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們靜待著青空（#9）

顫魂音樂祭的第二天，我們依然繼續享受著音樂的盛宴。

不過因為這天結束後就要打包前往下個景點，所以我們今天格外小心不去衝撞或是玩得太瘋，要是又把衣服弄髒就不好了。

時間很快地流逝，直到下午的最後一場演出，是這次音樂祭的主打樂團「再生產樂團」的最後演出。

主舞台之外的演唱會都已經結束，也有不少舞台幕後人員在收攤了，所有的觀眾都聚集到主舞台，或者是休息區的轉播用大螢幕面前。

而鐘煌恩他們是再生產樂團的忠實粉絲，所以我們當然是早就在主舞台的觀眾席待命好了。

接下來的這場表演，就是顫魂音樂祭的最終演出了。

「大家玩得還盡興嗎！！」

經過數首優秀的表演，主唱在MC時這樣問道，台下的觀眾一片歡呼和尖叫。

「那麼，接下來就是最後一首歌了，我們將以這首歌來結束顫魂音樂祭。」

稍微停頓後，主場繼續說道。

「但是，這首歌並不是結束，而是一個嶄新的開始。我希望大家能夠在聽完這首歌之後，能夠開始某樣事物，踏上一段新的旅程。面對著一次又一次從『明天』開始的新生活，就像時鐘的指針一樣⋯⋯我們還能繼續轉動下去。

那麼請聽我們的這首新歌——『指針啊請不要停下。」

與前面幾首熱血澎湃的歌曲不同，這首新歌並沒有使用搖滾樂曲風的那種暴風雨般激昂的旋律，反之，這首歌就像是一場細雨灑落在觀眾席，輕柔的曲風既不拖沓、也不會太過激烈。

歌詞的內容是在敘述過去——那些已經成為「往日」的時光，過去的不甘也好、美好也罷，全都化為了所謂往日，但正因為擁有這些記憶，我們才能成為我們自己。每秒震動32768次的命運，如同時鐘指針般推動著我們前進。

唱到副歌的第一句「指針啊請不要停下」時，主唱哀戚的歌聲將整首歌的情緒流動爆發出來，彷彿在訴說人們總是沉溺於追憶過去，卻又不得不提起行囊走向未來。

我們前往那過於不確定性的未來，即使往日的束縛沉重到難以拉拽。

但我們卻還是不希望指針停下腳步；但我們卻希望自己即使被推著也能前往未來。

因為我們並不想沉溺在往日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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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歌就像替「顫魂音樂祭」點題一樣，是一首名副其實震撼心靈的曲子。

主唱的歌聲深深吸引著我，整個人被輕柔的曲風和氣氛吸了過去。我轉頭看向身旁的李誠雨和陳霜，他們也被這首歌的獨特氛圍深深打動。

漸漸地，我感覺到觀眾席原本因前幾首快節奏的搖滾歌而躁動的那種熱流正在漸漸冷卻，原本那瘋狂、令人血脈賁張的音樂祭氛圍，漸漸失去熱量，但正因如此，這首歌的清冷氣氛才能流進人們心中，然後化成一種溫暖人心的力量。

明明歌曲的主題是在談論未來，歌詞卻全是對「過去」的追溯與詮釋，彷彿我們被過去所困住，一步也沒辦法往前。

但其實並不是那樣，原來我們是被那些過去推向未來的啊。

和那些搖滾樂曲讓人熱血沸騰的那種溫度不同，這首抒情搖滾的曲子讓人感到時間向前推動的無可奈何的冰冷感之餘，還有一絲暖心感。

聽了這首歌，能讓人感覺到——原來我們可以不必懼怕未來。

我不禁想到被我中傷的許明賢，以及總是陪伴著我的陳霜；還有明明受了傷害、卻總是在我面前強顏歡笑的李誠雨。

輕柔的旋律讓我不禁沉入往日的大海中，尋覓著那些重要回憶的碎片。

國中的畢業典禮那天，會考成績已經公佈出來了，而我跟陳霜聚在一起，討論著未來要填哪間高中的志願。

話雖如此，其實小霜的分數高了我一小截，照著分數去填志願的話，小霜毫無疑問能填到比我更好的學校。

但是⋯⋯

——芷晴妳看這間私立高中，妳的成績正好可以填上獨立招生耶！我們一起去這間高中吧！

——但是，小霜妳填這裡的話不就高分低就了嗎？

——沒關係啦！

小霜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們不是約好了嗎？要一直在一起！

想到這裡，我再次轉頭看向李誠雨。

看著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舞台，享受著音樂，我不禁心想。

抱歉，那天我其實在偷聽你跟小霜的對話。

畢業典禮那天，我讓你等我上廁所，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你跟小霜在聊天，忍不住躲在樓梯後偷聽你們說話的內容。

——你會後悔⋯⋯喜歡上她嗎？

——不會。因為我可是小說家。

你說出彷彿答非所問的答案，但接下來的話語將心意的拼圖拼湊起來。

——因為我是小說家，我覺得自己所經歷的任何事都是一段故事。這其中當然也包含了這七年喜歡她的時間⋯⋯要是去否定這段時光，不就等於是否定了自己所寫的、以自己為主角的故事了嗎？

你那時這麼說了。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去肯定自己的過去——因為我其實，一直都很後悔。不管是後悔答應許明賢、後悔那天告訴許明賢真相、後悔與你展開情侶遊戲、後悔沒能早點向你鼓起勇氣⋯⋯

但你卻說，你從不感到後悔。

這讓那天的我大感震驚。

你真的一次又一次，讓我體會到新的價值觀。

但是，這樣啊⋯⋯

回想起過去經歷的種種，我總是一味地受人保護、被其他人打動⋯⋯不論是你還是小霜。

越是被過去所困而止步不前，也許就越是在踐踏現在幫助自己的人的心意⋯⋯吧。

還真是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想通。

看著李誠雨的側臉，我不禁會心一笑。

我想——已經沒問題了。

我可以揮別那段往日。

然後，踏上新的旅程、開始屬於我的新故事。



我們在那雨停的地方，等待著青空來臨。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