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可居何島,不復以往的下午
本章節 5601 字
更新於: 2023-08-29
1.
11月20日正中午,突然爆發的小騷動已經告一段落了。
呂羽哲躺在病床上,看著一旁留著鬍渣的男人。他板著臉,帶著不滿,但也充滿了無奈。
「其他人怎麼樣了?陳燼霖呢?你們那邊有沒有東會特警的下落?」
「……」
那個男人也看了一眼羽哲,並滑動自己終端機的投影面板。
「滕紫業、川見楓、宋欣、有井牙森、福坂冬雪、野深廷,以上六人全部都待在同一個病房受我們監管。另外,野深長奈也已經被釋放了,目前是軟禁中。」
「……再來,我們並沒有掌握到有任何可疑航班或船隻離開可居何,出入境人員也有專人審核。同時,也沒有收到任何東方協會發送過來的消息,我們也無法和其連絡上。」
男人說完話,便關閉自己終端機的螢幕,看了一眼呂羽哲。
「……所有人都活蹦亂跳的,只有輕傷。同樣也撤掉通緝令了,但學校那邊已經把他們開除學籍了……包括你也是。」
那個男人說起話來不帶有情緒,而且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
呂羽哲笑了一下,對龍神千歲只是輕蔑的一笑,隨後揮動自己的右手。
「打開投影螢幕,我要看新聞。」
「是。」
呂羽哲一喊完,周圍的黑衣人便馬上行動,手忙腳亂地打開牆面式終端機的投影螢幕,並轉到可居何的新聞頻道。
今日,11月20日,頭條新聞是撤掉18日當晚發布的通緝令,並將魔力攻擊的元兇指向S.M.B的研究員、哲海堂。同時,還公布了S.M.B正在進行不人道的實驗,以及資金動向異常等等。
但是,這些事情,呂羽哲好像沒有聽說過。所以,男子認為這些也是私計會捏造的。
他對男人隱瞞實情感到憤怒,也對無法捉摸的未來感到一絲恐懼。
「龍神千歲,你們私計會到底想幹嘛?那個跑出來的東西不用管嗎?」
「……」
「……那傢伙是『神』嗎?S.M.B製造他要幹嘛?你們為什麼又要隱藏?還是說,這是共濟會叫他們做的,然後你們只是想收割成果?」
呂羽哲將身體伸出病床,想用右手抓住正前方的龍神千歲。但是,男人退後了一步。
這導致呂羽哲差點跌倒,而周圍的黑衣人也上前來扶住羽哲。
「你是共濟會的『學徒』,可不能受傷了。」
「受傷?我們都被哲海堂打成什麼鬼樣了,你在那邊說什麼風涼話!?」
「……」
龍神千歲不說話,只是揚起了笑容,隨後轉身離開病房。
接著,那些黑衣人也跟了過去。
病房又恢復了寧靜,只有呂羽哲一人。但是,外頭還是有不少警備隊正在看管著。
呂羽哲也因為被哲海堂打到有些嚴重,所以還必須打上石膏以及繃帶,因此也逃不出病房。
他帶著怨恨與不甘心,只能在病床上呻吟著。
龍神千歲和黑衣人頭也不回的離開呂羽哲的病房,並直接走出醫院大樓。此刻,前方出現了一名穿著女僕裝的少女。
「蛤?」
龍神千歲感到有些違和感,但黑衣人們似乎都很害怕那名少女。
「千歲,她是私計會領導、川見自愛大人!」
一名高高瘦瘦的黑衣人墨鏡差點掉了下來,他扶著鏡框,向千歲報告。
龍神千歲聽見了,也接受了這件事,但他還是疑惑地盯著眼前的少女。因為那名少女看起來只有15、16歲,應該還是在讀高中的年紀。而且她嬌小、看起來很柔弱,完全不像是一個龐大集團的領導者。
再加上,千歲覺得這名少女有點眼熟,很像曾經在某個地方看過那張面孔。
川見自愛也盯著龍神千歲,並朝他走過去。
「渥美上我失敗了,還住進了醫院,我剛剛是來探望他的。但是,強行控制也失敗了,是我料想不到的。那麼下一位『磁石』是誰?川見楓姐姐?還是令媛的朋友?」
自愛經過了千歲的身旁,持續往前走著。說話的口吻帶著輕浮,卻又帶點尖銳感。
而在自愛走過千歲身旁的時候,男人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以及莫名油然而生的無助感與挫敗感。
「……再來,我也沒想到S.M.B會被入侵,還必須要用這種方式來結束掉一切,連歸海湘都必須捨棄掉。甚至,還復活了不該復活的東西。」
自愛轉頭,盯著千歲的後腦勺。這讓男人變得更有壓力,無形間產生了想死的念頭。
「……」
千歲慢慢地回頭,不敢與川見自愛對上眼。
「我知道,但是……妳到底是來幹嘛的?」
龍神千歲即便害怕,還是勉強露出一副桀傲不遜的樣子。
「切……這不是你要解決的嗎?」
自愛不屑地看了男人一眼,接著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走進醫院大樓內。
「喂!?」
千歲有些錯愕,想追上少女。
但是,當他穿越自動門後,大廳內卻一個人都沒有。川見自愛就像是憑空消失一樣,連千歲身後的黑衣人也摸不著頭緒。
2.
S.M.K安全醫療機構,一間雙人病房內,有井牙森跟川見楓都在病床上。牙森坐在床上,瞪著病房內的幾名女子。川見楓則是側躺著,不敢跟其他人對上眼,除了她身旁的福坂冬雪。
其它在病房內的人有滕紫業、宋欣、野深廷,以及握著楓的右手的冬雪。
「陳燼霖有沒有新的消息了?」
滕紫業一臉憔悴的看向身邊的欣。紫業看起來昨晚沒有睡好,狀況有些不佳,這讓宋欣有些擔心。
但是,宋欣聽見後也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露出一副關心的樣子。
「那個……」
接著,欣看了正在瞪著自己的有井牙森。
「……」
女子害怕了,因為她似乎讓自己的朋友生氣了。
也因此,宋欣話說不出來。
滕紫業見狀便伸手握住的宋欣,希望她可以放輕鬆、冷靜一點。欣也看了紫業一眼。
相對於牙森,紫業已經接受了楓和欣隱瞞井上雄樂是東會特警的事情。可是想起男子在S.M.B內沮喪、失落的樣子,宋欣內心也感到有些難受。
但是,他現在卻反而在鼓勵欣。
「沒事的,好好講清楚吧!」
「謝謝……」
宋欣也決定鼓起勇氣,正面去跟有井牙森對話。
「……最初,我們並不知道所有事情,是在駭入東會跟三司系統的時候才察覺到。一開始,井上雄樂的任務似乎只是要了解三司,但他卻發現到私計會的存在,警備隊那邊也向私計會匯報了東會特警入侵的消息。這時候,好像就已經來不及了……」
宋欣說著說著,福坂冬雪突然站了起來,一臉氣憤的看著女子。
「為什麼妳那時候不告訴我們?害我們所有人都被通緝……甚至還必須到S.M.B看到那些該死的東西!現在……我們連陳燼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福坂冬雪意外的,主動去責備宋欣,甚至表達出自己不滿的情緒。但是,最後她冷靜了下來,並重新坐回位子上。
「對不起……」
冬雪道歉了,她也摀住自己的臉,像是想逃避對朋友生氣的事實。
可是,原本看著冬雪的楓,這回轉過頭,看向另一邊了。
「不是的……冬雪……不要這樣兇宋欣……」
「……宋欣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安全、避免危險才不說的。而且,雖然查到陳燼霖的身世,還跟她說了那些話!但是,最後邀他進來的還是我啊!」
楓撕心裂肺的吶喊著,而她的雙眼正看著隔壁床的有井牙森。
「那妳們還真會演啊……明知道犯人是誰,還硬要把呂羽哲跟陳燼霖拖下水?」
牙森想爬起來,走下床,但身體似乎沒什麼力氣。而男子的眼神並不是怨恨,而是不諒解與疑惑,眼角還泛著淚光。似乎,他也不太想懷疑自己的朋友、討厭自己的朋友。
川見楓看見後,也有些愧疚。但是,她還是認為自己的行為是正確的。
「不對,我們當初以為犯人是共濟會,所以找呂羽哲出來只是想從他身上套出一些話!」
「那陳燼霖呢?找他幹嘛?現在人都不知道被帶去哪裡了!」
「因為他們是室友,也是我們認識的人……宋欣她就已經發現到陳燼霖過去的事情了,剛好也可以調查外面世界的事情!」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調查外面的事情……為什麼要是陳燼霖……」
牙森越講越氣憤,也顯得有些疲累,大口喘著氣,怒視著川見楓。
滕紫業這時也走上前,慢慢地讓牙森躺回床上,並放低床頭的高度。
福坂冬雪也撫摸著川見楓的右手掌,希望她可以冷靜一點。
因為,現在這兩人看上去不只是已經吵起來了,甚至可能還會打上一架,尤其是兩個性格火爆的人。
在雙方都稍微冷靜了之後,滕紫業看向了坐在椅子上、雙腿併攏、手指交叉,感覺有些緊張的宋欣。
「宋欣,川見說『保護我們的安全』跟『避免危險』是指什麼?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樣?妳知道嗎?」
「……」
「東方協會……是敵人。裝作不知道,就是我們當時所能想到最好的辦法……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們別無選擇……我們可不想冒險!」
宋欣掙扎的看著滕紫業。她大概一開始沒有這個想法,但為保險起見,她們選擇隱瞞真相。
「隱瞞真相,讓我們活在虛假的和平裡面……這跟三司有什麼不一樣?」
「……」
滕紫業反問宋欣,這讓女子感到一絲挫折,也意識到自己或許是錯誤的。
宋欣低著頭,雙手抱頭,一臉痛苦的樣子,眼淚也不小心滴了幾滴。
「那麼……我們對外面的記憶……又失去了多少?」
滕紫業走到宋欣面前,蹲下來,看著她。
現在,在宋欣眼裡,紫業看起來特別溫柔,但那份溫柔好像又是硬裝出來的。
滕紫業其實也已經崩潰了,但他不想再讓所有人更加消沉,或是刺激到情緒有些激動的宋欣。所以,男子裝出了一抹微笑。
「……全部。」
宋欣抬起頭,看著紫業,並伸出手抱住了他。
「……」
滕紫業有些難為情,但他知道女子是想安慰他。這也代表紫業想裝一副堅強的樣子,但卻失敗了,因為被宋欣發現了。
紫業也撫摸著欣的頭髮,想一起安撫她的情緒。
「那麼……我們如果早一點知道井上雄樂或瀧山智美子的身分,他們會反過來殺了我們嗎?」
「這個……」
滕紫業這句話,可能會刺激到宋欣。
但是,她只是低著頭,將頭埋進紫業懷裡,有些遲疑、欲言又止的樣子。
「沒事……當我沒說,抱歉!」
滕紫業摸了摸宋欣的頭,接著輕拍了她的肩膀。
宋欣注意到後,也慢慢鬆開紫業,並抬頭望著他。而紫業也走到窗邊,回頭看了一下牙森,想看看那名男子的反應。
但是,牙森並沒有看著他,而是看向窗外。
「……」
「宋欣學姐!」
突然,一直坐立難安的野深廷站了起來,走向了欣,還有些著急。
「『實驗』是什麼意思?妳早就知道了吧!」
「……對,我知道。那是智美子最後講的,她告訴我:『他們一開始把南區當作實驗場,滕紫鵻就是這樣被殺死的……最後是整個可居何,那個組織打算培養出所謂的優秀的人類,帶領他們前往神之領域!』……」
「……這些事情,滕紫業在S.M.B的時候都有聽到對吧!我真的很抱歉,直到最後一刻才說出來……」
宋欣訴說著真相,並說出一件從未聽說過的事情,同時,也不斷的反覆道歉。女子看上去,精神狀態也越來越糟了。
滕紫業的親姐姐、滕紫鵻其實是新炔的成員,但在一次警備隊掃蕩中喪命了,而滕紫業也將一切罪過怪到新炔倖存的幾名成員頭上。
但是,在S.M.B,滕紫業聽到了南區實驗、以及新炔犧牲的事情。他也知道為何從頭到尾,和本武琴跟吳漢餘都沒有想跟自己動手的意思了。
就是因為這些突如其來的訊息與強烈的反差感,害得滕紫業昨晚根本沒有睡好,原本所認知的正義與邪惡也全都是相反的,甚至好像還夢到自己的姐姐回來看她。
「夠了,拜託不要再講了……」
滕紫業也看向窗外,並要求宋欣不要再講下去了。宋欣因此閉上了嘴巴,野深廷也感覺自己好像說過頭了,並默默地回到座位上。
此刻,宋欣想上前抱住滕紫業,安慰他。但是,女子卻注意到有井牙森正看著紫業。
滕紫業也感覺到視線看著他,回頭一看,正是原本望著窗外的牙森。
「滕,你沒事嗎?」
「沒事……沒事……」
滕紫業的表情看上去心事重重,但嘴上卻說著自己沒怎樣。
「我只是有點累了!」
滕紫業望著窗外。突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魔力手術跟植入晶片,會害得我們失去術前的記憶……」
「……宋欣,妳所能讀取的是『已知道』的記憶吧?那麼,妳讀取看看我的。」
「蛤?」
滕紫業突然要求宋欣使用魔力去讀取自己的記憶與想法,這讓宋欣感到有些驚訝,但也很害怕。
她對男子突然變化的反應感到畏懼,同時,也因為她希望男子繼續保持神祕感。
不過,現在滕紫業已經卸下魔力無效的屏障了,所以宋欣也只能去做了。
宋欣有些顫抖,但還是用魔力讀取了滕紫業的一切資訊。
她也發現到,紫業的魔力情況有些特別,是從未見過的類型。
而且還讀取到的他掙扎、焦躁、不安的想法。但記憶方面,卻只有搬到可居何之後的那段時間。
也就是8年前,滕紫業的記憶,只有8年。但他現在21歲,所以,他並沒有13歲之前的記憶。
「……」
宋欣有些疑惑,但她選擇停止使用魔力,不想再繼續探索男子的過去了。
滕紫業也只是微笑了一下,一種尷尬又僵硬的笑容。
可是,宋欣回應他的,卻是難過的樣子。
突然,門被打開了。是一群黑衣人,帶頭的人則是龍神千歲。
「啊!!?龍神千歲——!!!」
野深廷根福坂冬雪都在尖叫著,川見楓、宋欣和有井牙森則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下午好,理事長……請問是你殺了井上雄樂嗎?」
這時,只有滕紫業正面看著龍神千歲,並且說話。男子語氣冷淡,沒有抑揚頓挫,沒有感情。
「是的。」
「為什麼?」
滕紫業的提問,讓龍神千歲的停頓了、遲疑了、也沉默了。隨後,他張大雙眼,有些驚訝。最後,靜了下來,低下頭,雙眼看著地板。
「千歲?」
一旁的黑衣人提醒了男人,龍神千歲也決定開口,繼續回答。
「是的,是我下……」
龍神千歲話還沒說完,滕紫業就開始助跑,從窗邊直接衝到男人臉上。一拳,全力,帶著憤怒、不安、疑慮、害怕,將所有情緒都灌在男人的臉上。
這一拳,讓千歲跌倒了。但滕紫業不放棄,而是壓在他身上,盡他全力、盡他所能地毆打著那個下令殺了自己朋友的男人。
周圍的黑衣人們見狀也打算掏槍攻擊紫業,但是,千歲卻伸出手、握拳,示意要所有人停手。
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沒有想阻止紫業的意思。牙森跟楓靜靜的看著紫業痛扁千歲,冬雪和欣只是訝異,卻沒有想出手的意思。只有野深廷,她意識到該阻止男子了。
「學長!學長!!」
廷想拉住紫業,但卻拉不住男子。
又費了好一番功夫,最終,少女把紫業拉了出來,也讓他鬆手了。不過,龍神千歲現在臉上全是傷。
「殺了井上雄樂……殺了我姐……甚至想挑起對立……消除我們的記憶……這些全是你們這群她媽的渾蛋的主意嗎?」
「操你媽,『實驗』是什麼什麼意思?你們他媽的想在可居何幹嘛?」
滕紫業雖然鬆手了,但他對龍神千歲還是充滿著怨恨。
「共濟會成員有分等級,像呂羽哲只是非正式成員的『學徒』。那麼,私計會當然也是有分等級的,排除掉無用之人,留下對我們有利的工具。」
「……」
龍神千歲不會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不會懷疑自己所說的話。男人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說著極為恐怖的東西。
現在,所有人對龍神千歲只有厭惡可以形容,尤其是在聽到這種類似種族清洗的計畫。
「你們必須配合我們,不能拒絕。加入守衛者,成為我們的工具,目標是消滅『新日支配者—伊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