「……為什麼會來這裡?」
蘇萊塔微微彎下腰,更加用力地抱著尾巴,神情顯得十分失落。
「狐狸……偷襲了我的村子……」
「我僥、僥倖……逃了出來……」
「但村子裡……的同胞都討厭我……」
「我、我知道是因為自己沒能力……所以才沒人需要我……」
「如果活下來的不是──啊!」
米奧琳涅為了阻止她再繼續胡思亂想,一個手刀直接落在了蘇萊塔的頭上。
「妳是笨蛋嗎!」
「嗚……」
「好不容易活下來有什麼不對?為什麼要把自己說成這樣!」
「可是……」
「就算他們不喜歡妳,不需要妳,那又怎麼樣,難道他們說什麼妳都聽嗎?妳就不能為自己而活嗎!」
「米奧琳涅小姐……」
我真的有資格……活下去嗎?
被米奧琳涅大聲斥責了一番後,蘇萊塔低頭沉默地思考著她的話。
米奧琳涅看了一眼蘇萊塔,靠著窗,靜靜的看著外面的景色。
沒多久,車子停在了一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社長,有什麼需要再聯繫我。」
「謝謝。」
蘇萊塔默默跟著米奧琳涅下車,搭上了電梯。
「請、請問……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回我家。」
「欸……?米、米奧琳涅小姐的……」
第一次見面就被邀請到家裡……這樣真的好嗎?
這時,蘇萊塔注意到,女子除了皮包之外,還拎著一袋東西。
叮──
電梯門一開,映入眼簾的是長長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右側是一排窗戶,能夠看到外面的風景。左側靠牆的地面擺放著一整排的綠色植物。
但走廊上卻看不到其他住戶的大門。
米奧琳涅對眼前的景象習以為常,直接來到門前,輸入電子鎖的密碼。
推開大門,米奧琳涅隨意的脫下鞋子,也不在乎鞋子有沒有擺正。
蘇萊塔一時之間有些愣住了,傻傻的站在玄關,看著米奧琳涅的背影。
「妳在那裡做什麼?」
聽到米奧琳涅在叫自己,蘇萊塔急急忙忙跟上她的腳步。
米奧琳涅推開最靠近玄關的房門。
這裡是客廳,牆上掛著她從未看過的大型電視,中央擺放著柔軟的沙發,中間放著推滿雜物的桌子。
蘇萊塔好奇似的環顧著四周,發覺牆邊和角落都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垃圾袋。
旁邊還有廚房,但桌子上也同樣堆著吃完的泡麵碗跟空瓶子。
「……」
該怎麼說呢……米奧琳涅小姐……還真是……厲害啊……
蘇萊塔勉強露出笑容。
「有話就說。」
「沒、什麼事都沒有……」
「去沙發那邊坐好。」
蘇萊塔乖乖地坐在沙發上。
米奧琳涅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浴室裝了一桶溫水,再拿了一條新的毛巾和乾淨的替換衣物。
回到客廳,替蘇萊塔擦拭身上的髒汙,再從袋子裡拿出生理食鹽水和棉花棒,小心翼翼處理蘇萊塔身上的傷口。
過程雖然感到刺痛,但蘇萊塔並未抵抗。
擦上藥後,用紗布將傷處包紮好。
再次仔細檢查,沒有問題後,米奧琳涅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那個……米奧琳涅小姐……妳的傷……」
「只是小傷,並無大礙,我等等會自己擦藥。」
米奧琳涅刻意捲起袖子,讓蘇萊塔稍微看了下傷口。
確實,左手上只有幾個小洞,傷口並沒有很深。
知道救命恩人沒有大礙後,蘇萊塔終於鬆了一口氣。
米奧琳涅將自己的傷口處理好後,把已經加熱好的微波食品放到了桌上,再附上一瓶礦泉水。
「這給妳。」
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蘇萊塔的肚子再次咕嚕嚕的響起。
蘇萊塔吞嚥著口水,眼睛直盯著熱騰騰的食物看。
「妳先把衣服換上,東西吃完丟到那邊的垃圾袋裡。我先去洗澡。」
語畢。就把客廳的門關上。
蘇萊塔一邊吃著食物,一邊看著眼前堆成一座座小山的垃圾……
鼻子似乎還能聞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味道。
吃完後,她按照米奧琳涅說的,將垃圾丟到了指定的袋子裡。
如果我能幫上米奧琳涅小姐的忙……
嗯,至少我能做到這個!
暗自下定決心後,蘇萊塔開始認真整理客廳的垃圾。
然而,在整理的途中,蘇萊塔發現不少寫著『提神飲料』、『能量果凍』之類的垃圾。更別說旁邊還擺滿了各式各樣的保健食品。
米奧琳涅小姐……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生活的嗎?
這些東西……根本不是正常的食物!
我聽媽媽說過,城市的生活十分繁忙。他們常常沒有休息的時間,還得不停加班。久了,這種生活習慣就成了慢性吞食人類健康的毒。
米奧琳涅小姐……再這樣繼續下去,身體會──!
這時,客廳的門突然被推開,蘇萊塔猛然看向米奧琳涅。
米奧琳涅身上穿著無袖上衣跟短褲,一條毛巾包著她的長髮。
「妳在做什麼?」
「米、米奧琳涅……小姐……我、我在整理……垃圾……」
米奧琳涅上下打量一會,再看向四周……
確實變得乾淨許多,垃圾也有好好分類。
「嗯……沒想到狸貓還知道垃圾要分類。」
「真、真是失禮!」
米奧琳涅一邊擦拭頭髮,一邊坐到沙發上,打開了電視。
「蘇萊塔,把妳手上東西放下,坐到這裡來。」
「請稍等我一下!」
蘇萊塔將手上的垃圾綁好後,放到了地上。
她躡手躡腳的坐在沙發的另一端,視線從頭到尾都不敢看向米奧琳涅。
「解釋一下吧?」
「咦?」
「妳是妖怪嗎?」
「應該……算是吧……」
「哈啊……連自己是不是都不知道嗎?」
「因為……我……不善於幻化,所以……長老說……我不能出去村子……」
「那是什麼?根本就是囚禁吧!」
「不是這樣的……他們說……是為了我……」
「為了妳?如果真的是為了妳,就應該接納妳的缺點吧。這種騙小孩的話妳也信?」
蘇萊塔緊緊抓住自己的胸口,身體不停顫抖。
她只能試著去相信,因為這樣才能讓她感覺好過一點。
倘若否定了他們說的話,感覺就會有什麼東西碎裂……
一想到這裡,蘇萊塔就覺得胸口十分難受。
好痛苦……眼前一片漆黑……
「蘇萊塔。」
米奧琳涅柔和的嗓音,讓蘇萊塔的眼前又恢復了原樣。
「妳有想做的事嗎?」
「……我不知道。」
米奧琳涅看了一眼蘇萊塔後,突然起身,走到了陽台。
陽台種滿了番茄,而這些番茄,正是蘇萊塔今天早上吃的番茄。
米奧琳涅蹲了下來,仔細記錄著每一顆番茄的情況。
蘇萊塔透過玻璃,看著米奧琳涅的背影。隱約中,她似乎看到了米奧琳涅的笑容。
她悄悄走到了玻璃前,靜靜地看著米奧琳涅。
察覺到蘇萊塔站在自己的後方,米奧琳涅停下撫摸番茄的手。
「這些番茄是我媽媽創造出來的。此品種並未公開,所以外面是買不到的。」
「這也是我媽媽……唯一留下的遺物。」
遺物……也就是說,米奧琳涅小姐的媽媽已經……?
「那、那個……妳給我的番茄……非常的美味。」
「哈?這不是理所當然──哈啾!」
「米、米奧琳涅小姐,沒事吧!」
「只是打個噴嚏,不要這麼大驚小怪。」
米奧琳涅感覺到身體有些冷,起身回到了屋內。
「頭髮……還是弄乾會比較好……」
「這我當然知道。」
「如、如果可以的話……讓我來吧?」
米奧琳涅本想一口拒絕,但蘇萊塔此刻卻露出一臉認真的表情。
她默默從櫃子裡拿出吹風機,遞給了蘇萊塔。
「隨妳便。」
在蘇萊塔小心翼翼幫她吹乾頭髮時,米奧琳涅拿著平板,處理著公司的文件。
蘇萊塔看著米奧琳涅纖細的手指來回在平板上滑動,不禁讚嘆──這真是一雙美麗的手。
「那個……米奧琳涅小姐,是很有地位的人嗎?」
「我只不過是繼承家族企業。那個臭老爸突然把這些爛攤子丟給了我,自己離開了。」
「離開……?」
「他死於一場意外……對外公開是這樣說的,但實際並不是這樣。」
米奧琳涅放下了平板,垂下眼眸,皺起眉頭。
「……他是被害死的。那天他去跟別的公司談生意,結果在離開的時候,衝破橋上護欄,掉進水裡。我一直覺得事有蹊翹,所以私底下請人去查過……果然,煞車被破壞了。」
「其他公司一直以來都像盯著獵物般,急迫地想要吞噬我們的公司。我懷疑這件事就是他們做的。遺憾的是,我手頭並沒有證據。」
「但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得逞。」
吹乾頭髮後,蘇萊塔放下了吹風機,雙手來回交叉撫摸。
即便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被謀害的,米奧琳涅小姐依舊堅持著走下去……
但我一想到這些事,就害怕的止不住顫抖,想躲起來……
米奧琳涅小姐……真的是很厲害的人。
如果我也能像米奧琳涅小姐一樣就好了。
米奧琳涅將最後的文件處理完後,放下了平板,關掉電視,伸起懶腰。
「我要去睡了。」
「好、好的,晚安。」
米奧琳涅起身走到客廳的門前,停了下來,回頭看向站在原地的蘇萊塔。
「妳站著做什麼,還不快點過來。」
「咦?」
「妳覺得我會讓傷患睡在沙發上嗎?」
蘇萊塔明白了米奧琳涅的意思,臉上瞬間染上紅暈。
「我、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就、就要一起睡了嗎!」
「哈?妳這隻色狸貓腦子裡在想什麼!」
「真過分,明明是米奧琳涅小姐自己說的!」
「我是叫妳過來一起睡在床上,妳腦子是想到哪裡去了!」
「可、可是媽媽說,獨自生存的成年人類會讓想跟他發生性關係的人類睡在自己的床上。」
「什──妳媽媽到底都教了妳什麼東西啊,人類才不是這樣!」
「不、不是這樣嗎?」
「雖然我不否認有些人確實會這樣,但我並不……夠了,妳給我過來!」
米奧琳涅回頭抓著蘇萊塔的手,強行把她帶到了房間。
她從櫃子裡拿出備用枕頭,直接拋向了蘇萊塔。
蘇萊塔完美的接住後,壓了壓懷中的枕頭,發覺枕頭非常蓬鬆柔軟,比村子裡的枕頭還要舒適。
「妳睡那邊,我睡這邊,我不會超過中間那條線,妳也不準過來!」
語畢。米奧琳涅躺到了床上,本想關燈,卻看到蘇萊塔盯著另一邊的床,猶豫著是否該躺上去。
「我要關燈了。」
「等、請等一下!」
在米奧琳涅的逼迫下,蘇萊塔終於躺到了床上。
米奧琳涅關上了燈,閉眼休息。
蘇萊塔緊張的不敢亂動,視線向米奧琳涅的方向看去──
這麼近,米奧琳涅小姐的氣味……好香。
不、不對,我在說什麼!
蘇萊塔的視線讓米奧琳涅十分不自在,她轉身背對蘇萊塔,並說道:
「蘇萊塔,妳這樣盯著,我很難睡。」
「對、對不起。」
蘇萊塔為了防止自己再亂看,同樣也轉身背對米奧琳涅。
今晚,她終於安心的睡上一覺。
隔天早上,米奧琳涅微微睜開雙眼,兩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
腦袋開始運轉,思考著昨天發生的事。
聽見耳邊傳來微弱的呼吸聲,米奧琳涅循聲而看──
蘇萊塔還在熟睡中,微張的嘴角還流著口水。
米奧琳涅不自覺地笑了出來,抽出一張衛生紙,替蘇萊塔擦拭口水。
安靜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是長期環境的關係,讓她的個性容易膽怯嗎?
不過……要不是我親眼看到,還真的沒想過會有妖怪的存在……
總感覺很神奇……
「嗯……媽媽……」
或許是夢到了家人,蘇萊塔突然露出悲傷的表情,眼角浮出了淚珠。
失去家人……一定很痛苦……
希望妳能夠熬過來……找到屬於自己的路。
米奧琳涅溫柔地摸了摸蘇萊塔的頭。
我相信妳可以的。
◇ ◇ ◇
蘇萊塔居住在米奧琳涅家中,已有一段時間。
只要米奧琳涅一有空閒時間,就會教蘇萊塔關於人類的知識。
雖然米奧琳涅並沒有要求她回報,但蘇萊塔總是會自動幫米奧琳涅整理房子,打掃清潔。
當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看不下去。
蘇萊塔自從學會使用電子產品後,米奧琳涅就買了一台手機給她。如果米奧琳涅不在,蘇萊塔就會利用網路去查詢資料。
最近她非常熱衷於料理方面。
她希望能夠讓米奧琳涅吃上營養的食物,遠離奇怪的營養飲料。
為此蘇萊塔趁米奧琳涅出差的這段時間,不停練習。
一開始,蘇萊塔並不會使用菜刀,生疏的切法,讓指頭不斷留下新傷口。
但蘇萊塔並沒有放棄,隨著時間練習,她終於減少了受傷的比例。
手機傳來震動聲,蘇萊塔興奮地晃起了尾巴。
因為唯一會傳訊息跟打電話的,只有米奧琳涅而已。
『我晚上會到家。』
『米奧琳涅小姐,辛苦了。』
蘇萊塔並沒有在訊息告知對方,會做好晚餐等她回來。
她希望能夠給她一個驚喜。
不久,玄關傳來門鎖的聲音。
「我回來了。」
米奧琳涅拖著疲憊的身軀,推開了大門。
「好香……」
廚房飄出令人食指大動的料理香味,米奧琳涅頓時愣在原地。
蘇萊塔匆忙地跑了出來,抬頭笑著迎接米奧琳涅,並替她把行李拿進來。
「歡迎回來。」
「妳……在做飯?」
米奧琳涅訝異的詢問。
「嗯。因為米奧琳涅小姐平時都沒什麼吃,所以就想說……」
米奧琳涅一邊聽著蘇萊塔解釋,一邊注意到蘇萊塔的手指貼著不少的OK蹦。
「笨蛋!」
「對不起……我、我又惹米奧琳涅小姐不高興了……」
蘇萊塔臉上的笑容勉強維持著,稍微縮起了身子,向米奧琳涅道歉。
米奧琳涅快步上前,直接牽起了蘇萊塔的手,仔細查看。
「不要因為這種事,就傷到自己啊。」
這時,蘇萊塔才意識到,米奧琳涅並不是因為生氣而罵她。
她正是因為擔心,所以情緒才會如此激動。
蘇萊塔低下頭,沉默了一會。
米奧琳涅認為自己說過了頭,本想抽回手,卻反而被蘇萊塔雙手緊緊握住。
「對我來說……這並不是小事。」
「米奧琳涅小姐……妳雖然經常罵我笨蛋,但最為我著想的是妳。第一時間站出來守護我的也是妳。在我迷失的時候,仍然相信我的也是妳。米奧琳涅小姐,真的是非常耀眼而美麗的存在。」
「我就算獻上一輩子,也無法向妳報答恩情。」
「所以我希望能夠成為妳的助力,希望能夠待在妳的身邊。」
「只要是米奧琳涅小姐的希望,我願意成為妳的戰士。」
蘇萊塔再次抬眸凝視米奧琳涅時,她的眼中不再是猶豫、害怕,反而是堅定的視線。
米奧琳涅一時之間愣住了,臉上浮出紅暈。
兩人就這樣陷入互看的沉默。
過了一會,蘇萊塔突然像是驚醒般,慌張地鬆開了手,臉上的溫度不斷升高,她縮到了角落,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臉。
「對、對不起,我、我都說了些什麼啊!」
「噗哧,蘇萊塔,妳真的很有趣。但是呢……」
米奧琳涅走到了蘇萊塔面前,蹲了下來,撫摸著蘇萊塔的頭髮。
「蘇萊塔,我說過了,妳不欠我什麼,我也不需要妳的回報。」
「妳只要做自己就好。想做什麼就去做。」
蘇萊塔微微抬起頭,露出青眸看著米奧琳涅。
「米奧琳涅小姐……曾經問過我『妳有想做的事嗎?』,當時我確實不知道。但現在……我只想待在米奧琳涅的身邊……」
「妳高興就好。走吧,妳不是做了料理嗎?」
米奧琳涅牽著蘇萊塔的手,一起走到廚房,將準備好的烤牛排與沙拉,端到了桌子上,另外再倒上紅酒。
她用刀切下一小塊肉,放進嘴裡咀嚼。
肉質本身並沒有什麼調味,表層微脆,咬下去時,肉的香味特別濃郁,非常軟嫩。
才剛吞嚥下去,口水就不斷分泌出來,讓她忍不住再切一塊來吃。
「好好吃……」
聽到讚美,蘇萊塔開心的笑了起來。
蘇萊塔……一定花了很多努力去做的吧……
即便自己受了傷,卻還是……
「蘇萊塔。」
「是?」
「下次……一起做吧。」
「嗯!」
結束用餐後,米奧琳涅滿足的摸著自己的肚子,她很久沒有從食物上獲得滿足了。
蘇萊塔開始收拾碗盤,拿到水槽去洗。
米奧琳涅本想起身幫忙收拾,卻被蘇萊塔制止。
「妳休息就好。」
米奧琳涅看著蘇萊塔愉悅的背影,拿起了手機。
手機上是好幾名男子的照片。
這次出差的內容,是去參加一場大型的活動。
參加的都是各種有頭有臉,有錢有勢的大企業。
同時也是一場……令人作嘔的……相親會。
在她爸爸去世之前,也多次幫米奧琳涅尋找對象。
但原因卻是為了公司的利益。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米奧琳涅陷入了負面的思考,表情變得十分沉重。
「米奧琳涅小姐?」
不知何時,蘇萊塔已經洗好碗盤,整理好桌子,來到她的面前。
米奧琳涅表情略顯驚愕,但很快又眉頭深鎖。
「蘇萊塔,妳有喜歡的對象嗎?」
「欸?突然之間怎麼了……先不說有沒有喜歡的對象。像我這樣的……根本沒有人會喜歡吧……哈哈。」
蘇萊塔不斷在空氣中慌張揮手,果斷認定不會有人喜歡上她。
妳為什麼要這樣貶低自己呢……?
在我看來……妳很漂亮……
米奧琳涅不自覺伸出手,撫上蘇萊塔的臉。
銀色的瞳孔映照著如同番茄般鮮紅的蘇萊塔。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想將妳留在身邊……
開始在乎妳的一舉一動……
不希望看到妳受傷……
只要和妳在一起,我就坐立不安。等我回過神來,腦子裡都已經是妳的事了。
蘇萊塔,妳對我又是怎麼想的?
天真無邪的妳,恐怕只是把我當作恩人吧。
「米、米奧琳涅小姐……?啊……難道是喝醉──」
「蘇萊塔,我不希望因為我,而束縛了妳。」
明明已經習慣只有一個人了,就算沒有人能夠接受我,也無所謂。
可是為什麼……卻在突然之間被改變了。
妳總是笑著說要一直在我的身邊,我也認為這是正常的。
但一想到妳總有一天會離開我的身邊,和我不知道的人組成家庭,我就感到無比害怕。
米奧琳涅露出十分不安的表情,雙手微微顫抖著,像是在害怕著什麼一樣。
蘇萊塔並不知道米奧琳涅的想法,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老實把自己心裡話告訴對方。
她單膝跪在地上,伸手覆蓋在米奧琳涅的手背,臉頰主動貼在米奧琳涅的手心上。
「米奧琳涅小姐……妳還記得我剛剛說過的話嗎?」
「……記得。」
「我從不覺得米奧琳涅小姐有束縛到我。米奧琳涅小姐,是我唯一重要的人。我想一直待在妳身邊,也希望米奧琳涅小姐需要我。」
笨蛋……
妳明明不知道我對妳的心意……
為什麼妳總是能說出我想聽的話。
……太狡猾了。
內心不斷壓抑的情感開始突破防線,從碎裂的縫隙中湧出。
米奧琳涅眼眶浮出淚水。
還沒等米奧琳涅思考完,身體已經先行動作,她單手抓著蘇萊塔的衣領,直接吻了上去。
蘇萊塔一臉無法置信的看著米奧琳涅。
米奧琳涅知道自己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眼淚絕望滑落。
我明明……沒打算這麼做的……
米奧琳涅不捨地離開蘇萊塔的雙唇,鬆手的同時,推開了蘇萊塔。
結束了……
「米、米奧琳涅小姐,剛剛那是……?」
「抱歉……我喝醉了……忘了這件事吧。」
語畢。米奧琳涅轉身離開了客廳,獨留蘇萊塔一個人,呆愣在原地。
蘇萊塔指腹碰觸著剛剛被吻的地方,回想著剛剛那溫熱的觸感。
這是……什麼感覺?
心臟從來沒有這麼吵鬧過……
呼吸變得急促,下腹躁動不安……
但在蘇萊塔看到米奧琳涅露出痛苦的表情時,她的心就好像被什麼傷到一樣,劇烈疼痛著。
蘇萊塔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卻沒有摸到任何外傷。
那這究竟是什麼感覺……?
◇ ◇ ◇
自從那天起,米奧琳涅待在公司的時間更長了。
就算蘇萊塔試圖想和米奧琳涅搭話,也總是被冷淡對待。
『我累了。』
『我要休息了。』
蘇萊塔漸漸意識到,米奧琳涅是刻意避開與她的接觸。
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難道是因為自己沒能幫上米奧琳涅小姐的忙,所以被討厭了嗎?
為什麼米奧琳涅小姐要用那副表情說出這些話?
那個吻……代表著什麼……?
蘇萊塔感覺胸口十分悶痛,不自覺伸手去抓著,卻無法緩解那種不適感。
這時,她視線瞄向沙發上,米奧琳涅早上換下來的衣服。
她緊緊抱著那件衣服,聞嗅著上面殘留的淡香。
米奧琳涅小姐……
聞著米奧琳涅的味道讓她確實安心許多,胸口的疼痛得到了一絲的緩解,但依舊無法完全解決問題。
如果米奧琳涅小姐再也不需要我的話……
蘇萊塔淚珠順著臉龐滴落在衣服上,她倒在沙發上,縮成一團。
那我又該去哪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玄關的門被打開了,米奧琳涅緩緩走進家裡,卻遲遲不見熟悉的身影。
要是以前,蘇萊塔總是會匆匆忙忙的跑來玄關迎接自己,如今卻不見人影。
睡了嗎?
米奧琳涅垂下眼眸,脫下了鞋子,直接走到了客廳。
才剛踏進客廳,就看到蘇萊塔手中緊抓著自己的衣服,全身縮在沙發,臉埋在衣服裡。
「……」
米奧琳涅臉上微微泛紅,伸手撫摸著眼前的紅髮。
為什麼蘇萊塔會拿著我的衣服……
「嗯……」
蘇萊塔眼皮顫動著,緩緩睜開了眼睛。
「米奧琳涅……小姐?」
「要睡去房間睡。」
米奧琳涅冷冷丟下一句話後,轉身離開了。
蘇萊塔看著米奧琳涅的背影,意識慢慢恢復。
「米、米奧琳涅小姐,請等一下!」
蘇萊塔倏地起身,快步走到米奧琳涅的身後,手才剛碰觸到對方肩膀,就被甩開了。
「不要碰我。」
蘇萊塔有些嚇到。
她難過地低下頭,握緊顫抖的雙拳。
「米、米奧琳涅小姐……討厭我嗎?」
「哈?」
「自從那天之後……米奧琳涅小姐就對我非常冷淡……」
「我已經累了。」
米奧琳涅並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她打算回房間。手才剛搭上門把,一道黑影印就在門上,蘇萊塔伸手壓著門,不讓米奧琳涅有逃跑的機會。
「這段時間……我很痛苦。我一直反覆思考著當時的感覺,還有那個吻的意思。」
「但我不明白……像我這樣的人,究竟有什麼地方能夠讓人喜歡上……」
「所以……我很害怕……」
「如果最重要的人討厭我了,那我就什麼也沒有了。」
米奧琳涅突然轉身,直接朝失落的蘇萊塔頭上狠狠打了下去。
「笨蛋!」
「不要擅自曲解我的意思!」
這時,蘇萊塔才注意到,米奧琳涅眼眶已經泛淚,幾乎快哭了出來。
「對不──」
「我從頭到尾有說過我討厭妳嗎?」
「呃……沒有……」
「為什麼妳總是要這麼妄自菲薄!」
米奧琳涅擦拭著自己的眼淚。如此狼狽的表情,她不想給眼前的人看到,本想轉回去,卻被蘇萊塔抓住了手腕。
對不起,米奧琳涅小姐……
都是因為我不懂,才會讓妳如此痛苦。
蘇萊塔伸手抹去米奧琳涅的淚痕。
她注視著那對銀眸。視線向下,停留在曾經互相碰觸的唇瓣。
「蘇萊塔,放開我……」
「我不會再放開米奧琳涅小姐了。」
「蘇萊塔,已經夠了。我並不會因為這樣就討厭妳。所以,妳不要再勉強自己了。」
「我沒有勉強自己。米奧琳涅小姐,我知道自己是個笨蛋,也常常讓妳生氣。但我一看到米奧琳涅小姐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我的心就好像被什麼傷到一樣,好痛……」
蘇萊塔抓著自己的胸口,面露痛苦。
「對我來說,米奧琳涅小姐是特別的。和妳在一起的時間裡,我總是能體驗到不同的快樂。」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米奧琳涅小姐在家,我的視線總會不自覺的看著妳。被米奧琳涅小姐碰觸的地方,都會莫名的發燙,心臟跳的非常快。」
「但……自從米奧琳涅小姐再也不正眼看我、碰觸我後……我的眼前一片黑白……除了冰冷、絕望,我什麼也感受不到。」
「最後我才發覺──原來我是喜歡米奧琳涅小姐的。」
我本來已經做好了覺悟,做好了笑著送妳離開的那一刻。
那天遇見妳時,妳知道我為什麼沒有乘車上下班嗎?
那是因為我想短暫的逃避現實……逃避這殘酷的現實。
每天搭乘車子,從窗外看出去的景色……幾乎都是一樣的。
我累了……
甚至有一絲期待……那些人,會在我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對我下手。
第一次看見妳時,妳一下子就躲了起來。
就像是剛誕生到這世界的新生命一樣,對於周遭的一切感到好奇、害怕。
現在,妳總是笑著,回頭呼喚我的名字。
若我停下了腳步,妳也會特地回來拉著我的手,向著未知的未來邁進。
這時,米奧琳涅意識到一個問題,蘇萊塔對於這方面的知識可以說是空白,但此時此刻她卻向自己表白。
會不會蘇萊塔的喜歡,和她對蘇萊塔的喜歡,是不同的?
「蘇萊塔,以防萬一我問一下,妳對我的喜歡是──」
還沒等米奧琳涅說完,蘇萊塔冷不防的吻了上來。
這是一個淺淺的吻。蘇萊塔垂眸注視著米奧琳涅,雙頰微紅。
「我想……碰觸米奧琳涅小姐。而且,米奧琳涅小姐現在的樣子非常的可愛。」
蘇萊塔伸手撫上米奧琳涅的臉頰,指尖輕觸著發紅的耳朵。
兩人緩緩靠近彼此,閉眼相互親吻。
這時,蘇萊塔的舌尖輕舔著米奧琳涅的嘴唇,米奧琳涅頓時愣了一下。
蘇萊塔趁機從微開的縫隙中探入,本能性索取著米奧琳涅的味道。
好不容易獲得了喘息時間,米奧琳涅氣喘吁吁的看向嘴角掛著透明液體的蘇萊塔。
「妳明明是第一次,為什麼會這麼的……」
「米奧琳涅小姐……」
蘇萊塔的口氣明顯還想繼續下去,她舔上米奧琳涅的脖子,輕咬著。
米奧琳涅扭動著身子,不斷推著蘇萊塔。
「蘇萊塔,停、停下──啊!」
米奧琳涅身體突然一震,仰頭發出了呻吟聲。
蘇萊塔伸手解開襯衫前的釦子,慢慢地向下吻去──
為了防止事情發展太快,米奧琳涅直接伸手捏住了蘇萊塔的耳朵。
「吚──!」
蘇萊塔立刻清醒過來,鬆開手,向後退了一步,摀著自己的耳朵。
「為什麼……」
蘇萊塔淚眼汪汪,一臉不解的看著米奧琳涅。
「還問為什麼……有人才剛告白完,就直接做到最後的嗎?妳這隻色狸貓!」
「做到最後……是什麼意思?」
「妳──」
米奧琳涅用非常婉轉的方式告訴了蘇萊塔後,她嚇得向後退了好幾步。
「嗚啊啊──米奧琳涅小姐,真的很對不起!這種事我、我不會再──」
「吵死了,我沒有說不行吧?」
「咦?」
「只是今天就先這樣。明天還要上班,我要去洗澡了。」
米奧琳涅拿著換洗衣服,準備走去浴室。
突然想起了什麼,而回頭向還在過熱狀態的蘇萊塔喊道。
「從今以後,有想說的話,就儘管告訴我,不要一直畏畏縮縮的。」
「還有──不準離開我。」
還沒等蘇萊塔回應,米奧琳涅直接關上了浴室門。
此刻,蘇萊塔終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好的。我絕對不會離開米奧琳涅小姐的。」
我原本以為我失去了一切。
直到那天……我遇見了妳,米奧琳涅小姐。
妳對弱小的我伸出了手。
現在……輪到我保護妳了。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