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天空向著深淵崩落
本章節 5420 字
更新於: 2023-09-01
颯風吹拂，四周的瓦礫廢墟像是被什麼巨大的生物踐踏過，各種形狀的凹陷地面散布於廢墟之中，在其中，似乎能發現乾涸的血液黏著於痕跡之內。空氣略為寒冷，就彷彿是天空裡的黑色深淵所釋放出來的。
兩位少年佇立於廢墟的屋頂上，一位有著灰色的頭髮，穿著厚實的防風外套，另一位是顯眼的紅色挑染朋克頭，有深色膚色的少年。
「天邪鬼準備完畢。」深膚色的少年對著通訊說。
「創弒者準備完畢。」灰髮少年拿起了夾板，上面夾著幾張白紙，右手握著一隻鉛筆，而在他的右側小包內存放有更多的鉛筆工具。
『好的，目標還有15秒後出現！』通訊裡面的聲音跟他們說明。『現在倒數，3、2、1……來了！』
兩人銳利的目光往上一看，一隻長相奇異，有著多隻巨角和肉鬚，像是巨龍但更加醜陋的巨大生物從天空的巨大黑洞中緩緩探頭而出，花瓣般的血盆大口垂涎著，盯上了站在高處的兩位。
『級別是眷屬等級，還是不要大意了！』通訊的聲音警告著。
「瞭啦，就用最常使用的那招吧，想慢慢下來嗎？我就幫你一把！」深膚色的少年碰了碰自己的雙拳，然後往上一指，「給我下來！」
只見上面的眷屬忽然消失，出現在離他們不遠的地面上，眷屬被這麼忽然移動，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怎麼一回事，但看到自己已經不用慢慢掉下來直接到地面的眷屬心中樂的很，張開大口準備往兩位少年的方向撲過去。
下一秒，一棟廢棄的大樓突然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到了眷屬的身上，眷屬發出了一陣淒厲的哀號，身上的尖刺被壓碎，但這似乎還沒能給牠確實的擊殺，牠掙扎著，想要從大樓之中掙脫而出。
「跟地面上的大樓上下交換位置，雖然僅限於上下的交換，但好好運用的話，對於你們這些很愛從天空來的傢伙是個再好不過的手段，被從天空掉下來的大樓砸到的滋味如何？臭蜥蜴。」深膚色少年撇撇嘴，「誠輝，你那邊好了嗎？」
「這個眷屬我以前見過，所以已經OK了！」灰髮少年點點頭大聲回應，夾板上的紙張已經繪出了眷屬的樣子。
一樣的，照常就好。名為誠輝的少年握緊了手中的筆，深吸了一口氣。
一筆黑色的粗線往自己的畫的圖上狠狠地畫了下去，從繪圖中央直接將其分割成兩半。
『？！』被壓在大樓下的眷屬也跟著同於畫作一樣，身體被不知名的力量分割成了兩半，血柱噴濺而出，從中似乎還能看到完美的切面組織。
眷屬哀號著，失去了掙脫大樓的力量。
「要繼續嗎？」誠輝問。
『嗯，眷屬的再生能力不可小覷，就照常地把牠給消失吧。』通訊的聲音傳來。
「……」深膚色的少年看向自己的夥伴，似乎眼裡有許多話。
「沒事的，叱卡，這算是我能做到的，雖然我得承認每次做都不太舒服。」誠輝勉強擠出微笑「稍微站遠一點。」
誠輝大力握住了鉛筆，然後往自己的畫作大力地塗黑，看起來像是在宣洩情緒的塗黑，但從他微微顫抖的手來看，這其中包含的更加是內心的猶豫。
隨後，從眷屬的方向飛濺出更加巨量的血液，這之後，對方連屍體都看不到了，留下的只是一灘的血液和碎肉。就像是跟著畫中自己一樣被黑筆所抹消。
這便是，「創弒者」的能力。
『任務結束，回來吧，大家。』通訊聲說完後掛斷了通訊，從兩人的上方出現了直升機，準備將他們載回去基地。
誠輝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引進的是從冷空氣中逐漸瀰漫的血腥味。
「走吧。」看向那深淵的天空，回想起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而他這樣的能力，真的值得驕傲嗎？
***
三月七日，天氣晴，一個平日，一個上學天。
身為新鮮人已經過了半年的時間，對於學業和大學生活都已經逐漸適應……是這樣沒錯。
不擅長交際的我沒有跟身邊的人有熱絡的互動，上學，放學後打遊戲，吃飯睡覺，偶爾畫個圖，這就成了我的例行日常。
不過還是會跟同學寒喧幾句，如果有怪獸電影或商品展也會特別去看。
是的，我是個怪物迷。
有關怪獸或是恐龍的影集我都很喜歡，例如很知名的哥吉拉或是侏羅紀公園，我也買了許多印有怪物圖案的周邊，有可愛也有帥氣的。例如我最喜歡的防風外套是衣服前面左下角印著一隻可愛的小暴龍，T恤後則是牙齒造型的logo。
我甚至會在我的筆記本或是夾板上畫畫，創造出更多腦內所想像出來的奇幻生物。
我覺得我的畫技不算好，頂多算普通的程度，也不太會畫現實世界的東西，例如說畫人我覺得自己畫得好醜。
這就是我日常的小娛樂了，一筆一紙，隨心所欲的讓幻想馳騁於紙上。
今日的課程令我昏昏欲睡，在被睡魔打敗前，我決定偷畫畫來假裝自己認真。
拿出夾紙放在課本上，一筆一劃地塗鴉出今天的新產物，今天畫的是以龍和植物以及各種海洋生物所集合起來的怪物。
一邊畫一邊嘴角上揚，滿意自己的畫作後將之夾在課本裡，然後不經意地向窗外瞥了一眼。
原本只是隨意看看天空的我感覺到了異樣，天空……有那一個黑點的嗎？
那個黑點在天空裡以肉眼可視的速度不斷地擴大，天空像是被吸進去似地往黑洞的地方塌陷，隨後，更多的黑洞從天空裡出現。
黑洞將太陽吞噬了，但奇怪的是天色並沒有因此而變暗，像是黑洞本身是我的錯覺一般憑空地出現在我的視野裡。
我別不開眼，有些黑洞似乎向下延伸出黑色的光柱，像是溶解一般，滴落到地球上。
「龔誠輝，你在看什麼這麼入神？」老師喊了我的名字，這時包括其他學生，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天空的異象。
「那是什麼？」有人發出了驚呼，這證實了這些黑洞並非我的錯覺。
「不知道欸，我們出去看看？」沒等老師同意，有大半的人跑出教室外的走廊上抬頭看這異象。
「……」恍然間，聽到了微弱的雜音，而出處就是從那些黑洞裡傳出來的。
一個巨大的身影從黑洞裡慢慢出現，那像是巨大海馬的頭卻擁有著如昆蟲一般的身體的生物探頭而出。
怪物。我第一個反應過來。
電影裡面的場景要真實上演了？看到怪物的真身我雖然有感覺到一點點的興奮，但更大佔據我腦內的，是恐懼。
因為我了解這些巨大掠食者的恐怖。這不是特效也不是劇服，那份過於真實的噁心感令我感到不適。
隨即在海馬頭怪物出現後，更多的身影從其他的黑洞裡蠢蠢欲動著……難道不只有這一只嗎？！
「快跑！有怪物要下來了！」我大喊著。
眾人似乎比我想像中的很快認清現實，或許大家都看到了天空上的那些怪物，紛紛著急討論接下來要怎麼辦，要逃去哪裡，以及新聞有沒有相關訊息等等。
我抓起整理好的背包，裡面有我先買好打算中午吃的麵包，水也足夠，只不過我跟大部分人一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逃去哪裡。
如果那些怪物全部都下來的話，肯定無路可走吧。
「轟！」忽然間，一個巨響伴隨著塌落的聲音從隔壁的教室傳來。
『SiiiiGreeeyyyyyyy！』不屬於任何地球上生物能發出的嘶吼聲貫入了每個人的耳內。
「403教室被壓垮了！」
「人……人呢？」
「快跑！怪物掉下來了！」
更多掉落聲傳來，我認知到待在高處或建築內絕對危險，於是趕緊衝出教室，打算下樓。
一出教室門，看到殘破的原教室不堪混合著大量的血液和肉塊，以及正在大塊朵頤的——那隻紫色，有著無數巨角和肉鬚，身上長滿尖刺的怪物。
「！」我感到一絲反胃，血的味道直撲鼻腔內，那些上一秒還是人的已經……
「救……救我！」瓦礫下似乎有人還活著，一位被壓在瓦礫中的女學生看到我，向我伸出了手，那個表情是恐懼到極致的扭曲表情。
「……對不起！」我閉上了眼，轉身跑開，沒辦法的啊！妳就在怪物的腳邊，我自己怎麼可能去送死！
但是，這份見死不救的心情還是差到了極點。
「啊啊啊啊！」身後傳來了那女生的慘叫聲，想必是被那隻怪物給了結了吧。
趁怪物注意力沒在我身上，我得……
「啊啊啊啊啊！」這是從我身邊傳來的，一位我不認識的路人似乎是看到了血肉橫飛的一幕尖叫出來。
「白癡！」我正想摀住他那叫不停的嘴巴時，已經為時已晚，怪物聽到了聲音後往我們的方向看過來，張開了那花瓣一樣的血盆大口，咆哮了一聲後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我們撲過來。
我開始衝刺，根本顧不上旁邊那個傢伙，三步並作兩步，下樓梯也是用跳的，我不敢停下，而那怪物也確實地在我身後不停地靠近。
「哈……哈……」我喘著粗氣，這個平時沒什麼鍛鍊的身體在激烈的奔跑後全身肌肉發出令人難受的酸疼感。
大力喚氣的關係，我的肺部也產生脹痛感，甚至怕下一秒就會立即休克。
但比起這個，最主要的是造成我必須做這些激烈運動的怪物還在後面，我拍了拍大腿，然後再度跑了起來。
那些原本在我的腦海裡想像出來的怪物，就像是成為真實一般地從「天空」裡出現。
挺可笑的，我現在的反應就跟葉公好龍一樣，看到這些我喜歡的怪物和人外成為真實出現在眼前時，我的第一個反應不是高興而是害怕。
不不不，這也不是我的問題吧，我也不是那種表裡不一的人吧。我得承認，那些天空掉下來的怪物如果是乖寶寶的話我肯定會興奮到暈過去但我得認清現實這不是！
牠們是活生生的掠食者啊！我還沒有不理智到失去對危險生物的警覺心。
一邊胡亂思考一邊跑者，似乎後面能聽到瓦礫崩塌，玻璃破碎以及無以名狀的低吼聲音混雜在一起，那可謂末日交響曲。
其實我也不知道要跑去哪裡比較安全，這怪物從天空中以及從天空降下來的黑柱裡出現來看，往上走去屋頂不是個好選擇，或許我應該往地下躲看看，只希望那裡還沒快被怪物給攻陷。
這麼想的我想到校園中的地下停車場，如果順利的話，樓梯口也可以暫時擋住後面在追我的那一只大怪物。
『SiiiiiiiGreyyyyyyyyyy！』怪物的嘶吼聲從身後傳來，我知道我沒多少時間了！
「喔喔喔喔！」直接從樓梯上跨過扶手躍了下去，像是跑酷選手一樣，但我不是那種厲害的人，一個撲騰下去，膝蓋因為不正確的緩衝發出哀鳴，使我瞬間軟腳，隨後倒了下去。
怪物的頭「碰！」地一聲撞擊到樓梯口，張開牠那花瓣般的血盆大口露出一排排的尖牙，並且像是觸手的舌頭在半空中揮舞著，似乎想用舌頭探到我。
「……得往深處一點。」看到怪物被塞在門口我略微放心，但還不能大意，我試著站起來，但似乎因為連續奔跑的疲憊爆發加上膝蓋也受了點傷，一時之間無法站起。我改用用雙手交互匍匐前進，幸好我穿的是有厚度的防風外套，在地上爬不至於讓我磨破皮。
「磅！磅！」那怪物再撞擊了幾下，震得大樓都為之撼動，牠最後這麼做發現徒勞無功，在外頭嘶吼了幾聲後踏步離開。
看著怪物離開的身影，疲憊的我呼了一口氣，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強烈的疲憊感。意識逐漸模糊，就這麼地昏了過去。
***
「喂，醒醒。」一個陌生的人聲從我耳邊傳來，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呃……」隨即而來的是渾身的痠疼，我看了看四周，似乎自己被移位了一下，不過仍是在地下停車場沒錯，但這個位置比我大辣辣躺在地板中央好的多，是在一個角落之中。
我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看見了一位男生，應該跟我一樣是學生吧？只不過對方的朋克髮型讓我心生就算大學沒髮禁這傢伙的髮型也太過頭了吧。
而且不光是朋克髮型而已，他還挑染幾條紅色的部分，讓我想到了螃蟹腳。
「嗚……你也是來躲避怪物的嗎？」我試著靠牆撐起身子，至少不躺著看人家。
順利坐起來後發現對方的膚色比較深，而且明明今天挺冷的卻穿著短衫和武僧褲，讓我有種我面前的人該不會是什麼不良加少林武僧的集合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裝扮的加乘，他的眼神讓我感覺有點兇狠。
「嗯，看到你躺在地上，就把你搬到這裡來了。」螃蟹男說，他的口音有點東南亞，應該是交換學生吧。
我向他感激地點點頭：「謝謝你。」
「外面真是一團亂啊。」螃蟹男抓了抓頭，「太混帳了，那些傢伙哪裡來的？」
我翻開自己的手機看了看新聞，看來有了相關訊息「好像世界各地都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再看了看，略過大部分的留言評論，畢竟現在沒有時間關心他人的臆測或感受，得找到政府有沒有相關措施能讓我們去避難之類的。怪獸電影看多的我這樣猜測著。
「有了。」我將手機拿給螃蟹男看，「政府好像出動國防軍和對空防衛武器了，現在學校、賣場都成為臨時避難所。」
我想台灣號稱有世界密度第二高的防空武器多少能打下這些怪物吧？雖然我總有種國防軍武器都沒有用需要開超大機器人才能打倒的錯覺，電影真的看太多了。
「然後……最接近的有分派物資的是這個大賣場，如果順利的話，我們應該可以走過去。」這賣場離我們學校不遠，雖然還是需要大概30分鐘的路程，但這也是能讓我們能夠保證生命安全的最佳解了。
「你的反應挺快的嗎。」螃蟹男有點訝異。
「哈哈……只是學電影的。」我將手機拿回來，關上頁面，浮現的是哥吉拉的手機桌布。「對了，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龔誠輝，一路上彼此加油吧。」
「我叫叱卡。」螃蟹男說。這感覺不像是中文的名字讓我猜他是外國人的感覺更加確定了。
我本來想要起身，不過現在還在軟腳狀態，我有點難為情地看向叱卡：「抱歉，能搭一把手嗎？」
叱卡露出了嫌棄的表情，不過還是伸出手拉我起來。
走回樓梯口，叱卡看了看四周，確定先前追我的怪物和附近都沒有任何奇怪的怪物的後，向我點點頭，我跟了上去。
叱卡看起來挺精壯的，至少比我的運動能力好上幾百倍吧。
「往這邊，從前門出去一條路走下去，在公園的地方左轉就到了。」我說。
「好。」叱卡開始跑了起來。
「等，等我！」完蛋，剛萎完腳的我還不能跑的啊！而且我也覺得自己就算跑起來也追不上叱卡。
叱卡回頭看了看我，我從他的表情讀出「我為什麼要救這個拖油瓶」，雖然不是很高興但這好像也是事實。
「快點，怪物來的話我可不一定能顧得著你。」叱卡說。
「好……」我無奈地點頭，跟上了對方的腳步，在這之前我看到了被怪物扳斷的柵欄，現在變成了鐵條棍。「這個，你我都拿一個吧。」
叱卡過來看一下：「這東西能打的到那幾米高的怪物嗎？」
「有總比沒有好吧。」說不定也有小型怪物呢。
「也是。」叱卡接過了鐵棍。
一路上，那些硝煙和裂開的馬路，讓我確實地感受到這些並非夢境的真實感。
往天空看去，黑洞的地方仍在蠕動著怪物的黑影，黑柱散落在各地，像是被釘住了一樣。
握緊手中的鐵棍，我和叱卡向著目標大買場前進。
兩位少年佇立於廢墟的屋頂上，一位有著灰色的頭髮，穿著厚實的防風外套，另一位是顯眼的紅色挑染朋克頭，有深色膚色的少年。
「天邪鬼準備完畢。」深膚色的少年對著通訊說。
「創弒者準備完畢。」灰髮少年拿起了夾板，上面夾著幾張白紙，右手握著一隻鉛筆，而在他的右側小包內存放有更多的鉛筆工具。
『好的，目標還有15秒後出現！』通訊裡面的聲音跟他們說明。『現在倒數，3、2、1……來了！』
兩人銳利的目光往上一看，一隻長相奇異，有著多隻巨角和肉鬚，像是巨龍但更加醜陋的巨大生物從天空的巨大黑洞中緩緩探頭而出，花瓣般的血盆大口垂涎著，盯上了站在高處的兩位。
『級別是眷屬等級，還是不要大意了！』通訊的聲音警告著。
「瞭啦，就用最常使用的那招吧，想慢慢下來嗎？我就幫你一把！」深膚色的少年碰了碰自己的雙拳，然後往上一指，「給我下來！」
只見上面的眷屬忽然消失，出現在離他們不遠的地面上，眷屬被這麼忽然移動，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怎麼一回事，但看到自己已經不用慢慢掉下來直接到地面的眷屬心中樂的很，張開大口準備往兩位少年的方向撲過去。
下一秒，一棟廢棄的大樓突然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到了眷屬的身上，眷屬發出了一陣淒厲的哀號，身上的尖刺被壓碎，但這似乎還沒能給牠確實的擊殺，牠掙扎著，想要從大樓之中掙脫而出。
「跟地面上的大樓上下交換位置，雖然僅限於上下的交換，但好好運用的話，對於你們這些很愛從天空來的傢伙是個再好不過的手段，被從天空掉下來的大樓砸到的滋味如何？臭蜥蜴。」深膚色少年撇撇嘴，「誠輝，你那邊好了嗎？」
「這個眷屬我以前見過，所以已經OK了！」灰髮少年點點頭大聲回應，夾板上的紙張已經繪出了眷屬的樣子。
一樣的，照常就好。名為誠輝的少年握緊了手中的筆，深吸了一口氣。
一筆黑色的粗線往自己的畫的圖上狠狠地畫了下去，從繪圖中央直接將其分割成兩半。
『？！』被壓在大樓下的眷屬也跟著同於畫作一樣，身體被不知名的力量分割成了兩半，血柱噴濺而出，從中似乎還能看到完美的切面組織。
眷屬哀號著，失去了掙脫大樓的力量。
「要繼續嗎？」誠輝問。
『嗯，眷屬的再生能力不可小覷，就照常地把牠給消失吧。』通訊的聲音傳來。
「……」深膚色的少年看向自己的夥伴，似乎眼裡有許多話。
「沒事的，叱卡，這算是我能做到的，雖然我得承認每次做都不太舒服。」誠輝勉強擠出微笑「稍微站遠一點。」
誠輝大力握住了鉛筆，然後往自己的畫作大力地塗黑，看起來像是在宣洩情緒的塗黑，但從他微微顫抖的手來看，這其中包含的更加是內心的猶豫。
隨後，從眷屬的方向飛濺出更加巨量的血液，這之後，對方連屍體都看不到了，留下的只是一灘的血液和碎肉。就像是跟著畫中自己一樣被黑筆所抹消。
這便是，「創弒者」的能力。
『任務結束，回來吧，大家。』通訊聲說完後掛斷了通訊，從兩人的上方出現了直升機，準備將他們載回去基地。
誠輝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引進的是從冷空氣中逐漸瀰漫的血腥味。
「走吧。」看向那深淵的天空，回想起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而他這樣的能力，真的值得驕傲嗎？
***
三月七日，天氣晴，一個平日，一個上學天。
身為新鮮人已經過了半年的時間，對於學業和大學生活都已經逐漸適應……是這樣沒錯。
不擅長交際的我沒有跟身邊的人有熱絡的互動，上學，放學後打遊戲，吃飯睡覺，偶爾畫個圖，這就成了我的例行日常。
不過還是會跟同學寒喧幾句，如果有怪獸電影或商品展也會特別去看。
是的，我是個怪物迷。
有關怪獸或是恐龍的影集我都很喜歡，例如很知名的哥吉拉或是侏羅紀公園，我也買了許多印有怪物圖案的周邊，有可愛也有帥氣的。例如我最喜歡的防風外套是衣服前面左下角印著一隻可愛的小暴龍，T恤後則是牙齒造型的logo。
我甚至會在我的筆記本或是夾板上畫畫，創造出更多腦內所想像出來的奇幻生物。
我覺得我的畫技不算好，頂多算普通的程度，也不太會畫現實世界的東西，例如說畫人我覺得自己畫得好醜。
這就是我日常的小娛樂了，一筆一紙，隨心所欲的讓幻想馳騁於紙上。
今日的課程令我昏昏欲睡，在被睡魔打敗前，我決定偷畫畫來假裝自己認真。
拿出夾紙放在課本上，一筆一劃地塗鴉出今天的新產物，今天畫的是以龍和植物以及各種海洋生物所集合起來的怪物。
一邊畫一邊嘴角上揚，滿意自己的畫作後將之夾在課本裡，然後不經意地向窗外瞥了一眼。
原本只是隨意看看天空的我感覺到了異樣，天空……有那一個黑點的嗎？
那個黑點在天空裡以肉眼可視的速度不斷地擴大，天空像是被吸進去似地往黑洞的地方塌陷，隨後，更多的黑洞從天空裡出現。
黑洞將太陽吞噬了，但奇怪的是天色並沒有因此而變暗，像是黑洞本身是我的錯覺一般憑空地出現在我的視野裡。
我別不開眼，有些黑洞似乎向下延伸出黑色的光柱，像是溶解一般，滴落到地球上。
「龔誠輝，你在看什麼這麼入神？」老師喊了我的名字，這時包括其他學生，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天空的異象。
「那是什麼？」有人發出了驚呼，這證實了這些黑洞並非我的錯覺。
「不知道欸，我們出去看看？」沒等老師同意，有大半的人跑出教室外的走廊上抬頭看這異象。
「……」恍然間，聽到了微弱的雜音，而出處就是從那些黑洞裡傳出來的。
一個巨大的身影從黑洞裡慢慢出現，那像是巨大海馬的頭卻擁有著如昆蟲一般的身體的生物探頭而出。
怪物。我第一個反應過來。
電影裡面的場景要真實上演了？看到怪物的真身我雖然有感覺到一點點的興奮，但更大佔據我腦內的，是恐懼。
因為我了解這些巨大掠食者的恐怖。這不是特效也不是劇服，那份過於真實的噁心感令我感到不適。
隨即在海馬頭怪物出現後，更多的身影從其他的黑洞裡蠢蠢欲動著……難道不只有這一只嗎？！
「快跑！有怪物要下來了！」我大喊著。
眾人似乎比我想像中的很快認清現實，或許大家都看到了天空上的那些怪物，紛紛著急討論接下來要怎麼辦，要逃去哪裡，以及新聞有沒有相關訊息等等。
我抓起整理好的背包，裡面有我先買好打算中午吃的麵包，水也足夠，只不過我跟大部分人一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逃去哪裡。
如果那些怪物全部都下來的話，肯定無路可走吧。
「轟！」忽然間，一個巨響伴隨著塌落的聲音從隔壁的教室傳來。
『SiiiiGreeeyyyyyyy！』不屬於任何地球上生物能發出的嘶吼聲貫入了每個人的耳內。
「403教室被壓垮了！」
「人……人呢？」
「快跑！怪物掉下來了！」
更多掉落聲傳來，我認知到待在高處或建築內絕對危險，於是趕緊衝出教室，打算下樓。
一出教室門，看到殘破的原教室不堪混合著大量的血液和肉塊，以及正在大塊朵頤的——那隻紫色，有著無數巨角和肉鬚，身上長滿尖刺的怪物。
「！」我感到一絲反胃，血的味道直撲鼻腔內，那些上一秒還是人的已經……
「救……救我！」瓦礫下似乎有人還活著，一位被壓在瓦礫中的女學生看到我，向我伸出了手，那個表情是恐懼到極致的扭曲表情。
「……對不起！」我閉上了眼，轉身跑開，沒辦法的啊！妳就在怪物的腳邊，我自己怎麼可能去送死！
但是，這份見死不救的心情還是差到了極點。
「啊啊啊啊！」身後傳來了那女生的慘叫聲，想必是被那隻怪物給了結了吧。
趁怪物注意力沒在我身上，我得……
「啊啊啊啊啊！」這是從我身邊傳來的，一位我不認識的路人似乎是看到了血肉橫飛的一幕尖叫出來。
「白癡！」我正想摀住他那叫不停的嘴巴時，已經為時已晚，怪物聽到了聲音後往我們的方向看過來，張開了那花瓣一樣的血盆大口，咆哮了一聲後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我們撲過來。
我開始衝刺，根本顧不上旁邊那個傢伙，三步並作兩步，下樓梯也是用跳的，我不敢停下，而那怪物也確實地在我身後不停地靠近。
「哈……哈……」我喘著粗氣，這個平時沒什麼鍛鍊的身體在激烈的奔跑後全身肌肉發出令人難受的酸疼感。
大力喚氣的關係，我的肺部也產生脹痛感，甚至怕下一秒就會立即休克。
但比起這個，最主要的是造成我必須做這些激烈運動的怪物還在後面，我拍了拍大腿，然後再度跑了起來。
那些原本在我的腦海裡想像出來的怪物，就像是成為真實一般地從「天空」裡出現。
挺可笑的，我現在的反應就跟葉公好龍一樣，看到這些我喜歡的怪物和人外成為真實出現在眼前時，我的第一個反應不是高興而是害怕。
不不不，這也不是我的問題吧，我也不是那種表裡不一的人吧。我得承認，那些天空掉下來的怪物如果是乖寶寶的話我肯定會興奮到暈過去但我得認清現實這不是！
牠們是活生生的掠食者啊！我還沒有不理智到失去對危險生物的警覺心。
一邊胡亂思考一邊跑者，似乎後面能聽到瓦礫崩塌，玻璃破碎以及無以名狀的低吼聲音混雜在一起，那可謂末日交響曲。
其實我也不知道要跑去哪裡比較安全，這怪物從天空中以及從天空降下來的黑柱裡出現來看，往上走去屋頂不是個好選擇，或許我應該往地下躲看看，只希望那裡還沒快被怪物給攻陷。
這麼想的我想到校園中的地下停車場，如果順利的話，樓梯口也可以暫時擋住後面在追我的那一只大怪物。
『SiiiiiiiGreyyyyyyyyyy！』怪物的嘶吼聲從身後傳來，我知道我沒多少時間了！
「喔喔喔喔！」直接從樓梯上跨過扶手躍了下去，像是跑酷選手一樣，但我不是那種厲害的人，一個撲騰下去，膝蓋因為不正確的緩衝發出哀鳴，使我瞬間軟腳，隨後倒了下去。
怪物的頭「碰！」地一聲撞擊到樓梯口，張開牠那花瓣般的血盆大口露出一排排的尖牙，並且像是觸手的舌頭在半空中揮舞著，似乎想用舌頭探到我。
「……得往深處一點。」看到怪物被塞在門口我略微放心，但還不能大意，我試著站起來，但似乎因為連續奔跑的疲憊爆發加上膝蓋也受了點傷，一時之間無法站起。我改用用雙手交互匍匐前進，幸好我穿的是有厚度的防風外套，在地上爬不至於讓我磨破皮。
「磅！磅！」那怪物再撞擊了幾下，震得大樓都為之撼動，牠最後這麼做發現徒勞無功，在外頭嘶吼了幾聲後踏步離開。
看著怪物離開的身影，疲憊的我呼了一口氣，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強烈的疲憊感。意識逐漸模糊，就這麼地昏了過去。
***
「喂，醒醒。」一個陌生的人聲從我耳邊傳來，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呃……」隨即而來的是渾身的痠疼，我看了看四周，似乎自己被移位了一下，不過仍是在地下停車場沒錯，但這個位置比我大辣辣躺在地板中央好的多，是在一個角落之中。
我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看見了一位男生，應該跟我一樣是學生吧？只不過對方的朋克髮型讓我心生就算大學沒髮禁這傢伙的髮型也太過頭了吧。
而且不光是朋克髮型而已，他還挑染幾條紅色的部分，讓我想到了螃蟹腳。
「嗚……你也是來躲避怪物的嗎？」我試著靠牆撐起身子，至少不躺著看人家。
順利坐起來後發現對方的膚色比較深，而且明明今天挺冷的卻穿著短衫和武僧褲，讓我有種我面前的人該不會是什麼不良加少林武僧的集合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裝扮的加乘，他的眼神讓我感覺有點兇狠。
「嗯，看到你躺在地上，就把你搬到這裡來了。」螃蟹男說，他的口音有點東南亞，應該是交換學生吧。
我向他感激地點點頭：「謝謝你。」
「外面真是一團亂啊。」螃蟹男抓了抓頭，「太混帳了，那些傢伙哪裡來的？」
我翻開自己的手機看了看新聞，看來有了相關訊息「好像世界各地都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再看了看，略過大部分的留言評論，畢竟現在沒有時間關心他人的臆測或感受，得找到政府有沒有相關措施能讓我們去避難之類的。怪獸電影看多的我這樣猜測著。
「有了。」我將手機拿給螃蟹男看，「政府好像出動國防軍和對空防衛武器了，現在學校、賣場都成為臨時避難所。」
我想台灣號稱有世界密度第二高的防空武器多少能打下這些怪物吧？雖然我總有種國防軍武器都沒有用需要開超大機器人才能打倒的錯覺，電影真的看太多了。
「然後……最接近的有分派物資的是這個大賣場，如果順利的話，我們應該可以走過去。」這賣場離我們學校不遠，雖然還是需要大概30分鐘的路程，但這也是能讓我們能夠保證生命安全的最佳解了。
「你的反應挺快的嗎。」螃蟹男有點訝異。
「哈哈……只是學電影的。」我將手機拿回來，關上頁面，浮現的是哥吉拉的手機桌布。「對了，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龔誠輝，一路上彼此加油吧。」
「我叫叱卡。」螃蟹男說。這感覺不像是中文的名字讓我猜他是外國人的感覺更加確定了。
我本來想要起身，不過現在還在軟腳狀態，我有點難為情地看向叱卡：「抱歉，能搭一把手嗎？」
叱卡露出了嫌棄的表情，不過還是伸出手拉我起來。
走回樓梯口，叱卡看了看四周，確定先前追我的怪物和附近都沒有任何奇怪的怪物的後，向我點點頭，我跟了上去。
叱卡看起來挺精壯的，至少比我的運動能力好上幾百倍吧。
「往這邊，從前門出去一條路走下去，在公園的地方左轉就到了。」我說。
「好。」叱卡開始跑了起來。
「等，等我！」完蛋，剛萎完腳的我還不能跑的啊！而且我也覺得自己就算跑起來也追不上叱卡。
叱卡回頭看了看我，我從他的表情讀出「我為什麼要救這個拖油瓶」，雖然不是很高興但這好像也是事實。
「快點，怪物來的話我可不一定能顧得著你。」叱卡說。
「好……」我無奈地點頭，跟上了對方的腳步，在這之前我看到了被怪物扳斷的柵欄，現在變成了鐵條棍。「這個，你我都拿一個吧。」
叱卡過來看一下：「這東西能打的到那幾米高的怪物嗎？」
「有總比沒有好吧。」說不定也有小型怪物呢。
「也是。」叱卡接過了鐵棍。
一路上，那些硝煙和裂開的馬路，讓我確實地感受到這些並非夢境的真實感。
往天空看去，黑洞的地方仍在蠕動著怪物的黑影，黑柱散落在各地，像是被釘住了一樣。
握緊手中的鐵棍，我和叱卡向著目標大買場前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