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始末與新的開始

　　我們從赫萊茲撤退沿著山徑返回解放軍的隱藏地，回到此地時裡頭多了許多被解救出來的戰俘，那些獸人族身上大多都有著遭受虐待的傷痕。

　　鞭子造成的撕裂傷、刀刃造成的傷口、鐵烙造成的燒傷……他們身上滿是這種大大小小的傷痕，從他們陰沉的面孔不難判斷他們到底遭到了什麼待遇。不過在第一時間中我們三人前往族長的房間準備回報，剛走進去我們便看見莉莉亞族長正滿臉憂愁地抽著煙斗。

　　在冰雪覆蓋的洞穴中僅有一盞螢火燃燒著照亮光芒，莉莉亞轉眼注視著被光芒所映照的我們。

　　「這樣我們的工作就算完成了，對吧？」希希緹走上前座上矮桌旁，當下她看著莉莉亞的眼神有幾分銳利。面對希希緹的提問莉莉亞僅是淡然地一笑。她回：「我自然十分感謝諸位，畢竟那些都是如同我們手足一樣的同胞。不過……這僅能算是我們針對海爾赫爾的一次成功行動罷了。」

　　「那這個東西妳確認看看吧。」希希緹咧嘴一笑，她朝著莉莉亞扔出一個麻布袋。當莉莉亞接過麻布袋並將其打開後睜大了雙眼，但她的嘴角卻彎成了新月形狀，彷彿內心感到了激昂。希希緹對此接著說：「這可是一個將軍的頂上人頭，還算值錢吧？」

　　莉莉亞對此笑了幾聲，她將麻布袋交給了一旁的僕從，隨後用微笑面對希希緹。當下我與愛莉西亞都默默地走去希希緹身旁入座，隨後希希緹便開始說起整場戰鬥的始末。

　　首先是我們襲擊赫萊茲的事情，隨後是將軍與聖騎士出來迎戰的事情，以及希希緹和敵將交手的過程和對方所用的奇異藥物等……這一切似乎都與我們先前所猜想與知道的事情有所關聯。

　　聽聞情報的莉莉亞陰冷地笑了，她似乎有了什麼打算。

　　「謝謝諸位的報告，看來我等解放軍還有些事情可以搗亂呢。」莉莉亞咧嘴笑著，笑容十分狡詐且陰險。

　　看見她露出這副笑容時希希緹正用手撐著臉頰，她認真地看著眼前的族長，幾秒後她試探性地問：

　　「你們有考慮與其他勢力合作嗎？」

　　「什麼？」此話一出莉莉亞的神色趨於緊繃，看似有幾分不快。

　　「如果情報整理無誤的話，海爾赫爾內部應該也有許多反對當今皇室的勢力，如貧民街內部應該就有不少犯罪組織是與海爾赫爾當今政權處的不愉快的，更別提海爾赫爾內部所做的研究……我不認為冒險者或各路好手們能接受拿魔災開玩笑的研究吧。」希希緹開口時神色相當認真，她絲毫沒有任何玩笑之意。

　　坐在希希緹身旁的我能看出莉莉亞陷入了思考，她輕摸著自己的尾巴，臉上有幾分憂愁。

　　「不急著做出答案，我也有想去做的事情，等決定好再給答覆吧。」希希緹留下一句話便起身離去。當她離去時莉莉亞伸手似乎想挽留，但她沒能開口，在這之下我與愛莉西亞雙雙與她行禮便離去。剛走來族長房間外側，希希緹便將雙手插在腰際說道：「夏洛特，關於那個災獸妳可以幫我調查嗎？」

　　「妳是說海爾赫爾百年才遭遇的瘟疫災獸嗎？」我向上看著希希緹的側顏。希希緹點頭答覆，隨後目光銳利地盯著大廳入口，指尖的力道掐進了腹肌的肌肉當中。幾秒過去她認真地回：「沒錯，至少現在確定海爾赫爾的研究與那東西的屍體有關了，為此我們要調查那東西究竟是什麼，然後找尋對策再想辦法進入白禁宮摧毀其研究……」

　　「而這過程中僅有我們是不夠的，為此解放軍必須要與我們協力，讓海爾赫爾的軍力動搖，同時還要與赫費茲內部的反抗組織合作——才能從內部瓦解海爾赫爾皇室的掌控。」希希緹用手比出了三個項目。

　　「第一、我會留在這裡與解放軍持續取得聯繫與協助。第二、夏洛特請回到赫費茲潛伏並持續調查災獸的情報，同時取當地的反抗組織取得聯繫與協助，再把他們帶回解放軍取得合作。第三、愛莉西亞必須要釐清白神教的動向，如果同時要對抗禁衛軍與聖騎士團可沒有好果子吃，那方面就是妳的工作了。」

　　「今後以這為方針開始行動，沒問題吧？」希希緹轉眼看著我與愛莉西亞，她的雙眼冷酷無情……和平時的那副樣子絲毫不同。

　　愛莉西亞雙手抱在胸前，她闔上雙眼看似有幾分陰鬱，但她仍點頭答應了希希緹的提議。而我在一時之間沒有做出回答，而是看著希希緹的表情總感覺她在隱瞞些什麼。

　　「希希緹，如果妳試圖要一個人背負些什麼……那最後的結果也只能由妳自己承擔。」我看著她的雙眼答道。

　　「確實如此，而我早已做好那種覺悟。」希希緹冷酷地朝我回應。

　　在這之後我點頭答應，於是我們三人開始在海爾赫爾境內展開了分頭行動……我所負責的項目令我再一次返回了赫費茲。

*

　　剛回到赫費茲我便進到了貧民街，此地依舊飄著薄雪且四周僅有破舊的建築物林立，道路上的人們大多瘦弱且衣服根本不夠保暖。風景令人感到心寒，幾條破敗的布條從建築物上垂落，站在街道上四周也僅有冰冷的視線。

　　作為魔女站在其中還能感覺到一些畏懼我的視線，那永無止盡的漫天夜色更是讓我摸不清時間的流逝，僅是站在夜色下我便駐足了許久。

　　說讓我調查災獸的事情，但是在這連吃飽都有難度的地方是要怎麼調查？

　　正當我困惑時我看見眼前的酒館門口坐著一名高大的人，那人抬頭仰望著漫天夜色，雪白的自然捲長髮流露在外、紫水晶色的眼瞳如珠寶般美麗、她還有一對細長的精靈耳朵……

　　白髮精靈的手上拿著一袋魔法保溫的酒袋，她在這荒廢的街道美的像是立於骨灰上的花朵，引的我走上前湊近她。

　　「妳為什麼在這？又是從何而來的？」我緊盯著她的面孔。

　　「因為我是罪人所以進不了中層街，也不過是外出旅行多年又回來一趟罷了，現在只是個流落街頭又默默無名的占星術師。」她轉眼冷酷地望著我，她的臉上絲毫沒有笑意與絲毫溫暖。

　　聽聞她的話語我咧嘴一笑，默默無名的占星術師嗎？仔細一瞧她腰上系著一把劍還攜帶一組占星牌且都是高級的魔具，這不是默默無名的人會用的東西吧？

　　「我是蒼炎魔女夏洛特，想來調查有關於瘟疫災獸的事情以及現在皇室內部的秘密，妳知道些什麼嗎？」我瞇起眼睛，透露出期待答覆的心情。

　　白髮精靈低下頭來用破布擦拭著靴子，看似冷酷且不打算裡會我的態度中卻隱約用視線透露著不遠處有一群混混正盯著此處。

　　「換個地方說的意思嗎？」我雙手抱胸，吐了一口長氣後轉身朝小巷走去。當我邁出步伐後白髮精靈也跟著起身慢步跟上，我們一前一後走進了一條暗巷，暗巷內有幾位昏死的人倒在牆邊。我回頭盯著白髮精靈的面孔問：「所以妳知道什麼？」

　　「情報總是要有點代價的。」白髮精靈抬手做出了金錢的手勢。

　　我深深嘆息後從腰包中準備掏出一筆錢，但是白髮精靈這時卻伸手制止了我，她的表情絲毫不帶笑意地說：「我要的不是錢，只要妳肯幫我……我就把情報都告訴妳，在此之前妳需要證明自己是可以幫忙我的。」

　　「幫助妳？」我皺起眉頭感到困惑，是要我做什麼？

　　「我是法娜爾，被逐出占星術名門愛耶利歐家的長女，在這身分下我有事情必須拜託妳去完成。」自稱法娜爾的白髮精靈認真地看著我的臉龐。我困惑了一會，這個名門家族我貌似聽過又沒有太深的印象。於是我反問道：「法娜爾，妳又是為何被逐出？還有愛耶利歐家究竟是？」

　　「要從那裡說起嗎……」法娜爾深深嘆息，她雙眼無奈地搔著長髮。

*

　　法娜爾在那之後花了不知道幾小時與我述說她的故事——

　　首先愛耶利歐家是從六百年前開始出名的占星術家庭，據說他們的祖先是離開了魔女集會將占星術帶到海爾赫爾的女人，生下後代便世世代代將其傳承下去。法娜爾則是第八十多代的準當家繼承人，而她還有一個妹妹，同時法娜爾的占星術較為特別。

　　一般而言占星術是透過開天門獲得相對應魔法強化與掌控權的秘術，不過有極少數人天生就有天門開通，這些人通常被當作受祝福的孩子出生。然而法娜爾天生開通的天門卻是被愛耶利歐家視為禁忌的天門，象徵著詛咒與死亡的黑星門。

　　因此法娜爾從小就被家族孤立，反而是法娜爾的妹妹優娜受到了家庭的百般愛戴……但是優娜最後卻病死於床上。

　　這一瞬間愛耶利歐家族便認為是法娜爾咒死了優娜想獲得家族的關愛，然而法娜爾本人與優娜的關係其實相當之好，兩人是一個互相愛戴的姊妹。因此法娜爾並不可能去咒殺優娜，實際上法娜爾也並未那麼做。

　　優娜的死純粹是傳染病的緣故，但問題在於愛耶利歐家族為了讓優娜重回他們身邊似乎與皇室開始了密切合作，法娜爾親眼看見了皇室用某種膿汁注入人體內，將人活生生變成了某種畸形的魔物……

　　在那之後法娜爾遭到放逐，她在外流浪了約兩年打算找尋破口，最終四處尋求人幫助都未果，於是回到了海爾赫爾打算自行尋找辦法——而我就是她在這條路上遇到的人。

*

　　「因此我希望妳幫助我再一次進去愛耶利歐本家的宅邸，我要找到優娜的棺木將其銷毀並找出有關於皇室的密切研究紀錄，我可不想讓自己的妹妹也變成那種怪物。」法娜爾雙手抱胸，她靠在小巷的牆邊與我闡述道。

　　頓時我感到了疑惑，多少年了屍體還在？

　　「令妹的屍體還在？早該腐爛為骨了吧？」我歪過頭確認似的伸手詢問。

　　「愛耶利歐家有種保存屍體的方式，能夠屍體大約幾十年間都不腐壞，因此我必須親自燒毀優娜的屍體……但我現在根本無法進去愛耶利歐家。」法娜爾雙手一攤，雙眼有幾分苦澀與無奈。

　　這聽起來像是與我有關又與我無關的事情，我當然在意愛耶利歐家與皇室的共同研究內容與法娜爾要告訴我的情報，但是法娜爾本人的事情理當與我無關……但是！這事聽起來真讓人熱血沸騰，我怎麼可能不幹！

　　「雖然我還不知道具體該麼做，但是既然妳說了就代表妳有計畫……只要別人幫忙就能成的話我自然願意，前提是妳必須把所有情報與我共享。」我咧嘴一笑後用手拍了拍胸脯，這事情有趣到我一點都不想錯過。

　　「那是當然，不過我並不保證妳的安全。」法娜爾握緊了拳頭，眼神中多了些許希望。對此我淡然地一笑，隨後肯定地點頭答覆：「決定了就來說說計畫的事情，讓我們早點把一切完成吧。」

　　自這答覆開始，我於海爾赫爾的第一場冒險正式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