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那些應該是在等熱舞社表演的

　　就這樣，校慶的半天過去，到了下午的下半場。

　　我和北七及調整完設備歸隊的肥仔移動到學校禮堂。一到門口便看見有大批觀眾正搶著進場。

　　「……我靠，這什麼狀況？」

　　現在不是魔術社的表演嗎？就我所知，魔術社應該和我們一樣只是小型社團才對……

　　「大概是準備看下場熱舞社表演的人吧。」肥仔如此說道。

　　「……這些人？全部？」

　　這起碼有兩、三百人了吧？

　　「裡頭可能還有人是提早進去佔位，等他們上場表演的。」

　　「……」不妙。

　　這樣的人數聽起來可不妙。

　　「他們上哪找來這麼多人的？」

　　「天知道。總之別站在這亂想了，先想辦法進去再說。」

　　於是，肥仔北七拉著我，繞過在正門擠成一團的等待人群，改從側邊只開放給工作人員的小門進去。

　　側門的位置在舞台右前方，在這正好能看清整片觀眾席的狀況。

　　台上魔術社正在表演拿劍捅箱子的經典橋段，不去理它，仔細觀察坐在觀眾席的人的表情。

　　「這個……」

　　只見觀眾席上，除了少數幾個人真的有看錶演，其他人大多都眼神渙散。要不是假意在看，意思意思捧個場；要不就是正大光明地滑手機發呆。

　　「那些應該是在等熱舞社表演的。」肥仔說到。「等下如果這些人全都留著，再加上湧進來的人流……」

　　會擠爆，這禮堂肯定會擠到人爆出來。

　　「搞毛啊？又不是大咖歌手的演唱會，到底為什麼會來這麼多人啊？」

　　「想知道的話，去問那個人不就得了？」北七指向旁邊準備室。

　　朝那一瞄，居然是熱舞社裡最惹人厭的倆人站在門口，正叉著手，一副秋條的樣子看著我們。

　　「這不是電影欣賞社的同學嗎？又見面了。」

　　社長先起頭說道。

　　「你好啊。」肥仔回應，而我說出此行目的。

　　「我們是來觀摩各位如何準備表演的，順便有問題想要請教。」

　　「喔──沒問題，想問什麼都行。」

　　對方社長露出和早上初見時一樣的笑容。

　　三人互看一眼，決定由北七先行進攻。

　　「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啦……就想問問看可以從哪裡徵到職業觀眾這樣。」

　　「對啊對啊，臺灣應該沒有這種行業吧？是從中國進口的嗎？」

　　「啊還有，找這麼多人你們要付多少啊？雖然他們薪資比臺灣還低，但加一加應該還是不少吧？」肥仔最後問道。

　　「沒有這種事。我們再怎樣也只是學生社團，哪有錢請那種東西？今天來看錶演的，無非是些親友和支持者而已。」

　　說著的同時，他還和觀眾席上看到他的人揮手致意。

　　「……」（怎麼辦？總覺得氣勢被壓下去了。）

　　「……」（這社長果然比剛才那廢物還難對付，不妙。）

　　「……」（喂！別只在這心電交流啊。想想國外的格鬥比賽，記者會時不嘴回去的話會被觀眾看扁的。）

　　北七跟肥仔看向我──幹。現在對外交涉的事都要丟給我就對了？

　　不得已，只得假意「咳、咳」兩聲清一下痰。

　　「……原來如此，不花錢而是找志工來嗎？真希望你是請他們做社區服務而不是在這坐著發呆。不過真好哪……不像我們只能靠努力吸引觀眾，你們只要FB上號召一下，就會有一堆人過來。」

　　以嘴砲作為藝術的角度而言太冗了，但應該算是及格。

　　不過──

　　「只能靠自己吸引觀眾這點，我們倒要羨慕你們。我們熱舞社可沒法分辨觀眾到底是基於人情，還是因為我們舞跳得好才到場？」說到一半他搖了搖頭。「不過說起來，我很羨慕你們的天真。」

　　「……啥？」

　　「像這種場合──」他的手劃過整片觀眾席。「說到底只是在比朋友數量跟號召力。能拉來的朋友多，觀眾自然就多；沒有朋友的話觀眾席就只會空蕩一片。學生社團的表演就是這樣，比的其實不是表演本身，而是交友能力。」

　　「……」

　　一席話道破事實，使我一時難以回嘴。

　　「你們想靠表演內容吸引觀眾？」他像快忍不住笑般憋著表情。「沒辦法的──你們沒有經驗所以不了解。怎麼可能有不相干的人跑來看這種半生不熟，連業餘都算不上的表演？別傻了，如果沒人情壓力的話就連同學的表演都不會看了，更何況是沒有交情又沒有人情債的陌生人？誰會想看這種不成熟的努力呢？」

　　這我同樣難以回嘴。

　　看來，一直以來我對於他們──不，或許只有他吧？對於他的看法有太過先入為主的印象。

　　溫拿也並非如我所想，全是些腦袋塞滿大麻，積極到沒藥可救的一群人。

　　大概也有像他一樣──理解了負面現實後，仍能冷靜接受，並從中找到一條能得到最大利益之路的人。

　　要我說的話，這種人才是真的有商業頭腦吧？

　　我搔了搔後頸。

　　「這個嘛，我不否認你說的有一定正確性……不對，應該說幾乎都對吧。」

　　「對吧？所以說乾脆一點，放下這場沒有意義的爭執，兩邊之後互不干涉如何？我會跟社員好好溝通，要他們別再找你們麻煩……」

　　「啊不，這就不用了。」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抹平。

　　「說了這麼多，還是要糾纏不休嗎？」

　　「是的。對於這點只能說抱歉囉。畢竟頭已經洗一半了，總總得要沖乾淨才行吧？」

　　我問向身旁兩人。「說的沒錯。」「這點我贊成。」

　　「我們的人都沒有和解的打算喔，你怎麼看？」

　　「我們社長好心給你們機會，你們還白癡到想繼續丟自己的臉──」「你閉嘴。」「這裡沒你的事喔。」

　　被冷落在一旁的痞子，不知何時又衝過來嗆聲。但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你先不要說話。」「……」

　　就連社長也要求他安靜一點。

　　他再度縮到一旁。社長沒理他，只是繼續說道：「我不是在耍嘴皮子或者唬爛什麼的，你們應該理解我說的吧？」

　　「知道啊。」「早就明白啦。」「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既然知道，你們為什麼還──」「我們就是在耍白癡而已啦。」

　　北七打斷他。

　　「呃……我們只會考慮想不想做的事而已。不會考慮丟不丟臉啦。」我說道

　　「就這點來看，倒不如說是我們把你們拖下水了。」肥仔補充。

　　真的。

　　只是在做些平常會做的事罷了。

　　我雙手一攤，一副「反正就這樣。」的表情看著他。

　　「……算了。」社長最後這麼說到。「既然不接受也沒辦法。等等你們誰來計算人數？」

　　「我。」肥仔舉起手。「還有我！」北七跟著應聲。

　　「那好，我們也不擔心你亂算，無論如何我們會贏的。」他一臉自信的笑著。

　　「只怕到時候，你們連對決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