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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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9-29
林暻澄變了,縱使那個變化不算大,陳啟揚還是明顯感覺到了。

「經理,不好意思,昨天給您添麻煩了。」

隔天上班時,林暻澄領著陳啟揚一起向店經理道了歉。

而陳啟揚整個人僵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低頭看看自己被林暻澄握住的手腕,又抬頭看看站在面前的店經理,因為以林暻澄的個性,基本上會了躲避嫌疑而不會做出任何有曝光兩人關係的舉動才對,可現在卻像是一點都不在意一樣。

雖然相握之處應該被兩人的站位給擋住,不會被店經理給看到,但畢竟還是在上司面前,不免嚇得陳啟揚一身冷汗。

「暻澄,你要謝謝啟揚啊,他昨天可是一臉著急的呢,你也從來沒這樣過,我就乾脆麻煩他請假去看看你了。」店經理雙手勾在背後,姿勢很是放鬆。

「是⋯⋯真的不好意思⋯⋯」林暻澄道完歉,見一旁的人遲遲沒有反應,輕扯了對方的手腕兩下,陳啟揚才像突然回過神來。

「啊、啊⋯⋯對,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謝謝經理的通融。」陳啟揚趕緊道歉。

好在店經理只是笑笑,沒有再多說什麼,便讓兩人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工作了。

「您好,為您加茶。」林暻澄一如往場的巡場,看哪區有忙不過來就會去協助,然後緊盯著每一個員工的服務態度、動作跟流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

陳啟揚端著一大疊蒸籠,按照餐廳規定高度沒有超過眼睛,他站在交接處靜靜等著外場服務員來領餐,因為遲遲沒人,閒暇之餘就看了林暻澄一眼。

林暻澄的神色沒什麼不同,依舊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對待客人總是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刻意控制的聲調起伏也顯得斯文優雅,跟平時沒什麼兩樣。

林暻澄注意到交接處陳啟揚已經站了一會,環視一周確定其他員工都有工作在手而沒有偷懶後,放下手中的茶壺趕緊去接了,不然太晚上桌,小籠包的熱度不夠可是會被退掉的。

「辛苦了。」林暻澄接下蒸籠、抬眸看了一眼後,小聲地說了一句。好似只有陳啟揚有這種特殊待遇,不免讓他心裡一陣甜滋滋,好想把那礙眼的蒸籠推開,然後馬上把林暻澄抱過來親個幾口。

陳啟揚全身都被廚師袍包得緊緊,自然就不知道他的表情,林暻澄只到看人又呆站在原地,馬上又唸了對方幾句,「怎麼又站在原地?趕快回去工作啊。」

送餐時,林暻澄經過一名員工身旁只是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又蹙起眉頭,壓低聲音說道:「妳等一下來找我,我不是提醒過妳擦桌流程?」

林暻澄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嚴格,對待員工的神色也一樣嚴厲,然後到了客人那又會換成一張柔和的臉龐,他的身影總在餐廳裡穿梭自如,把外場秩序控制的很好。

林暻澄在工作上就是如此成熟獨立,跟昨天像個小孩嚎啕大哭的模樣截然不同,都不免讓陳啟揚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做了場夢,他邊走邊回頭望了林暻澄幾眼。

「您好,為您送上⋯⋯」

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

除了⋯⋯眼角還紅通通的。

昨天兩人說開以後,林暻澄像是把十幾年都沒能好好流過的眼淚一次傾瀉而出,哭訴著他的寂寞以及孤單,肩膀哭得一顫一顫的,陳啟揚就這麼哄著林暻澄,任由對方的淚水浸潤自己的衣服,直到林暻澄稍微冷靜下來為止。

「我們去洗洗澡,好不好?」陳啟揚盤腿坐著,用掌心揉著對方的腦袋,林暻澄則像隻小貓靜靜地窩在他身上,剩下一些吸鼻子的啜泣聲。

陳啟揚問了幾次,林暻澄都沒有回應,像是黏在身上遲遲不肯離開,在撒嬌。

最後陳啟揚只好抱著眼皮浮腫的林暻澄進到浴室,因為他滿是員工聚餐留下來的酒氣,大哭完以後又滿臉淚痕,整個人髒兮兮的。

不過,迷迷糊糊的樣子還是很可愛就是了。

林暻澄坐在板凳上,像個無能力行為的人任由陳啟揚替他搓背、洗頭,很是溫順。

浴室裡瀰漫著白色的蒸氣,泡沫在沫浴球的搓揉下越來越多,順著肌膚滑落到地上,再順著水流流入排水孔。

陳啟揚半跪在地上替林暻澄搓澡,然而,當那膝蓋的瘀青映入眼簾時,胸口又不免一陣酸澀。

原本白皙的皮膚變得又紅又紫,還有些浮腫。光是這樣就能知道他獨自一人跪在地上等了多久。

他當時該是有多麽的無助?又是有多麽的害怕才會讓自己變成這樣?陳啟揚雙眼直盯著瘀青之處,手的動作停了下來。

「暻澄,你的膝蓋⋯⋯對不⋯⋯」然而,就在陳啟揚抬起頭想要道歉時,林暻澄突然低下頭吻了上來。

雖然只是貼在唇上、如蜻蜓點水般的力道,陳啟揚還是詫異地睜大了眼,手裡的沐浴球差點掉了下去,因為林暻澄鮮少這麼主動。

他看著林暻澄閉上的雙眼、斯文俊俏的臉龐緊貼著自己,胸口竟然產生了悸動。

怦怦——怦怦——

明明擁抱過他無數次、親吻了這雙唇無數次,為何此刻竟是令人如此心動?

林暻澄緩緩睜開眼睛,修長的睫毛輕輕掃過陳啟揚的肌膚,兩人的唇瓣這時才慢慢分離。

「你一直以來所受的傷⋯⋯」林暻澄抬起指尖,輕輕抵到陳啟揚的胸口,垂著眼眸說,「跟我的膝蓋⋯⋯」

林暻澄欲言又止,片刻過去才低聲說道:「應該⋯⋯沒辦法扯平吧⋯⋯」

林暻澄露出一個淡如清水、卻顯得複雜的笑容,不知是因為浴室的蒸氣還是其他,墨色眼瞳矇上一層水潤,眼角低低的像是滿含愧疚。

當林暻澄一說完,陳啟揚的腦海回想起了很久遠以前的事,還有林暻澄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當年,陳啟揚剛通過第二階段面試,由林暻澄親自帶他試做外場服務員的那天,自己失手而差點讓茶水燙到小朋友,好在林暻澄伸手擋在中間客人才沒事,但他的手背卻燙傷了。

在陳啟揚滿懷罪惡感又愧疚不已的時候,林暻澄用手指彈了他的額頭,是這樣安慰他的——「你的額頭跟我的手,扯平了吧?」

嘩啦啦——嘩啦啦——蓮蓬頭的灑水聲迴盪在浴室裡。

陳啟揚看著眼前凝視著自己的墨色眼瞳,他撐著膝蓋起身,把蓮蓬頭關上,浴室裡只剩下地面的水流入排水孔的聲音。

陳啟揚彎下身,扣住林暻澄的後腦勺,閉眼就吻了上去。

「唔⋯⋯」林暻澄身子一顫,但沒有反抗,當陳啟揚的舌探入唇齒間,他微微張開了嘴迎合起來,雙手撫上陳啟揚的背,虛虛地攬著。

狹小的空間迴盪的,是兩人親吻的細膩水聲,每一次難分難捨的交纏都像是要把對方據為己有,吻得又深又強硬,可交疊的唇舌卻又是如此柔軟溫柔,如同那濃厚的愛意般,想要疼惜對方,卻又想把對方弄得一塌糊塗。

半晌,雙唇才依依不捨的分離,牽出了一條晶瑩剔透的水絲。

陳啟揚因為深吻而輕喘,他用指腹抹了抹林暻澄的嘴角,棕色的眼瞳也跟著染上一層水光。

「扯平了、都扯平了⋯⋯」陳啟揚將自己的額頭輕靠林暻澄的額頭上,一個彷彿能將內心所想傳遞給彼此的姿勢,「所以你別再這樣⋯⋯我們都別再受傷了,好嗎?」陳啟揚低低的嗓音混著鼻音,有些哽咽。

林暻澄聽懂了陳啟揚的意思,他伸手抱住陳啟揚,在對方的耳畔輕聲承諾道:「⋯⋯好。」


洗完林暻澄以後,陳啟揚讓他先出去休息,自己又清洗了一下才出去,希望能把身上的煙味洗乾淨,畢竟林暻澄不喜歡。

陳啟揚從仍冒著熱氣的浴室走出來,下半身隨意圍了一條浴巾,上半身打赤膊,若隱若現的人魚線跟清晰可見的六塊肌,林暻澄蜷縮在床上,視線時不時飄向陳啟揚,耳根紅紅的。

陳啟揚用掛在頭上的毛巾隨意擦了擦濕透的頭髪,身上還掛著水珠,隨著走動滴滴答答地落到地板上,注意到林暻澄隱晦的目光,他快速吹完頭髮就坐到了床邊。

「怎麼了?好看嗎?我的六塊肌。」陳啟揚勾起嘴角,調皮地開個玩笑,原本以為林暻澄一定會反駁,沒想到他只是老實地點了點頭,看起來真的累了。

林暻澄半張臉縮到棉被裡,棉被發出沙沙的聲響,整個人縮成一團,有點可愛。

「不睡嗎?你一個晚上都沒休息。」陳啟揚沒再鬧他,順勢躺了下來,兩人面對面側躺,陳啟揚撥去林暻澄微微遮住眼睛的髮絲,輕撫了那紅通通的眼角。

林暻澄抬眸看了一眼,因為嘴埋在棉被裡,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想等你一起睡⋯⋯」

⋯⋯在撒嬌。陳啟揚莞爾一笑,就把人摟到懷裡,帶著安撫的意味輕拍著對方的背。

林暻澄的腦袋埋到陳啟揚的胸膛,在那熟悉沈穩的心跳聲中緩緩闔上眼眸,呼吸漸漸變得平穩,睡著了。

陳啟揚維持著這個姿勢,因為自己也一夜未眠,很快也一起進入夢鄉。

和平時入眠的夜晚不同,現在外頭是豔陽高照的中午時間,被陽光滲入的房間飄蕩著兩人淺淺的鼾聲。

當陳啟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眨了眨沉重的眼皮,一發現枕邊人不見,整個人嚇得從床上彈起,「林暻⋯⋯」

好在當陳啟揚焦急地來回張望時,那熟悉的身影隨即映入眼簾,緊張的心才放鬆下來。

林暻澄正在房間角落的簡易廚房煮著泡麵,他聞聲回過頭應了聲:「嗯?你起來了啊。」但手裡的筷子仍沒停止攪動。

而林暻澄只套了一件白襯衫,下半身就只穿了一件內褲,對,就是一件內褲。

陳啟揚的心情像是做了趟雲霄飛車,而現在正是處於一飛沖天的狀態,他垂下腦袋,捂住臉龐。

糟糕⋯⋯看一眼就、就站起來了⋯⋯陳啟揚嘴角尷尬地抽動,冒了幾滴冷汗,不敢再看向林暻澄,就怕血液又聚集到那處。

林暻澄雖然不像陳啟揚有六塊肌之類的,但他的身材其實是可以用「玲瓏有致」來形容的。

略為纖細的腰肢,臀部卻一點也不乾扁,甚至比某些女性還要渾圓,又翹。

陳啟揚曾經問過林暻澄是不是有特別上健身房練過,因為陳啟揚的肌肉是靠健身才有的,而裡頭也不乏有些人專練特定部位,可林暻澄卻一臉狐疑,說是覺得浪費錢而根本沒去過。

是天生的就更罪惡了啊⋯⋯陳啟揚當時聽到這個回答,第一個念頭出現的就是這個,結果後來忍不住,就壓著人來了一次。

而現在,加上白襯衫的buff就算了,偏偏衣襬的長度又剛好讓那渾圓飽滿的臀部若隱若現,更加引人遐想。

林暻澄一直以來都不會刻意做什麼,可是他就是會無意間像在誘惑人做些什麼,就如同之前上班那一件比較緊繃的褲子,只要一彎腰就會讓曲線變得非常明顯。

當然,這也可能只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但陳啟揚才不管,林暻澄就是他的,不想給別人看。

怎麼生為男人還可以比女人更色氣呢?在床上的時候也⋯⋯不、不、不⋯⋯停止、停止。陳啟揚猛地搖搖頭,趕緊停下如脫韁野馬般失控的念頭。

畢竟林暻澄今天已經哭得太多了,陳啟揚捨不得再讓他哭。

理智好不容易抗爭成功以後,陳啟揚冷卻下來才從床上起身,拖著步伐走到餐桌,習慣地拉開林暻澄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可當陳啟揚注意到仍冒著熱氣的鍋裡打的是散蛋的時候,他略顯訝異地問:「嗯?蛋花嗎?」

陳啟揚確實喜歡吃散蛋,他認為柔嫩的蛋絲吸附著麵條滑入嘴裡的滋味很美好,可林暻澄剛好相反,喜歡吃一整顆蛋,說是這樣才有加料的感覺。

兩人還曾經因為這件小事吵鬧了一會,後來便決定煮泡麵的那個人有權利決定這顆蛋的命運,所以誰煮就會依照誰喜歡的方式上桌。

「⋯⋯快吃啦。」林暻澄癟癟嘴,故意不看陳啟揚,但耳根已經染上一層淺淺的羞紅。

陳啟揚懂了對方的心意,莞爾一笑,手掌忍不住撫上對方的腦袋揉了幾下,甜膩地說:「謝謝你。」

當兩人填飽肚子以後,林暻澄靠在陳啟揚的肩膀上,問:「你後天放假除了去海生館還有想去哪裡嗎?」

「喔?你不用⋯⋯」陳啟揚反射性地想問林暻澄不用回家嗎?但最後低頭看了靠在身上的林暻澄,知道了對方的意思,就把原本的話吞回去照實回答,「嗯,有。」

陳啟揚翻著著手機裡許多收藏已久的餐廳,打算找一間在去完海生館以後去吃。

兩人盯著手機的小螢幕,悠悠討論著要選哪一間,雖然像是平凡無奇,但卻能感受到無比的幸福。

林暻澄變了,雖然很細微,但對陳啟揚而言卻是非常的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