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苦中作樂之王 1

　　這個時間的均太——正獨自一人面對掛在牆壁的蝴蝶標本。

　　一來到學校，第一站不是他最熟悉的二年Ｃ班，而是辦公室，而且是辦公室的牆壁，這是怎麼回事？就算這一面擺滿了許多標本與盆栽，讓原本毫無特色，只有白色的牆壁變得豐富……

　　「老師，我要站到什麼時候？」

　　就這樣一直站下去，似乎也不是辦法。

　　所以，他試著請教請教他們Ｃ班的班導——植田優緒。二十五歲，直到一年前才正式擔任老師的優緒，正一手拿著鏡子，另一手拿著粉底液，有模有樣地打扮自己。

　　「均太同學，有事嗎？」

　　「怎麼可能沒事！上課了耶！結果我還在辦公室罰站，就算要懲罰遲到也夠了！我已經站了半小時了！」

　　「既然都站了半小時，想必再半小時不是難事吧。」

　　「不得不說還挺有道理的，問題是再半小時就下課了！」

　　「原來均太同學這麼在乎成績啊。」

　　「我的英文已經被妳綁架了，這節課是美術課，要是連美術課也沒了，我豈不是不用畢業了？」

　　「均太同學喜歡畫畫嗎？」

　　「實不相瞞，我最擅長的就是火柴人。」

　　「原來均太同學是這麼報答別人對你的恩情，我真是看錯你了。」

　　「我又沒說我要畫妳！」

　　「均太同學，你現在閉上眼，這種狀態下的你，腦中第一個浮現的是誰？」

　　「優緒老師……」

　　「不孝子，你把辛苦把你養到這麼大的父母都放到哪裡了？」

　　「當然是放家裡。要說我是不孝子就去說，反正當初也是那對沒道理沒理由沒政府沒人性的夫妻，把我流放到這所女校的，無所謂了。」

　　「均太同學，這是遲到的人應該有的態度嗎？要是這是約會，你早就被天打雷劈，落入十八層地獄服針刑。」

　　「優緒老師，妳等會要去約會嗎？」

　　均太忍不住轉頭，偷瞄還在打扮的優緒，雖然他們成為師生已經一個月了，不過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班導打扮的樣子。

　　優緒的眼光沒有放在他身上，神情專注地看著鏡中的自己，粉底液是接近小麥色的黑色，為優緒本來就透白的肌膚更添一股新的活力。

　　然後，是護唇膏、臉部保濕噴霧、ＢＢ霜等等，舉手投足之行雲流水，就好像這才是優緒的專業，不得有一點差錯。均太從未看過這樣的優緒，他一定要說點什麼。
　　
　　「是啊。」

　　「……要是妳這傢伙平時有這麼認真就好了。」

　　似乎好了，優緒無視其他人的存在，默默地將粉底液收進自己的包包，然後從裡面掏出另一個東西——

　　「慢著，優緒老師，妳想幹嘛！」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買個粉底液，店家要送我這個，問了也只說這是活動優惠，現在終於知道了，原來如此，還挺有道理的。」

　　「哪裡有道理！粉底液和防狼警報器有什麼關係！一副躍躍欲試，妳想用來做什麼啊！」

　　「均太同學，我漂亮嗎？」

　　「漂亮。」

　　「和剛剛相比呢？」

　　「現在更漂亮——慢著，為什麼我一稱讚，妳的手指就放到拉環上了！」

　　「均太同學，這麼難以啟齒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讓我這個女人說？」

　　「就算妳擺出害羞的樣子，我也不會同情的！」

　　均太終於忍無可忍：
　
　　「說到底，都上課了，妳還不放我回去！所以辦公室現在才會只剩妳我兩人！」

　　到底在搞什麼……？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對吧？一定是這樣。均太快速地環繞了辦公室一圈，還是和剛剛一樣，只有他們倆，半敞開的大門和他們有一段距離，外頭的走廊寂靜無聲，保守估計下課之前，附近都不會有第三人，他以自己的雙眼證明——

　　「優緒老師，求求妳放過我。」

　　下跪磕頭了。

　　「我什麼都不會做，請妳放過我。」

　　「要是不報警，均太同學就會做嗎？」

　　「咦？」

　　「要是不報警，均太同學就會做嗎？」

　　為了證明，優緒將手上的恐怖東西收進去了。

　　這個問題——再加上只有兩人的空間，而且優緒剛剛還問了現在的她漂不漂亮。提示還不夠明顯嗎？

　　他們接下來真的要去約會。

　　在這之前，均太得說一句，其實他們的班導即使不化妝，也是一個美女。所以其實他一直搞不懂，為何這樣的美女，至今還是單身。

　　兩人繼續四目相交，均太可以從優緒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他自己的身影，想必優緒也是同理，這樣的話——

　　「優緒老師……」

　　「……」

　　「妳是不是在錄音？」

　　「為什麼均太同學會這麼想？」

　　「要是不多留一手，就真的死定了！當我眼睛瞎了，以為我沒看到，當妳把防狼警報器收進去的時候，還額外按了什麼！」

　　真是的，這個老師到底都在想什麼？每次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就要這樣挑逗別人最敏感的神經。均太受不了地起身了。

　　「唉呀，我有說你可以起來了嗎？」

　　優緒拿出了以前就用過的迷你鞭條，往前揮動的樣子，毫無說服力，只是自娛娛人而已。均太不會無視，奉陪到底；

　　「優緒老師，妳是叫我面壁思過吧。」

　　「然而，你現在正在看我。原來我長得像一面牆壁？」

　　「我真的希望妳現在就是一面牆壁。每次都這樣，誰受得了，要是哪天來真的，優緒老師，妳要怎麼辦？」

　　優緒的雙手放在大腿上，由下往上的眼神，似乎看到了什麼，本來就坐在椅子上，這樣一弄，高低差變得更明顯了，優緒確實看到了什麼：

　　「均太同學真的會對我做什麼嗎？」

　　「老師……」

　　「就因為我相信均太同學不會對我做什麼，我才會和均太同學玩這樣的遊戲啊。」

　　優緒秀出了自己的包包，內容物一覽無遺，別說手機了，任何３Ｃ產品都沒有。至於那個防狼警報器，優緒來回拉扯了數次仍沒有半點聲音，這是長得一模一樣的玩具。

　　優緒翹起了二郎腿，挺直腰桿的樣子，讓原先就已經毫無防備的打扮，變得更加毫無防備。

　　「老師……妳這樣我真的會愛上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