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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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10-07
  慕瑜撞的腦袋發昏,身體靠著柵欄雙手攀著,讓自己閉上眼緩一會,他聽到自己跳動的心臟聲,似乎夾雜了腳步聲,是皮鞋踩在木板上沉厚的聲響,似乎有些急促,也越靠越近,直到停在他身邊。

  陰影落下,慕瑜懶懶掀起眼,卻是傅琰半蹲在眼前,凌亂的呼吸打在他的臉頰上,似乎灼傷了那塊皮膚。

  傅琰一手拉著他的手臂,一手虛扶他的腰,慕瑜腿還有些軟,不可控的往傅琰懷裡撞去。

  慕瑜張口才要詢問,傅琰身後就傳來一陣驚奇聲,他歪頭往後看去,是一個留著中長髮左側還綁了個小辮的男子,那雙狐狸似的眼上下打轉,嘴裡發出嘖嘖聲。

  「哎傅琰,這就是你家的寶貝兒是吧?」

  慕瑜臉頰微微抽動,垂下眼睫把臉埋進傅琰的胸膛。

  「哎這還害羞了,抬起頭來讓哥哥好好看一會。」

  傅琰淡淡瞥向簡哲言,後者笑了下便收了聲。

  慕瑜抬起頭由下往上看,白皙完美的下頜落入眼中,他開口:「先生怎麼來了?」

  傅琰低下頭為慕瑜披上了外套,攏緊領口,確保不會有一絲風灌入後才道:「剛剛晃的厲害,沒看到你,以為你掉下去了。」

  慕瑜眨眨眼,鼻尖縈繞傅琰的氣味,剛披上的外套似乎起了作用,暖的他全身燥熱,他笑了聲才開口:「先生我看起來很笨嗎?怎麼會掉下去呢?」

  他垂下的眼睫似乎沾滿了星輝,上下撲扇時抖落了星光。傅琰忍不住伸手想要抓住觸手可及的光輝,卻在最後一秒平穩落在他頭頂上。

  「不笨,你一直都很聰明。」

  「咳咳!」簡哲言在一旁看著兩人膩歪在一塊,兩人之間是旁人融入不進去氣氛,看的他心塞。

  「傅琰你不給我介紹一下嗎?」他努力刷存在感。

  慕瑜靠近了傅琰耳側,抬手虛擋問道:「先生,這個看起來有些奇怪的人是您的朋友嗎?」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簡哲言聽見。

  傅琰睨了傻眼的簡哲言,唇角上揚道:「可以不是。」

  「你小子不要以為有傅琰我就不能拿你怎麼樣!」簡哲言指著慕瑜,又指向傅琰,「你個好傢伙,見色忘友,我呸!」

  簡哲言氣急敗壞。

  慕瑜抿唇,神情有些委屈,傅琰輕拍他的發頂道:「簡哲言,姑且算是朋友。」

  慕瑜點點頭,主動向前伸出手,有些靦腆道:「簡先生您好,我叫慕瑜,欽慕的慕,美玉的瑜。」

  簡哲言倒也不是什麼小氣的人,順著人遞的台階而下,回握後道:「簡哲言,簡單的簡,哲理言論的哲言。」

  慕瑜笑了下,眼神晶亮亮的,看的簡哲言有種莫名的感覺。

  他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語氣誠懇道:「不好意思簡先生,剛剛多有冒犯,畢竟我比較常和正常人說話。」

  簡哲言就要嘔血,他久違的感受到這種令人糟心的感覺,一口氣要上不下的,堵的他難受。

  他眼神涼涼,「這張嘴倒是伶牙俐齒,在你家先生面前也是這樣?」

  慕瑜歪了頭,眨著眼睛,單純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般。

  傅琰上前伸手自然探了慕瑜臉頰上的溫度,涼意竄上指尖,他朝簡哲言道:「別欺負他。」

  簡哲言氣笑了,一副抓心撓肝道:「你這是戴了多厚的濾鏡,看不出是你家的在欺負我嗎?」

  傅琰不搭理他,徑直朝慕瑜道:「風吹久對身體不好,進去吃點東西吧。」

  慕瑜看著簡哲言,又看向傅琰,忽然彎起眼眸笑道:「知道了。」

  當人走遠以後,簡哲言才斂起眉,語氣不再調笑,不太贊同開口:「你是認真的?」

  見傅琰不搭腔,他才又道:「我以為他是你找的替身,但我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哪兒像白珩了,性子不像,長相更不用說了,沒有一點相似,簡直天差地遠,哦對,很會噎人這點倒是跟白珩一樣,你總不是因為這點看上他的吧。」

  傅琰的目光始終都在慕瑜身上,見到他小心翼翼的避開他人,遊走在人群之間,遇到自己喜歡吃的食物,嘗上一口還會露出驚喜的神情。

  很奇怪,傅琰也知道慕瑜和白珩一點都不像,連長相都很普通,普通到丟進人群裡,一眨眼就會找不著。但很神奇的是,只要當傅琰一回頭或是不經意張望,他總能一眼就看見慕瑜,就好像他無時無刻都守在自己的視線中。

  傅琰低下頭,摩挲自己的指腹,淡然笑道:「是啊,哪兒都不像。」

  或許是晚風過甚,他的話像是要揉碎在風中。

  這幾年傅琰的狀態簡哲言也是看在眼裡,說實話,認識傅琰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傅琰那副只有軀殼沒有靈魂的樣子。吃飯睡覺處理公事都如常,但他像是失去了情緒和感知能力,不斷的用公務來麻痺自己。直到有天他的身體負荷不了,被強制勒令在家休息。

  簡哲言去看過他一次,後來就再也沒去看他了。

  那時他進書房後,發現地上堆了像小山般的紙張,傅琰則坐在椅上低頭不知道寫了什麼。他以為傅琰又固執的在辦公,本來想罵他一頓的,但隨手撿了張紙看了眼,他抖著手上前攛住傅琰的衣領,眼紅咬牙道:「傅琰!你給我醒醒!」

  他奪走傅琰在寫的紙張,上頭密密麻麻都是白珩的名字,簡哲言直接在他面前撕了那張紙,紙片像雪花落下,他道:「白珩已經死了,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傅琰空洞的看著滿地碎片,沒有情緒起伏的開口:「珩珩說,我不擅長表達,但可以把想說的話寫下來,他會好好看的……」

  傅琰不搭理簡哲言,自顧自又拿起了新的紙張,反覆在空白處填上字。

  站在原地的簡哲言,悲哀又難過,某種意義上來說,傅琰其實也已經死了,他活生生從自己身上扯下悲傷和悔恨,放任這些情緒在他身旁痛苦叫囂,像個置身事外的人,反復觀看自己的痛苦和煎熬。

  他覺得自己的骨頭都浸在寒潭裡,冷的他心底發毛。

  最終他選擇關上門,離開別墅後,聯絡了當時還在國外的季時臨,說明了狀況之後,便暫時不再關注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