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虛夢

「你就是個殺星！禍害！畜生！」


一個滿臉鬍渣﹑頭戴烏紗的男人咒罵著，邊用力踹了腳趴伏在地上抱著頭哭泣的少年，少年臉上蒙著一條白布，布料被淚水浸濕，身著的長袍凌亂且滿是污漬。

「太上皇在你誕下前夕生了急病駕崩，隨後你母后因你難產而亡，你就是個天殺的煞星轉世！」

男人粗暴扯起少年柔軟的髮絲，接著一掌揮下，手掌輪廓的紅印清晰浮現於少年蒼白的臉頰上，少年因劇痛而咬牙蹙眉，卻仍是一聲不吭。


他很清楚，喊了痛，只會被打得更慘而已。


接著，男人一腳踢在了少年腹上，少年發出悶哼，摀著小腹下意識往後退了些，在他意識到時，已經晚了。


「好啊，想逃是吧？」


男人一臉不屑，他伸手就掐住了少年白皙脖頸，並將其猛力拖至自已身前。

「留你吃住就不錯了，想逃？憑你這身狼狽模樣能逃到哪去？」
他手一使勁，少年倒吸了口氣後開始奮力掙紮起來，可惜徒勞無功，不過是白費力氣。

少年想扯開那緊緊掐著自己脖子的手，可每扯一次，那手便掐得越緊。


「留你只不過是看在太上皇的份兒上罷了，否則留一個沒有權威尊嚴的廢物有什麼屁用。」


男人諷刺著，手一鬆，少年便跌落在地，少年撫著脖子猛咳了一陣，眼上蒙著的布條滑落在地。

「噢，忘了一點，你還看不見呢。」


只見少年眼窩裏頭竟是空空如也，眼珠似是被人給殘忍挖去，只留下黑暗空洞的眼窩。


這模樣實屬駭人。


淚水不斷滑落而下，打溼了長袍衣襟，少年慌忙在地上胡亂摸索一陣，試圖找回從臉上滑下的白色布條。

男人哼了聲，扶正頭頂的烏紗帽後便轉身離去，獨留少年一人待在房內。

一炷香後，少年終於摸索到了落在地上的布條，將其重新蒙住了空洞的眼，並在後頭打了個結。

他蜷縮在牆角抱住自己，心理稍微平靜了些。


少年不懂何為恨，只知道自己討厭這世間所有的一切。


他再度撫上脖頸，上頭的刺痛還未消退，稍微往下一點的位置被套上了頸圈。

這頸圈似乎是用來追蹤他用的，畢竟從前還看的見時，曾試著逃出去過幾次，但士兵總能夠找到他，將自己丟回這空蕩蕩的房間裡頭。
頸圈上鑲了個寶石，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給一個基本上算是囚犯的人那麼貴重的東西做甚。

在這房內除了睡覺外，什麼事也幹不成。

百般無聊時，少年總喜歡胡思亂想，藉由幻想逃避現實，暫時忘卻傷痛。

他生來便沒了爹娘，從懂事起便是被囚於這房內。

天知道他多渴望能有個人將自己從這人間煉獄中解救出來，多希望有個人能伴著他有說有笑，談天說地。

可惜這不過是虛幻的浮雲，僅僅存於他幻想美夢之中，一切只是虛假的罷了。

少年將自己縮得更緊了些，想像有人抱著自己並輕聲安慰，撫慰自己這早已殘破不堪的心。

可就算有人真來救牠了，也會被自己矇在布條之下的雙眼給生生嚇死罷。


夢啊，果然，只是假的呢。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