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一年『著:佐藤太郎』⑨
本章節 3782 字
更新於: 2023-11-17
——叮鈴，叮鈴……
「早上了喔。」
——咚咚。
「起床了喔。」
奇怪……我明明記得枕頭底下的手機，在昨天就被自己調成了靜音模式才對。但不知為何，它不僅超越了系統定下的規則，其鈴聲還莫名附帶著重金屬的疊加音。
「再多五分鐘……」
我硬是把披在身上的毛毯拉到頭部的高度，好盡可能躲避潛藏在各個角落的亮光。
「沒有五分鐘啦！快！一！點！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沒洗澡啊。」
「別拽我啊……」
「那你有辦法自己進浴室？」
「我……盡量……」
——滴。
——滴。
「……咦？」
回過神時，自己早已赤身躺在浴缸中。思緒開始鮮明的我嘗試理清現狀，卻忽然發現了一個極度恐怖，也是最不想承認的事實：
「真是失態啊，居然第一次沒法自力起身。」
雖然不是自吹自擂，但這七個月以來，我對時間的拿捏已經達到了被人稱「生化機器人」也不奇怪的程度。別說是睡過頭，就連平時跟鬧鐘打交道的左手，都有辦法趕在它於預定的時間響起之前就將其叫停。
除了這次難得使用手機作為負責發出鳴叫的器械以外，我想不到其他能讓自己如此「尷尬」的理由。
嗯，一定是這樣。
我這麼在心裡說服自己。
「說起來……」
當凈水為自己洗去污漬的同時，外面鍋子的交撞聲，響徹得即便是身處接近密不透風的空間都能聽見的程度；腦袋清醒之餘，自己聆聽她的訴苦，到她釋放感情時的記憶，隨之湧現了上來。
「『最快樂的日子』……嗎。」
此時的我，又不禁有了新的想法。
「蔣蔣！這是我用冰箱現成的材料做出來的粗茶淡飯，如果能合你胃口是再好不過了。」
等到身體的疲勞得到舒緩後，身穿睡衣的我才剛打開拉門，就見到了水澤愛衣熱情的招待。
標配的米飯，兩道配菜。
放眼望去，擺在小圓桌上的料理賣相都不會差到哪裡去；倒不如說，我甚至都開始好奇她是如何把冰箱裡那些搭不上邊的素材，給弄成這種可以看的成品。
「嗚哇……突然對妳改觀了。」
「誒嘿嘿……嘛，這些都是婆婆手把手教我的……」
對我的話語起了反應的她，先是笑容滿面地看過來，隨後連帶語調都肉眼可見地失落下去。
說來也是，畢竟那個事件能直接改變她的人生。任誰被觸及內心深處的記憶，都會變成這種「狀態」，我覺得是無可厚非的事。就連我都沒那個自信能在心弦被觸動的情況下，還能對眼前的熟人表露那個「平時的自己」。
所以——
「欸？姆？喰問尼宰著伸摸（請問你在做什麽）？」
所以我將冰冷的雙手拍在她的臉頰上；完全不顧一個人應有的形象，就像玩弄黏土一般地掐了掐柔軟面頰的兩側。
「你會變得更堅強……總有一天，一定能欣然地向別人談起自己的身世。」
「哲學的話題？」
「不是。」
「那是什麽？」
「溫柔的話題……別說了，等等遲到就不好了。」
「哦……哦，那麽——」
「「我開動了。」」
雙手合十，親自向獻出生命的動植物說出代表感謝的話語，我們這才動起手上的碗筷。
「啊……家裡的味道。」
每道菜都保留它本身的汁液，只要一咬下去就會因壓力噴發，並且與米飯搭配在一起，就連醬料都不需要了。雖然說不上頂級水平，但也不妨礙我仰頭表達對它的感想。
「噗，真夠誇張，只是普通地煮一煮罷了啊？」
如此說道的她用上自己另外準備的湯匙，將一口又一口的米粒送往嘴裡；看她一臉淡然地享用這個對她而言的家常便飯，我也不禁為自己略顯浮誇的表現感到一絲害臊。
「發自內心的感想啦。昨天你不都看到我那滿桌子的便當盒了？」
「這麽一說的話——」
「所以，這算是我久違吃到身邊人親手煮的菜飯。」
「嘻嘻，有空的話再做給你吧。」
「那還真是感激不盡。」
看來女生會因為廚藝被誇讚而高興這件事，並非什麼都市傳說。要不是昨天那段「經歷」，實在很難將她和悲慘的過去聯繫在一起。
明明這樣放眼望去，她也不過是位隨處可見的普通女生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下得了廚房的人是怎麼用不好筷子，至今仍是未解之謎。
嘛，反正之後有的是時間，到時候再問也不遲。
就這樣，在時間還尚有餘裕的情況下，我們不疾不徐地將桌上盤子盛放的食物一掃而空，並同樣說出那句用以感謝的話語。
「「我吃飽了。」」
「那麽我先把碗拿去沖洗……愛衣，妳有替換的制服吧……？」
會提起這個話題，主要是因為我突然想起她昨天「打擾」的時候，似乎什麼都沒帶在身上。而且入職公司時可取得的制服多達四套，要把這樣的衣物拿在手中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眼前的她很顯然兩手一空就跟了過來。
眼看她在我發問完後無意間透出的訝異，我頓時就湧起了不好的預感。
「誒……欸……其實忘在公司了。」
果不其然。
「那麽，現在的衣服呢？」
「還沒拿去清洗，看！」
她隨即把黑色的衣服拿了上來，另一手順帶提著……內衣？
「蠢貨，別把內衣拿給我看啊！」
「啊啊啊啊，為什麽我要拿內衣出來啊！！！」
「問你自己啊啊啊啊！」
為了避開因為廉恥而毒打過來的她，我趕緊別過臉，把專注力都投向水槽裡邊。
「太郎，時間快來不及了，我們來攻守交換吧！」
「嗚哇，妳這什麽更衣速度，我也才洗好一個餐具。」
「沒，那是你太慢了……」
「欸？」
「不信的可以去看看，這裡我來就好了。」
就這樣被她強硬擠出只容得下一人的料理空間後，百般無奈的我來到被自己用作更衣室的倉庫前，把手放在門把的同時，也順勢將視線放往墻上掛著的壁鐘。
——咔噠……
「啊。」
六時三十的數字，不知何時迎來了六時四十。
再轉頭往廚房的方向看去，只見一臉得逞的她，此時正面露被稱作「小惡魔」也不為過的笑容。
「對吧。」
「……」
這次的「勝負」，是我的敗北。
舉雙手投降的同時，我也只得順從她的助言。
再次從更衣室走出來時，壁鐘已經來到了四十五分。
「電源關閉！」
「是！」
「制服沒問題！」
「沒問題！」
「公事包拿好！」
「了解！」
「那麽出發！」
「出發！」
一樣是六點起身、一樣用樸素的早餐來填補自己的肚子；同樣只是檢查有沒有遺漏物，最後關上房門，轉上門鎖。
明明看似跟以往沒什麽區別的生活，如今卻因為她的加入而增添了不同的氣氛。也許是察覺到我臉上的笑意，剛走幾步的她忽然回望了過來：
「遇到什麽好事了嗎？」
「也許呢。」
「嘿……那等等是直接步行過去？」
我搖了搖頭。
「不，等等我們去那。」
話音剛落，我便用右手指向離我們公寓不遠，也就是隔壁街區的車站。
「欸，可是——」
我知道她想說什麽。
既然是有意願接受我的邀請，跟我共同生活的話，想必她已經從慧姐身上聽聞了全部。
因此我趁她還沒來得及說出預料內的那句話時，及時打斷了她。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用列車出勤！……說實在，走了這麽久的路，即便是我也覺得累了。我想是時候讓自己放鬆下了。」
「喔……」
趁她還呆楞的時候，我把多餘的「南瓜卡」交給了她。
「這是？」
「南瓜卡，搭乘列車時一定要用到的東西。切記別把它弄丟了。」
「知道了。」
六時五十五分，我們至少在這裡懈怠了幾分鐘才得以告別自己的公寓。
「這麽悠閒不要緊？不會遲到？」
「妳啊，可別小看列車的速度。我們兩小時的步程，這輛列車十幾分鐘就能抵達了。」
「這麽厲害！？」
「等等就讓妳見識下……說曹操曹操就到。」
七時正，我們剛進車站就迎來了一輛已經抵達站內的列車。
——「請注意，門即將關閉，還請乘客們遠離警示線的範圍。」
「嗚哇，列車說話了！？」
「這是廣播。」
不管是把「南瓜卡」放在閘機上，還是等待車門自動關閉的期間，她所表露的情緒簡直就像是從未見過世面的小孩子似的。那對任何事物都一驚一乍的反應，我想恐怕就連小學生都不見得做得出來……同時也難為了那群傻眼看著她在隨時晃動的列車內，走來來去的初中生們。
「太郎太郎！前面的景色直接咻一下不見了誒！」
稍不留意，愛衣就已經把臉貼近了窗戶。那個努力想要尋找下面視野的身影，令人感到無奈的同時，也不禁讓人會心一笑。
「是不是很快呢。」
「嗯！」
但是對於以前就坐慣列車的我來說，外面的景色並不會給我太多雀躍感。面對愛衣發現新事物的神情，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坐在一旁守望著她……以及在上班族或學生面前，盡可能裝作不認識。
——「下一站為OO鎮，下一站為OO鎮，還請各位乘客下車時別忘了您的隨身物品。」
「愛衣，準備下站了。」
「欸，太快了吧？」
「這就是列車的魅力。當妳沉浸在內的時候，就會不知不覺把妳送往目的地。」
「嗚……好想再乘多一會兒喔。」
「別說任性話。反正我們每天都要搭乘這玩意了。妳也可以把期待放在明天，或是後天啊。」
手抓立桿的她將依依不捨的目光挪到了我身上。
想必然，我不會被那楚楚可憐的眼神弄得有所動搖。
「走了~」
「嗚……好吧……」
由於公司距離車站的位置不會離得太遠，因此只要出來了，就能輕易掃到那棟高樓。
這一路上，我都會時不時回過頭，以確保那位小少女是否有跟上我的步伐。
「是要悶悶不樂到什麽時候呀。」
「可內心裡就是還有一點餘韻啊。」
「真拿你沒辦法呢。妳跟黑衣人約定了在這工作多久？」
「嗯？問這個幹嘛？」
「現在我才是提問的人。來，回答。」
「沒記錯的話是到今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
跟我一樣。
本以為她會這樣繼承我們鋪上的道路，繼續走下去才是。
為什麽，那人也把她安排到了跟我們一樣的日子。
「那麽……到時候我帶妳走遍所有車站吧。不僅限於這裡，甚至是隔壁城鎮也去得了喔——」
腳步聲忽然變得急促。
才剛轉過身子，她便從一兩米的距離縮到了我身旁。
「真的嗎！？」
「我看上去像是會騙人嗎？」
「那麽一言為定了。」
站在大樓面前時，她伸出了尾指。
「嗯，一言為定。」
附和她的同時，我也伸出了尾指。
做完這個「約定」後，我們都不假思索地將通行證壓在了貼在墻邊的小型機器上。
伴隨著那離刺耳還有些距離的「滴」音響，打卡機隨即顯示出七時三十分的數字。
對於以往從不多給一分鐘的我來說，今天應該是最早抵達公司的一次了。
「早上了喔。」
——咚咚。
「起床了喔。」
奇怪……我明明記得枕頭底下的手機，在昨天就被自己調成了靜音模式才對。但不知為何，它不僅超越了系統定下的規則，其鈴聲還莫名附帶著重金屬的疊加音。
「再多五分鐘……」
我硬是把披在身上的毛毯拉到頭部的高度，好盡可能躲避潛藏在各個角落的亮光。
「沒有五分鐘啦！快！一！點！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沒洗澡啊。」
「別拽我啊……」
「那你有辦法自己進浴室？」
「我……盡量……」
——滴。
——滴。
「……咦？」
回過神時，自己早已赤身躺在浴缸中。思緒開始鮮明的我嘗試理清現狀，卻忽然發現了一個極度恐怖，也是最不想承認的事實：
「真是失態啊，居然第一次沒法自力起身。」
雖然不是自吹自擂，但這七個月以來，我對時間的拿捏已經達到了被人稱「生化機器人」也不奇怪的程度。別說是睡過頭，就連平時跟鬧鐘打交道的左手，都有辦法趕在它於預定的時間響起之前就將其叫停。
除了這次難得使用手機作為負責發出鳴叫的器械以外，我想不到其他能讓自己如此「尷尬」的理由。
嗯，一定是這樣。
我這麼在心裡說服自己。
「說起來……」
當凈水為自己洗去污漬的同時，外面鍋子的交撞聲，響徹得即便是身處接近密不透風的空間都能聽見的程度；腦袋清醒之餘，自己聆聽她的訴苦，到她釋放感情時的記憶，隨之湧現了上來。
「『最快樂的日子』……嗎。」
此時的我，又不禁有了新的想法。
「蔣蔣！這是我用冰箱現成的材料做出來的粗茶淡飯，如果能合你胃口是再好不過了。」
等到身體的疲勞得到舒緩後，身穿睡衣的我才剛打開拉門，就見到了水澤愛衣熱情的招待。
標配的米飯，兩道配菜。
放眼望去，擺在小圓桌上的料理賣相都不會差到哪裡去；倒不如說，我甚至都開始好奇她是如何把冰箱裡那些搭不上邊的素材，給弄成這種可以看的成品。
「嗚哇……突然對妳改觀了。」
「誒嘿嘿……嘛，這些都是婆婆手把手教我的……」
對我的話語起了反應的她，先是笑容滿面地看過來，隨後連帶語調都肉眼可見地失落下去。
說來也是，畢竟那個事件能直接改變她的人生。任誰被觸及內心深處的記憶，都會變成這種「狀態」，我覺得是無可厚非的事。就連我都沒那個自信能在心弦被觸動的情況下，還能對眼前的熟人表露那個「平時的自己」。
所以——
「欸？姆？喰問尼宰著伸摸（請問你在做什麽）？」
所以我將冰冷的雙手拍在她的臉頰上；完全不顧一個人應有的形象，就像玩弄黏土一般地掐了掐柔軟面頰的兩側。
「你會變得更堅強……總有一天，一定能欣然地向別人談起自己的身世。」
「哲學的話題？」
「不是。」
「那是什麽？」
「溫柔的話題……別說了，等等遲到就不好了。」
「哦……哦，那麽——」
「「我開動了。」」
雙手合十，親自向獻出生命的動植物說出代表感謝的話語，我們這才動起手上的碗筷。
「啊……家裡的味道。」
每道菜都保留它本身的汁液，只要一咬下去就會因壓力噴發，並且與米飯搭配在一起，就連醬料都不需要了。雖然說不上頂級水平，但也不妨礙我仰頭表達對它的感想。
「噗，真夠誇張，只是普通地煮一煮罷了啊？」
如此說道的她用上自己另外準備的湯匙，將一口又一口的米粒送往嘴裡；看她一臉淡然地享用這個對她而言的家常便飯，我也不禁為自己略顯浮誇的表現感到一絲害臊。
「發自內心的感想啦。昨天你不都看到我那滿桌子的便當盒了？」
「這麽一說的話——」
「所以，這算是我久違吃到身邊人親手煮的菜飯。」
「嘻嘻，有空的話再做給你吧。」
「那還真是感激不盡。」
看來女生會因為廚藝被誇讚而高興這件事，並非什麼都市傳說。要不是昨天那段「經歷」，實在很難將她和悲慘的過去聯繫在一起。
明明這樣放眼望去，她也不過是位隨處可見的普通女生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下得了廚房的人是怎麼用不好筷子，至今仍是未解之謎。
嘛，反正之後有的是時間，到時候再問也不遲。
就這樣，在時間還尚有餘裕的情況下，我們不疾不徐地將桌上盤子盛放的食物一掃而空，並同樣說出那句用以感謝的話語。
「「我吃飽了。」」
「那麽我先把碗拿去沖洗……愛衣，妳有替換的制服吧……？」
會提起這個話題，主要是因為我突然想起她昨天「打擾」的時候，似乎什麼都沒帶在身上。而且入職公司時可取得的制服多達四套，要把這樣的衣物拿在手中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眼前的她很顯然兩手一空就跟了過來。
眼看她在我發問完後無意間透出的訝異，我頓時就湧起了不好的預感。
「誒……欸……其實忘在公司了。」
果不其然。
「那麽，現在的衣服呢？」
「還沒拿去清洗，看！」
她隨即把黑色的衣服拿了上來，另一手順帶提著……內衣？
「蠢貨，別把內衣拿給我看啊！」
「啊啊啊啊，為什麽我要拿內衣出來啊！！！」
「問你自己啊啊啊啊！」
為了避開因為廉恥而毒打過來的她，我趕緊別過臉，把專注力都投向水槽裡邊。
「太郎，時間快來不及了，我們來攻守交換吧！」
「嗚哇，妳這什麽更衣速度，我也才洗好一個餐具。」
「沒，那是你太慢了……」
「欸？」
「不信的可以去看看，這裡我來就好了。」
就這樣被她強硬擠出只容得下一人的料理空間後，百般無奈的我來到被自己用作更衣室的倉庫前，把手放在門把的同時，也順勢將視線放往墻上掛著的壁鐘。
——咔噠……
「啊。」
六時三十的數字，不知何時迎來了六時四十。
再轉頭往廚房的方向看去，只見一臉得逞的她，此時正面露被稱作「小惡魔」也不為過的笑容。
「對吧。」
「……」
這次的「勝負」，是我的敗北。
舉雙手投降的同時，我也只得順從她的助言。
再次從更衣室走出來時，壁鐘已經來到了四十五分。
「電源關閉！」
「是！」
「制服沒問題！」
「沒問題！」
「公事包拿好！」
「了解！」
「那麽出發！」
「出發！」
一樣是六點起身、一樣用樸素的早餐來填補自己的肚子；同樣只是檢查有沒有遺漏物，最後關上房門，轉上門鎖。
明明看似跟以往沒什麽區別的生活，如今卻因為她的加入而增添了不同的氣氛。也許是察覺到我臉上的笑意，剛走幾步的她忽然回望了過來：
「遇到什麽好事了嗎？」
「也許呢。」
「嘿……那等等是直接步行過去？」
我搖了搖頭。
「不，等等我們去那。」
話音剛落，我便用右手指向離我們公寓不遠，也就是隔壁街區的車站。
「欸，可是——」
我知道她想說什麽。
既然是有意願接受我的邀請，跟我共同生活的話，想必她已經從慧姐身上聽聞了全部。
因此我趁她還沒來得及說出預料內的那句話時，及時打斷了她。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用列車出勤！……說實在，走了這麽久的路，即便是我也覺得累了。我想是時候讓自己放鬆下了。」
「喔……」
趁她還呆楞的時候，我把多餘的「南瓜卡」交給了她。
「這是？」
「南瓜卡，搭乘列車時一定要用到的東西。切記別把它弄丟了。」
「知道了。」
六時五十五分，我們至少在這裡懈怠了幾分鐘才得以告別自己的公寓。
「這麽悠閒不要緊？不會遲到？」
「妳啊，可別小看列車的速度。我們兩小時的步程，這輛列車十幾分鐘就能抵達了。」
「這麽厲害！？」
「等等就讓妳見識下……說曹操曹操就到。」
七時正，我們剛進車站就迎來了一輛已經抵達站內的列車。
——「請注意，門即將關閉，還請乘客們遠離警示線的範圍。」
「嗚哇，列車說話了！？」
「這是廣播。」
不管是把「南瓜卡」放在閘機上，還是等待車門自動關閉的期間，她所表露的情緒簡直就像是從未見過世面的小孩子似的。那對任何事物都一驚一乍的反應，我想恐怕就連小學生都不見得做得出來……同時也難為了那群傻眼看著她在隨時晃動的列車內，走來來去的初中生們。
「太郎太郎！前面的景色直接咻一下不見了誒！」
稍不留意，愛衣就已經把臉貼近了窗戶。那個努力想要尋找下面視野的身影，令人感到無奈的同時，也不禁讓人會心一笑。
「是不是很快呢。」
「嗯！」
但是對於以前就坐慣列車的我來說，外面的景色並不會給我太多雀躍感。面對愛衣發現新事物的神情，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坐在一旁守望著她……以及在上班族或學生面前，盡可能裝作不認識。
——「下一站為OO鎮，下一站為OO鎮，還請各位乘客下車時別忘了您的隨身物品。」
「愛衣，準備下站了。」
「欸，太快了吧？」
「這就是列車的魅力。當妳沉浸在內的時候，就會不知不覺把妳送往目的地。」
「嗚……好想再乘多一會兒喔。」
「別說任性話。反正我們每天都要搭乘這玩意了。妳也可以把期待放在明天，或是後天啊。」
手抓立桿的她將依依不捨的目光挪到了我身上。
想必然，我不會被那楚楚可憐的眼神弄得有所動搖。
「走了~」
「嗚……好吧……」
由於公司距離車站的位置不會離得太遠，因此只要出來了，就能輕易掃到那棟高樓。
這一路上，我都會時不時回過頭，以確保那位小少女是否有跟上我的步伐。
「是要悶悶不樂到什麽時候呀。」
「可內心裡就是還有一點餘韻啊。」
「真拿你沒辦法呢。妳跟黑衣人約定了在這工作多久？」
「嗯？問這個幹嘛？」
「現在我才是提問的人。來，回答。」
「沒記錯的話是到今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
跟我一樣。
本以為她會這樣繼承我們鋪上的道路，繼續走下去才是。
為什麽，那人也把她安排到了跟我們一樣的日子。
「那麽……到時候我帶妳走遍所有車站吧。不僅限於這裡，甚至是隔壁城鎮也去得了喔——」
腳步聲忽然變得急促。
才剛轉過身子，她便從一兩米的距離縮到了我身旁。
「真的嗎！？」
「我看上去像是會騙人嗎？」
「那麽一言為定了。」
站在大樓面前時，她伸出了尾指。
「嗯，一言為定。」
附和她的同時，我也伸出了尾指。
做完這個「約定」後，我們都不假思索地將通行證壓在了貼在墻邊的小型機器上。
伴隨著那離刺耳還有些距離的「滴」音響，打卡機隨即顯示出七時三十分的數字。
對於以往從不多給一分鐘的我來說，今天應該是最早抵達公司的一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