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名為死亡的大冰洞

　　經過幾天的路途我們來到了凱爾南特大冰洞的門口，然而這裡比起說是一個洞穴不如說是一座地下城市的城門——

　　厚重的金屬大門被寒霜凍上，一旁倒著無數魔物的屍骸，在高山之上風雪吹襲著大冰洞的入口。眼前的魔人軍團聚集於門邊開始扎營，蜜絲緹也主動上去協助扎營，等到扎營結束後我們才會正式開始攻入大冰洞。

　　而在外的魔物們大多都在規避一路闖至此的我們，似乎打算在我們攻入大冰洞後才要與我們分出勝負，而我則坐在風雪中的冰壁下喝著魔法加溫的燄酒。

　　「夏洛特，妳會緊張嗎？」希希緹站在我身旁飲著加溫的酒。

　　「不會。」我的嘴唇鬆開瓶口後轉眼盯著她回覆。

　　「妳當真知道這場戰鬥會與先前的戰鬥有何不同嗎？」希希緹咧嘴一笑後放下了酒袋，隨後她用手輕拍了下我的肩膀。

　　「不同？」我皺起了眉頭感到幾分困惑。

　　希希緹深深嘆氣，她抬手搔了搔自己的頭髮，隨後用背靠著冰壁放鬆身子，視線盯像前方時她才接著說：

　　「首先在裡面妳是不可能使用異端審判與那種大隕石攻擊的，而且戰鬥空間會比先前對付妖龍狹窄許多，更不知道對手是否會與妖龍同樣強大甚至更強，伴隨深入冰洞妳的一舉一動都必須比以往小心，否則就只能死在其中。」

　　希希緹說完後站穩身子，她拔起插在地面上的斧頭扛於肩膀，隨後抬頭看著從天上飄落的雪花。

　　「這是經驗之談嗎？」我蓋上瓶口，認真地盯著她的臉龐。

　　「算是吧，畢竟海爾赫爾境內許多地方都是冰洞，我常常在冰洞內戰鬥也有好幾次差點丟了性命，其中最不好玩的就是冰凍崩塌……能活下來的人寥寥可數。」希希緹的嘴角苦澀地笑著，神色中又有幾分懷念過往的氣息。

　　「那麼下次就帶我去妳冒險過的足跡看看吧，所謂冰洞的探險就先從這一次讓我體會一下。」我這時站起身子，將酒袋掛上腰間後轉頭看著營區。

　　愛莉西亞正在幫士兵發放食物，蜜絲緹還拿著槌子正將鐵樁打入地面紮好營地，蔻蒂爾架著劍跪於地面上祈禱著……而這些都是戰前的寧靜。

　　「那就說好了，反正我差不多也該回海爾赫爾去了，到時候就有勞妳們陪我去一趟啦！」希希緹轉眼自信地笑著，隨後伸手亂摸著我的帽子。

　　我抬手拍開她的手，但我微微一笑後回答道——

　　「好啊，那我就奉陪吧！」

*

　　天色入夜後扎營完成了，由於整個下午都沒有任何魔物襲擊，斥候也回報附近沒有魔物便決定今晚先休息明早在突襲，任誰也知道夜晚的魔物比白天活躍，挑選夜晚突襲會更加困難。

　　夜間由魔人部隊輪流站崗，主要突入冰洞冒險者們照魔人族的傳統於戰前吃著最豐盛的料理與酒……

　　在我的眼前油燈閃爍著耀眼的金光，滿桌的肉料理與酒散發著強烈香氣，周遭許多冒險者大方地開吃並暢談著戰鬥後的打算，我則靜靜地坐在角落處嚐著烤肉。

　　坐在我身旁的人是蜜絲緹，今晚的她顯得十分沉靜，僅是神色平淡地享用著酒，行為絲毫沒有平時那份灑脫。

　　「蜜絲緹，妳腦子還好嗎？」我不禁注視著她的側顏提問。

　　「真沒禮貌，我現在腦子好的很，只是正為了即將到來的決戰而集中精神，這一戰對我來說意義非凡。」蜜絲緹放下了酒杯，她的坐姿都端正了起來。

　　「意義非凡？」我不解地拋出疑惑的眼神。

　　「這是我作為冒險者的第一份活，用冒險者的身分證明自己告別過去的身分，今後我不再是為了不死帝而生的戰士……而是為了自己的理想而揮武武器的武人，對我而言有這種涵義存在。」蜜絲緹低頭盯著酒的赤色表面。

　　我不禁沉默了一會並睜大眼睛望著她，眼睛有幾分驚奇……我料都沒料到會從蜜絲緹口中聽聞這種涵義。

　　「訝異什麼？我也是個會思考的人好嗎！」蜜絲緹轉頭就打了我的頭。

　　疼痛感在額頭擴散之時我皺起眉頭生氣地瞪著她，這趁機打人的傢伙……要不是還要儲備明天的決戰，我現在一定用魔法打回去。

　　一氣之下我用魔法帶走整個桌子去到別的地方品嘗……獨自品嘗了別人一組冒險團的菜屬實讓人滿足，出戰前的晚會就在不斷進食下結束。

　　隔日早晨戰鼓接連響起，冰洞的大門也被人們用力橇開——第一時間寒氣從中飄盪而出。

　　寒氣之中無數魔物的視線對準著我們，整個冰洞中全都是魔物，在冰壁包裹的洞穴之中魔物張牙舞爪地朝我們紛紛襲來，此刻第一組衝入冰洞的冒險者立刻與魔物們展開了交戰。

　　站在門外的我們不斷聽見兵器交擊的聲響，魔物的嘶吼在冰洞深處迴盪，作為主力部隊的我們一邊跟隨前線的推進一邊邁入冰洞之中——

　　沿途冰洞四壁盡是肉沫與血痕，無數魔物倒臥在冰洞兩側，前端的重戰士們捨身與魔物展開激鬥，沿路跟在後方的我們所見的全是他們開闢出來的屍骸之路。

　　一段時間後我們終於來到了第一個寬廣地帶，剛穿過冰洞抵達這裡時我們看見的風景是被石磚壁包裹的大廳，大廳內有許多冰封的古代藏品，上方的金屬吊燈早已失去光輝，前路分為好幾個通道前行。

　　我們看著正面的金屬大門向前邁出腳步，周遭的冒險者紛紛為我們祈禱，在廣闊的大廳中希希緹上前推開金屬門的聲音尤其響亮。

　　嘎嘎嘎嘎嘎嘎——金屬摩擦的巨響響徹雲霄。

　　剛推開門一條廣闊的通道出現於眼前，通道兩側亮起零星的藍色火光，前路瀰漫著一股魔物身上的體臭，希希緹率先往前踏入其中。

　　「我們走吧，接下來就要由我們自己開路了。」蜜絲緹拍了下我的背後跟著希希緹向前走去。

　　我緊握住劍杖，緩緩邁步朝其中走去……剛踏入冰封的地面時一股寒意從正面吹襲而來，在黑暗的道路盡頭魔物睜開雙眼盯著我們。

　　轉瞬間衝出的不再是巨魔等魔物，而是由骸骨構成的骷髏……他們身上還穿著生前所著的裝備，希希緹與蜜絲緹見狀首當其衝地上前迎擊。

　　蔻蒂爾退後一步在我與愛莉西亞身前做為防線保護著我們，在她的前方希希緹揮過斧頭砍碎了骷髏，蜜絲緹高速迴轉斧槍，掃過握柄一口氣打碎成列的骷髏。

　　少數衝過希希緹與蜜絲緹的骷髏朝著我們襲來，我因此舉起劍杖對準敵人——

　　「炎蛇波。」劍杖尖端射出一條蛇狀的火炎，沿路襲擊將骷髏燒卻。

　　火蛇在通道中反覆襲擊以高速擊潰著骷髏，這是我避免大範圍破壞所使用的魔法。一旁的愛莉西亞也隨之舉起銀杖揮舞而過——

　　「虔信者的寬恕。」銀杖揮舞而過之時耀眼的閃光照亮通道。

　　光芒所經之處多數骷髏身體開始分崩離析，是專門針對不死類魔物用的聖淵魔法……聖光照亮了前路時希希緹隨即向前衝出一斧斬倒最後的骷髏。

　　「太嫩了，區區骷髏能拿我怎樣？」希希緹放聲笑著，她將斧頭扛在肩膀揮手示意讓我們繼續前進。

　　「不要小看骷髏啊，數量多起來可以消耗到我們沒有體力與魔力對付。」蔻蒂爾走上前神色嚴肅地答覆。對此希希緹苦笑了一陣，她似乎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她僅是癱了下手掌後說：「遇到的時後就跑吧。」

　　簡短的對話後我們繼續前行，穿過長通道後沿著階梯向下朝著冰洞內的古代遺跡身處前行，沿路我看見了壁畫——

　　壁畫上是一群紅色眼睛的魔人族高舉著裝滿血的酒杯四處分發給人們，其中有一位藍色頭髮的魔人少女卻背道而馳離開了眾人。

　　伴隨壁畫的前進我們能看見分發鮮血的魔人倒臥在血泊中，本來離開的藍髮魔人少女拿起了鐮刀站在人們眼前，少女的臉上有兩條淚水，然後藍色的火焰焚燒著整座山林。

　　最後少女進到了高塔中永永遠遠的閉鎖了自己。

　　路過壁畫時我不禁多看了好幾眼，直到希希緹呼喚我繼續前進我才走離。

　　穿過畫滿壁畫的長廊後我們來到了一個大廳，大廳兩側屹立著無數石柱，石柱上刻著疑似石像鬼的帶翼守護者，無數永遠不熄滅的魔法燈火在兩側燃燒照亮室內，巨大的吊燈噴散出許多藍色火炎讓室內呈現冷光。

　　在大廳的正前方是一個數百層的階梯，上方有著一扇高大如龍的拱門，然而一頭帶翼的魔物正擋在我們面前……

　　魔物手持粗曠的巨劍，身材約比希希緹高兩倍，擁有接近人的四肢與強健肌肉，頭部猶如蛇一般卻有兩層嘴巴與犄角，赤紅的眼瞳死盯著我們不斷散發殺氣。

　　「在充滿魔神守護者的房間遇到魔神信使一樣的怪物，真不好笑。」

　　蜜絲緹率先發話，她對著魔物擺出架式且姿態相當小心，彷彿靠著殺氣她就知道對手並不簡單了。

　　前方的希希緹率先邁步，她站在眾人面前舉起斧頭面對魔物，深吸一口氣後希希緹大聲吼叫，怒吼聲響徹整個冰洞使冰壁開始撼動……全身上下的赤色鬥氣因此散發了出來。

　　「那些石像鬼就是魔神的守護者，而眼前的魔物近似魔神的信使嗎？有意思！」我轉過劍杖對準了眼前的魔物，視線緊盯著它的肌肉注意其一舉一動……

　　轉瞬間魔物的手臂肌肉瞬間拉的緊繃，牠跨上一步劍擊直落在希希緹的身上，那一刻希希緹轉過斧頭正面架住斧頭，衝擊波陣散了我頭上的帽子。

　　在劍擊被斧頭抵擋的瞬間蜜絲緹掠過希希緹身旁，黑槍化為一道閃光直戳過魔物的胸膛，然而魔物卻瞬間反應過來並用單手夾住槍頭。

　　「什麼？」蜜絲緹震驚的大聲喊叫。

　　「火鐵炮！」我轉過劍杖單手握住法器——

　　一道火炎化為巨球照亮了整間大廳，隨即一炮轟出正面炸裂在魔物的身體上，轟鳴聲響起時火光炸裂開來，然而我一看就發現不對。

　　煙霧散去時魔物早已退開並收回劍擋住了火鐵炮……這魔物懂得人類戰鬥的技巧！

　　「在看哪裡呀？戰技．血腥瑪麗！」轉瞬間蔻蒂爾繞到了牠的身後——

　　血影伴隨蔻蒂爾的劍光斬落，但魔物卻拖著巨大的體積閃身躲開，同時架起劍一招朝蔻蒂爾反斬而過。

　　劍擊落下時蔻蒂爾立刻轉過劍架起盾正面擋住衝擊，但命中的瞬間她依然飛了出去，她的身影從我身旁飛過並撞倒了後方的石柱。

　　轟——！蔻蒂爾撞倒石柱的巨響響起時魔物隨之吼叫。

　　「重整一下戰況，這傢伙不是普通魔物，配合著攻擊想辦法傷害到牠為優先，然後愛莉西亞退後一點由夏洛特保護，我猜想愛莉西亞一但開始治療牠就會優先攻擊治療者。」希希緹雙手握住斧頭死瞪著魔物說道。

　　「『好的！』」愛莉西亞與我一同答覆並退到了隊伍最後端。

　　「我來配合妳製造破綻！」蜜絲緹舉著黑槍站到希希緹身旁。

　　「我還能打，也讓我來幫忙吧。」蔻蒂爾隨之從煙霧中走了出來，她從嘴中吐了口鮮血後咧嘴一笑。

　　「那就戰鬥再開吧！」希希緹大喊時拿出毒抹在斧頭上——

　　下一瞬間希希緹率先衝出，魔物看見希希緹的武器帶毒時第一時間注意著她，魔物舉起劍準備隨時與她對拚。

　　「火鐵炮！」我舉起劍杖一道火炮隨之射出。

　　火球朝著魔物衝去時瞬間吸引了魔物的視線，牠因此揮舞著翅膀快速朝上方飛起迴避火球，火球掠過牠的身子正面轟炸在牆面上引起一陣小爆炸。

　　此時蜜絲緹已經躍起來到了魔物的身後，強烈的殺氣奔騰時魔物快速轉身面對蜜絲緹，這時牠已經追丟了希希緹的位置。

　　「吃我一槍！戰技．穿天槍！」蜜絲緹祭出黑槍之時閃光隨之落下。

　　漆黑的槍擊落下之時魔物用單手抓住槍頭，厚實的肌膚在槍刃的突進下依舊流出鮮血，魔物舉起大劍就準備要反擊。

　　蔻蒂爾此時直衝而上，她高舉著聖盾朝魔物撞去——

　　「戰技．聖盾猛擊。」蔻蒂爾冷笑著推開了盾牌。

　　剎那間魔物被撞退開來，蜜絲緹也藉機抽身，這時希希緹落在地面上對著降落的魔物高舉起斧頭……

　　「戰技．龍血斬！！！」

　　希希緹的怒號伴隨著斧刃的閃光一起傳入五感，血刃一擊穿過魔物的腰身將其斬斷，鮮血隨之四濺染滿了地面與希希緹的身子。

　　魔物的身影從腰際一分為二，身子掠過希希緹倒臥在地面上，龍血戰的衝擊餘威還陣飛了半數的血與大廳內的塵埃。

　　魔物倒下在地面上之際牠不斷扭動身體掙扎，直到希希緹轉身用腳踏碎了牠的腦袋，骸骨碎裂的聲響與腦漿一同炸出。

　　「小意思，輕鬆解決！」希希緹放聲大笑之際轉頭看著階梯上的大拱門。

　　「是很好的配合造成的結果，當然希希緹小姐給予的最後一擊也相當精采。」蔻蒂爾微微一笑後拿出手帕擦著臉上的血跡。

　　當前排正為了擊倒了敵人感到沾沾自喜時，我抬頭看著上方的拱門，後方傳來非常強大的魔力……強大的程度可能在妖龍之上，甚至讓我身體的寒毛微微豎起。

　　在那上面的魔物之王到底是怎樣的怪物？我不禁揚起嘴角感到興奮。

　　當我主動邁出腳步時其他人都在看著我，但他們沒有多說半句話便湊上前跟著踏上階梯，走往本次最後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