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於伊薩麥隆的暗刺 05
本章節 2944 字
更新於: 2023-07-30
平穩且輕微的晃動、熟悉的木質氣味、刺眼的陽光……還有手中的異物感。
我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的就是馬車內部的屋頂。
馬車？我正在移動嗎？
我順手推開身上的薄毯子，發現自己的上半身被繃帶包紮了厚厚幾圈。我試著從躺姿起身，卻發現自己辦不到。一方面覺得下肢有些無力，另一方面則是感覺有東西壓著腿部。我將視線轉向側面並往下方一看，發現有人正靠在自己的腿上休息。
「菲……菲亞？」
貌似許久沒有出聲，我的聲音顯得生硬微弱又沙啞，但即便如此，本應在休息的菲亞此時卻忽然抬頭看著我，但她的面容卻只有深深的憔悴，氣色看上去相當不好。
在我失去意識的這段期間，菲亞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她什麼話都沒說，我便緩慢地坐起身子，但下一個瞬間，菲亞已把我給緊緊抱在懷裡並放聲大哭。
「……」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我有些不知所措，而且菲亞抱住我的力道並不小，眼前這樣的她是我未曾見過的模樣。
「說句話啊！笨蛋！」菲亞用激動的哭腔在我耳邊大喊。
她恣意亂翹的淡金色髮絲，簇擁在我的臉頰與鼻間，同時我一邊的肩頭也被她的淚水給浸濕。看著菲亞如此為我擔心，想必這段時間是辛苦她了。
這種被人需要與擔憂的感覺，讓我心頭湧上一股暖意。
「菲亞，我回來了。」
原先無力而垂放於兩側的雙手，這時也環抱起菲亞的上半身，而此時我才意識到，從自己醒來到現在，右手就一直緊握著某樣東西，透過那熟悉的外型判斷，即便不鬆開手心也能知道是什麼。
如果沒有母親的守護以及夥伴的照料，自己這次恐怕無法脫離險境。我獨自珍惜著大難不死的恩典與喜悅，並用適當的力道環抱著我眼前的她。
「哦！聽到我們大小姐的哭聲了，那就代表……」
「那個小鬼終於醒過來啦！」
「太好啦！捷報啊！」
「該找個好酒館慶祝一下了吧！你們怎麼看呢？兩位護送官大人。」
馬車外頭傳來了那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搭一唱，莫非是他們……
「吵死了啦！做好你們的護衛工作！」菲亞敞開嗓子向窗外喊道。
「啊……是是是。」
「遵命，我們倔強的大小姐。」
「唉，好不容易醒過來了，看來又要吃苦囉。」
「不溫柔一點的話，他要怎麼……」
聽著一句句令人害臊的對話，我與菲亞的雙頰也漸漸泛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是默默地盯著彼此。不過當我們暫時忽略掉這些沒有惡意的玩笑話之後，兩人依舊能感受到再度重逢的難能可貴，於是我們相視一笑，靜靜沉醉在此時此刻。
隨後菲亞坐到我身邊，並仔細說明了在我昏迷期間，伊森班後續發生的所有事。
§§§
首先，自從我重傷陷入昏迷至今，已經足足超過兩個月了。
看到女兒平安歸來的奧提斯夫婦為了報恩，立即聘請城內最好的醫師替我進行急救，儘管我曾一度因失血過多而瀕臨命危，但最後仍成功保住一命，只是人始終保持昏迷狀態，何時能夠醒來都是未知數。對此醫生還特別強調，要是傷口再往脊椎靠近幾公分，我恐怕會就此失去行動能力。
而在我住院期間，歐文也不時趕來探望。很巧的是，同一時間夫人也在醫院順利完成生產，忙碌的他便經常兩邊跑，並適時提供伊森班所需的協助。
聽到這裡的我，內心不免對歐文再度產生感激之情，看來欠他的人情是越來越多了，一時半刻無法償還。況且不僅如此，菲亞與伊森都看過歐文呵護有加的小男孩了，只剩我沒有機會親眼見證新生命。
隨後，由於不知道我何時能夠甦醒，伊森班也就這樣滯留在伊薩麥隆無法前進，但如此非常規的現象自然引起了部分民眾的埋怨，認為放逐者遲遲不離開自己所居住的城市並不恰當。
沒想到的是，這樣的聲音最後竟在城內演變成激烈的兩派爭論。
一派是以奧提斯夫婦為首，支持讓我休養到恢復意識為止，而這群人多半是當天晚上在體育館現場的民眾。另一派則是主張隊伍完成了委託就該離開休息站，甚至搬出協會針對放逐制度所訂下的種種條規，企圖逼退與己方持不同意見的團體。
隨著爭論越趨激烈，警備所只好派出人力在醫院周圍維持秩序，就怕有擦槍走火的意外發生。而原本準備離開的裴洛姆班，臨時被伊森留了下來，為的是他心中最壞的盤算。
要是最終敵不過民意，必須提早離開伊薩麥隆的話，僅憑他與菲亞是無法應對接下來的旅程，因此他試圖透過電報來說服協會，希望能夠破例讓伊森班與裴洛姆班共同行動，好完成最後的旅程。
總結來說，在我倒下之後的日子裡，民眾針對放逐者的看法與立場進行多次的激烈辯駁，而伊森與裴洛姆則是以後續隊伍安全為由，再三極力地說服協會放行。
最後在奧提斯夫婦與護送官們的努力奔走下，協會與民眾都做出了讓步。首先是允許放逐者隊伍最多停留一個月，時間一到就必須離開，無論傷患是否恢復意識。再來就是兩班並行制的需求也終獲首肯，協會或許也不希望在旅程的最後一哩路上再度出現任何差錯。
至於計畫綁架事件的人口販子，其身分便是先前混入體育館維安體系，隨後又以集體生病為由告假的工作人員。從一系列的安排與行動來看，他們確實是有計畫地執行綁架，後續接應的路線與人員也早已完成布署，無奈最後仍舊以失敗告終。
「沒想到……這兩個月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針對放逐的多方意見讓我再次意識到，我們身份的特殊性以及社會大眾的接納程度，絕非三兩下就能取得平衡，這樣的問題或許會在大陸上的各個地方重複發生。
只要一天犯罪不消失，那麼判刑、放逐與再審判也會持續存在。
「嗯，在我們離開之前也有請醫生評估你的狀況，說是要盡可能減少劇烈的震動，所以傑的速度放得很慢，就怕影響到你的傷口復原。」
「真的……辛苦你們了。」
此時我往窗外一看，眼前又是一片我不曾見過的景色，隊伍似乎正處在颳有風沙的乾燥地帶，就如同……一片沙海般遼闊。正因為如此，外頭的所有人都用手巾綁在臉的下半部，試圖遮擋風沙進入口鼻。
「聽伊森說，通過這片沙漠之後，距離布爾布魯斯就不算遠了。」
「原來如此……不過，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欠卡爾與萊德一份人情呢。」
「是啊，雖然他們真的幫了不少忙，但總是愛說一些奇怪的話……裴洛姆也管不住他們呢。」
瞧菲亞笑著談起他們倆，想必在這段時間裡也相處得不錯才是。
「奇怪的話……妳是指大小姐嗎？」
「這個我已經習慣了啦，這一路上他們都是這樣叫我的。總之呢……你能夠醒過來真是太好了，要是你為了保護我而發生什麼事，那我……」
看來，這一路上時時刻刻在身旁照顧我的人就是菲亞了，她的氣色如此不好肯定也是這個原因，儘管她嘴上什麼也沒說。
「謝謝妳，為了照顧我，自己都沒有好好休息吧。就連剛才也是，妳都累到直接趴在我身上睡著了。」
「我……我才沒有！而且大家都有輪流照顧，不是只有我啦……」
此時我把臉靠近有些慌張的菲亞，突然拉近距離的行為似乎讓她顯得不知所措，視線也在四處飄移，就是不敢盯著我看。
「我很慶幸自己醒過來之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妳。」
「嗯……真的嗎？」
菲亞微微點頭，隨後才將目光慢慢聚焦在我臉上。
看著平常個性外放直爽，在戰鬥中也是勇敢過人又俐落帥氣的菲亞，此時卻是滿臉通紅，顯露出可愛少女般的一面。看見這一幕的我心裡正想著，或許我正是為了此時此刻，才從深層的昏迷中甦醒過來。
或許母親口中的好女人，我已經找到了。
面對菲亞的疑問，我並不打算正面回覆，而是用最直接的行動來訴說最純粹的心情。於是我一手撫著菲亞的側臉，隨後慢慢拉近兩人呼吸的距離。
當唇邊的餘熱與溫存已烙印在兩人加速跳動的心底，現在的我已深深意識到，身為放逐者的旅程即將走向終點，然而屬於我們的全新人生才正要啟程。
最後，伊森班總計耗時約一年又兩個月的時間，才完成這趟橫跨大陸的放逐之旅。
我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的就是馬車內部的屋頂。
馬車？我正在移動嗎？
我順手推開身上的薄毯子，發現自己的上半身被繃帶包紮了厚厚幾圈。我試著從躺姿起身，卻發現自己辦不到。一方面覺得下肢有些無力，另一方面則是感覺有東西壓著腿部。我將視線轉向側面並往下方一看，發現有人正靠在自己的腿上休息。
「菲……菲亞？」
貌似許久沒有出聲，我的聲音顯得生硬微弱又沙啞，但即便如此，本應在休息的菲亞此時卻忽然抬頭看著我，但她的面容卻只有深深的憔悴，氣色看上去相當不好。
在我失去意識的這段期間，菲亞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她什麼話都沒說，我便緩慢地坐起身子，但下一個瞬間，菲亞已把我給緊緊抱在懷裡並放聲大哭。
「……」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我有些不知所措，而且菲亞抱住我的力道並不小，眼前這樣的她是我未曾見過的模樣。
「說句話啊！笨蛋！」菲亞用激動的哭腔在我耳邊大喊。
她恣意亂翹的淡金色髮絲，簇擁在我的臉頰與鼻間，同時我一邊的肩頭也被她的淚水給浸濕。看著菲亞如此為我擔心，想必這段時間是辛苦她了。
這種被人需要與擔憂的感覺，讓我心頭湧上一股暖意。
「菲亞，我回來了。」
原先無力而垂放於兩側的雙手，這時也環抱起菲亞的上半身，而此時我才意識到，從自己醒來到現在，右手就一直緊握著某樣東西，透過那熟悉的外型判斷，即便不鬆開手心也能知道是什麼。
如果沒有母親的守護以及夥伴的照料，自己這次恐怕無法脫離險境。我獨自珍惜著大難不死的恩典與喜悅，並用適當的力道環抱著我眼前的她。
「哦！聽到我們大小姐的哭聲了，那就代表……」
「那個小鬼終於醒過來啦！」
「太好啦！捷報啊！」
「該找個好酒館慶祝一下了吧！你們怎麼看呢？兩位護送官大人。」
馬車外頭傳來了那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搭一唱，莫非是他們……
「吵死了啦！做好你們的護衛工作！」菲亞敞開嗓子向窗外喊道。
「啊……是是是。」
「遵命，我們倔強的大小姐。」
「唉，好不容易醒過來了，看來又要吃苦囉。」
「不溫柔一點的話，他要怎麼……」
聽著一句句令人害臊的對話，我與菲亞的雙頰也漸漸泛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是默默地盯著彼此。不過當我們暫時忽略掉這些沒有惡意的玩笑話之後，兩人依舊能感受到再度重逢的難能可貴，於是我們相視一笑，靜靜沉醉在此時此刻。
隨後菲亞坐到我身邊，並仔細說明了在我昏迷期間，伊森班後續發生的所有事。
§§§
首先，自從我重傷陷入昏迷至今，已經足足超過兩個月了。
看到女兒平安歸來的奧提斯夫婦為了報恩，立即聘請城內最好的醫師替我進行急救，儘管我曾一度因失血過多而瀕臨命危，但最後仍成功保住一命，只是人始終保持昏迷狀態，何時能夠醒來都是未知數。對此醫生還特別強調，要是傷口再往脊椎靠近幾公分，我恐怕會就此失去行動能力。
而在我住院期間，歐文也不時趕來探望。很巧的是，同一時間夫人也在醫院順利完成生產，忙碌的他便經常兩邊跑，並適時提供伊森班所需的協助。
聽到這裡的我，內心不免對歐文再度產生感激之情，看來欠他的人情是越來越多了，一時半刻無法償還。況且不僅如此，菲亞與伊森都看過歐文呵護有加的小男孩了，只剩我沒有機會親眼見證新生命。
隨後，由於不知道我何時能夠甦醒，伊森班也就這樣滯留在伊薩麥隆無法前進，但如此非常規的現象自然引起了部分民眾的埋怨，認為放逐者遲遲不離開自己所居住的城市並不恰當。
沒想到的是，這樣的聲音最後竟在城內演變成激烈的兩派爭論。
一派是以奧提斯夫婦為首，支持讓我休養到恢復意識為止，而這群人多半是當天晚上在體育館現場的民眾。另一派則是主張隊伍完成了委託就該離開休息站，甚至搬出協會針對放逐制度所訂下的種種條規，企圖逼退與己方持不同意見的團體。
隨著爭論越趨激烈，警備所只好派出人力在醫院周圍維持秩序，就怕有擦槍走火的意外發生。而原本準備離開的裴洛姆班，臨時被伊森留了下來，為的是他心中最壞的盤算。
要是最終敵不過民意，必須提早離開伊薩麥隆的話，僅憑他與菲亞是無法應對接下來的旅程，因此他試圖透過電報來說服協會，希望能夠破例讓伊森班與裴洛姆班共同行動，好完成最後的旅程。
總結來說，在我倒下之後的日子裡，民眾針對放逐者的看法與立場進行多次的激烈辯駁，而伊森與裴洛姆則是以後續隊伍安全為由，再三極力地說服協會放行。
最後在奧提斯夫婦與護送官們的努力奔走下，協會與民眾都做出了讓步。首先是允許放逐者隊伍最多停留一個月，時間一到就必須離開，無論傷患是否恢復意識。再來就是兩班並行制的需求也終獲首肯，協會或許也不希望在旅程的最後一哩路上再度出現任何差錯。
至於計畫綁架事件的人口販子，其身分便是先前混入體育館維安體系，隨後又以集體生病為由告假的工作人員。從一系列的安排與行動來看，他們確實是有計畫地執行綁架，後續接應的路線與人員也早已完成布署，無奈最後仍舊以失敗告終。
「沒想到……這兩個月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針對放逐的多方意見讓我再次意識到，我們身份的特殊性以及社會大眾的接納程度，絕非三兩下就能取得平衡，這樣的問題或許會在大陸上的各個地方重複發生。
只要一天犯罪不消失，那麼判刑、放逐與再審判也會持續存在。
「嗯，在我們離開之前也有請醫生評估你的狀況，說是要盡可能減少劇烈的震動，所以傑的速度放得很慢，就怕影響到你的傷口復原。」
「真的……辛苦你們了。」
此時我往窗外一看，眼前又是一片我不曾見過的景色，隊伍似乎正處在颳有風沙的乾燥地帶，就如同……一片沙海般遼闊。正因為如此，外頭的所有人都用手巾綁在臉的下半部，試圖遮擋風沙進入口鼻。
「聽伊森說，通過這片沙漠之後，距離布爾布魯斯就不算遠了。」
「原來如此……不過，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欠卡爾與萊德一份人情呢。」
「是啊，雖然他們真的幫了不少忙，但總是愛說一些奇怪的話……裴洛姆也管不住他們呢。」
瞧菲亞笑著談起他們倆，想必在這段時間裡也相處得不錯才是。
「奇怪的話……妳是指大小姐嗎？」
「這個我已經習慣了啦，這一路上他們都是這樣叫我的。總之呢……你能夠醒過來真是太好了，要是你為了保護我而發生什麼事，那我……」
看來，這一路上時時刻刻在身旁照顧我的人就是菲亞了，她的氣色如此不好肯定也是這個原因，儘管她嘴上什麼也沒說。
「謝謝妳，為了照顧我，自己都沒有好好休息吧。就連剛才也是，妳都累到直接趴在我身上睡著了。」
「我……我才沒有！而且大家都有輪流照顧，不是只有我啦……」
此時我把臉靠近有些慌張的菲亞，突然拉近距離的行為似乎讓她顯得不知所措，視線也在四處飄移，就是不敢盯著我看。
「我很慶幸自己醒過來之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妳。」
「嗯……真的嗎？」
菲亞微微點頭，隨後才將目光慢慢聚焦在我臉上。
看著平常個性外放直爽，在戰鬥中也是勇敢過人又俐落帥氣的菲亞，此時卻是滿臉通紅，顯露出可愛少女般的一面。看見這一幕的我心裡正想著，或許我正是為了此時此刻，才從深層的昏迷中甦醒過來。
或許母親口中的好女人，我已經找到了。
面對菲亞的疑問，我並不打算正面回覆，而是用最直接的行動來訴說最純粹的心情。於是我一手撫著菲亞的側臉，隨後慢慢拉近兩人呼吸的距離。
當唇邊的餘熱與溫存已烙印在兩人加速跳動的心底，現在的我已深深意識到，身為放逐者的旅程即將走向終點，然而屬於我們的全新人生才正要啟程。
最後，伊森班總計耗時約一年又兩個月的時間，才完成這趟橫跨大陸的放逐之旅。
