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向前

兩人向店經理為臨時請假的事情道歉，正如同陳啟揚看到的，林暻澄在工作上的態度也是一如往常，在忙碌之下，一天又像是正常無比的過去了。

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林暻澄的改變，似乎就只有在陳啟揚面前的時候。

在騎車回家的路上，停紅綠燈時林暻澄主動開口問了陳啟揚抽菸的事。

「你、你還抽煙嗎？」林暻澄靠在陳啟揚的背上，低低地問。

「不抽了。」陳啟揚回答的肯定。

「抽菸對身體不好。」林暻澄的語調顯得嚴肅。

「我知道，」陳啟揚真誠地回應，但認真不過一秒，從後照鏡看到林暻澄又忍不住想鬧他，「暻澄大前輩。」

「對不起，明明是我害的，你才會回去抽菸⋯⋯」結果林暻澄像是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有注意到陳啟揚在開玩笑，他像自言自語般說的很小聲，「可是我還是會擔心你⋯⋯」

陳啟揚聽聞，特意把機車停到路邊，回過頭笑言，「我是被暻澄『哥』寵愛著的呢。」

林暻澄一對上陳啟揚笑咪咪的臉，不免又一陣燥熱上身，狠狠地打了陳啟揚一下。

「哎唷！小貓咪生氣了！」

「你才臭狗啦！快點騎啦！」

「哈哈。」陳啟揚站起身喬了一下位置，但也沒馬上發動引擎，坐下之後他又回頭看向林暻澄，「不過我是說真的，謝謝你讓我感覺被深深愛著。」

陳啟揚凝視著林暻澄，棕色眼瞳滿是真誠跟深情，林暻澄還是不免為陳啟揚的直率感到害羞，他低下頭來，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林暻澄在為了陳啟揚改變。


隔天，兩人起了個大早，搭著火車前往海生館。

「唔哇⋯⋯」才剛進到海生館裡，陳啟揚就像個小孩子一樣興奮的到處張望，時不時發出驚嘆聲。

畢竟從小父母忙於小籠包餐館，加上他又有一個弟弟，自然而然就沒什麼機會出來遊玩。

林暻澄倒是沒什麼興趣就是了，只是因為陳啟揚想來看看，所以陪陪他而已。不過，看到陳啟揚笑得這麼開心，像小孩子一樣雙眼閃閃發亮的樣子，林暻澄覺得挺值得的。

只有像這種時候，林暻澄才會明顯意識到到陳啟揚年紀比自己小的事。

給服務人員驗完票，從上方是圓弧形的玻璃長廊走過，映入眼簾的是一大面玻璃落下，裡頭被湛藍色的海水填滿，在光線折射下閃著透亮的水光，裡面都是各種各樣的魚群悠遊在其中。

陳啟揚看得很興奮，興致上頭就拉著林暻澄穿梭在人群裡，擠到了一個好位置才鬆開手，他整個人幾乎是貼到玻璃前面。

可看一看，陳啟揚突然噘起嘴，回頭望向站在正常距離的林暻澄，蹙著眉頭問：「我們在裡麵包小籠包是不是也像這樣被看啊？」

林暻澄聽了，不禁失笑幾聲，他走到陳啟揚的旁邊，在茫茫人海裡主動牽起陳啟揚的手，十指緊扣。

陳啟揚嚇了一跳，這才從興奮中回神，反射性地來回張望，因為林暻澄非常的不喜歡在公共場合有肢體接觸。

可現在，他卻主動牽起自己的手，還是那麼親膩的十指緊扣。

只見林暻澄仰著頭，漂亮的眼眸裡映照著玻璃裡的魚群、水波，嘴角微微上揚，對於牽手毫不在意。

出乎意料之外，陳啟揚盯著林暻澄、看得出神，而林暻澄注意到陳啟揚的視線，轉過頭望向他，柔和地笑了。

兩人體溫的溫差在彼此的掌心蔓延開來，當光線穿透海水、玻璃，映照在兩人相視而笑的臉上，絲毫不因兩個男人而顯得違和，那畫面看起來非常的唯美。

因為從他們眼神交流當中，能感受到是兩人深深愛著對方的。

後來，兩人又去看了水母，玩了一些互動遊戲，等到陳啟揚滿足之後，才進到紀念品店作為最後一站。

陳啟揚挑的認真，可是選一選又把東西放了回去，就這麼來來回回幾次，林暻澄忍不住問：「沒看到喜歡的嗎？還是都太喜歡了？我都買給你？」

自從林暻澄被趕出家裡以後，自然而然就沒了從家裡的金援，雖然後來又有跟父母聯繫上，但林暻澄一毛錢都沒有拿父母的，所有的生活費跟房租全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工作賺來的。

或許，林暻澄從當時就有預感終有一天會跟家裡斷絕關係，才不願再多拿任何一毛錢吧。

雖然不像做醫生能賺大錢，但在這間出了名待遇不錯的餐廳工作那麼久，升遷以後也多少有存一些，要滿足陳啟揚的這一點小錢還是沒問題的。

林暻澄知道陳啟揚會把一半的薪水匯回家裡，所以平時省吃儉用，但林暻澄沒這個問題，加上薪水也比較高，過得就比較充裕。

其實他一點也不介意幫陳啟揚多付一些，只是陳啟揚對此滿有自尊心跟堅持的，不太願意讓林暻澄多出。

看陳啟揚沒有回應，林暻澄以為陳啟揚不好意思開口，跟著蹲了下來，裝作看著商品的樣子，說服道：「難得出來玩，買幾個做紀念也不錯啊？我也想買幾個，就一起買。」

雖然林暻澄真的一點都沒興趣，但他想這樣做陳啟揚比較不會不好意思。

「可以一起買嗎？」陳啟揚聽了，興奮地睜大了眼。

「當然可以。」

「那你要買什麼？」陳啟揚開心地問，在每一樣商品上比手畫腳，每一個都要問過林暻澄的意見。

「這個水母呢？你覺得怎麼樣？」

「還是海獺？可是這個有鈴鐺欸，你會不會覺得太吵？」

「那鯊魚的呢？你會喜歡嗎？」

讓林暻澄出乎意料的是，陳啟揚不是隨便問問，而是每一個都很認真徵詢他的意見，讓他不得不認真看起商品，不知不覺也覺得有趣，開始沈浸在挑商品的喜悅裡。

林暻澄感覺只要跟陳啟揚在一起，什麼事都會變得熱辣新鮮。

「這個海豹呢？」

林暻澄仔細地看了看，莫名覺得的這吊飾有點像陳啟揚，說：「這個海豹滿可愛的，我挺喜歡的。」

「那我要這個！」陳啟揚高舉了海豹的吊飾，突然就得出了結論。

「這麼快？你只要這個？」林暻澄狐疑地問。他剛剛不是猶豫了很久嗎？

陳啟揚的眼神突然不安地飄移，他沒有回應，猶猶豫豫一陣子後，才默默地又拿了一個同樣的海豹吊飾。

⋯⋯兩個？林暻澄愣了會，隨後便懂了陳啟揚的意思，他站起身來，低頭看向陳啟揚說：「嗯，一起掛吧。」

「你不介意嗎？」陳啟揚仍蹲在地上，有些不安，害怕林暻澄只為了配合他而勉強自己，表情有些緊繃。

「以前可能會⋯⋯但現在不會了。」

「真的？」

「嗯。」林暻澄答道，但陳啟揚看起來似乎還不太相信，他知道要把自己真實的感受表達出來，補了一句，「我很開心。」

聽聞，陳啟揚的表情這時才放鬆下來，欣喜全都寫在臉上。

陳啟揚就是這樣，一個小動作或小事情就足以讓他如此高興。

之前得多委屈他呢？林暻澄心想。因為自己不願公開關係而躲躲藏藏，就連一個吊飾陳啟揚也得戰戰兢兢。

林暻澄看著仍蹲在地上，把玩著那兩個海豹吊飾，看起來喜歡的不得了。

看著沈浸在喜悅裡的陳啟揚，林暻澄深呼吸了一口氣。

一直在心裡猶豫的事情，在陳啟揚此刻的笑容有了答案。

希望能讓他一直露出這種表情。

林暻澄想要改變，不論是為了陳啟揚，還是為了自己。

「啟揚⋯⋯」

「嗯？」

「下次我回家的時候⋯⋯我想要告訴我爸媽我們在一起的事。」

林暻澄想要向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