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致,在前面奔跑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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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9-16
人過了三十歲後,一事無成,對未來的目標、計畫什麼都沒有。
「啊我三十歲了耶。」那時候的生日就只剩這句感想了吧。
夢想的話,有吧。
不過已經從想被喜歡的人喜歡上,變成希望有人能喜歡上我,就好了。
……
兵偉,我這個人真的很糟糕。
我從小學的時候就一直喜歡著你了,直到大學畢業,直到出了社會,直到你結了婚,直到廷瑋跟宇兵的出生,直到……直到現在你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仍然還是對你有那種情感。
「你幹嘛都不跟我們一起玩啊?」
你還記得嗎?國小的時候——啊那麼久的事,正常人都不會記得吧……但我記得那時候,你下課找我一起去玩。
我跟之前別人找我的時候一樣,拒絕了。
而你耍無賴蹲在旁邊看我在幹嘛,就這樣看了一整個下課。
說是好奇我下課都在幹嘛,有什麼事是比去外面跟大家玩鬼抓人、紅綠燈什麼的來得好玩。
結果我也只是在睡覺而已,當然那時候我完全睡不著,一直偷瞄你,看你是不是還在。
之後的下節下課、下下節下課、下下下節下課,直到放學都是這樣。
整天被人看著的感覺超不舒服的!我印象深刻,我哭著去找老師抱怨你,結果你給的理由也只是,想知道我都在幹嘛,沒想到都是在睡覺。
還接著說什麼:「我也很喜歡睡覺!我知道很有趣!可以想像自己是電視裡面的超級英雄飛來飛去很好玩。」
我記得很清楚喔!我那時候還回說:「你那樣又沒真的睡著!」
結果被你說什麼,我也沒有呼呼大睡,一直在偷看偷笑……
搞得我都不想哭了,害羞得要死。
……你總是這樣,做著一些我不知道該怎麼應付,覺得好笑卻又讓我開心的事。
就算你成年了,你也還是這樣。
那時候是你結婚的前一天吧,你心事重重的來找我喝酒。
大概喝了一段時間後,我們來了一段,讓我非常印象深刻的對話。
「所以呢,結婚的壓力就這麼大嗎……你這樣我這母胎單身該怎麼辦啊!媽的現充,還特地跑來我這哭。」
「什麼結婚的壓力?」
「什麼?」
「什麼什麼?」
「等等,在什麼我就讓你酒醒。所以你是為了什麼哭的那麼慘?」
「我最愛的劇今天播最後一集。」
「……」
「那結局好糞,你懂嗎!你懂得吧!我追了一兩年了!追了這麼久,每天晚上堅決拒絕加班,就是為了回家追這個劇!結果呢!!前面辛辛苦苦經歷的各種事,那種大家一起成長的感覺!在最後這一集,直接來個團滅,誰能接受啊!!編劇家裡死人嗎!太幹了吧!」
……
「是很幹沒錯。」
「對吧對吧!」
「如果是我,我大概會在該劇的粉絲留言區開噴。」
「我很和善的,幹在心裡。」
「它浪費了你一兩年的感情欸!直接噴了!」
「那我就小力的噴一下。」
「……不對不對不對!媽的嚴兵偉,你明天就要結婚了欸!」
「摁,對啊。別忘了來喔。」
「不會忘啦……我都還在為自己的土樣子擔心,結果你他媽在跟我哭電視劇,還是他媽的鄉土劇。」
「這很重要啊!」
「阿救命,為什麼瑀廷要嫁給你啊。」啊為什麼我會喜歡上你這種白癡啊……
「摁……不知道欸,我去問她?」
「不想婚禮變葬禮就別問。」
「開開玩笑嘛。」
「看不出來。」
……
你知道嗎,前一秒我還在想我幹嘛喜歡上你,後一秒聽到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又更確信自己有多喜歡你。
「我不知道她是因為我的什麼而愛上我,我只知道對於現在我只有——想跟她一直一直走下去。一種理所當然、任性、不負責任、很令人擔心的想法。」
「彷彿這一切只是平常生活的一部份,你不覺得嗎?俊誠。」
啊啊……現在想起來,媽的,真的為瑀廷感到擔心。
但也是這樣,我才覺得。
能被你愛上是一種很常見的,幸福的事。
不知道,這封信能不能送到在天堂的你。
現在才說這句話會不會太晚啊~我啊。
我啊。
是因為有你在才能繼續努力下去,是個很可悲,一事無成的失敗者。
如今我三十八歲了。
是個普通到不行,沒有任何人生規劃的餐廳打工仔。
我想你不知道吧。
國小的時候,當時的畢業路跑3公里。
在前面的你看到我逐漸停了下來,完全沒想過我只是沒力想休息一下,想等一下再跑,完全沒想過。
就這樣拉著我跑到終點的,那樣單純又任性的你。
那樣的你,讓我的心不自覺的依賴著,依賴著,直到再也放不開為止。
而現在你卻不負責任的停了下來,怎樣也拉不動。
逐漸的……逐漸的、逐漸的,逐漸的!離我越來越遠。
我,好想你。
好想再看到你一次。
想看到你現在真正的樣子。
而不是追著,你的影子。
不是看著與你年輕時的模樣相近的,你的孩子宇兵。
不想讓自己,改變依賴的對象。
我……真的很糟糕啊。
我沒有了勇氣繼續寫下去。
就跟平常的我一樣。
「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兵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