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家人

林暻澄的手機裡，不再有那令人無比煩悶的訊息了。

自從上次回家以後，林暻澄就把家人所有連鎖方式都封鎖了。

林暻澄被父親揍的傷口，也在時間流逝下慢慢復原。

林暻澄跟陳啟揚的生活還是一如往常，該上班的時候上班，偶爾打打鬧鬧，就這麼平穩地過了一陣子。

只是，陳啟揚還是會注意到林暻澄對著手機發呆的神情。

「暻澄。」陳啟揚剛從浴室走出來，全身還濕漉漉的，他輕聲喚了一聲，不過林暻澄一點也沒反應，顯然沒聽見。

陳啟揚連頭髮也沒吹，就直接走到了坐在床邊的林暻澄後方，伸手扳起對方的下巴，從上方吻了下去。

「嗯！」林暻澄的思緒突然被打斷，嚇了一跳，身子抖了一下，「唔⋯⋯」

陳啟揚微微瞇著眼睛，看著逐漸閉上眼、迎合起來的林暻澄，眼神一暗就把舌尖探了進去。

陳啟揚的舌尖帶著牙膏的薄荷清香，兩人的唇舌交纏，彼此溫熱的唾液相融，滑下林暻澄微仰的喉間。

兩人的雙唇分開時，牽出了一條像是依依不捨的水絲，如同陳啟揚對林暻澄的不捨。

林暻澄就這麼任由陳啟揚親吻了一會，他仰頭靠在床邊輕喘著，眼神被吻的有些迷離，「怎麼了？怎麼突然⋯⋯」

「看你可愛，就想親親你。」陳啟揚害怕自己沒控制好表情，所以親完就撇過了頭，走到吹風機旁嗡嗡地吹起頭髮來。

陳啟揚感覺林暻澄多少還是有點落寞的，雖然能夠跟那種披著家人的皮的人斷聯是好事，但⋯⋯陳啟揚放下吹風機，輕嘆了一口氣。

「啟揚⋯⋯」林暻澄突然喚了他，打斷了思緒。

「嗯？怎麼啦？」陳啟揚隨即調整好表情，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把坐在地上的林暻澄匡在雙腿之間，彎下身從後方摟住了林暻澄的脖子。

兩人明明都是用相同的沐浴乳、洗髮精，可不知道為什麼，林暻澄的身上總有一種特殊的體香，陳啟揚每一次都會忍不住偷吸幾口，如同吸貓般讓人上癮。

林暻澄真的很像貓⋯⋯是只屬於我的小貓咪。陳啟揚垂著眼眸，在心裡想著，但摟得更緊了。

兩人維持這個姿勢，靜靜地抱了半晌後林暻澄突然掙扎開始，陳啟揚鬆開手，狐疑地看著身下的人。

因為林暻澄靠在床邊、坐在地板上，所以他高度比陳啟揚矮了一截，當他轉過身子，仰起頭面向陳啟揚時，真的是一個非常不妙的姿勢。

咕嘟——陳啟揚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喉結曖昧地上下滑動一下，他感覺血液正在咻咻咻地奔向某處。

因為不知道林暻澄要做什麼，或許是要說很重要的事，陳啟揚害怕自己不識相，所以整個人僵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試圖讓那逐漸挺立之處回歸原位。

誰料，林暻澄又把手輕撫到陳啟揚的膝蓋上，所有的感官像是被放大一樣，處處都變得敏感起來。

「暻、暻澄？」陳啟揚覺得自己快扛不住了。

可林暻澄卻是變本加厲，他把腦袋輕靠到腿邊，像貓咪般蹭了蹭，只見他抬眸，那雙漂亮的墨色眼瞳睜得圓滾滾。

陳啟揚不知道是自己的思想齷齪還是怎麼樣，總覺得那雙含著水光的眼睛、望向自己的眼神竟顯得如此色氣，好似想誘惑人做些什麼。

「你親親就好了嗎⋯⋯」林暻澄的聲音混著濕濕的鼻音，聽起來黏糊糊的。

啪擦——陳啟揚聽到了自己腦內的理智線徹底斷裂的聲音。

「林暻澄⋯⋯」陳啟揚的下半身簡直要炸了，他捂住漲紅的臉，深吸了一口氣，「你真的會完蛋⋯⋯」

在陳啟揚話還沒說完之前，林暻澄就從地上起身、主動跨坐到陳啟揚身上，雙手勾住陳啟揚的脖子，好看的臉還染著一層情慾的胭脂。

「哈啊⋯⋯」陳啟揚低喘了一聲，摟住林暻澄的腰間。

林暻澄變主動了，而且有時候主動的超乎陳啟揚的預期，像是現在。

說實在的，在陳啟揚眼裡林暻澄本來就很性感，不論是身體的曲線還是無意間的表現，都已經足夠讓人想要犯罪了，更不用說是像現在這樣用一副羞赧的樣子勾引著陳啟揚。

而且，其實林暻澄真的是一個很喜歡又很會撒嬌的人，每每總是直擊陳啟揚的心，和在職場上的成熟形象簡直天差地遠。

陳啟揚絕對不準林暻澄的這一面被別人給看到。

因為自己的戀人是這麼可愛、又這麼性感、又會撒嬌、還很帥氣⋯⋯怎麼能夠把持得住？

「林暻澄⋯⋯等一下，套子⋯⋯先拿⋯⋯」陳啟揚怕自己等一下會控制不住，他鬆開了手，叫林暻澄先拿出來備著，「在床頭櫃的抽屜裡⋯⋯」

「唔哼⋯⋯」林暻澄蹭了蹭，嘴就要湊到對方的唇上，「不用⋯⋯」

「小貓咪，快點。」陳啟揚擋住林暻澄就要貼上來的唇，正色地說道，「聽話，不然你會肚子疼的。」

像是被老師罵的小孩一樣，林暻澄鼓著嘴才慢慢從陳啟揚身上移開，用爬地爬到床頭櫃旁邊，準備打開抽屜——

等等⋯⋯床頭櫃？陳啟揚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急忙望向床頭櫃。

——糟糕！

就在林暻澄就要把床頭櫃的抽屜給打開時，陳啟揚猛地一扯，把林暻澄整個人拉回床上。

「嗬？」

陳啟揚猛地就把人禁錮在身下，林暻澄也被嚇了一大跳，滿臉錯愕。

陳啟揚害怕被對方發現異狀，隨即俯身就壓了下去，用唇堵住了對方的嘴。

好在吻了一會，林暻澄也沉浸在親吻裡，變得迷濛而無暇顧及其他。

可陳啟揚可是嚇了一身的冷汗。

因為床頭櫃的抽屜裡，陳啟揚還偷偷藏了一個東西。

在上一次放假的時候，陳啟揚瞞著林暻澄偷偷去了一個地方。

因為陳啟揚上次臨時請假跟調假的關係，他下次能夠休假的時間就隔了比較久，也沒辦法跟林暻澄一起休，不過對他來說，這樣剛好。

「您好，歡迎光臨，請問要找什麼款式的戒指呢？」

「啊⋯⋯我想要找低調一點的對戒，也可以當作項鍊掛在胸前的那種。」陳啟揚第一次進來這種高檔的店，不免感到不好意思。

店裡滿是擦得晶亮的玻璃櫥櫃，裡頭各個閃閃發亮的鑽戒、金戒指等，空間裡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搞得陳啟揚頭暈目眩的。

聽女店員詳細地介紹幾款之後，陳啟揚又逛了一會，想找看看有沒有心目中理想的款式。

「女生還蠻喜歡這一款的唷！」店員跟在陳啟揚旁邊，一邊介紹道。

陳啟揚撓撓後腦勺，話在嘴邊猶豫了一會才說出口：「那個⋯⋯我要給男生的⋯⋯」

店員一聽，先是愣了愣，隨後是興奮地瞪大了眼，「啊！不好意思，那您跟我來，我推薦您這幾款⋯⋯」

出乎陳啟揚的意料之外，店員聽了之後一點也不介意，反倒是一副興致高昂的樣子，急匆匆地領著陳啟揚到處看。

這名女店員很尊重陳啟揚，當她聽到陳啟揚說是要給男生的以後，就像是共享了兩人的秘密，連介紹時她都刻意小聲了起來。

對此，陳啟揚不免有點感慨，人有很多種，有像是這名女店員這樣毫不介意的類型，也有像林暻澄父母極度恐同的類型。

最後，在店員最後推薦的幾款當中，陳啟揚買了一個感覺很適合林暻澄的戒指。

簡約優雅，很適合林暻澄斯文的氣質。

趁林暻澄下班以前，陳啟揚急急忙忙地把戒指塞到了床頭櫃的抽屜，打算等時機成熟以後，再找一個好時機在交給林暻澄。

所以，當林暻澄起身要去床頭櫃的抽屜拿套子時，陳啟揚才突然驚覺大事不妙。

因為林暻澄幾乎不會去動那裡，加上以前套子幾乎都是陳啟揚去拿，所以當時陳啟揚才會把戒指藏在床頭櫃的抽屜裡，認為沒什麼問題。

⋯⋯才不是沒問題啊！陳啟揚在心底無聲地大喊。因為不管怎樣，好時機絕對不是現在啊啊啊——

還好，在床上的時候被陳啟揚糊弄過去了，不然他一定會被自己給氣死。

兩人親密完以後，陳啟揚拿了條熱毛巾給林暻澄，並稍微幫他擦拭過後，就躺在一旁，摟著他一起享受事後的溫存。

「暻澄，你難受嗎？」陳啟揚輕撫了林暻澄紅通通的眼角，語帶雙關地問。

因為剛剛抱他的時候，林暻澄又把自己的難過偷偷混在裡面了。

陳啟揚是分辨得出來，自己的愛人流的是生理上的淚水，還是隱含了其他情緒的。

「嗯，不會。」林暻澄蹭了蹭陳啟揚，像個小孩依偎在對方的懷裡。

陳啟揚任由林暻澄柔軟的髮絲在胸前搔癢，他替林暻澄輕輕撥去擋到眼睛的髮絲，低著頭若有所思。

因為陳啟揚原本還想要在等一陣子再開口的，主要是怕現在的時間點過於唐突，林暻澄可能還沒準備好，但陳啟揚總捨不得自己的另一半看起來如此寂寞。

「暻澄。」

如果家人而言對他來說那麼重要的話⋯⋯

「嗯？」林暻澄沒有張開嘴，只是從喉間隨意地應了聲，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我⋯⋯」陳啟揚欲言又止，深呼吸了幾口氣後，才穩住聲音說了下去，「可不可以成為你的『家人』？」

「⋯⋯什麼？」林暻澄瞠大了眼，一時之間沒明白對方的意思，直到看到陳啟揚從床頭櫃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

「什、什麼意思？」林暻澄不可置信，又再問了一次。其實他隱隱約約知道陳啟揚的意思，也知道那看起來高貴無比的盒子裡頭的東西是什麼。

當陳啟揚生疏地扳開它，裡頭是兩枚戒指靜靜地立在裡頭，閃閃發亮。

燦爛的，令人難以直視。

「暻澄⋯⋯」陳啟揚凝視著林暻澄，從唇邊發出的嗓音是如此真摯，「我想跟你結婚。」

陳啟揚總是如此直率，每當那雙棕色眼瞳直視著林暻澄時，他就感覺自己深陷在其中，是如此的炙熱溫暖，卻又好似要被灼傷一般。

「可是我們都是男生⋯⋯」林暻澄的聲音開始發顫，身體下意識地往後挪。

「同性婚姻也通過了啊？」陳啟揚沒打算放人離開，當林暻澄一退，陳啟揚又逼近他。

「可是、可是我⋯⋯我不能幫你生小孩⋯⋯」林暻澄低下頭，不敢看向陳啟揚，可陳啟揚伸出手，硬是扳起林暻澄的臉蛋，強迫他對上視線，「唔⋯⋯你放開⋯⋯」

「如果想要小孩子的話，領養一個不就得了？」

「可是我們兩個男人，他沒有媽媽⋯⋯」林暻澄有氣無力地推著陳啟揚，而陳啟揚自然是不會接受這種無謂的掙扎，把人禁錮在床頭跟自己中間。

「那又怎樣？」陳啟揚斬釘截鐵地反駁。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好⋯⋯」林暻澄的眼裡滿是不安。

「你怎麼這種時候就像個小孩子？」陳啟揚笑了，覺得可愛又忍不住想逗逗他，「我的暻澄大前輩去哪了呀？」

「要你管⋯⋯」林暻澄委屈極了，眼角噙著淚水，「就是比你大才會顧慮那麼多啊⋯⋯」

「好好好，別哭，我的小貓咪。」陳啟揚知道自己欺負過頭，趕緊把人摟到懷裡，柔聲哄道，「最捨不得你哭。」

「我說我比你大⋯⋯」林暻澄又開始倔強起來了，埋在陳啟揚的胸膛裡嗚噎著。

「是、是，我的暻澄大前輩。」陳啟揚晃著身子，像搖籃一般安撫著懷裡的林暻澄。

「一開始一定會很慢，但我們只要微笑就好了。」

林暻澄覺得這話很熟悉，他瞠大了眼，「這不是我⋯⋯」

「對，我第一天去餐廳試做，你帶我的時候對我說過的話。」陳啟揚颳了刮林暻澄紅紅的鼻子，對於對方也記得這件事感到很開心，「小貓咪，還記得呀，那時候你真的好帥。」

「現在不帥嗎？」林暻澄挑了語病。

「當然帥，還很可愛。」陳啟揚忍不住又揪起林暻澄的下巴，親了幾口，親的林暻澄滿臉都是口水。

「唔⋯⋯你真的是臭狗⋯⋯」林暻澄瞇著眼，雖然嘴裡的語氣像是很討厭，但還是任由對方落下一個又一個濕熱的吻。

「因為是第一次，一開始學的時候會很慢，也可能會因突發狀況而不知所措，但沒關係，只要面帶微笑就好了，客人一定會感受到我們的用心。」陳啟揚像朗誦般，把林暻澄當時的話還原了大半。

林暻澄愣愣地看著擺出一副前輩的樣子、講者大道理的陳啟揚，不禁也笑了出來，吐嘈道：「我那時候才沒有那樣。」

陳啟揚見懷裡的人終於破涕為笑，也鬆了口氣，他回歸正題，誠懇地說：「同樣的，只要我們微笑、只要我們真心對待我們的小孩的話，他也會感受到我們的愛。」

陳啟揚從床上起身，在地上單膝跪地，把盒子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

林暻澄也跟著坐起身來，看到這一幕，眼眶又紅了起來。

陳啟揚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爽朗地笑容，問：「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怎麼、怎麼可能不願意啊⋯⋯」當林暻澄一開口，淚水就止不住了。

「哈哈，這時候要說『我願意』才對吧？」陳啟揚笑得很開心，從地上起身，緊緊抱住林暻澄。

「暻澄，從今以後，就讓我成為你的『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