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誰都知道你們的糗事

竇澄宇回到家裏，空蕩蕩的家連個人氣都沒有，更沒有所謂的歡聲笑語。
他也反應過來，父母雙雙離世，就連僅有的親人全都不在了，他現在是隻身一人在這世界遊蕩。
謝良胤的出現就像是一道僅存的溫暖。
桌子上擺多一副碗筷。
「菜馬上做好了，你再等一會兒。」
「想不到宇你還會做飯...」
「沒什麼，」竇澄宇別過臉轉身返回廚房，「喜歡做飯。 」
也不得不自己一個人做飯給自己吃，畢竟這個家裡除了自己，就不會有人會出現在這裡。
「涼拌秋葵記得要麻辣的。」
謝良胤見狀，毫不客氣地提出要求。
這兩人就是世界里戛然出現的數粒塵埃里的其中之一。 隔絕與世界的屏障向來都是公平的，茫茫人海中相遇，又從複雜情緒中退出。
下過雨，又變成泛濫的河，就再也不會有人活著。
竇澄宇回憶起，十四歲像是噩夢般地出現在記憶的最深處，那時候第一次因為遺精弄髒了內褲，早上起來惶恐不安地把內褲塞進被窩裡，然後就若無其事地洗了個澡再出發去學校。
直到晚上回家才把這個內褲拿去浴室洗手池洗了起來。
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緒，既沒有父親來指導男孩子的青春期成長歷程，更不會有拿著內褲跑去浴室遇到母親，造成困擾而漲紅了臉的情緒。
這些都是他從出生開始，就不曾擁有的。 現在沒有，以後也是沒有。
突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從血管里流進了心臟，就像是喝到太苦的水，苦到喉嚨發出難過的癢，心肺陣陣噁心。 就像是喉嚨里冒出無數個細泡，瘙癢、灼痛。
飯菜做得很成功，竇澄宇鬆了一口氣，想想剛才還因為一些陳年破事而跑出了神，好在鍋里的菜沒有因此糊了底。
「手藝不錯啊，稍微比我差些。」
「喲，這麼自信，那下次一定邀請我去你家嘗嘗看，看看胤的手藝怎麼樣。」
原本的笑容逐漸消失在謝良胤的臉上，藏進無盡的深淵裡。
「嗯... 有機會吧，一定請你去吃吃看。 」
送走謝良胤的竇澄宇洗完澡，躺進自己溫暖的被窩裡，蒙著被子，手伸在外面，摸著牆上電燈的開關，開了，又關上，再開，再關上。
燈光打不進被子裡，只能在眼皮外邊形成一隱一滅的模糊光亮。
心上像覆蓋著一層灰色的隔膜，像極日暮的慍色，帶著熱烘烘的油煙味，熏得心裡難受。
走在回去路上的謝良胤沮喪得好像馬上要世界末日，全世界似乎只有自己扛著疲憊，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以什麼樣的情緒回到那個家裡。
之後過了幾天，竇澄宇住的地方距離學院也就不到200米的距離，剛沒走遠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瑣言細語。
「聽說前些日竇家那小子帶了個男孩子回去呢~嘿嘿。」 陰陽怪氣地笑。
「哎喲，陳欣蘭你這個大嘴巴，這種事怎麼可能，你要確定欸？」 說話的是一位稍微年輕一點的婦女，聲音裝得很嗲，故作拘謹的狀態。
臉上還帶著笑。
「哎呀，你什麼意思噢，笑成這副樣子？」討厭的笑。
「你不知道嘛，聽說是帶謝家的小孩子回的家呢，前段時間聽說謝家又教出個鴨子，可得意了。」
「啊，這事可不能亂講啊，這...」
「千真萬確，你看他又被竇家的小子給帶回去，這說明什麼？」 一位年紀更年輕的婦女笑著說道。
「要是真的喜歡，也不是不可以...」一旁的一位寡婦說了句，頓時所有人全都沒了聲。
竇澄宇推著共用單車，準備停在學院門外的停車處里，誰知道撞倒了一排排停靠好的車子。
當場愣在原地許久。
「這麼大個人了，還能犯這種蠢。」
熟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竇澄宇扭過頭看向反方向，謝良胤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你是鬼嗎？ 一點聲音都沒有，就突然出現在我身後，不怕把我嚇死過去？ 」
「竇老師應該不至於被我這樣的色鬼給嚇死吧。 」
竇澄宇摸了摸下巴的胡茬，一番思慮過後說了句，「嗯，確實有待商榷，要不你給我試試看，我看這色鬼有多色。 」
「得了，竇老師，你在我這心目中高大的形象可就要崩塌了。 」
「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跟孩子一樣，頑皮得很。 」
竇澄宇沒理會，倒是想儘快把倒下去的車子全都扶起來，要不然第二天可就要上新聞頭條。
說「某某學院老師因碰倒共用自行車沒有及時把車子扶起來。 」直接霸榜整個新聞標題，自此學院可就熱鬧了。
本就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出此醜聞，學校向來都是流言蜚語滋長的沃土，說不定還會延伸出些更加奇怪的爛話題。
謝良胤也沒站著說話不腰疼，動作迅速地幫他把車子逐一扶起來。
「你們的光榮事蹟，」席元從另外一個地方走過來，緩緩走過來，「這麼小道的消息，連我都聽說了。 」
就在謝良胤打著問號的時候，他這才想起前些日在竇澄宇家吃飯時提起的，那個分分合合的前任。
據說是個出了名的浪子，在竇澄宇21歲的時候就把他騙到手，后因為一些原因分了手，誰知道冤家路窄，從學校畢業以後居然在同一個單位工作。
他是體育學院的執教老師，190的身高，體重大概是兩個謝良胤，脫下衣服就是一身肌肉懸掛在他的骨架上。
以至於每次出行後面都會引發一些迷妹緊隨其後，做出令人乍舌的舉動。
短寸的髮型是所有體育生應該有的標配，當然，紊亂的私生活與形象形成了正比。
竇澄宇臉色暗沉了下來，「你來幹什麼，這種事兒跟你沒半毛錢關係，就算是傳到你的耳朵里，又能如何？ 」
「哎，我就是看看眾人口中那個所謂的適配，究竟是什麼貨色，沒想到是這麼個瘦骨嶙峋的人，不會...」臉色陰險起來，「不會是個癮君子吧？ 」
向來不沉默也不寡言的謝良胤，這會兒尷尬得無地自容，感覺自己在他們兩人的世界裡，很多餘。
「關你屁事，你還是這麼八卦，這點破事又與你何幹。」竇澄宇怒氣緩緩攻入心頭。
席元有點沒忍住笑，「只能說你們真能折騰，現在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你們的事情。 」
竇澄宇怒色瞬間緩和下來，摟過一旁傻愣不吱聲的謝良胤，說，「怎樣？ 就是好這麼一口，世界也管得太寬了，自己都污染了，還要管別人的私事。 」
這話就是在宣告世界，我們在一起不受任何人指責，如果有，那就是聽不見。
席元見到這一幕，臉色愈發難看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
謝良胤臉紅著掙脫開竇澄宇強勁有力的臂彎，嘴上喊道，「竇老師，你瘋了嗎？ 這裡是學校門口，你...」
這時，竇澄宇才回過神來。
是啊，這是輿論肆意生長的世外桃源，但也是純粹愛一個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