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醫生給我開了能見到她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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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8-09
*!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誰,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凌晨四點五十八,下層城市中心的燈光像飛舞的螢火蟲,若即若離地閃爍,整個城市像籠罩在幻霧中。通往佛格海恩的機場就在地下城市中心,因此在這樣尷尬的時段市中心還是有許多商店開著,但相較佛格海恩的城市機能還是有很大差距。
這樣的惡劣的空氣汙染下,唯有下雨時能夠將面罩拿下來,又剛好佛格海恩並不在地下城市中心上空,市中心也因為東北季風經過海洋及背山面海的關係造成潮濕多雨。
安以洵認為這樣潮濕的環境相當適合自己,不是適合生活,而是適合自己。喜歡潮濕的環境這件事已經不是第一天了,睡覺時甚至還會在頭上放濕毛巾,也許能夠從童年陰影或是性癖裡面找尋自己喜歡「潮濕」的原因。
黑色雨衣、黑色防水軍靴、黑色面罩,一身黑是自身性格的標誌,黑色短褲配上運動束褲給人一種輕盈的感覺。走路時故意在積水的路面上踏出聲音使他感到輕鬆愉快。
雨水的味道在凌晨的溫度下相當好聞,這是帶著過濾空污而產生的土黴味。
慢步走向公園旁的路邊攤,無視常常站在路口電線桿旁跟你說他有多會烤麵包的奇怪老頭,他溫柔拉開攤位吧檯座位的椅子。
「汪董,一份老樣子。」
以路邊關東煮店的等級來說,這裡相當高級,不但有數個座位,頭頂上還有遮雨的涼亭。
「怎麼?又去搭捷運喔?」
外表看起來約莫四十歲的攤位老闆一開口就是一句相當惡劣的地獄問候,安以洵也早已習以為常,並抹了抹臉將額頭的血跡擦乾。
「不要把我們偉大國家的大眾運輸工具說成這樣,那都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安以洵聳聳肩笑道,順便環顧四週,他那靈動的眼睛幾乎隨時都在觀察環境,最後定睛在攤位最旁邊的座位上戴著鴨舌帽的男人。
「你要在那裡躲到什麼時候?蘇鎧月。」他刻意放大聲音對著那男人喊。
鴨舌帽男肩膀很明顯的震了一下,咒罵了一聲後快步走到安以洵身旁。
「我他媽不是說不要在公共場合叫我名字嘛!?」名為蘇鎧月的男人連咒罵時都刻意壓低了音量。
「根本沒人在乎我們在幹麻好嗎?公共場合大家都很忙的在搞自己的事。」
剛說完安以洵便轉頭對著座位區的其他五名客人大喊:「嘿!各位!我是白癡!」
對於安以洵這樣的行為,有兩名客人看了一眼之後無視了他,兩名穿著龐克風格衣服的客人狠狠瞪了過來,一名客人害怕的低下頭猛吃自己的關東煮。
「看吧?根本沒人理我們。」
「你屁!我要是惹上麻煩你就完了!」蘇鎧月怒道。
安以洵有意多看了一下那五個人,他們各自散發著不同的「光芒」,顏色不一且認真看的話他們心中所想的話語都能被他讀取。
其實那兩個龐克仔其實是最害怕的,只是刻意耍狠罷了。
這罪惡的眼力並不是安以洵與生俱來的。是在經歷某個極度痛苦的夜晚之後獲得的,他自己也不清楚這個能力的來由。
這時老闆很是時候的端上了一碗紅色的液體。
「來,你的超地獄魔鬼生不如死麻辣燙來了。」
(真的是有病才會每天吃這種東西耶…)
因為很近的關係,安以洵很明顯地看見了老闆的內心想法。他對老闆點頭示意了一下之後動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起碗裡的辣豆腐。
「怎麼,你坐阿,一級治安官。」
見蘇鎧月遲遲沒有坐下,他不耐煩的喊了一聲。
所謂治安官即類似警察的組織,因為社會變得比以前更加不穩定,所以各企業聯合起來新增了戰鬥能力更加強大的治安官。
蘇鎧月翻了翻白眼,不太甘願的拉開椅子就坐,開門見山的問:「帶來了嗎?」
聞言,安以洵邊往嘴裡塞第二個豆腐邊從懷裡拿出兩個金戒指丟到了桌上。
「人口販賣組織【黑蛇】首領的婚戒。」他笑了笑,「一個是老婆的,一個是情婦的。」
蘇鎧月拿起戒指端詳,上面的確刻了兩個女人的名字,「洪紫菱」與「伊莎貝爾」。
從名字上可看不出哪一個是情婦,但可以看出後者高機率是住在上層的,這國家的是以亞洲人居多,因此原生的地下城市多半是亞洲人。
「兩個都住在下層。」安以洵看出他在思考什麼,隨即解答,「他死前還在想著他的外國人老婆,幾乎沒有想到情婦,連情婦的婚戒都是藏在錢包裡讓我很感動呢。」
「所以你沒有心軟放他走。」蘇鎧月看了看著菜單,「因為他有小三?」
以他對安以洵的了解,他出任務屢次因某些奇怪理由放走對方或是多殺幾個相關人士,以一個靠殺人來賺錢的人來說,他很不穩定。
但這世界是以實力說話的,當你能力足夠好一些小缺點是可以忽視的,況且只要是「殺掉目標」的任務,安以洵絕對會達成,這次的「破壞交易及毀滅組織」是有漏洞可鑽的。
「不,我因為他完全沒把情婦放在眼裡而殺他。」安以洵瞇起眼睛,幽幽地說,「他招惹了第二個女人,甚至都有婚戒了,那他應該要負起【責任】,既然他沒有負責也沒有報應,我就來當他的報應。」
涼亭外的雨直到剛剛都還是毛毛細雨,現在忽然變大了一點。
蘇鎧月沉默了片刻,他知道這世上該受到懲罰的人多到數不清,學生時期霸凌自己的同學現在在大企業裡混的風生水起,報應似乎永遠部會到來。但我們真的有資格代替上天懲罰他人嗎?
「總之,這次的任務報酬已經匯到你戶頭裡了。」
安以洵隨即拿起手機確認帳戶,一臉嫌棄的表情。
「40萬艾特?企業這麼窮嗎?」
想到現在的政府早已企業化,以前的民選總統早已不復存在,變成資本主義的帝國這件事,安以洵就感到噁心。
「這已經很多了,畢竟你不是正式的治安官,你也可以說是某種賞金獵人或私刑犯。」
(比我三個月的薪水多…別不知足啊!)蘇鎧月心想。
安以洵偷偷推算了一下蘇鎧月的薪水,果然幸福是比較出來的。
「剿滅人口販賣組織唉!而且我掛了怎麼辦?我可是為你們工作一年半了耶…」
政府對於地下城市的黑暗面控管能力還是有限的,因此會需要安以洵這樣的賞金獵人或是專門的組織對地下城市進行「清掃」,但嚴格來說,包括他在內的所有獵人都只是企業的棋子罷了。
「你掛了我們部門會立刻否認跟你有接觸過。」蘇鎧月翻了翻白眼,「而且你會接的任務就沒有失敗過的啊…」
他將掛在胸前的眼鏡戴上,並從隨身背包裡拿出一份資料夾滑過去給安以洵,「回歸正題,這是這次的任務。」
「這麼快就有?」
安以洵拿起資料夾,迅速確認了一下內容物。這個信封特別薄,裡面是三張照片,全是一個穿著白色洋裝的銀色長髮女孩,但全都沒有拍到正臉,不是背影就是側臉剪影。
「拍得真好…」安以洵忍不住讚嘆。
「哦?對喲!我記得你很喜歡攝影對吧。」
從剛剛到現在蘇鎧月說出口的話與他內心所想幾乎一模一樣、表裡如一,這讓安以洵稍稍感慨。
「很喜歡。」
「那怎麼沒去從事這類工作,這工作在上層也能生活吧?」對於他的坦率,蘇鎧越感到相當訝異。
「我不希望我的興趣變成工作。」安以洵攪動湯裡的豆腐,「喜歡歸喜歡,但當你連續好幾天拿著相機拍自己沒有興趣拍的東西的時候,你的愛好就會被消磨。」
「像我就一直很熱愛我的工作啊!」老闆插嘴道。
「等等?這次的任務資料只有這樣?」安以洵挑眉,沒有理會老闆。
「是的,這女孩沒意外是個現實扭曲者」蘇鎧月坐直了身體,「他無法被任何形式記錄他的外表,所有的照片、錄影,因為只要一將視線移開她,所有人都會忘記她的事。」
「…所以是一個自帶記憶消除的人?」這種奇怪傢伙對安以洵來說見怪不怪了。
「我們還不確定,只知道最近上層許多她出沒的店家的帳款都有異狀。」蘇鎧月淡淡地說。
「沒有監視器?」安以洵挑眉。
「所有透過監視器看見她的畫面,只要將視線移開她,任何與之相關的記憶都會很快被遺忘。這使任何觀察她的人都無法在事後描述她,儘管她並不是無法形容或者不可見的。」
「這件事不就是個簡單的盜竊案嗎?治安官裡沒有人能勝任?」具安以洵所了解,治安官裡的現實扭曲者並不在少數,其中也有強得可怕的特級治安官。
聞言,蘇鎧月無奈地搖搖頭。
「這案子對特級來說太過於小題大作,但這又不是小案子。」
「能有多大….不過就…」
不過就是個小偷嗎?安以洵本來要這麼說,但他想到一個嚴重問題。
「看來你理解了。」蘇鎧月雙手抱胸。
「如果這女孩能做到這種事,代表他可能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殺害了數百人,並且沒人發現…」安以洵的金瞳閃爍妖異的光輝,「有趣,我接了,報酬多少?」
「活捉回來,三十萬艾特。」蘇鎧月開這麼高的價格是因為認為只有安以洵這個眼睛異於常人的非現實扭曲者辦得到。
「那如果是死的呢?」
「死的沒錢,因為你也無法證明他是我們所要找的人。」蘇鎧月攤攤手。
「蛤?看在我跟你的交情至少也要給我點任務失敗的安慰費用吧?」
「抱歉,我不打算跟你有任何工作以外的瓜葛。」蘇鎧月推了推眼鏡,「而且明明有那種靈視,但現實扭曲指數感應器卻完全感應不到你,你是個背景不明的人,我不打算深交。」
(偶爾喝杯咖啡是還可以啦。)
「真是令人難過的說詞啊,小傲嬌。」安以洵持續日常讀心。
「啊對了!」蘇鎧月突然想到什麼,從懷裡拿出一張照片,「這是你一直在找的那女孩,她應該最近才來到上層,這是狗仔拍到的照片。」
安以洵頓時臉色凝重了起來,剛才的衝勁全都消失無蹤。
他略微顫抖的手接過照片,照片上是佛格海恩三大企業之一【高裕】的副總經理進出上層旅館的照片,而他身邊帶著一名身材瘦小的金髮女孩。
「我懷疑就是他了,就算我是一級治安官也沒辦法調閱下層所有人的資料,但依照你的敘述應該就是這女孩了。」蘇鎧月偷偷的觀察著安以洵的情緒變化。
安以洵面無表情地看了看照片,露出無奈的微笑。
「…不是她,你們應該找錯了。」
「…她到底是你什麼人?」
安以洵將紙鈔拍在桌上,從椅子上站起來,「老闆!不用找了!」
不理會蘇鎧月的疑問,安以洵瀟灑轉身。
「等我好消息。」
語畢,安以洵轉身走向正值破曉時分的雨中城市。
「什麼啊,這傢伙…」蘇鎧月看著他遠去的步伐,每踏一步就是一灘水花。
他一瞬間像是看到了一隻故作鎮定的受傷小狗。
「明明很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