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話

　　於「解放者」城寨的大門口，不久前還頻繁響起、兵器交互的打鬥聲，在如今已經減弱不少。
　　稀疏的冷兵器揮舞聲響，在某把鈍得難以使用的大劍面前，幾乎毫無意義。
　　「鏘！」
　　像是不願放棄般，數把長短不一的刀刃、同時和那大劍的不鋒利劍身碰撞。
　　可下一秒，這些武器的持有者──被洗腦的藍袍士兵，就全被大劍揮動起的力道、給打飛到不遠處的木牆上！
　　藍袍士兵們還沒站穩身體，就立刻有名壯漢、來到他們身邊。
　　壯漢一手持劍柄，穿戴手甲的另一手、則以指節穩穩壓住劍身；其使用大劍的方法，像是短矛一般、往前猛烈地突刺！
　　被當做目標的那藍袍士兵，瞬間化作人偶似的、整個人癱軟倒地；讓壯漢的鋒利劍尖、落空打在木牆上！
　　同時，另兩名藍袍士兵也拿起兵器，準備襲擊壯漢的後背！

　　「果然，原『組織』成員的攻擊性──」
　　猜想到這點的壯漢，雙手立刻放開暫時釘在牆上的鈍大劍；
　　「是比較高的啊！！」

　　在其一邊說出判斷的當下，壯漢頭也不回、朝後方一左一右祭出肘擊！
　　兩邊的藍袍士兵，皆被粗壯的臂腕打得節節後退；壯漢則趁機單手摸上劍身、將卡入牆的大劍拔起。
　　最後壯漢使勁朝後揮出兵器，大劍柄上的配重球、便重重地打入了一名藍袍士兵的頭蓋骨！
　　鮮血染紅配重球後，剛才發動攻勢的另一名藍袍士兵，並沒有被震懾住；反倒是勇猛地手持刀具、由上而下揮出重砍！
　　壯漢也順著平時戰鬥的習慣、下意識地回頭架出大劍──

　　「鏘！」

　　刀刃垂直地重擊在大劍的鈍峰上，激盪出少許的火光！
　　但壯漢面對這差點逼近肩頭的長刃，毫不遲疑地瞬間發力、直接把那藍袍士兵推得節節後退！
　　而剛才迴避掉攻擊、癱軟在牆旁的另名藍袍士兵，這時才總算拿起手中的匕首、要刺向在眼前的壯漢！
　　可其動作太慢──連匕首都還沒拿穩，手就被壯漢一腳踩住！
　　「別啊，我不喜歡人家搞偷襲喔。」
　　於壯漢的「言語勸導」下，壯漢的別隻腳、旋即對其面部施予膝撞；接著還用膝蓋的側邊、再使出了一記「膝擊巴掌」！
　　確認敵人昏厥後，壯漢馬上將精神集中至前方。
　　不出其所料，那持長刃的藍袍士兵，已經將刀高舉過頭、正打算揮出致命一擊！
　　「唉……」
　　只見壯漢嘆了口氣後，便雙手輕旋、將大劍的尖頭轉向敵人；接著手緊壓鈍劍身，斜擺前去迎接刀刃！
　　藍袍士兵的長刀還沒落下，就因手臂被大劍卡住、而無法下揮；劍尖也就在這等情況下，被順利送進了其喉頭內！
　　「所以我說，動作太單純啦。」
　　發覺長刀開始從屍體手上鬆脫的壯漢，把劍抽出其脖子、用蠻力推開了無生命跡象的身軀。

　　但他還沒甩開劍尖上的血液，馬上便有右一名藍袍士兵、從後方殺來！
　　壯漢也不慌不急，雙手隨意將大劍朝後橫擺──
　　「鏘！」
　　手上的衝擊、以及刺耳得完全習慣的撞擊響，讓他得知自己有防禦成功。
　　不過力道之弱，也讓壯漢知道、自己該如何應付後面的這敵人。
　　他於是藉著自己渾厚的肌肉，硬是以後仰的姿態，將襲擊他的藍袍士兵、活生生擠到木牆邊！
　　最終，壯漢腳朝後一拐，那藍袍士兵隨即倒地；其再以寬大的手掌、抓穩士兵的頭部，用力砸向地面！

　　「果然，這個也是鎮上的人……」
　　斷定自己沒有做出錯誤判斷後，菲力開始將昏厥過去、穿著較深色藍袍的士兵們，安置在自己早就放了不少深藍袍士兵的角落裡。
　　至於那些被他擊殺的屍體，他也堆在另一個角落──大門口旁，不知不覺就充滿了血特有的鐵鏽氣味。
　　光是這名壯漢‧菲力希達及，就獨自處理完這群鎮守大門的士兵們了。而且還能夠分辨是否為原組織成員這點，要是被其隊伍裡的某名少女望見，應該會讓她訝異得說不說話吧。

　　可就在菲力以為事情結束，能夠好好暫休一下時，一股強烈的殺氣、從某側走道傳來──

　　「！？」

　　菲力立刻雙手持大劍、朝著壓力的來源望去。
　　他卻沒看見任何人物，僅有被木牆夾開、形成走道的草地而已。
　　但這卻足以讓菲力、提起十分的警惕──這表示，敵人還沒走過來，就擁有如此的氣場。決不是個簡單對手。
　　沒多久後，印證了菲力的預感，有名身穿白袍的男子、從走廊的那端慢慢走來。
　　儘管那男子像是為了要放鬆對手般、步行的速度及其緩慢，不過慢過頭的節奏，意外地給菲力不少壓力。
　　白袍男手持把染血色的長劍，劍身鋒利且帶著詭異氣息；其白袍在心臟的部分，有個沾滿血液的破洞，更是令人不寒而慄。
　　男子的眼神時而混濁、時而清澈，可能隨時都會倒下；只是其步調太過固定，實在不讓菲力覺得這傢伙會停下。

　　菲力唯一能感受到的氣息，則是：死亡。很純粹、沒有多餘的描述，就是「死亡」本身。
　　這樣直接的詞彙，對這名有著慘白氣息的男子、再適合不過了。

　　男子持續地前行，菲力也隱約察覺到男子的身分，和其過來這裡前、出了什麼事。
　　──是嗎，奧爾蕾迪、和西西都……
　　稍微的猜測後，菲力手持大劍、擋在了男子前方。

　　「……滾開。」
　　「我拒絕。」

　　簡短的交談後，兩人便一踏步、快速飛奔至彼此面前！

　　「鏘！！」
　　金屬互相交擊的巨大聲響，已經明白說清了這擊的衝擊力道；可菲力一步都沒退，倒是白袍男被震得後走少許！
　　「你──也要阻擾我嗎！」
　　透過男子的發話口氣，菲力已經幾乎可以確定、這人便是「解放者」的老大；然而其眼神內、洗腦狀態不完全的痕跡，又讓菲力產生困惑。
　　無論如何，菲力沒打算在這裡放過白袍男──
　　尤其是，他將無辜的人拖下了水這回事。

　　白袍男站穩身體後，將長劍快速揮出；菲力則一如既往，架出大劍準備格擋！


　　※　※　※


　　「光是被別人利用這點，就是生命最大的浪費！！！！！」

　　在透明球體內、閃綠色光芒的照耀下，紅袍男‧阿格諾的憤怒、已經用大吼體現出了一部份。
　　而在其身旁圍繞的，則是一口氣釋放出的基本法術──火苗、水珠、氣團、土塊、電弧、閃光。
　　這些法術雖然沒有強大的攻擊性質，但阿格諾對於怎麼使用、心中有了些底。

　　「我絕對──」他一邊低吼出聲，一邊思考起作戰。「我絕對不會原諒你這死老頭！」

　　察覺阿格諾開始籌畫某些東西的老者‧皮頌斯，也開始緊握手中的木杖、構思如何應對。
　　或許是因為這樣巧妙的契機，兩者一時之間、居然保持了短暫的沉默，誰也沒有率先出手──又可能，雙方都不敢貿然出手。

　　另一方面，隨著戰局發展、悄聲摸到四樓的孔夫西翁，發現這景象時、心中產生不少問號。
　　「？」
　　可腦海中的疑問還沒開始解答，瘦弱男子便看著兩名法師的身邊、再次迸發出大量且刺眼的多數火光！
　　──又開始了嗎！
　　戰局復發的狀態下，孔夫西翁二話不說、隱身於某處角落，等候著時機。

　　而這兩位法師、在快速解除對方的法術後，保持著互相解除法術的高超交戰狀態，於有些鏤空、行動面積並不算大的四樓跑奔起身！
　　接著，阿格諾將身邊其中一個基本法術──有風壓的氣團，飛速射向老者！
　　不出其意料之外，皮頌斯完全不在意風壓，連閃躲都不做、以身體接受了這陣毫無傷害的微風。
　　倒是阿格諾一心多用、沒注意到腳邊的踩踏面積不夠，差點整個人跌落。
　　這嚇得他趕緊下意識拉回身軀──
　　不過才剛從邊緣站穩身體，皮頌斯立刻就利用這瞬間的空檔、成功使出大型又具破壞性的狂風，朝著紅袍青年殺去！

　　「！」

　　驚覺事態不妙的阿格諾，憑著身體被法術強化後的優勢、單腳便跳離了風壓的影響範圍；但迴避動作產生的結果，便是讓皮頌斯又打出了更多更大的風壓！
　　「呿！」
　　這讓阿格諾急忙揮舞短劍、想使出法術抵擋──
　　其耗費的魔力卻因老者的阻礙、幻化成了一陣陣的微弱火光！
　　眼下已經沒有其他辦法的阿格諾，只得高高後跳，向著已經沒有地板的四樓高空墬下──
　　皮頌斯施出的風壓，則當了一回幫手，讓阿格諾順利地飛向這建築物牆上；他本人則把短劍插入牆裡，穩穩斜站穩了身軀！
　　「！」「……」
　　伴著自己的細碎低語，阿格諾猛然從牆上跳回四樓地板，還順便將身旁的基本法術「火苗」與「水珠」結合；頓時間，大量滾燙且無形的水蒸氣，隨熱氣朝老者飄去！
　　想化解危機的皮頌斯，也擺出法杖開始耗費魔力；卻同樣因阿格諾的關係，僅使出一陣陣的微弱瞬間火光！
　　「嗚！！」
　　大量的蒸氣侵襲了老者的皮膚，使皮頌斯不得不發出悲鳴；阿格諾趁機手持短劍上前！
　　期間，兩人身邊三度閃爍起大量的火光；雖然他們成功使出法術的次數極少，但大量消耗魔力、讓整個空間都瀰漫著高濃度的魔力氣息！

　　阿格諾衝向老者的同時，也將身旁的基本法術「土塊」砸向皮頌斯！
　　原本這單一個土塊，皮頌斯只要迴避掉、就能毫髮無傷──
　　但他發現了蹊蹺。若是土塊持續前飛，就會打破其身後的球形魔力儲存裝置！
　　他於是猛力揮舞起手上的法杖，打散那塊鬆散的土塊；還順手解除了同時結合的「閃光」，讓自己不會被光芒暫時奪取視力！
　　而就於此空檔，阿格諾得以使出增幅用的術式；剎那間，其身旁的基礎法術「電弧」多了數道，一同殺向了後方的透明大球體！
　　老者也在此刻、將隱藏在法杖內的預先準備法術施展出；大型的雷雲於是憑空爆出，將所有的電弧都吸收進去！

　　然而，阿格諾這才施展出最後攻勢。
　　「這才是主菜啦！！」
　　先前於牆上、趁機念完的咒語派上了用場。
　　此刻，阿格諾手中的短劍、閃耀起如流水般晶瑩的碧藍光輝；隨短劍揮出後、憑空出現在老者面前的，則是多道壓力極高的密集水柱！
　　水柱全數打穿大型雷雲，眼看就要擊殺皮頌斯──

　　「真是流暢的攻擊。然而，還是不行。」
　　在雷雲散去的當下，映入阿格諾眼簾的，是極為絕望的情況。
　　一面大型水漩渦組成的水盾牌，把高壓水柱全部擋了下來。甚至連角度偏斜、預計要打破魔力收集器的其他水柱，也被吸入了漩渦！
　　「我還有一手呢。」
　　阿格諾的預判失誤，讓他最終失敗了。
　　先前短劍和法杖交鋒時，阿格諾明確地感受到、法杖裡應該只有一套預藏法術才對；然而，剛才的情況下，阿格諾沒有感受到任何法術的施展，不然他一定會直接解除的。
　　只有一個可能性──法杖內原本就還有其他法術，只是被其他法術隱藏了！
　　「怎麼會……！」

　　可在阿格諾慘白的臉色下，猶如希望般、一陣吆喝聲、從老者的身後傳出。
　　「死老頭！！！！」
　　「嗚！」
　　在短暫且苦悶的呼嗚後，老者面前的水漩渦消失了；同時，高壓水柱也因魔力的耗盡、突然就化為空氣。
　　原因正是阿格諾的訝異；以及早就貫穿皮頌斯身軀、那把從後刺出的匕首。

　　被老者的鮮血染上紅艷的，則是一直等待著機會的、孔夫西翁！

　　「你……這混……」

　　老者的話語都還沒說完，其老邁的身軀便化為了灰粉、飄散在僅剩兩人的空間裡。
　　「呼，總算是……」
　　完成擊殺後的孔夫西翁，一瞬間就放鬆了下來；其早就重傷的瘦弱身軀，很快就癱軟在四樓的地板上。
　　阿格諾也面帶笑意、來到事件內最大功臣的身邊。

　　「嘿，做得不錯嘛。」「還好啦。」

　　心情完全放鬆的紅袍男，為了緩解戰鬥帶來的疲倦、坐在了瘦弱男子的身旁。
　　「不過，那老頭還沒死透。」
　　「呃，等等，你說什麼──嗚、痛！」
　　聽到這情報的孔夫西翁，不自覺情緒激動、動起了身軀，卻又痛得哇哇叫。
　　「別亂動啦。」
　　阿格諾稍稍安撫了孔夫西翁的情緒後，接著說下去。
　　「反正他是用法術逃掉了，但看來暫時不會攻擊我們。維持他身體的法術變得微弱了，他不可能冒著完全消失的風險殺過來──尤其當他是個老想著長命百歲的混帳時。
我們之後再解決那老頭吧，現在更重要的是──這堆大量魔力、得想辦法處理掉。」

　　望著魔力收集器內、那大量閃著螢光綠的液體，孔夫西翁開口了。
　　「……那麼，就我──」

　　「等等，有人！」

　　在阿格諾打斷其說話後，孔夫西翁也發現到、這棟建築物的入口，有人打開了門。
　　而且他仔細一看，就發現這名「訪客」的身分了。

　　「……老大？」
　　「呃，你說、那是你們『老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