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擂鼓猛於虎 鳴金走若飛

本章節 3118 字
更新於: 2023-08-03
冶煉室裡,一個個光著膀子的大漢,以繩子吊起了一串又一串的環首刀。

「…以柔鐵為刀脊,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一張手抄紙上凌亂紀載著綦毋建的筆記,尉遲靈盯著看。沒多久,綦毋建急忙地回來。

「靈妹妹,有件事還得請你幫忙。」

綦毋建掏出了一片銀杏葉形狀的徽記,看起來破破舊舊的,牢牢地放在尉遲靈手中。

「找到少楓,把這交給他。」

「什麼?這…」尉遲靈看起來詫異又驚恐。

「別問,照做便是。他這會兒應是在獵場吧。」綦毋建裝著一派輕鬆,用食指按住了尉遲靈水潤的雙唇,另一手摟著她的腰,把她拉近,自己低下身靠著她的耳旁,看了看周圍的工匠,並壓低聲說道,「動作可得快了。」

尉遲靈出了冶煉室,歪打正著撞上了門口的探子,但時間不容許她停下腳步……那探子與其身後帶著娃兒的婦人,瞄了尉遲靈一眼…他們焦慮的神情藏不住。雖說婦人身上穿著粗衣破布,但是高雅的氣質顯示出她不是個平凡之人。

「夫人。」綦毋建推門出來,見到婦人後簡單作了個揖,把焦躁的目光轉向手足無措的探子。

「如何?」

「已至高昌。」探子慌忙地回道。

「當真?」綦毋建口氣存疑。

「這是我親眼所見。」婦人搶回。

「曹誅殺我大兒後,沿路追擊我與這孺子,我逃往高昌途上,見曹誅人馬不計其數……若非這好心人,我怕是早已命喪九泉。」這婦人淚流滿面看了一下探子。

「我們在焉耆、龜茲有這麼多人馬,全都按兵不動?」綦毋建劈頭就問那探子,顯然是怒了。

「他們說,紅蓮羅剎有手書,要他們切莫輕舉妄動。」

「切莫輕舉妄動??」


一把又一把的環首刀,焠火、回火、焠火、回火……各式的刀斧也都加緊趕工,冶煉室裡的低氣壓,讓人喘不過氣,一場風暴即將展開。綦毋建早已換上戎裝,披上戰甲,吩咐這吩咐那的,但他等的紅蓮羅剎,遲遲沒有現身。

「報!玉公子!淤賴淪陷了!曹誅千餘鐵騎,踏平了整座城池,城中所有糧草,盡歸其所有,而今曹誅先鋒部隊,已在捺落閣外叩關。」又一個探馬發出急報。

「速速照我說的做。」綦毋建吩咐下去,他麾下已開始動員,而紅蓮羅剎還是沒有出現。此時探馬拿出一份手札。

「我本想要焉耆的支部突襲,但他們給我這個。」

綦毋建看了看這封手札,的確是紅蓮羅剎要他們按兵不動,不過字跡是紅蓮羅剎的沒錯,但是口吻卻完全不同,非親信不足以辨識。

「假的,這是什麼陰謀詭計……關上大門,不許出戰!」


但這個時候捺落閣城門早已大開,薛貞桂領兵出戰去了。賀蘭迦的鐵騎一遇薛貞桂就撤兵,薛貞桂以為他們怕了,拚命追,沒想到卻遭遇到曹誅的伏兵,陷入了團團的包圍,而賀蘭迦與崔磊則是回過頭來,奔向城門大開的捺落閣。兵荒馬亂中,薛貞桂與曹誅短兵相接,他的鐵槍被曹誅的八面玉霄劍劈斷後,遭到生擒。

「若非我有傷在身,豈能容你這小兒在此撒野?」被抓的薛貞桂非常不服。

「哼,推諉之詞倒是不少。」曹誅笑了一聲接著問道,「怎有人膽敢傷了薛將軍?」。

「若非宇文真這婊子,你豈是我的對手。」

薛貞桂把錯推到了宇文真身上,讓曹誅怒得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狗嘴!」

曹誅拿玉霄劍刺進薛貞桂的嘴,從後腦竄出,再把他丟地上。

「盡數梟首!一個不留!」

曹誅氣極了,不單單是薛貞桂罵了宇文真,更是坐實了宇文真已經去找曹清。

「宗主?」

斛律鐵勒想要制止曹誅,曹誅卻揮了揮手。

「宗主,數百條人命……」

斛律鐵勒還想繼續講,話卻被曹誅一眼瞪回。


而賀蘭迦與崔磊的鐵騎眼看就要衝進捺落閣了,大門卻忽然關上,他倆也只能在外乾瞪眼,望著數丈高的黑門一籌莫展。而這道命令來的太慢,折羅漫夜鬼山腳下的輕裝部隊幾乎已經折光了。

山谷裡黑壓壓的一片,大約近千名折羅漫夜鬼騎著馬,來馳援前方的綦毋建。一把又一把的環首刀持續趕工,綦毋建吩咐了鐵匠們如此如此後,領兵布陣去了,谷裡機關重重,不怕曹誅硬闖,但似乎還沒準備就緒,就聽見大門外叮叮咚咚的聲響──曹誅的中軍到了。

禁不起石砲與床弩的狂轟猛炸,捺落閣的黑門逐漸分崩離析,曹誅的大軍一擁而上,雙方短兵相接,殺聲震天,最終曹誅以人數優勢奪得上風,折羅漫夜鬼逐漸潰逃。綦毋建眼見不妙,連忙後撤,曹誅則乘勝追擊。儘管山谷裡流沙、毒蠍猛獸不少,外加綦毋建布的機關、設的伏兵,讓曹誅折損不少,但依舊無法撼動曹誅要踏平折羅漫山的決心。曹誅人多勢眾,主力漸漸向十王殿進逼。綦毋建等人這時已被各大宗族的殘兵圍困在山丘上,孤立無援,他射出了穿雲箭討救兵…而殘兵中走出一名女子來。

「我認得你。你項上人頭可值不少吧?玉公子,綦毋建?」這名女子說。

綦毋建定睛一看,嚇一跳,「高若潔?」

「放肆!將軍夫人由得你這麼叫?」

高若潔掏出了兩把鐵尺,綦毋建想到曹清曾對他說,長兵器面對鐵尺一定要小心,但是一場正面衝突已無法避免……


山裡的氣象變化萬千,地形也崎嶇猙獰,曹誅的行動雖然處處受阻,進度緩慢,但還是來到了山谷裡最窄的一處──無常關。他強行擊潰了守軍,攻破了大門,心想:十王殿總該到了吧?進去之後卻發現別有洞天,裡面的世界豁然開朗;街坊巷弄井井有條,一座一座的藥園陣陣飄香,曹誅還發現當地軍民會以草藥與外地交易農糧。

曹誅持續輾壓到一個廣場,等著他的是李贊的重裝步兵,這時曹清也集結了眾多兵馬。曹誅發現了宇文真竟在曹清旁邊,讓他方寸大亂。

曹誅指著曹清,想要說點什麼,卻說不出來。曹清見狀,故意牽起宇文真的手,讓他暴跳如雷。

「我長水校尉曹誅,奉朝廷之命,前來招安,爾等匪類,如若不降,殺無赦!」曹誅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這幾個字,並再度指著曹清。「少楓,作個了結吧。」

「匪類?」曹清感到不可思議。「奪人妻兒,篡人家業的是你曹誅,曹維平,反倒指責起別人?到底誰才是匪類?」

「殺!」曹誅號令一出,阿史那阿六敦縱馬打頭陣,雙方實力相當,但在阿六敦大戟的揮舞下,曹誅似乎略占上風。於是李贊把所有軍隊退到街巷中,曹誅的鐵騎發揮不了作用,加上阿六敦的大戟被曹清的紅蓮刀劈斷,威風頓失。

巷戰打得激烈,曹誅的騎兵在這裡完全發揮不了作用,大家紛紛下馬,但與李贊訓練有素的步兵比,居於下風。

「啊!」一聲,宇文宏腳踝在亂軍中被割傷,他坐在地上不停往後退,斛律鐵勒提著染血的長刀,一步步向他走來。此時宇文真忽然站在宇文宏身後,斛律鐵勒二話不說,上前一陣猛攻。

「有本事衝我來!」宇文真一躍踏上了毛驢的背,一腳踩在右邊的牆上,一蹬跳上了左邊庫房的屋頂上,斛律鐵勒也如法炮製。

點、刺、劈、削,宇文真的步伐變幻莫測,如鳥如鳳,她的的兵器似刀似劍,打得斛律鐵勒難以招架,越打越急,越急心越浮,心越浮破綻越多,手腳被割了好幾處口子,手腕也被擊中好幾下,要是沒有鎧甲,武器早脫手了。斛律鐵勒飛身重劈,宇文真先格後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刀尖已抵著斛律鐵勒的胸口,宇文真卻忽然鬆開武器,她一掌打在斛律鐵勒心窩,把他打趴在庫房頂上。

斛律鐵勒起身,本想再攻手無寸鐵的宇文真,但榮譽感極強的他卻步了,他知道自己輸了,自己輸得徹底,這下就算殺了宇文真也不光彩,他跪下來,把刀往脖子上一架。

「斛律鐵勒!」宇文真大喊並伸手制止了他,並說著鮮卑語,似乎觸動了斛律鐵勒深處的靈魂,聽著聽著他哭了起來,他倆交談著,最終斛律鐵勒放下了手上的武器。

雙方鏖戰了好久,你來我往,誰都沒有討到便宜。亂軍之中,鄭炫張弓搭箭,遠遠地瞄準曹誅,沒想到一個軍頭擋在曹誅前面,與曹誅攀談幾句之後,曹誅慌忙地掉頭走人,大軍也跟著撤退,一時間讓鄭炫摸不著頭緒。

紅蓮羅剎的狀況不是很好,他面對的是阿史那阿六敦,雖說阿六敦的大戟被劈斷了,但重重的銅竹鞭還在,曹清邊打邊退,在千鈞一髮之際,宇文真跳進來,又救了曹清。阿六敦回頭看了一眼,也跟著撤了,留了幾個人斷後。

「看來我又救了你一回,大郎。」宇文真燦笑。

「梅鷹援軍到了?」左右傷兵欣喜地問。

「我倒認為不是,梅鷹將軍每每言道來援,卻每每食言。」紅蓮羅剎似乎並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