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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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11-14
不知道是哪個傢伙把我懷孕的消息放出去,總之與我相熟的人紛紛前來祝賀。在我坦言後拉斐爾也向那邊的人公布了,據他的說法當時聽到的人先是沉默,然後一部分的人、以我家副隊長以及隊員為代表,直挺挺的往後倒,昏迷不醒。剩下的人則在沉默過後爆出了巨大的歡呼聲,連戰爭結束時都沒有看過他們這麼興奮。總之,以大部分人的反應來看,應該都還挺高興的就是。
「他們也真是……」被勒令不準動手,我只能坐在床上無奈地看著地板被各式各樣的祝賀禮淹沒。
「他們只是感到高興啊。」和淵一起整理東西的他無聲的笑笑。
「孩子都還沒出生就這麼誇張,出生之後鐵定會更精彩吧。」這幾天他們都一直在整理這些東西,這讓坐在一旁的我感到很不好意思。
「呵。」
「不過還真多人送補品過來。」看著那堆同事或學生送的、堆的高高的補品山,我看我到生產時搞不好都還吃不完。
「老師們也是怕你身體太虛。」
「我的身體不能這樣補啊……」我需要的是補充靈力而不是消耗靈力,雖然很感謝他們的好意不過那些東西吃再多基本上對我是沒什麼幫助的。
「大家也是一片好意。」
「也是。」
晃著腳,我百般無聊的看著他們的動作,「感覺好像回到養身體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睡,醒來時還不能亂跑,我厭惡著那樣的自己。
因為那種時候,我總是深深的體會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這次我會一直陪著你。」察覺到我心情上的轉折,他停下動作,湊過來就是一吻。
「呵。謝謝。」停下了負面的思考,我笑了開來。
「我們是伴侶啊,當然要互相扶持。」摸了摸我的頭當作安撫,他繼續整理起剩下的東西。
「淵也會一直陪著主人的!」身形幾乎被贈禮遮掩住的淵大聲地說道。
「謝謝你們。」
「你想不想出去走走?」終於整理完最後一批東西,他問道。
「想啊。你要帶我出去嗎?」我一聽,眼睛都亮了。
「一直悶在房間裡也很無聊吧。」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再不帶你出去走走我看你遲早會自己跑出去。」
「要不要這麼了解我?」我確實已經在想我什麼時候可以溜出去走走了。
「多謝讚美。」
「那麼,要去哪裡呢?」我現在可走不了太遠的路啊。
「找個人少一點的地方逛逛吧,畢竟你現在也不適合去人擠人的地方。」
「也是,那麼就在學院逛逛好了。我想去白園。」自從大家畢業後我就很少去那邊了,而且如果隻身一人走在校園很容易被人攔下來告白,所以我通常一下課就直接回黑館以減少被堵的機率。奇怪了我都結婚了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不死心的人跑來告白?難道是因為我沒有把戒指戴在手上的緣故嗎?下次不要掛在項鏈上改戴在手上好了。
「好。」
「淵也要一起來嗎?」
「淵想去找墨!」
「這樣嗎,那麼路上小心。」
「好哦!主人也要小心一點哦!」淵不放心的叮嚀著。
「我會的。」有他在旁邊我還有出意外的可能性嗎。聽到我的保證淵滿意的點點頭,然後開啟移送陣離開房間。
「那我們走吧。」他牽起我的手,對我露出寵溺的笑容。
手牽著手,我們兩個緩步晃到白園,因為是假日所以我們並沒有遇到太多人,我們也樂得輕鬆,被人盯著看可不是我們的興趣。
「黎黎!」正當我們要走進白園時,後面有人突然喊住我。我們轉頭。「喵喵,你們來這裡聚會嗎?」
「對啊!因為千冬歲他們今天下午都有空,所以喵喵就把他們約來了。」提著野餐籃,喵喵高興地說。即使已經從學院畢業已久,喵喵還是像個少女一樣朝氣蓬勃。
「兩位好。」旁邊的千冬歲和褚學弟在喵喵說完後開口打了聲招呼,萊恩默默的現形,對我們點了點頭後又與空氣同化了。
「黎黎要不要一起參加我們的聚會?」喵喵睜著大眼,一臉期盼的看著我。
我看向他,他點了點頭。「好。」我轉頭答應。
隨意在偌大的白園裡挑了一處隱蔽的位置,我們席地而坐,喵喵很快的拿出一堆點心,輕鬆自在的氛圍讓人的心情不禁好了起來。
「喵喵聽到黎黎懷孕時還真的嚇到了呢,明明才結婚沒多久的說。」手上端著一盤蛋糕,喵喵說道。
「是啊,當時察覺到他的存在我也嚇到了呢。」驚嚇程度跟前幾年他跟我告白時有得拼。
「他多大了?」盯著我的腹部,千冬歲好奇的問。
「兩個月又一個禮拜。」撫上肚子,我說道。
「還好小啊。」
「是啊,我的孕期比較長,估計還要懷上八個月至十個月左右。」
「好久喔。」
「沒辦法,不過只要他能平安出生,無論要花多久時間我都願意。」低頭看著微微隆起的腹部,我輕輕的笑了。
「黎黎現在有種母性光輝呢。」
「是嗎?」聽言我疑惑的看向他,「我有嗎?」
「無論有沒有,你都是我最愛的人。」他微笑以應,隨後一個輕吻落在我的唇上。
「我記得你以前沒有這麼油嘴滑舌?」就著這個姿勢,我似笑非笑的瞅著他。
「我因你而改變。」他眼帶笑意的回道,一邊加深了這個吻。
「我的眼睛要瞎了……」
「同感。」
「喵喵應該要帶墨鏡來的……」
「飯團……」
無言於最後一句意義不明的話,我輕輕的推開他,「在外面呢,收斂一點。」
「所以回去就可以不收斂嗎?」他從善如流的退了開來,嘴角的弧度有些邪氣。
「你敢對現在的我做什麼嗎?」我挑眉,似笑非笑的問道。
「當然不敢。」他笑開來,「不過之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相處。」話語裡隱藏的含義不得而知。
「……你學壞了。」
「多謝誇獎。」
「對、對了,黎黎當時怎麼會答應求婚呢?」眼看再讓我們講下去可能會出現一些奇怪的話,喵喵立刻轉移了話題。
「那時候……你們這麼想知道嗎?」八卦之心人人有之,剛剛還在喊眼睛痛的人都直直的看著我,滿臉企盼。
也沒有要吊他們胃口的意思,我略為想了想,「其實也沒什麼,結婚不過是一個形式,重要的是兩個人的心,所以他求婚時是拿一束花送我接著問我答不答應嫁給他我就點頭了。」
「只有這樣?」喵喵不死心的確認。
「只有這樣。」
「跟喵喵想得差好多喔,喵喵還以為會更浪漫的說。」喵喵瞬間洩了氣,看上去非常失望。
「黎學姐,我可以問一下那束花裡有什麼種類的花嗎?」千冬歲問道,眼鏡反射出不明閃光。
「其實還蠻多的。大部分是梔子花,然後是百合、紫藤、茉莉、紫玫瑰,外加三支藍色妖姬。」明白他在想什麼,我微笑以應。
「難怪學姐會接受求婚。」他理解的點點頭。
「他都說的這麼明白了我能不接受嗎?」我淺笑盈盈。
「這是什麼意思?」褚學弟不明所以的問道。
「梔子花的花語是永恆的愛、一生的守候,百合是純潔神聖,紫藤花是對你執著、最幸福的時刻、纏綿悠久的愛,茉莉是你是我的,紫玫瑰是珍惜的愛,至於三支藍色妖姬,代表的意思是你是我最深的愛戀。」千冬歲推了推眼鏡,準確無誤的說出花束裡隱含的意義。
「喔~」他一說完,全部人都滿臉曖昧的看著我們。
「其實後來他有回禮。」坐在我旁邊的他輕笑著,說出了讓我感到不妙的話。
「什麼回禮?」他們瞬間提起興致。
「就是……」「不準說!」他剛開口就被我急急忙忙的打斷。
「這個沒有關係吧?」他微笑的看著我。
「不準說就是不準說!」我很堅持的說道。
「所以學姐到底送了什麼回禮啊?」
「喵喵也很好奇呢。」
「我也想知道。」
頂著他們探求的目光,僵持一陣子後我敗下陣,撇過頭去,「要說不說隨便你。」
得到我的應允,他微笑的開始說,「其實他也是送花,還附帶一個吻。」
「送什麼花?」
「桔梗、白薔薇、粉紅色薔薇、深紅色薔薇、粉色天竺葵以及白玫瑰。」他扳著手指一一細數。
「桔梗是真誠不變的愛,白薔薇是純潔的愛情,粉紅色薔薇是我要與你過一輩子,深紅色薔薇是只想和你在一起,粉色天竺葵是很高興能陪在你身邊,白玫瑰是你是唯一能與我相配的人。」
「喔~」他們的眼神更曖昧了。
「……」避開他們過於熾熱的視線,我眼神四處飄移。
「黎黎臉紅了!」
「原來黎學姐也有這麼浪漫的一面啊。」
「就是啊。」
「……」躲不過他們的視線,我乾脆伸出一對翅膀把我自己包在其中以遮掩燒紅的雙頰。背痛就讓它痛吧!我不管了!
「黎黎害羞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學姐這樣。」
「平時這根本看不到啊。」
「呵。我們還是不要再說下去了,不然他可能會直接走人。」他笑了聲,手碰上了我的翅膀輕柔的撫著,「黎,沒事的,我們不會笑你。」
「……」你們都笑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黎,乖,翅膀收起來,這樣對你的傷口不好。」他用著像在安撫小孩的語氣說道。
「……不準再調侃我。」
「好。我保證。」他語帶笑意的說,我這才不甘不願的收起翅膀。
「總之就是這樣,沒什麼好說的了。」面對他們的視線,我有些不自在的說道。
「那麼喵喵可以問是誰先告白的嗎?」
「我。」他說道。
「不意外。」他們的表情像是在說「如果不是他告白的才有鬼」。這個表情我不陌生,因為每個聽到我們這樣回答的人都是露出這種表情。是怎樣?如果我說是我告白的話你們會覺得世界末日到了嗎?
「當時的情況是怎麼樣啊?」
「其實他第一次向我告白時只成功一半。」我聳肩,手掩著嘴微微打了個呵欠。有點睏了。
「成功一半?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他第一次向我告白時我還沒有察覺到我對他的情感,他告白的當下雖然很震驚不過倒也不想拒絕,為了釐清思緒所以我只說我再想想,一個月後他第二次告白我就接受了。」我那時候躲他躲了一個月,最後才在其他人的開導之下坦然面對自己的情感。
「是在哪裡告白的啊?」
「這裡。」
「兩次都是在白園嗎?」
「對啊,而且都是選在晚上告白的。」我微瞇著眼,睏倦感襲了上來。
「黎,你想睡了嗎?」不可能沒有察覺到我的狀況,他問道。
「有點。」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半合著眼。坐在旁邊的他小心的換了個姿勢把我半摟在懷裡。
「黎黎趕快回去休息吧!」
「好。」
「那我們先走一步了,再見。」他說完,直接把我打橫抱起,開啟了移送陣。
「再見。」感覺到術力的波動,我連睜開眼也不用就知道我已經回到房間了。
輕輕的把我放在床上,他仔細的幫我拉好棉被。「好好休息。」他摸了摸我的頭,在我臉頰上印下一吻。
「嗯。」意識模糊的回了個音,隨後我就陷入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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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斯黎亞睡著後他輕手輕腳的走回客廳,拿出他從伴侶手中拿到的注意事項手冊翻閱,畢竟自己的伴侶可不能用這邊的標準來看。
書上說這時候雖然胎兒已經趨近於穩定,但還是會有嗜睡、孕吐、因為不安全感而產生依賴等症狀,這些症狀都出現在自家伴侶身上。嗜睡不用說,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現在又加上懷孕,一天至少有三分之二是在睡眠中度過,而且醒來沒多久又開始昏昏欲睡。孕吐的話,只要有人來看他時身上沾了點血味或鬼氣,即使味道非常稀薄還是能讓他乾嘔到直不起腰,所以現在如果有人在來之前去出任務,除非那人洗過澡,否則他是絕對不可能放人進來的。至於依賴,他的伴侶最近確實喜歡與他有肢體上的接觸,自己偶爾要暫時離開時他雖然不會說什麼,但眼中總會透出一些無助。
他果然,還是會擔心啊。
看到放在心上疼的人這麼難受不安他的心也跟著揪緊,偏偏他又無力去舒緩他的症狀,只能盡量陪在他旁邊,在他不安時成為他的依靠。他能做的,僅僅只有這樣而已。
無心繼續閱讀下去,他合上書本放在桌上,靠著椅背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自己的伴侶太過強大,在他堅毅的表面背後,卻有一顆易碎的、傷痕累累的心。因為不懂情感而不知道怎麼依賴他人的他、隻身一人行走於世界上的他,對於接受別人的好意感到茫然無措。他不明白自己對別人的重要性,只懂得為別人付出一切,然後再自己默默的承擔他們看不見的傷痛。
他太過獨立,以至於沒有人能走近他的身旁。
仔細算算,他們花了四年多的時光才讓他坦承詛咒、又花了一個學期才知曉他的真實身分。正當他們以為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隱藏時,大二那年,他們才從他的同伴口中得知他不曾訴說的過往。他總是這樣,獨自一人承擔起一切,即使再怎麼痛苦依然不顯於色。
什麼時候,他才能學會依賴別人。
無聲的嘆了口氣,他站起來走回臥房,伊斯黎亞還是沉睡著,沒有用幻術遮掩的俊美容貌看上去異常的陌生。
人神殊途,這點他當然知道,但明知如此,他還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他曾問過他那些愛上別的世界的人的結局,他的回答讓他沉默無語。他說,為了不干擾世界的運行,一旦結為連理,他們會自願放棄他們擁有的一切,然後落入凡間與愛人共享無盡的壽命。一旦結婚兩人就會牽手直到永遠,這是神給予他們的祝福,但在一方死亡時,另一方也會隨之逝去。
他們的愛出自於犧牲,而他也不例外。
看他臉色不對,當時還是情人關係的他連忙解釋說因為他已經受到這個世界的認可,他的行為並不算干擾世界的運行,所以他並不用捨棄任何東西,只是共享生命這一點是逃不掉的。當時他怯怯的問自己能不能接受恆久的生命,他的回應是給了他一個深吻。
恆久的生命啊……多少人夢寐以求而他們視為枷鎖的東西。
他不知道擁有恆久的生命是什麼滋味,只是他想要一直陪在他身邊,他知道,總是笑的好看的他其實是害怕寂寞的。所以,他才更不能離開他。
不過他也說過,如果在還是情侶時能通過其中一位大天使的考驗,那麼他們是可以一起留在那邊,還能得到大天使的祝福。只是,過往通過的人可說是寥寥無幾。他不禁慶幸當時自己有通過考驗,而且出考驗的還是其他六大天使外加他的手足,能夠得到他們的祝福自然是再好不過。
無盡的壽命也讓他們變得豁達。即使遭受背叛,他們並不會選擇報復,而是悄然無聲的離去,不再出現。他們知道這只是緣分盡了,所以他們選擇離開,放對方以及自己自由。
他們的愛單純而深情,但無法繼續走下去時,他們也會淡薄的轉身離去。他不禁慶幸他們並不會走到那一步。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是多餘,他能做的僅是把握當下,而且現在伴侶的腹中多了一個牽掛,他沒有時間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看了下時間,現在已經快要六點了,趁他還沒醒來時先弄點吃的,這樣才有更多的時間可以陪他。
不過……看著那堆補品山,自家伴侶說他是靠靈力養小孩不是靠補品養小孩,吃東西會耗靈力又會拉長他的睡眠時間,搞不好還會延長孕期,所以那些他是不可能會吃的,可是別人的心意又不能退回去,難不成剩下的他要自己解決?
想了想,還是交給那兩位詛咒體好了,自己可沒有興趣每天吃補品。
簡單的解決自己的晚餐順便沖了個澡,床上的人也悠悠轉醒,趁人還沒完全清醒時上前偷了個吻,在他疑惑的看過來時裝作沒事的笑著。
能夠見到他這麼毫無防備的模樣的人大概只有自己了吧?他有些得意的想著。
再度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伊斯黎亞翻身下床拿衣服準備盥洗,然後在他還沒開口前嚴禁他以擔心為由跟著進來。他聳肩,不否認自己一瞬間興起這個意圖。
關於這個問題他們其實也討論過很多次,最後在浴室鋪設防滑墊以及加裝扶手、外加伊斯黎亞答應不鎖門以免發生意外時不能即時處理,這個問題才告一段落。
等到人盥洗完後他把人摟進懷裡,抽走對方手上的毛巾讓他坐在沙發上,自己站在沙發後輕柔的幫他擦乾頭髮。一開始這麼做時伊斯黎亞很抗拒,之後大概是抵不過他的執拗就隨便他了,懷孕後在擦乾頭髮時偶爾還會瞇眼打瞌睡。有時候他也會像現在一樣把玩起伊斯黎亞的頭髮,金銀交錯的髮絲即使沒有保養也十分的柔順,像一匹上好的綢緞般令人愛不釋手。
「我說你,玩夠了嗎?」伊斯黎亞微微轉過頭,表情淨是無奈。
「不夠呢。」彎下身,他光明正大的在伊斯黎亞的唇上印下一吻。
「你啊……都幾歲了還這麼幼稚。」
「要說這個的話你更沒有資格這麼說吧?」說他幼稚?某個年紀不知道是他的幾倍的人好意思這麼說?誰照顧誰都還不知道呢。
「這麼說好像也對。」他倒很有自知之明,聳聳肩承認了。
在書架上,兩束被停止時間的花束被擺放在那,嬌豔鮮美的一如初綻,就如他們的情感一般鮮明而不褪色。各種不同的花靜靜的紀錄著這房間的點點滴滴,無聲的訴說著同樣的話。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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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到忘更,凌晨補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