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復興計畫 04
本章節 6516 字
更新於: 2023-08-27
她知道自己很軟弱。
彷彿一朵剛萌芽的花兒,禁不起他人踐踏、禁不起風吹雨打。
比誰都還要軟弱的她,不時地將自己封閉在黑暗中。抱膝、哭泣。
宛如名為「孤獨」的毒藥讓她痛苦,卻又讓她沉浸其中。
一直到有一天,有道光明從天而降,驅散了她的黑暗。
『汝內心的光影,想要往何方追尋?』
她聽見了別人不曾聽過的——神之語。
從那刻起,為了回應神明大人的期待,她選擇將自己化作光,試著去照耀他人。
因為有神明大人為她揭示真理,才讓她從悲淵的泥沼中得到救贖。
她每天禱告,唯有雙手交扣,才能向神明表達內心的感激,才能撫慰難耐的心靈。
然而,她從未想過會有今天……
——神明大人不再與她對話了。
無論多麼虔誠地祈禱,祂都不再揭示真理。那樣的不安又再度將她抹上一層黑暗。
比誰都還要軟弱的她,又開始感到迷惘與不安。
「芙蕾雅,妳不要緊吧。」
「啊!?是……」
「妳怎麼又恍神了,現在不由得妳發呆,吉爾陛下可是陷入危險之中啊!」
又被同伴指責了。
芙蕾雅明白海克力斯的著急,可是她卻無法看向前方,無法忽視內心消失的聲音。
「妳該不會失去『神語』的能力了吧。」
「欸!?」
竟然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想當然耳,齊格飛藏在眼罩下的雙眼能看透他人內心的黑暗。她遺失信仰的痛苦肯定遲早會被他揭穿。
沒有神明大人的力量,自己不再有特別之處。她知道,心有迷惘的人是無法上戰場的,自己一定會被同伴當成拖油瓶拋棄。
「不要緊,一起戰鬥吧。」
結果黑色劍客沒有吐出惡嫌之語。
「是啊,神明一定只是在睡覺啦。打起精神,我們一起打敗魔王!」
海克力斯也以樂觀的話語回應。
他們彷彿代替了神明大人,給予她最珍貴的鼓勵。
沒錯,不能一直給同伴添麻煩。就算沒有神語,也還是擁有神明賜予的光明之力。一定會走向美好未來的!
抱著這份信念,芙蕾雅與兩名同伴沿著城牆外圍奔馳著。
「注意了。」齊格飛面色凝重,喊道,「有股邪惡的氣息在正前方。」
原本打算先到王室確認狀況,結果沒想到敵人就在不遠之處。他們加緊腳步,最後看見某處城牆上站著一名少年的身影。
彷彿與銀月融於夜幕之中,他展現出高傲與孤獨的姿態。在冷空氣灌入肺部的茫茫夜色下,少年的頭髮如寒冰般雪白,藏在鬼魅面具下的冰冷視線,彷彿能觸及他人靈魂。
「戴面具的白髮魔族?等等,他不就是芙蕾雅在暴食魔王城堡遇見的傢伙嗎!」海克力斯困惑道。
「邪氣量異常的少,大概不是魔王。」
「那肯定是魔王派來的守衛了,我們先解決掉他吧!」
「慢著,海克力斯。」
不料,一向冷靜的齊格飛突然神情有些詫異。
「奇怪,這傢伙是怎麼回事?」他手握著左腰上的神器,說,「我的『魔殺鳴』對這個人沒有反應……不,是產生了混亂。」
附著於漆黑之劍上的金色魔眼,此時像眨眼一樣不斷掀動眼皮,好似無法分辨少年的真偽。
「你說混亂?可是他有魔獸的耳朵,不管怎麼看都是魔族啊!」
「我當然知道,但魔殺鳴是從他人內心的形象來判別真偽……」面對未知的異狀,齊格飛只能如此解釋道,「簡直就像他外表是魔族,內心卻是『人類』。」
「……什麼,難道他是由人類變成的魔族嗎,怎麼可能!」
「總之大家不要輕敵,他是個連我都難以捉摸的人物。」
「——閒話說完了嗎。」面具少年腳步從容,接近三傑道,「看看鐘塔的方向吧。」
隨著面具少年說完,三人此刻凝望著鐘塔。
在那裡,有一名身體呈「大」字型的年幼少女被懸掛在時鐘正中央。她的衣衫破碎,臉色蒼白彷彿失去了生氣,全身還刻印著詭異的咒文,令人不寒而慄。
「我已經在她身上施下咒術了,只要輕輕彈指,邪氣的火焰就會開始焚燒她的身體。」
面具少年立刻向三人展示彈指,隨後不詳之火從少女的腳尖蔓延開來。
「快住手——!」海克力斯憤怒地大吼。
「不想讓她變成灰燼的話,就答應我一個條件。」他伸出右手,指著神情憤慨的三名勇者,「一對一單挑,直到有一方全滅為止。」
冰冷的惡意迴響在夜幕中,他那番話讓在場三名勇者感到訝異。
雖說這方法能阻止三傑同時進攻,但以他的邪氣量來看,實力不足以擊敗任何一人才對。
難道是想拖延時間?但芙蕾雅不覺得狡詐的魔族會這麼單純,他究竟想做什麼?
…………
沒有神明大人的指示,她無從給予其他兩名同伴正確的判斷。
「據之前的情報,他似乎有『虛榮』及『藐視』的權能……」齊格飛陷入沉思,然後開口,「但我的『破識』竟然看不到他的邪惡思想,難道真的打算單挑嗎?」
「既然如此,就是我上場的時候了。」海克力斯走向前,摩拳擦掌道,「就用我的拳頭,來揪出你陰險的伎倆吧!」
要論誰是勇者中最強大的前衛,那無疑是海克力斯。
既然看不穿面具少年的目的,那就讓無畏又堅韌的海克力斯來正面迎接陷阱。
芙蕾雅知道,這看似魯莽的決定,卻是他們現在最佳的選擇。
不能介入戰鬥的她只能雙手交扣,祈禱那耀眼而寬大的背影能受到神明祝福,迎接美好的結果。
「只要我的意志不滅,力量便永恆不滅,喝啊啊啊!」
為了救出無辜少女,海克力斯激發身體潛能,緊繃的肌肉冒出青筋,全身有如爆發般膨脹,給人一種身體變大的錯覺。
不仰賴武器和盔甲,僅靠肉體之驅鍛鍊到極致的男人。海利克斯絕對稱得上是世上最強的勇者。
等面具少年也擺好戰鬥架式,兩人的戰鬥隨即開始——
「喝啊!」
以怒吼為信號,海克力斯踏出沉重的步伐,將石磚地表踩出蜘蛛網裂痕。最後他朝著面具少年跳了起來——宛如彗星的正義鐵拳從天而降。
砰轟!
空氣發出悲鳴,爆裂聲道入所有人耳膜。這樸實又緩慢的一擊由於意圖太明顯,導致被面具少年輕易躲開。不過……
——如字面上的意思,城牆被「切開」了。
最原始的暴力將三十米高的城牆劈出一道閃電的裂痕,直直延伸到底部。伴隨著濃霧般的沙塵飄揚,城牆像蛋糕一樣變成兩半,把面具少年的逃跑路線給封死。
「這一擊只是想阻斷我逃跑嗎?」
「是為了阻斷你所有陰險伎倆!讓我的拳頭來粉碎你的邪惡吧!」
海克力斯如掀起的浪濤,他衝向面具少年後,開始揮出連續猛拳。
他的動作流暢而迅猛,飽含破壞力的拳頭每一擊都伴隨著呼嘯聲,肌肉的收縮與爆發都讓周圍的空氣為之顫抖。
可是承受槍林彈雨般連打的面具少年,以優雅而謹慎的步伐躲開每一擊。
若海克力斯耿直的攻擊是照亮世界的太陽,那面具少年的迴避便是深邃詭秘的月光,兩者交融,卻又無法觸及彼此。
最後,面具少年找到亂拳的空隙,他壓低身子拿出暗藏的小刀,朝著海克力斯的心臟突刺。
叮!
伴隨著敲擊鋼鐵的聲響,小刀斷裂了。
面具少年表情略顯驚愕,他拉開距離,看著手上只剩刀柄的暗器。
「『藐視』加持的小刀都刺穿不了你的身體?」
「沒用的!只要我的意志不滅,『金鋼不壞』就能擋住所有攻擊。就讓我正面接下你的『傲慢』吧!」
海克力斯是個非常單純的人。
而這份「單純」,造就了他的強大。
神明賜予他史上最強的能力「金剛不壞」,能將堅定的意志轉化為防禦力。單純的他,內心沒有一絲恐懼與迷惘,只有鋼鐵般的強韌意志。
如果連「傲慢」的攻擊都能擋下,那毋庸置疑,他是這世上唯一「無敵」的勇者。
「是嗎。」
然而,面具少年不為所動。
他是壓抑恐懼?還是另有企圖?恐怕除了神明大人之外,無人能知曉他內心的混沌。
不一會兒,兩人的攻防戰再度展開。鬥士以無敵的肉體能力,製造出壓倒性的優勢,而面具少年則是用精湛的迴避技巧,躲開所有迎面而來的拳擊。
「勝負揭曉了——」
看穿戰局的齊格飛,如嘆息般冷冷說著。
這看似永恆的戰鬥,其實局勢一直朝著某方慢慢逼近。
——直到完成「佈局」的那一刻。
「……!」
為了避開拳頭的面具少年向後一躍,不料腳踩的石磚突然崩裂,導致他的身體失去平衡。
看似只懂得蠻力的海克力斯,其實練就出屬於自己的戰鬥套路。他利用強健的體魄,不斷對場地進行微調破壞。
而此刻面具少年上當了。
「喝啊啊啊!」
看準他失衡的瞬間,海克力斯降下貫徹「正義」的制裁。足以粉碎肉骨的鐵拳直接命中面具少年的腹部。
「嘎哈!」
背部撞向石塊地板,沙石紛紛飛揚,面具少年內臟破裂,嘔出了唾沫和鮮血。
海克力斯以威風凜凜的姿態屹立,俯視著倒臥在地上的他。
「邪惡,是你輸了!現在等待你的只有逼近的死亡。」
沒有輾轉、沒有反擊。正如齊格飛「破識」所看到的,面具少年在戰鬥中沒有參雜任何陰險手段。
——真的只是這樣嗎?
過於輕易獲得的勝利,讓芙蕾雅心頭的不安開始作祟。
如果有神明大人為她揭曉結果,就能消除她內心的陰霾了。
她只能雙手交扣,祈禱一切不要發生變數了,然而……
「什麼!」
猶如應證芙蕾雅的壞預感,面具少年的身體開始變形。
假冒的偽裝卸下,在失去力量後,顯現出他真正的模樣。
「…………」
駭人的光景,讓在場的三人都愕然失聲。
原本被海克力斯打倒的面具少年——變成了「年幼少女」的模樣。
他們連忙看向鐘塔,此時被綁在鐘塔上的,是一具用稻草捆起來的人偶。
「難道說,我的『魔殺鳴』之所以無法分辨他身分的原因……」齊格飛緊咬牙關,怒道,「是因為他操縱著少女在戰鬥嗎!」
利用「替身」來戰鬥,不僅能混淆齊格飛那把神器的認知,還能讓他的「破識」無法看穿邪惡的念頭。
彷彿對三傑能力瞭若指掌,面具少年設下了害惡的陷阱。
「這下糟了啊,得快點幫她治療才行!」
沒有馬上殺死對方是正確的,海克力斯蹲下來撐起少女,趕緊為她施展治癒術。
「吾向光明之神祈求,為此身降下洗盡污泥的露水……」
「———慢著,先不要幫她治療。」
不料,後方的齊格飛突然出聲阻止。讓海克力斯錯愕地瞪大雙眼。
「你在說什麼,現在可是人命關頭啊!」
「這可能是陷阱,他現在是故意偽裝成少女的模樣,想引誘你幫他治療。」
齊格飛從另一個角度看穿面具少年的計謀。但卻換來海利克斯的斥吼。
「說什麼傻話,難道你已經看穿他是偽裝的嗎!」
「不,我的『破識』還是沒看到他內心的惡意。但是……」
「沒看到卻還要我停手?」海克力斯聲音冰冷,朝著黑色劍客露出狐疑的目光,「還是說,其實你才是魔族偽裝的?想刻意誘導我們勇者互相殘殺?」
「蠢蛋,現在不是起內鬨的時候。」
「那你就拿出她偽裝的證據啊!」
「我只是要你別感情用事,衝動只會招來更多危險。」
同伴開始吵架了。
少女的身分很可疑,但無法辨識他人偽裝的齊格飛也令人難以置信。芙蕾雅既不想懷疑同伴,也不想對少女見死不救。
「芙蕾雅,快用妳的『神語』找到真相吧!」
「欸!?但、但是神明大人還是不願意和我對話……」
「可惡,為什麼在關鍵時刻連芙蕾雅都失去能力……難道連妳也是魔族偽裝的嗎!」
「欸!不、我不是……」
「海克力斯,別再質疑同伴了!」
「那你就告訴我啊!齊格飛,這少女到底是不是偽裝的啊!」
爭吵期間,少女的性命也一點一滴流失著。這份焦急讓大家都失去了冷靜。
如果有神明大人在,一定能揭穿魔族的詭計了。可是……
瀰漫在虛假的大海中,芙蕾雅崩潰地閉起雙眼,摀住雙耳。
不想思考、不想面對。沒有神明大人為她指引方向,她什麼都做不到。
「……海利克斯哥哥。」
迫在眉睫時刻,一道顫抖的微弱聲音貫穿了三人的心房。
「不要吵架……對不、起,我造成了你們的……麻煩……」
聲音不是在求救,而是在向三名勇者道歉。
最後少女說完,她就這樣在海克力斯的懷抱中,安詳地閉上了雙眼,
「……不、不要啊啊啊!」
海克力斯再也忍不住了。
「吾向光明之神祈求,為此身降下洗盡污泥的露水……『茵里』!」
他不顧同伴的勸導,向生命垂危的少女施展恢復魔法。
到底該不該救這名少女?
到底什麼才是正確的?
對單純的海克力斯而言,「誤殺同伴」等同於汙衊他的意志。比起陷阱,他更不能接受沾染邪惡的自己。
因此,他現在只渴求少女能平安無事,竭盡所能為她治療,直到內臟和骨頭都完好如初為止。
沉默的冷風,彷彿融入三人的心境,他們靜靜等待著少女重新睜開雙眼。
最後約過了十秒的時間,少女嬌柔的眼眸,終於綻放開來。
「……海利克斯哥哥?」
「醒來了嗎!太好了,妳沒事真是太——」
——嘩。
僅僅只是一瞬間的破綻。
「只要意志堅定,就無懈可擊嗎?」
「啊、啊啊……你、你……!」
「很遺憾,當你內心動搖的那一刻,就再也不是『無敵』了。」
年幼的少女……不,「面具少年」以整隻右手貫穿了海克力斯的心臟。
伴隨著龐大身軀倒下,面具少年從容地重新站起身體,並用手背擦拭臉上的血跡。
剩下的兩名勇者只能驚愕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為什麼,我的『破識』看不穿你內心的邪惡念頭?」
「邪惡?」面具少年宛若冰冷的機器,淡然道,「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拯救世界』,何來邪惡念頭?」
他徹底瘋了。
將瘋狂的思想化為善意,對自己的惡行毫無知覺。
像這樣的人,已經不是用邪惡能比喻的……
——他是名符其實的「混亂」。
比邪惡更駭人,比正義更執著,必須優先消滅掉的不祥存在。
「芙蕾雅,妳負責支援我。」知道金髮少女不喜歡殺生的齊格飛,拔出雙刀,正面與面具少年對峙,「讓我來終結你吧。」
在眾多勇者當中,唯有一名勇者與他人不同,他的內心沒有正義與善良的信念。
宛如冷酷的兵器、宛如殘酷的獵人、宛如無心的鋼鐵——「屠魔英雄」齊格飛,僅為劍而生。
他是劍士的「原點」,也是劍士的「盡頭」。他既是劍,劍既是他。
就算沒有劍氣技能或華麗的招式,也能靠著「揮劍」登峰造極。
此時此刻,「這把劍」出鞘了。
看著準備應戰的齊格飛。芙蕾雅也跨過逝去同伴的悲痛,她擦拭眼淚重新振作起來。
「以光明之什為名,賜予吾激發潛能之力——『巴佛』。」
隨著詠唱結束,七彩魔法刻印如音符般,在黑色劍客周圍繚繞,翩起生靈之舞。
鮮豔、美麗,不同色彩的魔力交織,如同細水般輕柔,卻又為黑色劍客湧入無比的力量。
「巴佛」是輔助魔法中最強的增益技能。能讓受術者得到奇蹟之力,發揮出突破身體極限的力量。
這是唯有每天禱告的芙蕾雅,才能從神明大人身上得到的恩惠。
絕對不能辜負神明大人的期待!
此刻,融合了最強的增益魔法、以及最強的劍技……
——讓世界在這一瞬間「靜滯」了。
咻。
一道破風聲,彷彿輕盈的樹葉落在澄澈湖面上,時間掀起一陣漣漪,讓世界重新運轉。
「斬。」
冷酷的聲音響盪空氣,此時齊格飛已經飛越到面具少年身後了。
這無名的劍技,僅以一個字來詮釋暴力。
斬擊超越時間,沒有留下過程,只留下「結果」。
彷彿被斬的痕跡都差點忘記裂開,鮮血慢了一拍才噴濺開來。
「他」的脈搏破裂,頸部和四肢變成無數肉塊。夜空宛若降下鮮紅沙星,恐怕「他」連自己死亡的事實都不知道……
「欸?」
明知結果會是如此,但芙蕾雅卻還是發出訝異聲。
——因為被大卸八塊的人不是面具少年,而是齊格飛。
沐浴在鮮紅之雨下的惡魔,純白的面具和髮絲沾染上無數死亡的痕跡。
芙蕾雅不禁陷入無盡的困惑之中。
「怎麼會……不可能!齊格飛竟然——」
「跟我預料的時間差不多。」
「什麼意思,你、你到底做了什麼!」
「自己看看天空吧。」
她聽著面具少年的話,緩緩仰首,看著黯淡的夜空。
然而,令人不敢相信的事實映入她的眼簾。
「明暗星……變『黑色』了?」
原本是象徵著「善」的光明色彩,此時被邪惡的顏色給覆蓋過去。
人類花了三百年,好不容易才讓世界和平,為什麼卻在短短時間就……
「數百萬名勇者累積起來的聖氣,照亮了明暗星的色彩。」面具少年換口氣,冰冷道,「而我『一個人』就得到了足以覆蓋這些聖氣的邪氣。當然對付誰都是輕而易舉。」
濃厚的邪氣在面具少年身上纏繞。
這令人近乎窒息的壓迫感,絕對不是虛假。她不明白,為何他能在一夕之間得到顛覆世界的邪氣,到底是為什麼……!
困惑與恐懼夾雜心頭期間,面具少年無情地走向她。
「……!」
脆弱的她,不僅失去了神明,還失去了重要的同伴。
這一刻的無助感使她雙膝一軟,眼角淚水如瀑布氾濫,顫抖的胴體響盪著無聲的悲鳴。從裙下漸漸溢出的濕熱潤澤反應出她內心的恐慌。
但她的雙手依然十指交扣著。
那是她依慰心靈的最後一搓火苗,祈求神明大人能在這一刻賜予奇蹟。
……不。
她早已對期待深感絕望了。
現在的祈禱,僅僅只是希望——自己逝去的最後一刻,能再次聽見祂的聲音。
那樣的激情,讓她像失去理智般,向面具少年求助著答案。
「為什麼,為什麼神明大人不回應我了呢……!」
好似看到聖職者可憐無助的醜態,面具少年輕嘆了一口氣。
「奉勸妳,別把心思浪費在那傢伙身上了。」
「…………」
「——因為祂本來就是個我行我素的混蛋。」
像是無奈地分享著自己的經歷,讓芙蕾雅詫異地睜大眼眸。
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他也聽得見「神語」!?
「只剩最後一瓶,就不讓妳進去了——」
但在得知答案之前,面具少年向她伸出手。原本被淚水浸濕的視線,漸漸被染上了一層黑暗。
意外地,沒有痛苦、也沒有噴濺的血液,反而有種沉睡般的安心感。
發生什麼事,芙蕾雅並不知道。
唯一理解的只有,即使到了生命的盡頭……
神明大人依舊沒有回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