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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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8-11
雖然沁悅很配合的和磊昊逛了遊樂園一圈,但磊昊看得出沁悅並不在狀態內,他關心的問:「你是不舒服嗎?」
沁悅說:「可能是最近是這段時間都沒有這麼長時間在外走動,所以感到有點累了。」
磊昊理解的說:「這是我考慮不周,沒有想到你的身體狀況,那不如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們現在先回去。」
沁悅說:「好。」
磊昊本來想送沁悅回家,但她婉拒了他的好意,他們就在樂園門口道別各自回家。
回去後,沁悅的頭腦風暴還是沒有停下來,磊昊所說的事情讓沁悅很困惑,到底自己從前是一個怎樣的人?難度是有婚外情不成?要是當初是婚外情的話,她現在的處境不就很尷尬嗎?她越是去想,便越是覺得麻煩,甚至覺得有點頭痛,不知如何是好的她躺在床上,不知不覺的睡過去了。
在夢中,她夢見很多她和別人相處的畫面,那個「她」很幸福的笑著,直到見到一張小孩的照片映入眼簾,沁悅瞬間驚醒,她呆坐在床上,有那麼的一剎那,她看見栢棆、看見明然,甚至看見熙然從後捉住自己的畫面,還有那個小孩......她對於所夢見的一切沒有任何印象、一無所知,就像是看著別人的經歷一樣,但那個別人郤不是「別人」,正正就是「沁悅」。
一顆懷疑的種子就此在內心種下,還是以輻射式的速度填滿心房,放眼望去,窗外還是漆黑一片,卻竟莫名的令人感到一片安心,可是天亮以後呢?想不到最能讓自己安心的還是現在的一片黑暗。
沁悅還是在頭痛著,伴隨著身體也痛得在叫囂,她眼神空洞的望著房間四周,突然,書桌上的一把美工刀讓沁悅無法忽視,她下了床,緩緩的走到書桌前,拿起了刀......啊!又有一些雜亂的畫面湧進腦海,頭痛得令人有點難受,沁悅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的腦袋,她只想腦內的畫面停止湧現;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她舉起了手腕,手落一刀,很痛!手腕的傷口很痛,心痛倒像是少了一點;再輕輕的一刀,沁悅看著鮮紅的血不斷的流出,心又好像再痛得少一點......慢慢地,沁悅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刀子也從她的手裏滑落到地上,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而她的心,終於也一點一點的平靜下來。
昨晩沁悅很早就休息,熙然一早便起床等沁悅,當然是想問問她跟磊昊出去遊玩的事,但他遲遲都未見到沁悅起床,於是便走到她的房門前,敲了門又叫了她幾聲,可是都沒有回應,他開始擔心起來,情急下還是用讑匙開了房門,只是映入眼簾的畫面令他震撼,眼見沁悅靠在椅子上,手腕上的血一直延伸到地上,地上灘著的血和空氣中飄散著的血腥味,多麼熟悉又令人揪心的畫面,好不容易埋藏在心底裏的傷痕,此時被硬生生的撕開,才發現內裏有的是未曾癒合,還是一片血淋淋的傷口。
熙然馬上拿來綳帶包著沁悅的傷口,並同時報了警,他坐在地上守在沁悅的旁邊,從前一幕幕似曾相識的回憶蜂擁而至,曾幾何時,他總是提心吊膽的經歷著這一切。到底沁悅是想起甚麼了嗎?他眼神空洞的望著沁悅,自言自語說:「既然忘記了,為何還要想起來?我只想繼續守著那個無憂無慮的你。」他頑固的合上了眼睛,眼淚還是不爭氣的從眼角落下。
救護車很快的來到,熙然跟著救護車一起送沁悅到醫院,沁悅在手術的時間,熙然一刻都不敢怠慢,寸步不離手術室的門口,終於等到沁悅從手術室出來,醫生跟熙然說:「手術算是順利完成,不過病人原本已經失血過多,一直處在昏迷狀態,現在只要她能醒過來就算是挺過去了。」
熙然激動的握著醫生的手說:「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他緊隨著沁悅到加護病房外,看著沁悅躺在病床上的模樣,心痛得像是沒有辦法呼吸,無論經歷了甚麼,人的本質都沒有辦法改變,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不斷在醫院來回遊走,閉上眼還能看見沁悅當時絕望的眼神,並開口問他:「為甚麼要救我?」
此時此刻,他只能想到一個人也許還能夠幫助自己,顧不上沁悅還昏迷著,他趕緊打電話聯絡明然,電話接通後,便著急的問:「你能想想辦法救沁悅嗎?」
明然不明所意,連忙問:「沁悅是出甚麼事了?」
熙然沉痛的說:「她割腕自殺,現在還沒過危險期。」
明然聽到這個消息感到很震驚,緊張的問:「怎麼會這樣?你們之間發生了甚麼事嗎?」
熙然說:「我是今早到她的房間時發現的,我在想她可能是想起了甚麼不愉快的回憶,但現在還沒有機會知道。」他近乎哀求的說著:「我現在不管怎麼樣,只想讓沁悅找回快樂的那個她,我只想她生活得開開心心,我實在受不了她再一次這樣傷害自己。」
明然感到非常心痛,她堅定的對熙然說:「我會想想辦法的,你現在先好好守著她,堅強一點,我會盡力的幫忙。」
掛線後,明然一遍遍的回想著熙然的說話,她肯定自己是聽到「再一次」,所以沁悅是曾經做過這事,這也讓她想起沁悅和開朗那段往事的後續,這也是為甚麼栢棆會不惜冒險的帶她回來。
當時的栢棆跑回來後,沁悅並沒有像開朗他們一樣,立刻就忘記栢棆的存在,但問題是,當所有人都沒有這些回憶,有問題的就變成是提出問題的人,可她的回憶還歷歷在目,看著家中的小孩子的東西,大家都說是小柚子和前陣子來暫住的一個親戚的孩子的,可是沁悅一直不肯相信;她相信心裡面的感受、腦海裏的回憶,甚至是此刻的心痛,都是如此的真實。
自從承風出意外的那天起,沁悅就再沒有由心底裏開心過,即使是跟柚子相處,當刻是笑著的,但腦海裏郤是一遍遍的回憶著自己的「兒子」,看見小柚子在耍性子,她彷彿像是見到身旁有個小男孩在一起鬨著她;看見小柚子在邊吃飯邊聊個不停時,她又想起一個小男孩安安靜靜的吃著飯,沉默的不願理會小柚子的各種「騒擾」。
越是跟大家相處在一起,越是輕易的觸動著沁悅心底處的「記憶」,儘管在後來,她也不斷的跟自己說那些是虛幻的假象,但心頭的痛意又豈能是三言兩語便能消散?
日子日復一日的過,沁悅知道開朗和小柚子都對自己很好,甚至連承風也特意暫留下來照顧自己,但只有她知道,內心始終有個無法填滿的空洞,終於有一天,在半夢半醒之間,她終究做了傷害自己的事。
幸好被開朗及時的發現,但自那次事件之後,所有人的關係都變了,表面上依舊和煦,但中間的隔閡已無法消除,所有人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沁悅,大家互相拉據的心理戰,令各人的心實在是累得很。
又過了一段時間,開朗主動的跟沁悅說:「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有個想法在我心中已一段時間了,只怕你不願意接受。」
沁悅其實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只是自然而然的,她絕對會捨不得離開他們,不過這樣的相處方式,只怕早已磨滅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了吧。
她回答道:「我能理解的,是我一直在給大家帶來麻煩。」
開朗連忙的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想你能振作起來,一直這樣消沉下去,早晩你會被擊垮的,我覺得你需要向外找尋幫助,我在想你或許可以試著做心理治療。」
沁悅對開朗的說話感到一絲的感動,連她自己對於二人是如何成為情侶的記憶都感到不真實,開朗卻一直無微不至的在照顧自己,雖然不認同自己的想法,但他從沒有否定過自己;每次當她情緒低落的時候,總是在身邊陪著自己,默默的守候在旁。自從上次她傷害自己後,開朗變得更加的小心翼翼,連沁悅都無法喜歡的自己,開朗郤無止盡的包容著。
沁悅眼泛淚光,嚇得開朗甚為緊張,他連忙問道:「是不願意嗎?不要緊的,我也沒有說一定要你去接受治療,我就隨便說說,不用勉強自己的。」
沁悅搖搖頭,說道:「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很感動,直到現在你也在為我著想,到底我是有多幸運才能遇到你?」
開朗沒有回話,只是輕輕的抱住沁悅,他們靜靜的抱著對方,不需要任何說話,雙方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愛從未減退。
為了能早日擺脫過去的陰霾,沁悅聽從開朗的建議,開始接受心理治療。
第一次見心理治療師,沁悅難免的感到有些緊張,開朗陪著她到診,走到診室門口,他對沁悅說:「 不用緊張的,我會在這裡等你,加油吧!」
沁悅深呼吸了幾下,鼓起勇氣的推開主治醫生的房門,無論是為了身邊關心自己的人也好;還是為了能令自己恢復正常也好,對沁悅來說,這一個關卡必須要勇敢的面對。
看見沁悅進來,醫生主動的打招呼:「你好,第一次過來這裡,一定很緊張吧!」她看了看手上的資料,並說:「先來確定一下,你是叫沁悅嗎?」
沁悅簡單的點了點頭,然後一直站在原地,不懂得如何反應。
醫生又說:「過來這邊吧!放輕鬆一點就好,就當作你是來聊天就可以了。」
沁悅接著便坐到醫生的對面,但心裡依舊感到緊張,醫生問她:「我先問你一些問題,如果覺得不方便或者對問題感到不舒服,我們隨時都可以暫停的,可以嗎?」
心悅輕輕點頭,並回答:「可以的。」
醫生問:「你的資料顯示,你一直都有幻覺,認為自己有一個兒子,是嗎?」
沁悅說:「我不認為這是幻覺,我認為我曾經是有一個兒子,不知因為甚麼原因而失蹤了。」
醫生問:「你是從甚麼時候開始有這個想法的?」
沁悅說:「應該是從我男朋友的姐姐發生交通意外後開始的。」
醫生說:「資料又寫到,你是新搬到這裡的?能說一下你搬到這裡之前的生活嗎?」
只見沁悅為難的說:「說實話,我沒有之前生活的記憶。」
醫生說:「你是指你本人完全沒有關於過去的記憶嗎?」
沁悅試著認真的回想,但腦海裏還是一遍空白,只好回答道:「真的一點生活的記憶也無法想起,只有記得自己的工作,但我本來就是自由工作者,沒有記憶的我也不知道可以跟甚麼人聯絡,平日就只有工作上一些電郵的來往,電話的通訊錄也沒有記錄,像是被抺去所有的過去,其實這樣的感覺也或多或少的令人感到恐懼。」
醫生認真的點頭,說:「那我們先不要糾結在過去,現在試試轉一下方向,你每次想起你的兒子時,都會有甚麼感覺?」
沁悅憂傷的說:「每次想到他,我的情緒都立刻變得很低落,甚至是感到無法控制的悲傷。」
醫生理解的說:「好的,我能明白你的感受,我們現在來嘗試放下那些情緒吧。」
沁悅不解的說:「那不是我控制的吧!只要一想起我和兒子之間的點滴,就止不住腦海裏的回閥,回憶不斷的湧出,像是洪水猛獸一樣,我也控制不了。」說著說著,沁悅已開始眼泛淚光。
醫生耐心的解釋:「你說得沒錯,悲傷的回憶確實很難說放下便能放下,但請你明白,你現在要做的,其實是要更著重在自己身邊擁有的人事物;要不這樣吧,你試試回想一下,你現在擁有的快樂回憶,然後跟我說一下,最近一件發生在你身上,能讓你感到溫暖而又開心的事,可以不用是甚麼特別的大事情,只要在你日常生活中,想起來能令你感到開心的便可。」
沁悅聽完醫生的說話,嘗試穏定一下情緒,思考片刻後緩緩的說道:「現在我能想到的,就是幾天前,我男朋友和我之間的一段說話,雖然中間沒有任何甜言蜜語,但卻令我感到無比的溫暖和感動。」沁悅說著這些話的同時,面上的表情也有稍稍的放鬆了一些。
看在眼裏的醫生很滿意的說:「那非常好,我們話說回來,你現在的心情有感覺平復一點嗎?」
沁悅聞言瞪大了眼睛,然後再緩緩的點頭說道:「的確是呢,現在的心情好像平靜了一點點。」
醫生肯定的點頭,說道:「我希望你能多做這樣的練習。當然這不能解決根本的問題,但是至少可以讓你更能活在當下,你應該要記住的是,在你身邊愛惜你和你所愛惜的人,現在能多說說你的生活嗎?這能讓我多了解一下,例如你現在的家裏都有甚麼人呢?」
沁悅說:「我沒有自己的家人,但我就住在我男朋友家的隔壁,最近因為我的狀態一直不好,他多半會留在我家,他還有一個外甥女,本來是他一直在照顧著,後來他的姐姐從外國回來後,便接回去自己照顧;說起來,我都是因為小柚子才跟我男朋友認識的呢,我好像還沒跟你說,小柚子就是他外甥女的暱稱哦!」
沁悅滔滔不絕的說著小柚子和開朗的事,眉眼間盡是開心輕鬆的神情,這讓醫生很是滿意,她連連點頭的讓沁悅繼續暢所欲言。
沁悅當初因工作原因而搬到這個城市,因為基本上是在家工作,平日都深居簡出。某日剛想出去做點採購,隔壁的鄰居剛好回家,一個清秀的男子帶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的樣子很是可愛,沁悅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豈料沁悅的目光不小心讓小女孩看見了,她對沁悅說:「姐姐你好!我叫小柚子,我是不是長得很可愛呢?」
聽到女孩的說話,沁悅忍不住笑意,笑說:「 小柚子你好,是的呢,你真的長得很可愛!」
小柚子說:「姐姐你也長得很美呢!你願意和小柚子做朋友嗎?小柚子最喜歡漂亮的姐姐了 !」
沁悅還來不及答應,小柚子便被輕扣了一下頭頂,帶著她的男子說:「小柚子,你別胡鬧了。」
小柚子鼓起了腮幫子,辯駁到:「小柚子只是在認識新朋友。」
這時沁悅插話道:「姐姐很樂意跟小柚子做朋友呢!」
小柚子聞言得意洋洋的望向那個男子,那男子帶著笑容輕輕搖頭,顯然拿小柚子沒辦法,他語帶抱歉的跟沁悅說:「不好意思,我的外甥女在胡鬧,你不必認真對待她的胡言亂語。對了,我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開朗,既然我們就住在隔壁,平日可以相互照應一下。」
沁悅點了點頭,面帶微笑的說道:「你好,我叫沁悅。你外甥女很可愛,很討人歡喜,大家以後就多多指教吧。」
開朗也微笑著說:「謝謝你,今天就先不打擾你了,再見。」
沁悅也笑著跟他們道別:「再見。」當然也有跟小柚子揮手再見。
小柚子堆起甜美的笑容跟沁悅道別,便跳著回到他們的房子裏,沁悅也外出購物去。
沁悅說到這裡便突然停止下來,面上露出嚴肅的表情,醫生問她:「是想到甚麼嗎?」
沁悅跟醫生說:「我突然意識到, 剛才跟你說著我和我男朋友的相識過程,都想不起自己身邊是否有個小朋友,但在我以往的記憶裏,我兒子是從小到大就在我的身邊,現在看來,整件事情就變得說不通。」
醫生說:「我剛才聽你所憶述的事,也沒有聽到任何不合理的地方,那我再肯定一下,你說的這些都是清清楚楚的記得嗎?」
沁悅說:「是的,都是我剛到這裡生活時的事。」
醫生又說:「那反過來說,你也肯定你有一個兒子的這件事,也是真實的嗎?」
沁悅在此刻的確猶豫了一下,之前她所深信的事,現在仿如變得虛幻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