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藥效很強,還有一段時間才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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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9-06
鐵色災厄(2-D)

4-1


  難得的假期,就這樣被浪費掉了。
  
  說是這麼說,但造極也有稍微察覺到了,自從當上了菈琪亞的協力者,或者以官僚的語法:「監護人」之後,他的人生便失去了『假期』一詞。

  ──是說,他其實不太有怨言。不如說,這邊的事務比較符合造極的『本性』。不管是與菈琪亞的自主訓練、迎擊謫仙獸、學習仙子的相關事宜,他都樂此不疲。這就是造極那『反社會性格』的宣洩口,活在現實與世界真相的夾縫中,是造極目前的生存動力。
  
  有點可惜的是,這周的活動與那些『仙子事宜』沒什麼關連性。至少,造極是這樣覺得。明明是周六卻還要來學校。因為這天是學校的運動會。學生們是賺到禮拜一的一天補假,來觀賞的家長們可沒有。真是夠巧的,畢業很久的校友‧造極,就是以家長的身分參加呢。
  
  唯一的好處,大概是周一不用送那兩個小妮子來上學。不是造極要說,小妹最近是越來越超過了。比如說某次上學,如果菈琪亞要坐後座,她就吵著要坐、但將菈琪亞改到腳踏板那邊站著,她又有意見:「太鐵達尼了!」搞不懂她在抗議什麼?又把一部造極小時候的古老電影當作動詞,是怎樣?造極不能理解。因為他沒看過。
  
  (乾脆叫這個意見一堆的傢伙自己下來用跑的好了。)
  
  在家門口被浪費了五分鐘,造極青筋有點冒出來,之後的折衷辦法是『兩個都坐後座』。被夾成三明治餡料的小妹便就此噤口,可能是菈琪亞抱太緊了?
  
  總而言之,造極現在是坐在家長席,看著小學生們的大隊接力比賽。因為太過於年輕,胴體都沒發育好的他們,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跑出一百公尺平均九秒的成績。啊,要是有呆呆的仙子笨笨地解放力量,就另當別論了。
  
  他的目光追逐在菈琪亞的身上。她今天穿的是黃色運動衫與綠色短褲(森林小學制式的運動裝扮),手臂袖子上還綁有白色的布條,疑似用來分辨隊伍。看她將棒子交出去後氣喘呼呼的模樣,造極再一次更深刻地認識了菈琪亞。她的運動神經似乎不太發達,沒有叫出仙獸的時候,跑的還挺慢的。約二十秒?因為太慘不忍睹,造極在她被第二個小朋友超過去時就不忍再計時。也多虧她,目前白隊是落到了第四名。
  
  紅、黃、藍、綠、白,大隊接力是分成了五個隊伍來比賽,而隊員似乎是從各年級中混搭。但當中,似乎還是隱藏了一定的規律性。造極看向落後第一名半圈以上的綠隊,剛剛是小湖與菈琪亞於同一棒拼搏最後一名的寶座,而其它的隊員也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代表說隊員的遴選條件是『那個』吧?
  
  同屬性的仙子。
  
  同為礦脈型卻跑出這種成績,真是對不起第一棒的迷離、還有第二棒那個長得跟迷離很像的女孩……可能就是傳聞中的撲朔吧?而接下菈琪亞棒子,與菈琪亞同隊的小女生,是造極認識的某位名為羽白之仙子,前幾天放學時有打過照面呢,雖然她可能沒啥印象。再怎麼說,在謫仙獸的狀態下,仙子的記憶幾乎是封鎖的。
  
  其它,第一名的是黃隊,現在奔馳的是晃晃。沒有想到,她在普通的狀態下,也是跑的挺快的?第二名紅隊、第三名藍隊。在感嘆自家的仙子為何不像別人家的仙子這麼優秀時,視線隨便亂晃的造極,瞄到了晃晃的協力者‧項瑜。
  
  每個年級都有不同的休息場所,就如造極待著的四年級棚架,項瑜就坐在隔壁的棚架下。所以說,晃晃是五年級?造極是現在才知道──在一堆大叔大嬸間,項瑜便顯得相當亮眼。說到這個,還算年輕的造極也是一樣呀。混在一堆爸爸媽媽間,該跟他們聊什麼?育兒經嗎?造極不知所措,項瑜倒是很熟練的與歲數看起來能當她娘的大媽閒話家常。原來如此,這就是『熟練與否』。
  
  就在造極閃神一下時,比賽結束了。
  
  白隊的最後一棒是蝶黑,拼到了第三名,也算是輸的淒慘。不過,白隊的大家似乎不覺得季軍有什麽不好,是全隊聚在一起『耶!』的擊掌歡呼。當中,在最後把藍隊超車過去的蝶黑更是被奉為英雄,是每個人都跑去跟她擊掌了。
  
  菈琪亞也去擊掌了。
  
  見到這幕,造極是還有個疙瘩在心上,菈琪亞卻似乎是對這種事忘得快?
  
  ──不管怎麼說,都曾經與菈琪亞敵對過的蝶黑,很難定義是朋友。不,說是敵對,也不至於。蝶黑只是想『佔有』菈琪亞而已。不過被痛打一頓又被造極罵過後,好像有改過向善?看她與菈琪亞的交流應該能判讀出一二。
  
  ……結果,與所有人都擊過掌的蝶黑,在遇到菈琪亞時,便臉紅地、扭扭捏捏地,躲到了樹後,讓菈琪亞僵在原地。看的造極有點想笑地心想:
  
  (菈琪亞,妳不是被討厭了,還可以說是正好相反。)
  
  這光景讓過去的的所有線索串連了起來。包括,菈琪亞向造極報告學校的趣事,一句也沒提過蝶黑。或者說,有時候造極會注意到蝶黑躲在學校建築的角落偷偷觀察菈琪亞。種種的跡象,都導向一件事情。
  
  ──蝶黑不再想要佔有菈琪亞……進化成跟蹤狂了啦!造極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是壞。
  
  視野一轉,不知不覺間,項瑜在他旁邊點點頭:「和好了嘛,不錯不錯。」
  
  「嚇!想、想嚇誰呀?」
  
  「我從剛剛就在了。」
  
  問題是出在造極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的仙子,才沒發現項瑜偷偷靠近。順道一提,她會知道菈琪亞與蝶黑失和(?),就是因為在事件後趕到的組合,便是她與晃晃。
  
  造極重新瞅了眼這不安好心的女人。她穿著學校發的白色、印有學校圖騰的外套(造極母親也有拿到一件相同的外套。),裡頭的外衣不清楚是什麼沒錯,下面則一目瞭然地,是黑色運動長褲。造極皺了皺眉頭,她是也要下去一起運動嗎?沒有家長的項目吧?啊!好像有?是『親子兩人三腳』之類的項目。
  
  「不說這個,我是來邀你的。」
  
  「兩人三腳嗎?這麼熱的天氣我才不跑咧。」
  
  「不是,是歡迎會。」
  
  說是邀造極去歡迎會,事實上是強迫參加。項瑜不由分說地把造極拉了起來。「是什麽歡迎會呀?」造極還來不及細問就被拉走。「妳們兩個,要走了喔。」但是看她們比賽總算結束的晃晃與菈琪亞也慢吞吞跟了上來之情形,十之八九是與仙子有關的歡迎會?
  
  在經過教室時,正好與小妹擦身而過。造極是揮揮手做為打招呼,可是本應該接受招呼並回禮招呼的她,一看到造極被項瑜拉住手(的袖子)前進,雙眼瞬間瞇細,瞪著造極,接著「哼!」的一聲撇頭。(搞什麼呀?)造極這樣想著,然後又想到小妹在學校裡是不認他這個哥哥的,這樣的話是造極的不對。
  
  把撇頭不打招呼的小妹拋在後頭,造極被拖著走上了中庭的樓梯。才感嘆著學校真的沒什麼變化,便到達了目的地‧校舍二樓的視聽教室。於這窗簾全部拉上,想是要播放什麼影片的教室中,造極突然擔心起「該不會是要對我做什麼事?」,說真的,他這個男生有必要擔心這種事情?正經一點吧。
  
  被稱為『歡迎會』的場地已經有人進駐。於與播放牆共用的舞台上,是站著一個小女生。而在下面安分坐著的,另外有兩位女性,小學生個頭的那位,好像不認識又好像有印象?按照仙子與協力者間的法則,她可能就是仙子?那麼另一位高那麼一點點的,是協力者?是說,協力者也沒有特別的年齡限制,剛剛在運動會中,像造極和項瑜那樣的年輕面孔,大概不到五個吧。更別說,其他年輕人也不一定就是協力者……是說,好像也沒規定運動會,家長就非得到場不可。
  
  「招地,我把人帶到了。」
  
  「辛苦妳了。」
  
  舞台上的小女生正色說道,還推了推眼鏡。唉呀,現在是有近視年輕化的趨勢,可是造極看到小學生戴眼鏡,仍是會有股惋惜感油然冒出。小小年紀就戴眼鏡,代表著她一輩子都需要背負著不良的視力,無法體會裸視的好處了。雖然說還有個『那是裝飾用眼鏡』的可能性。另外,她在運動服上披了義工媽媽的背心,她是義工媽媽嗎?年紀太輕了啦?何況,她穿的運動服就露餡了啦。
  
  應該是這兒的學生。造極才這樣想,跟在後頭的菈琪亞就開口掀對方的底:「是學姐。」,證實了造極的想法。
  
  「喂喂喂,麥克風測試──雖然對網世的協力者很不好意思,我還是重新自我介紹吧。我是招地,招是招手的招、地是大地的地。」
  
  這一副精明臉的小女生手拿著麥克風做測試,但實際上麥克風根本就沒開電不是?是在裝模作樣些什麼呢。至於,她的自我介紹讓造極不禁有種時代感的錯亂。這名字發音感覺上就像是造極母親那一輩的人會取的名字?不過用字已經有所改變了,所以的確是現代的名字。但造極還是很想看看取這種名字的父母長什麼樣子。
  
  「身分,表面上是這間學校的學生會長。實際上是這間學校的仙子管理人──誠如你們所見,在場的學生全是仙子,連我也不例外──說是學生會長,就是表面上的幌子,實際上做的工作,全都是與仙子相關的事項。」
  
  這位『招地』口若懸河地說了一堆話,造極除了覺得「她還真多話呀。」,其它情緒便是『震驚』了。因為,他沒見過自曝身分的仙子──正常來說,負責說話的都是協力者,自我介紹的話也通常是協力者開口。雖然對其它仙子很失禮,造極是第一次遇到說話那麼『有條理』的仙子。
  
  「說是學生會,也只有我一個人,身兼書記雜務之類的。還好明年就要交棒給淑嫻了……抱歉,說了些不是重點的話。」
  
  對於招地不自覺地碎碎念,造極有點想更正他的看法了──這麼自然地把不該說的話也講了,的確是無法忍耐的小孩子。
  
  「今天的歡迎會,是為了歡迎加入我們大家族的協力者們所舉辦,拍手拍手。」
  
  「咦?」「是新加入的人湊到了差不多的人數,才順勢開的。」項瑜悄悄地在造極耳邊解釋……說什麼差不多的人數?這種人數,不就代表造極加入的一個月以來,只有再新加了一個協力者?
  
  說起來,招地的炒熱氣氛成效實在不不怎麼樣。協力者們只是隨便拍了幾下手……仙子們倒是挺捧場的用力拍手,有點久才停歇,讓招地能繼續說話:
  
  「說是歡迎會,比較接近解釋仙子的職責與協力者的責任。」
  
  「呃,她是要教課嗎?」
  
  「這是她的職責。」
  
  台下的造極與項瑜竊竊私語。真是的,上課說話,很不尊敬老師喔……這也不怪造極,因為他自認:「招地要說的,他已經知道了。」
  
  可憐的是,這位真的是新加入的女生吧?造極斜眼觀察了下這開始聽演講便有點坐立難安的女生,喔,這不是國中的學生制服嗎?換句話說,『新進的協力者是國中女生。』真夠年輕的了。而那個坐在她旁邊的就是她的仙子了吧?嗯,與菈琪亞和晃晃比起來,這仙子是更為稚嫩,該不會是一年級?怎麼,這對組合主打的是年幼?
  
  然後,招地一步步地解說下去。從仙子的力量到謫仙獸、法術類型到值勤,只是她說明的越是詳細,國中女生就越是惶恐,表情越來越慌張。還要一邊的年幼仙子安撫她:「姐階怎麼了?想上廁所嗎?」
  
  (不,我想和冷氣開太強這點沒啥關連。)
  
  造極在心中暗地裡做出沒人聽到的回應。
  
  以正常人的想法,看待仙子們所背負的責任,會覺得相當匪夷所思吧。
  
  他自己也就算了,其他人是怎麼想的呢?比如說,在旁邊那個擔任帶路來的,把人帶到就拿出自己的書,閱讀了起來的項瑜(哇嗚!這麼暗的地方還看書呀。話又說回來,原來她有戴眼鏡?)。造極突然挺想知道她的想法。
  
  「咦?咦?咦?請,請等一下!」
  
  另一邊,果然不出造極所料。國中生那邊終於發出困惑至極的聲音。
  
  「有什麽問題嗎?」
  
  停下說明的招地,指名發出怪聲的國中生──小學生講解,國中生聽講,小學生的器度表現又與老師差不多,立場也太奇怪了。
  
  「全、全部都是問題呀!我完全不懂。」「姐皆,沒關係。網世也不是很懂。」
  
  國中生是左右搖頭,幼小的仙子則是爬到椅子上撫著國中生的頭。
  
  「什麼仙子、什麼仙獸?什麼『仙子需要協力者的支持,方可施展全部的力量。』?妳們究竟在說什麼?」「……這不是全懂了嗎?」
  
  國中生的短暫記憶能力似乎挺厲害的,不但理解,還一字不漏的背出來。還說什麼無法理解?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這是『知』的義務。」「為什麼會要我強迫做這種事情?」「這是『知』的責任。」「我,我只是個國中生呀。」「大家都是學生。」
  
  但是,國中生不能理解。
  
  她『光是』聽到仙子與謫仙獸之間的關係:『有協力者的仙子被謫仙獸所狙擊、有協力者的仙子也需要降伏謫仙獸。』,便快要崩潰了。說來,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希冀正常而平凡的人類社會生活之人,怎麼可能會想知道檯面下的黑暗呢?
  
  ──還有一點,造極不是學生喔。這是題外話。
  
  「──這些事情,我沒辦法做主,我要怎麼跟爸爸說?我只、只是覺得小世住在孤兒院很可憐,想要收養她而已,為什、什麼會變成這樣?」雙手像是想抓空氣,國中生的手胡亂揮舞。「姐階。(抱)」幼小仙子則抱住了有些混亂了的國中生。
  
  突然覺得招地那邊好像壞人……
  
  「妳不願意協助我們嗎?」
  
  招地露出哀傷的神色。
  
  「這種天方夜譚般的事情……」
  
  國中生也露出無比哀傷的表情。
  
  「……對不起,這樣的話,妳就不能收養網世了──但,還是能偶爾來探望網世。」
  
  「妳、妳們要做什麼?」
  
  迅雷不及掩耳。
  
  與其說是她拒絕了仙子、不如說是仙子們拒絕了她。執行任務的仙子是於幽暗中仍沒有搞錯目標的晃晃。她的第一擊,精準地以手帕摀住了目標的口鼻。這是『迷昏人的技術』嗎?誰教的?!還有,她對國中生做這種事,是想做什麼?!
  
  造極基於人道反應站起來,想阻止晃晃的暴行。沒想到,她的動作相當熟練,國中生還來不及劇烈掙扎便昏睡過去。好強的迷昏藥?也太強了吧?一點都不像是現實中的藥物。才想這樣吐槽的造極馬上想起,著芽型的仙子似乎有著製作特效藥的特技?遲了一步的,除了造極,還有驚叫:「姐姐!」的幼小仙子,但隨即被晃晃以擺手表示:「沒事的,她沒受傷。」,同時,造極是被人按住肩膀。
  
  神出鬼沒的項瑜,把造極壓回座位上:
  
  「你不用擔心,晃晃不是在做壞事。」
  
  「是保密措施。」話語輕輕飄過造極耳邊,項瑜又是以一個古武術的移動法,來到了國中生面前。她的動作始終給人一種她要對國中生不利的感覺。不管是抬起對方昏過去的臉,檢查眼睛。或是拿出手機對著她照相……不太對,那光柵的閃爍感,是仙子協力者們專用的,消除記憶用的APP。
  
  「姐皆?」
  
  「用不著擔心,她只是忘了『仙子』這個詞而已。不會忘了妳的。」
  
  項瑜轉頭,對著呢喃了一句便沉默的幼小仙子,不知在辯解什麼。是嗎?造極不覺得記憶消除是那麼靠得住的玩意兒。不知怎麼搞的,他對這『應該是很便利的玩意兒』有股不信任感與厭惡感耶。怎麼回事?
  
  項瑜對著招地點點頭,招地也回點後,項瑜便扶著昏睡過去的國中生,讓她坐回座位上──藥效很強,還有一段時間才會醒來,所以先放著也沒關係?
  
  「歡迎會繼續。」
  
  「還要繼續?」
  
  造極忍不住吐槽。主角都被妳們消除記憶了耶──而且只丟在旁邊。
  
  大概是看穿了造極的想法,招地解釋道:
  
  「還有你這個協力者,得知道仙子的義務與責任呀。」
  
  「難道我會不知道嗎?」造極嘟嘟囔囔。
  
  投影簡報一換頁,螢幕上便出現了奇怪的機械照片……這照片,看著看著,造極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有哪裡刺痛起來?菈琪亞也同樣「咦?」地一聲,躁動起來。
  
  「進入正題了。剛剛那個話題,足以嚇跑一半的協力者,而這個話題,更是會嚇跑另一半的協力者。」
  
  「?」
  
  「我們要說明有關『機械擬生物』的事情。」
  
  ──那奇怪的機械,之所以奇怪。在於『它』有著模仿生物的外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