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五：鯉魚的新娘之十

她站在湖濱廣場上，銅像就在前方。正要走過去，卻被一隻小手拉住了手。

「姐姐，幫幫我好不好？」

一個約五、六歲的小男孩，緊緊地拉著她，清秀的臉上寫滿焦慮。

不知何故，她覺得這男孩有點面熟。

「幫我一個忙，拜託。」

詩堯很頭痛。

「呃，可是我有急事要找那邊的銅像……」

「幫我啦！」小男孩快哭出來了。

詩堯只得讓步。「你怎麼了？迷路了嗎？」

男孩搖頭。「我弟弟被壞人搶走了。」

「咦？」詩堯一驚：綁架案？「那要報警，走，我們去警察局！」

是說，她的夢裡會有警察局嗎？

小男孩更用力搖頭。「不是，不要找警察！妳跟我來！」

他拉著詩堯，詩堯心裡焦急，卻只能跟著走。

她會做這種夢一定是有理由的，所以不能和夢中的人爭辯。

但是，當她回頭看著越離越遠的銅像，心裡還是忍不住哀嚎：這跟我想的不一樣啊！

夢境到底想告訴她什麼呢？

「小弟弟，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小男孩頭也不回地說：「去那個搶走我弟弟的壞人家！」

「什麼？」詩堯大驚。「小弟弟，姐姐不是警察，沒辦法幫你搶回弟弟，你帶我去也沒用啊。」

就算是夢境，跟綁匪對決也是挺可怕的。

「壞人是妳的朋友，妳去叫他把弟弟還我。」

「怎麼可能？我的朋友都是好人，不會綁架小孩的！」

「到了。」小男孩停住腳步。「壞人的家。」

「這裡？」

詩堯看著這棟古老的平房，忽然感到背後一陣寒冷，把她冷醒了。

原來是傍晚忽然下大雨，氣溫下降，才忽然變這麼冷。

但是當詩堯想起夢中的房子，再度感到一陣與天氣無關的寒意。

她確實見過那棟房子，也認識屋主。

但是，那個人應該不會拐小孩才對……

※

經過一番思考，詩堯終於還是來到夢中的平房，把自己的夢境告訴屋主。

「那小孩說我拐走他弟弟？」袁毅城有些訝異，隨即笑了起來。「詩堯，妳該不會是潛意識覺得我是壞人，才做這種夢吧？」

「沒有，絕對沒有！」詩堯鄭重澄清。「因為我夢裡得到的線索通常都不是表面的意思，一定有別的涵意，所以我才想來找老師一起商量。」

「謝謝妳這麼信任我，但是連妳自己都搞不懂的夢，我更不可能解讀。」袁毅城一臉抱歉，「我現在認識的人不是年長的教授，就是二十幾歲的大學生，沒有小孩，更沒有小兄弟。最有可能的解釋，就是某個學生的家人嫌我教得不好誤人子弟。我會好好反省我的教學方法的。」

「我覺得不是這個理由，不過還是謝謝老師。我想我還是繼續研究銅像吧。」

詩堯帶著滿心的困惑離開了袁毅城的家。她一走出門外，袁毅城就重重吐了一口氣，擦去額上的冷汗。

居然被她夢見那件事！

「這下麻煩了。」他頭靠著門，喃喃地說。

※

探病時間已經過了，醫院比白天安靜許多。

蘇天行拿著父親病房的水壺去茶水間裝水，一回頭卻發現自己找不到往病房的路。

這醫院的動線本來就設計得很奇怪，自從父親住院以來，他已經不知道迷路了幾次。

正在頭痛的時候，身邊出現一位年輕的護理師。

「需要幫忙嗎？」

「是，我一下子找不到我爸的病房。」

「哦，病房區是在另一邊哦。來，我帶你去。」

跟在護理師後面，蘇天行越走越覺得奇怪。

醫院的走廊有這麼長嗎？還有，為什麼越來越暗？越來越冷？

「對不起，妳確定病房是走這裡嗎？」

「是啊，就是走這裡。只不過，」護理師停下腳步。「不是去病房。是去地獄。」

她一回頭，原本秀麗的臉已經變成扭曲青白的鬼臉，眼睛的位置只剩兩顆黑洞，臉上裂開大大的笑。

蘇天行瞬間腦袋一片空白，隨手把水壺扔向她，轉身拔腿就跑。跑了沒兩步，那個怪物已經擋在他面前，她臉上的獰笑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在這命懸一線的時候，蘇天行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說的也是，這裡是醫院，當然會有鬼怪出沒，不然就太不像話了。

「蹲下！」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他想也沒想，立刻抱頭蹲下。只聽到有人朝怪物扔了什麼東西。

「啊啊啊啊！」那怪物發出他聽過最刺耳的尖叫，消失了。

蘇天行仍然蹲著。一來他不確定狀況，二來腳軟的毛病又犯了。

「你沒事吧？」

一隻厚實的手把他拉了起來，是一位圓圓胖胖的醫生，眼鏡後的小眼睛充滿關切。

醫院走廊已經恢復原狀，燈光也回復了。

「沒……沒事，謝謝您。」蘇天行這才想起怎麼呼吸。「那個是什麼？鬼嗎？」

醫生搖頭。

「是瘟神。醫院裡病人多，他們身上的病菌很容易集合起來，變成不乾淨的東西。」

他說著就上前幾步，從地上撿起一個東西。他剛才就是拿這東西丟瘟神。

「這是護身符。雖說我們是醫生，不能隨便談論怪力亂神，其實醫院每個人都心裡有數，隨時戴著護符。」他把另一個護符扔給蘇天行。「戴著吧，你爸爸大概還得住院一陣子，你也要有點防護才行。」

「謝……等等，你怎麼知道我是來陪我爸？」蘇天行頓時警覺，「你不是我爸的醫生，我也從來沒看過你啊。」

胖醫生並不介意他的懷疑。

「我很忙，不方便去探病，但我還是一直注意你爸的狀況。當年我運氣不好，過得很潦倒，多虧你爸介紹，我才能進醫院工作，所以他是我的恩人。」

「不會吧？」蘇天行很困惑，「我老爸的人緣確實不錯，但他應該不可能厲害到可以影響醫院的人事。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你爸爸是『蘇家廚房』的老闆，沒錯吧？」胖醫生一句話擊沈了他的質疑。「也難怪你不信，他一定不會向你提起我。過了這麼久，他搞不好早就忘記我了。但是呢，我一直感恩在心。好了，你也該回去陪他了吧？病房就在轉角那邊。」

蘇天行回到病房，看著父親沉睡的臉，心裡一片茫然。

       他真的，完全不了解他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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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蘇天行認證：確定了！這裡是標準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