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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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10-02
  「我找到那位江東傑先生了。」在擁抱良久後,小胖開口的第一句話。

  「嗯?」小胖為何要提師父?梁晨美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不是妳當前最重要的事嗎?尋找江先生的下落。」

  「哦……」話是沒錯,可是就在此前一刻梁晨美掛念的是小胖的安危:「這個當然很重要,不過先讓我聽聽你的遭遇好嗎?」

  「好……」小胖思索了一下,然後認真地回:「我找到麵條的吃法了。」

  「什麼?」

  「就是用水煮熟,然後淋上醬汁,或是用湯頭浸泡。一樣美味的。」小胖搔搔頭道:「妳們那邊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吃法呀?」

  「小胖……呃?主人……」梁晨美目不轉睛地凝望著他:「你不是被術士劫持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這不是目前發生在你身上最重要的事嗎?」

  「喔,那個呀……」小胖笑道:「來到上絲府後,他們遇到東林軍,一陣混亂後,就被我逃出來了。我沒有盤纏可以回去,就來這邊先打打工,攢點錢。不過一想到回去碰到妳,還是沒有麵條可吃,我就難過起來……所以麵條仍是我覺得最重要的事。」

  「主人,找到東傑以後,我就要回去了。這麵條真的……」梁晨美再也說不下去了。

  「可能沒有妳想像的樂觀。」小胖道:「他其實是東林軍的總教頭,慕蓉王身邊的紅人。即使妳我現在就在上絲府,要接近他仍有很高的難度……所以呀,妳仍是很有可能吃到我煮的麵條。」

  「主人,你真的沒有必要對我如此,我們終究會……」

  小胖用食指貼上樑晨美的雙唇:「正因為如此,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妳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他眼波流轉,忍住了情緒:「還有呀,別再叫我主人了。妳終究會恢復江夫人的身分。小胖……其實更親切呢,嘻嘻。」

  「小胖……」梁晨美離開他的懷抱,抬頭望著他。

  「瞧,這不是挺好的嗎?我一開始很虛榮的希望妳叫我一聲主人,不過現在想想,還是……」

  「小胖,你好像長高了。」

  「嗯?」小胖這才驚醒。的確,身材高挑的梁晨美原來是跟他一般高的,現在他直視的是梁晨美的額頭,跟她的眼睛不再水平對線了。

  「你好像也沒那麼胖了。」梁晨美把雙手放在小胖的腰際度量著。

  「是嗎?怎會如此……」是否是被劫持以後沒有好吃好睡?沒有呀!他雖然擔心害怕,可是照樣能吃能睡……但是為何會長高呢?

  「會不會是妳變矮了?」

  「我變矮?不可能吧……」梁晨美放開小胖,獨立站直。結果忘了自己的腿傷,施力在傷腳的腳踝上:「唉唷!」她痛到差點跌倒。

  「妳受傷了?!」小胖趕緊拉張板凳讓她坐下:「讓我看看。」

  「看什麼呀?我今天又沒穿腿絲……」

  「讓我看看!」小胖吼道。

  天不怕地不怕的梁晨美,除了師父以外,至今還沒怕過誰。但是說也奇怪,小胖兇起來的時候,她很難抗拒自己不去服從他的命令。

  於是她拉起裙襬,讓小胖檢視傷勢。

  「傷得不輕啊……不過包紮的很好。」

  「是白女俠幫我處理的。」梁晨美把自己遇上周虎的遭遇大致說了一遍。

  「妳遇到周虎?」小胖吃驚道:「他可是當今武林第一高手……不過那日看到妳輕鬆擊退徐總管的模樣。小美呀,這千江國妳的武功只怕也排到前三了。」

  武林第一高手?梁晨美只記得周虎罰跪在馬車面前的模樣。

  「小胖……你會失望嗎?」

  「失望什麼呀?」小胖不明其意。

  「白女俠說,這傷口既深且長,好了以後會留疤下來……我有點後悔,之前應該多讓你看我的絲腿。現在只怕……」

  小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唉唷,我好難過喔!我這一輩子再也看不到我家小美那雙完美無瑕的玉腿了,現在有瑕疵了喔!」

  「小胖!人家在跟你說正經的!」梁晨美白了他一眼,認真道:「那日你說之所以會救我下山,就是因為我這雙腿迷人……」

  「唉!小美,妳武功蓋世,怎麼會好騙到這種地步?」小胖有些無語:「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論如何,我都會救妳下山的。況且我的第一眼,也不是在這既長又直的雙腿上。」

  「總不可能……是我這又醜又大的鼻子吧?」

  「誰注意到妳的鼻子啦?」小胖有些哭笑不得:「那日是想親吻妳,不小心碰到才發現的,何況妳的鼻子這麼好看,為什麼要說又醜又大呢?……其實我第一眼看到的是……」

  「是什麼?」

  「妳那彎彎猶如蠶豆般的眉眼。」

  「我的眼睛?」梁晨美這下懵了。從未有人說過她雙眼如何,總是先評論她的鼻子……

  「妳的眼睛,自帶笑意。然而配合眉宇,卻又散發淡淡的哀愁……從第一眼看到妳,我就發誓,這雙眼睛,只能發散笑意。這樣才不會辜負老天給妳這雙如此靈動的雙眸。」

  「小胖……謝謝你。」梁晨美嘆道:「我還是不知道為何你要如此對我,你總是會找到一個理由……」

  「那就不要再問了,省得我麻煩去找理由。」小胖也嘆了口氣:「謝我什麼呀?那日妳為了我去殺人,我才欠妳太多了。我一直在祈禱,妳的刺殺任務沒有成功,否則我會一輩子不得安寧……有成功嗎?」

  梁晨美搖搖頭:「沒有成功……但是你沒欠我什麼,是因為我欠你太多,連為你去殺人都覺得好像只是剛好而已。」

  「沒有成功就好。」小胖認真道:「咱們兩個呀,也不要再謝來謝去,欠來欠去的好嗎?」

  「一切都聽你的,主人……呃?小胖。」梁晨美嫣然低頭。

  「只是妳受了重傷,還千里迢迢的跑過來找我,唉!……」

  「你又來了。」

  「好啦,不提我了。」小胖憂心道:「只是雙腿的完好對千江國婦女的重要性……希望那位江先生不會介意才好。」

  梁晨美隔著包紮的紗布撫摸著劍傷,她還沒告訴小胖這劍傷是誰給的……

  然而東傑,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絲襪控……

  小胖忽然低下頭去,隔著紗布輕吻著傷處:「憑我的醫術,我一定不會讓這傷口留下任何疤痕。若是無法消去,我每天親也要親到弭平消失為止。」說完他又吻了一下。

  小胖……

  「嗯?……」小胖停止了親吻,卻抱著她的小腿不放。

  「怎麼啦?」

  「讓我為妳把把脈。」他放下樑晨美的小腿,卻要她伸出手臂來。

  「我很好,只是舟車勞頓而已。」梁晨美強顏歡笑。其實她想說的是,只要見到你,就什麼都好了……

  「妳那婦人病又發作過了?」小胖皺眉問道。

  「嗯。」梁晨美點頭道:「不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那只是表徵。其實仍是跟妳五臟六腑的嚴重震動位移過有關。」小胖嚴肅道:「因為還年輕,所以好的快。只是這病如果周而復始,長期消耗妳生命的本錢,那妳後半輩子的生活就不樂觀了。」

  「那有什麼辦法?我也不想這般勞累。」梁晨美嘆道:「現在能活一天,就算一天……這樣也挺快活的。」

  「不可以這樣。」

  「嗯?」

  「妳這回一定要好好調養,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大病初癒就到處走動。」小胖認真道:「怎麼一個習武之人連如何愛惜保護自己的身體都不知道。」

  「一切都聽你的。」看著小胖認真嚴肅的模樣,梁晨美不禁莞爾。

  「一個月。」小胖道:「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定還妳一個最完美健康的身子。」

  「一個月?」生性活潑好動的梁晨美,張口結舌地望著小胖。

  「反正妳現在腿部行動也不便。」小胖道:「一個月的時間要把腿傷養好已經是很挑戰的事了。」

  「小胖……認識你到現在,就一直被你照顧……」

  小胖與梁晨美互相凝視對望了一會兒後,才悠悠地道:「也許,這就是我們之間的緣分。我照顧的,不是妳身上的傷,而是這段緣分。因為妳一旦好了,就會遠走高飛……果真如此,我還寧願妳一直有傷讓我照顧……」

  二人四目相對,默默無言。此時無聲更勝有聲……

  忐忑、尷尬、喜悅、不安……梁晨美心中百感交集。

  「柳風!」小胖率先打破沉默,忽然道。

  「柳風?」

  「是的。」小胖點頭道:「他認識東林軍的教頭。如果我們去拜託他,也許他有辦法安排妳跟江先生見面。」

  「他是……千江四子之一吧?你怎麼會認識他呀?」

  「那妳也認識周虎呀!」小胖道:「不是我認識他,是他主動來認識我。他說我很像他以前的一位朋友……」

  「梁景?」梁晨美直覺上就脫口而出。

  「是呀!妳怎麼知道?」小胖驚奇道:「不過我不認識這個人。只是從柳風口中得知,他跟我很像,除了身材以外……」

  「所以你跟柳風是朋友?」

  「就交談過兩次……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兒,只聽說他偶爾會出現在絲月樓。而每當他出現,身邊總圍繞著很多美女……我來到絲月樓當幫廚也沒幾天,兩次遇到其實都很偶然……」

  「這樣你要怎麼安排我跟他見面呀?」

  「絲月樓?……等妳腿傷養好了,我帶妳去絲月樓,穿著腿絲大跳艷舞,一定可以把他引出來的。」

  「這個笑話不好笑。我又不是什麼絕色美女……」

  「可是妳明明就是啊!」小胖瞪大雙眼回道。

  一陣甜蜜湧上心頭……

  梁晨美在小胖口中是徹底領教到什麼是甜言蜜語的威力。她其實並不很在意別人如何評價她的外表。然而最心動的部分,是小胖在灑糖時那直言不諱,童叟無欺的無辜模樣,那種出自心底的真誠……

  「你的腦袋就不會裝別的,成天就只想如何去看女人的絲腿……」

  「不過前提是,妳得先把傷養好。」小胖正經道:「就一個月而已。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位江先生官做這麼大,又位居要職,我不覺得妳需要擔心什麼。」

  這其實也有點出乎梁晨美的意料之外。似乎東傑在這裡混得不錯。對她而言她才跟東傑分開不到一個月。可是對東傑而言,已經是快兩年沒見到晨美了……

  如果兩年他都沒想要回去,那麼自己的出現,對東傑的意義又在哪裡……

  想到這裡,梁晨美的思緒有些紊亂。

  「先別管我了,還是說說你自己吧。」梁晨美問道:「為何術士要處心積慮地綁架你。」

  「因為我的「回春肉」太好吃了,他們想綁我回去專門煮給他們吃。」

  「小胖……」梁晨美面無表情地道:「你有看到我在笑嗎?」

  「嗯……好像跟結界有關,如果我沒記錯偷聽到的話。」小胖收斂道。

  「結界?」梁晨美心神一凜。術士,結界……這跟她穿越來此前面對的狀況非常類似,可是怎麼會扯到小胖身上呢?

  「嗯,還有時空……其實他們的對話跟當初在山上救妳時妳的胡言亂語非常相像……難道妳跟術士有些關係嗎?」

  不會吧?!當初遇到的那兩名術士也跟自己一起穿越時空過來了嗎?

  「你有看到他們的長相嗎?」

  「沒有,我大半時候是被布袋罩住頭的。被拿掉吃飯的時候,他們卻是蒙著面的。況且,他們有十二人,妳想知道的長相是誰的呢?」

  「十二個術士?!」梁晨美這下傻了:「那……他們還說了什麼?」

  「他們說……結界沒有閉合完整,跟我有關。」小胖打破腦袋思索著:「因為很沒道理,所以很難記得清楚……好像是說,我剛好承擔著結界沒有閉合完整的結果,忘了自己是誰,只知道眼前最重要的事。但是要記起以前的自己,必會造成忘了現在最重要的事物。然而唯有如此,結界才能閉合完整。」

  「你……當真不記得自己是誰?」

  「兩年來我一直就是小胖啊……至於以前是誰,我也不那麼在乎,反正現在過得很快活……我唯一記得失憶前跟自己有關的事,就是發明「御魂散」,然而那時我是誰,我真的不記得了。」

  「這還不簡單,去問問「御魂散」是誰發明的,不就成了。」

  「是啊,柳風說「御魂散」是他的好兄弟梁景發明的。可是我根本不認識梁景,更別談跟柳風是朋友過了。」

  所以小胖真的就是梁景?!……梁晨美呆望著他,半晌說不上話來。

  「別這樣看我好嗎?……那些術士蒙著面,只露雙眼,也是這樣看著我。然後把我固定在一個地方,就在這上絲府的某地,好像也跟結界有關。然後對我施了些法術。」

  「什麼樣的法術?」

  「他們在我身上灑了一些粉末,然後用很奇怪的姿勢,念了一些咒語。忽然粉末就爆出一些火花,扎在我身上還挺疼的……作法完畢後,他們就問我想起自己是誰了嗎?忘了現在最重要的事物了嗎?」

  「結果呢?」

  小胖看看自己,喃喃地道:「原來我長高變瘦,是這個原因呀……」

  「什麼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作法的關係……反正是沒有結果,我還是我,以前一樣想不起來。他們看來有些氣餒,有一個人說,反正人已經劫持到手,也在對的地方。最後沒有辦法,就只好請……一位叫青花婆婆的人出面了。」

  「青花婆婆?」梁晨美目瞪口呆……是青花婆婆也過來了嗎?還是這邊也有青花婆婆?……她快瘋了。

  「妳也認識青花婆婆啊?」小胖驚訝地問著。

  「這幫人……也是我會來此主要的原因……」梁晨美尋思道:「不如我來幫幫你吧。如果問題解決了,他們自然不會再來找你。」她靈機一動道:「我們不如反過來思考,如果你忘了現在最重要的事物,是否就可記起以前的自己。」

  「小美呀,請告訴我,如何忘了自己認為最重要的事物?」

  「呃?……好像是很困難,不過起碼我們可以努力一下……」

  「不可能的。」小胖斬釘截鐵地道。

  「為什麼?」

  「因為就在眼前。」

  「眼前……在哪裡?」梁晨美左顧右盼,找不到什麼覺得很重要的東西,難道是麵條不成?

  小胖只是直直地盯著她看。

  霎那間,梁晨美恍然了!

  小胖……

——《Aurora's Amazing Love Journey – Chapter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